等林伶处理好杨德胜的事,已经距离发车只有十分钟了。


    林伶有些焦急地看了眼手机。


    周欧尔虽然能瞬移,但是这年头四处都是监控,实际上并不能随心所欲想怎么移动就怎么移动。


    林伶觉得不能再在这耽搁下去,她简略地直接叮嘱:“最近半个月自己请假,老实在家待着,至于你姐,你也最好劝她早点去轮回,呆久了对她没好处。”


    柳叶见鬼法毕竟只是暂时见鬼,只要眼睛上的酒蒸发干净,普通人便会重新关闭阴阳眼。


    听林伶这样说,杨德胜诧异地张大嘴巴:“我姐还没走?!”


    “对,”林伶点点头,她一刻也不想再耽误,直接朝杨德胜挥手,“我有急事,就先走了,你自己多注意。”


    林伶说罢,也没再给杨德胜说话的机会,直接转头,几乎小跑着跑出巷口。


    她死死盯着导航。


    导航上显示距离火车站只有5分钟的路程。


    但是期间还要加上安检、检票之类的时间。


    “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林伶一手推着行李一边加快速度,行李在凹凸不平的人行道上一抖一跳,震得林伶手心有些发麻,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刚刚让杨德胜帮着提一下箱子好了,这样能跑快一点。”


    “我帮你推。”周欧尔跃跃欲试地自告奋勇。


    林伶吓得脚步连忙又快了几分:“然后隔天,一个名叫‘震惊,行李箱居然自己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头条喜登热搜?”


    周欧尔不甘心:“哪那么容易被拍到。”


    “你不懂,”林伶语重心长地瞥了周欧尔一眼,“有时候吧,人喝水都能被塞牙。”


    周欧尔撇了撇嘴,只能作罢。


    最终,林伶踩着火车关门的点,顺利登上火车。


    南都属于沿海发达城市,距离林伶所在的千喜县有将近2000公里。


    因为县过于偏远,还没修高铁站的缘故,千喜县并没有通高铁,林伶需要在火车上待一天一夜。


    要是以前,林伶肯定首选坐票。


    但是毕竟这暑假挣了几单外快,林伶决定对自己好一点。


    这次买了硬卧。


    “13号下铺......”


    她拿着车票对着床沿上的编号一个个看过去。


    “12号......快到了!”林伶眼前一亮,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火车的硬卧并不是大通铺,而是每两竖排的床边有一个隔板用来做分隔。


    因为被火车床位与床位间的隔板挡住了视线,林伶走近了才发现,原本应该空空荡荡的床位上,此时正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笑嘻嘻地将脚盘在床上,正和对床的一个中年女性说话。


    恩?


    林伶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火车票。


    确实是十三号下铺。


    她又仰头看向贴在火车墙壁上的床位号。


    没错,床位的编号也的确是十三号下铺。


    这就是她的床位。


    林伶放下心来。


    “您好?”她有礼貌地出声提示道,“这个床位应该是我的位置。”


    “啊??”天聊得正开心的中年男子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我坐一下怎么了?”


    林伶抽了抽嘴,看向中年男子放在床单上的脚:“那能请你把脚放下来吗?”


    “你让我放我就放啊,火车你家的?”


    中年男子闻言嗤笑了一声,他不仅没把脚放下来,反而还用脚在床单上蹭了蹭。


    “瞎讲究。”


    林伶:“?”


    这个人是不是哪里有毛病?


    林伶本来就是个暴脾气,被中年男子这态度一激,一股火气直接开始往头顶窜。


    她啧了一声,沉沉地看了中年男子一眼。


    中年男子被林伶的这一眼,看得莫名有些犯怵,但是他转念一想,对方就是个小姑娘,而且看这架势还是一个人,他怕个蛋啊。


    他大着嗓门嚷嚷:“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了。”


    ?


    林伶的火气继续上窜,她深呼一口气。


    不能和这种煞笔对骂,他们总是很擅长把对方也变成煞笔,然后用自己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林伶皮笑肉不笑地挂上一个甜美的笑容:“那这位哥,你既然喜欢这个床位,我和你换个位置怎么样?”


    本来就是因为对自己的位置不满意才跑下铺坐的中年男子,见眼前的女孩主动提议,不禁心中一喜。


    他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但是又连忙掩饰了下去。


    中年男子咳嗽了一声:“看在你是个小姑娘的份上,我就和你换吧。”


    他满脸被占便宜似的指了指十三号的最上铺:“那就是我的床位。我提前声明,是你主动要求换得,我可不补差价。”


    可真是个人间极品。


    林伶内心腹诽,脸上继续保持微笑:“没问题,不过我也事先声明,我喜欢干净的床铺,后面就不换回来了。”


    “你放心。”中年男子拍拍胸脯保证。


    他又不是傻,下铺可比上铺好多了,要是后面让换回来,他还不乐意呢。


    林伶没再说话,她看了看手边碍手碍脚的行李,转头先去放行李。


    中年男子见林伶没再说什么,也回过头继续和中年女子说话。


    “老公,这不好吧?”中年女子偷偷看了眼背对着他们的林伶,有些犹豫地低声说道。


    中年男子毫不在意:“我又没逼她,她自己主动开口说的。”


    中年女子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


    自从开了阴阳眼后,林伶的五感便提升了很大一截,她将身后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周欧尔也明显听到了。


    “这你能忍?”他满脸不忿地凑了过来,“养鬼千日,用鬼一时,让我来!”


    林伶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行李是否放稳,她瞥了周欧尔一眼:“我没说我要忍啊。”


    “啊?”周欧尔挠了挠脑袋。


    林伶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她不管看周欧尔多少次,都不能完全适应周欧尔长得跟个神仙似的外表下,居然藏着这么个不在意形象的憨憨性格的反差。


    “待会儿看戏就行。”林伶耸耸肩。


    发车后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乘务员便来到林伶所在的车厢。


    “请各位乘客提前准备好车票,检票换车票了。”乘务员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


    林伶连忙伸手招呼乘务员。


    见林伶喊了乘务员,


    中年男子十分警觉,唰地一下便从床上站起:“你这小姑娘怎么说一套做一套啊!”


    中年男子的声音很大,几乎瞬间便吸引了整个车厢的注意。


    见车厢的人都看了过来,中年男子底气更足了,他挺了挺胸朝周围的人大声说:“你们瞧瞧现在的小姑娘,上一秒说和我换位置,下一秒就反悔了,想找乘务员拿回位置。”


    “我可没这样想,”林伶脸色都没变一下,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声音也不小,“乘务员要检票换卡,我们换了位置,难道不给乘务员报备吗?”


    “啊?”中年男子的怒气全打在了棉花上,他有些尴尬地放低了声音,“这样吗?”


    “是的,卧铺检票需要登记身份证,换座确实要报备。”乘务员在一边挂着职业微笑地肯定道,她接过林伶的车票,“两位要换座对吧?”


    “啊,对对对。”中年男子的声音彻底小了下去,他忙不迭地掏出自己的车票。


    中年男子偷偷看向林伶,正好和林伶的视线撞在一起。


    女孩的眼睛睫毛很长,宛若天然的眼线一般。


    可以说,那是一双十分好看的眼睛。


    但是她的眼珠实在太黑了,让他莫名感觉心里有些发毛。


    中年男子递车票的手下意识一颤,胸口感觉被压了一块石头,涌上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林伶依然脸上挂着无害地笑容。


    见乘务员将身份证还了回来,她笑眯眯转过头朝中年男子挥了挥手上的床位卡片:“那我们的位置就算换成功了,之后不换回来了啊。”


    ***


    半小时后。


    中年男子暂停视频,他猛地灌了一大杯水:“渴死我了。”


    他将喝完水的空杯子递给到对床,用手戳了戳正躺在床上休息的中年女子:“老婆,帮我接杯水。”


    中年女子已经陷入熟睡,她无知无觉地转了个身,脸面朝墙壁。


    “老婆?”


    中年男子又戳了戳,依然没将人弄醒,他下意识便想发火。


    但是又碍于公众场合。


    他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就知道睡觉,天天在家吃闲饭的东西。”


    中年男子骂骂咧咧地从床上起来系鞋带。


    他站起身,刚迈出右脚,便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一下子绊住了脚。


    中年男子瞬间失去重心,整个人径直往前扑去。


    只听“碰”的一声,中年男子脸朝下,摔了个结结实实。


    “卧槽!”


    中年男子捂着被撞了个正着的鼻梁,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流出,他疼得龇牙咧嘴,感觉自己的眼前都在冒金星。


    中年男子条件性看向绊自己的东西,这才发现,他刚刚明明系好的鞋带,居然莫名其妙地松开了,而且还正好被踩在自己的左脚下。


    简直见了鬼了。


    中年男子发泄性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然而,中年男子明明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整个车厢的人却并没有看过来,就连离他最近的老婆,也没有因此清醒。


    不过中年男子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因为刚才的碰撞,他现在头晕得厉害,甚至连站起来的力道也没有。


    他一个人爬在地上缓了好半天,这才缓缓坐直身体站起。


    中年男子捡起刚刚因为摔倒而滚落在地的水杯,突然感觉自己渴得更厉害了。


    他一定要喝一杯水解解渴。


    长途火车的开水点,可以说是整个车厢人流量最多的地方之一。


    如果不是运气正好,排队几乎是妥妥的事。


    但是今天的车厢开水点似乎是例外。


    等中年男子一步一步缓慢地挪到开水点时,开水点附近空无一人。


    开水机亮着绿灯,这代表着水已经烧好了。


    这对中年男子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因为刚刚那一摔,这时候痛感正好上来了,中年男子只感觉自己全身跟散了架似的,疼得厉害。


    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一定要这时候接开水的行为。


    应该缓一缓的。


    中年男子有些懊恼的想。


    他连忙努力加快走过去的速度。


    快点接好开水,然后回去躺着休息一下吧。


    就在中年男子将水杯递过去的下一刻,开水机的龙头突然自己打开。


    滚烫的鲜开水就这样直接淋向中年男子的手掌。


    “啊!”


    中年男子被烫了个猝不及防,他惨叫着松开杯子。


    二度被摔的金属保温杯失重地直接掉落在开水机上,发出巨大的金属碰撞声。


    中年男子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的保温杯了,他一把捂住自己的手,拔腿就想往厕所的洗手台方向冲。


    他猛地扭了扭门把手。


    厕所门没有开。


    中年男子这才发现厕所的显示灯正亮着红灯。


    厕所里有人。


    “喂,开一下门!”中年男子猛拍大门。


    然而,里面的人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大门也依然紧闭。


    被开水烫伤带来的令人难耐的灼热感,从中年男子的手掌处绵延不绝地传来。


    密密麻麻的刺痛几乎让他连站立都变得困难。


    生活的常识告诉他,手上的烫伤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冲冷水处理。


    中年男子有些绝望地看向车厢的尽头。


    只能去另一边撞撞运气了。


    平时感觉只是一两分钟的路程,在此时变得格外地漫长。


    在疼痛的驱使下,中年男子跌跌撞撞地往车厢的另一边跑。


    车厢里走廊的人密密麻麻,有些坐着聊天,有人站起来走动,还有人直接站着看风景。


    似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中年男子的困境。


    中年男子也顾不上其他,他也无暇思考,只是往车厢尽头的厕所猛冲。


    幸好,这边的厕所里并没有人,大门是敞开的。


    中年男子猛喘一口气,身体瞬间便松弛了下来。


    他跑进厕所内,打开洗手台的水龙头。


    然而,并没有水流出。


    怎么会这样!


    中年男子只感觉自己的手掌越来越热,就宛若被架在火上烤一般,又疼又烫。


    他疯狂地旋转水龙头:“出水啊,你倒是快出水啊!”


    就在中年男子快要放弃的时候。


    一小股水缓慢地从水龙头处流出。


    他喜出望外,连忙伸手去接。


    突然,异变突生。


    原本清澈的水在接触到中年男子皮肤的瞬间,猛地变成了血红的鲜血,浓厚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啊!”


    中年男子只感觉头晕目眩,整个人快要失去控制,他惊恐地惨叫出声。


    “啊!!”


    下一秒,他猛地从床上坐起。


    “你大叫什么呢?”中年女子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过来。


    中年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在做梦。


    他狠拍了自己一掌。


    痛的。


    刚才果然是在做梦。


    中年男子松一口气,下意识用手擦了擦额头,发现自己满头都是汗,他朝中年女子抬抬下巴:“给我递张纸。”


    中年女子直接扯了好几张递给他,语气十分关切:“一张可能不够,你的鼻子都红了,是不是被空调吹感冒了?”


    鼻子红了?


    中年男子接纸的手一顿,他下意识想起梦境里发生的事。


    后知后觉间。


    中年男子只感觉磕碰带来的疼痛,烫伤带来的疼痛正缓慢地从全身涌来。


    他猛地低头,却发现自己的手上并没有烫伤。


    中年男子的胸口一阵发凉,他的脸瞬间变得苍白,身体开始不自在地在床上动来动去。


    最后,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指着林伶的床位便开骂:“怪不得你丫的要和我换位置,这床有问题,老子不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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