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寒远的眼睛长得很好看。


    不似浪荡的桃花眼,他的眼睛很大、双眼皮,眼角开的很长,仔细一看,睫毛像两把小刷子,都能在下眼睑投出一片细微的光影。


    这样的双眼,按理说应该相当多情。


    可是寒远总是一副冷冰冰的脸,偶尔多一丝表情,也都是看人不顺眼时的讥讽,


    与当年在一中当扛把子时的狠戾。


    他的眉骨很挺拔,所以眼窝很深邃,浓眉,这样的面容,若不是笑意盈盈,稍微皱皱眉,


    便会让被凝视的人,


    陷入如压进深海中的窒息感。


    偏偏很多女生,都为了他这种漫不经心的冷漠,


    迷得神魂颠倒。


    寒远的占有欲凌晨不是没见过,相反,凌晨是见过寒远最多表情的人之一。


    读书年代,他对凌晨就经常透露出见不到底的占有,有时候凌晨自己看了都害怕,怕他下一秒钟就会找根绳子把她给拴起来,找个小黑屋绑了。


    但,


    那个时候的占有欲,凌晨理解,两人当时年少轻狂,爱的猖狂。


    可现如今,这又是什么呢?


    凌晨只是晃了一下神,寒远的目光又转到了她脚底下掉落的塑料袋。


    “……”


    猫咪喵喵叫,凌晨终于反应过来。一旁的学姐们震惊地看着这两个人,怎么看都觉得他俩肯定是认识的。


    就跟有那个什么深仇大恨!


    寒远没动,似乎是确认了凌晨人到了,他瞬间没了刚刚那般盛气凌人。男人转身,再次蹲了下去,


    将喂饱了的猫后旁边的盒饭,拿了起来。


    凌晨这才注意到,寒远用的是航空公司分发的盒饭。他们机务人员,按理说也是会像飞机乘客们那样,到了饭点就会有套餐吃。


    餐盒上的日期很新鲜,11月13号,


    刚好是今天。


    那就应该是晚饭了,凌晨弯腰提起来地面上的塑料袋,全蛋丸和冻奶茶的重量有点儿压手指。哦原来他是吃过饭了,凌晨拎了拎自己手中的塑料袋,


    莫名就感觉自己像是个好多鱼。


    大姐姐们似乎被刚刚寒远那一瞬间释放出来逼人的气场给碾压到,也不上前来要微信了,缩成一团,一溜烟跑回了宿舍楼。


    小猫咪吃得心满意足,也跟着钻进旁边的绿化带。整个s4的公共区大平层,此时此刻就剩下凌晨和寒远两个人。


    凌晨咽了口唾沫,嗓子滚动了好几下。


    “……”


    寒远转身就往对面通向s3的方向走,


    临迈开步子前,他仿佛猜测到了刚刚凌晨想溜回宿舍的小九九。


    “我不介意再去找一下你们学校的校长。”


    “……”


    凌晨揉揉鼻子,抱着塑料袋,


    慌慌张张地点了一下脑袋,


    “……”


    “没没没!”


    “……”


    “车在公交站那边。”


    “……”


    “哦哦!好的好的!”


    “……”


    *


    澳门大学门口的71/72/73一般夜间零点就会停止运行,所以马路上什么人都没有,对面就是横琴与氹仔岛之间的运河,再往那边去,就是还灯火通明的澳门半岛。


    整个澳大其实是建立在珠海横琴划分出来的一块地,所以校园占地面积蛮大的,不似澳门内部的寸土如金、房价飞天。以前凌晨还听她的博士姐姐说过,说她老板是澳门本土人,买一个车位玛德居然要两百八十万!


    寒远上了车,是一辆挂着澳门白色牌牌的沃尔沃,车型suv,一看就价格不菲。


    凌晨又开始好奇寒远究竟从哪儿来的车?难道他在澳门有什么很好的朋友吗?可是就算有好朋友,澳门的驾照又是从哪儿弄的呢?


    澳门这一块管的相当严,凌晨不会开车,所以也不太理解里面的一些规章制度。寒远上了车后,就降下来驾驶座上的车窗,


    点了根烟,火苗猩红,夹在修长好看的食指中指间,


    淡雅地抽了一口。


    有那么种人,就连他抽个烟,


    都能做到荷尔蒙爆棚。


    凌晨望着右胳膊肘架在摇下车窗沿上的男人,又从他抽烟的儒雅里,开始琢磨这个人怎么会生得如此吸引小女生。寒远抽烟的动作很散漫,乍一看有些漫不经心、温文尔雅,


    可看一段时间,慢慢就会觉得——


    真他妈的痞气十足!


    ……


    大概是见凌晨还站在马路边发呆,寒远抽了几口烟,终于不耐烦了。


    左手夹烟,抵着方向盘的正中心。


    叭——叭——叭——


    车鸣笛声猛地灌入鼓膜。


    凌晨吓了一跳,瞬间从天马行空的脑补中回过神,之间寒远掐灭烟,看都不看她,


    声音冷漠道,


    “还不上车?”


    凌晨“哦哦”了两声,拉开了左边的副驾驶车门。


    “安全带。”


    “……”


    在澳门,行车安全向来管的严格,凌晨插好安全带,微微侧侧脸,


    像是有些害怕般,对着寒远点了下头,


    “系好了。”


    “……”


    寒远这才发动起车,仪表盘瞬间亮了起来。都说开飞机的人,驾驶陆地上四个轱辘跑的车都很猛。凌晨感受到了来自寒飞行员的粗暴,压手刹都力道十足!


    澳门的车是司机在右边驾驶的,跟内地正好相反。寒远将车开上了氹仔通往本岛的大桥,凌晨突然发现,他似乎完全不陌生方向盘驾驶座在车右边的这种开车模式,


    更是贴着左行道,熟练到令人发指。


    看样子酒店是订在了本岛,凌晨并不拒绝和寒远住在一起,新婚那会儿不是也曾经睡在一间屋子过。


    但不睡一张床上就是了!


    一路上两人完全没话说,凌晨看了会儿窗外的风景,突然想起来自己的通行证好像没带。因为出来的实在是太匆忙了,根本没想到寒远会来澳门,更没想到他还会把她给提溜走。


    “……”


    “有什么话就直说。”


    寒远头都没偏,握着方向盘,淡淡地开口。


    凌晨:“……”


    她小心翼翼望了寒远一眼,


    “那个,”


    “我、我。”


    一面对寒远,特别是近距离说话,凌晨总是有种无法控制地紧张,倒不是怕说错了话,就是感觉寒远好像十分讨厌跟人多说一个字,


    所以每一次的对话,凌晨总是想方设法,减少两人之间交流所用的文字字数。


    无论微信聊天,还是线下面对面交谈。


    寒远转了一下方向盘,车下了大桥,本岛的路况比氹仔还要歪三扭四,寒远把车开的很稳,却能感受到他的确是一个开飞机的。


    稳中带有一丝强制。


    凌晨刚要继续往下说,说你要不要掉回头啊我们可能开不了房了主要是我港澳通行证没带这里酒店都对这些管控挺严的……


    寒远突然再一次地开口道,


    “你的通行证,”


    “我让你舍友,送下来了。”


    “……”


    “……”


    “……”


    喵喵喵???


    凌晨宛若吃了死耗子的倒霉猫,一脸的一言难尽。


    寒远终于露出了今天晚上他除了冷漠、讥讽之外的第三个表情,只见男人嘴角一勾,


    笑了起来,


    “就你去ok那会儿,”


    “凌晨,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傻逼?”


    “……”


    “不知道没通行证,入不了酒店?”


    “……”


    凌晨脸上的一言难尽瞬间转为了有苦说不出,她没这样想啊,真的没有!


    可寒远的语气里,怎么听,都不像是真心实意地在笑。


    嘲讽,笑着嘲讽,


    更多的,是在自嘲。


    凌晨张了张嘴,很想说自己没有。这要是别人,以她那个笔直笔直的性子,


    铁定嘟的下子,就给说了出来。


    但面对的是寒远……


    凌晨仿佛自动失去了话痨功能,终于还是低下头去,


    用手攥了攥压在膝盖上、凉掉了全蛋丸套餐。


    “……”


    “哦……”


    “……”


    “谢谢你啊……”


    “……”


    这个“你”字凌晨咬的稍微有点儿重,她不是故意的,凌晨经常跟人说“谢谢你啊”,大都是抱大腿的时候,为了赶ddl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只不过听到了寒远的耳朵中,仿佛真的听到了什么鬼话,寒远的眼睛眯了眯,眼角有说不出来的意味从里面流动了出来。


    到了司打口的一带,路变得很窄,又有不少车还在路面上行驶,导致路况有点儿度。澳门的晚上还是有一点点热闹的,毕竟这边有很多赌场,赌场是不分昼夜。


    凌晨继续偏过去脑袋看外面的世界,小门小店在眼前闪过,还有戴着金链子的靓仔在路边游晃。


    她稍微压了一下手底下的全蛋丸塑料了,瞬间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凌晨自己都没察觉她手上的这些小动作,也不知道折了多久,


    旁边扶着方向盘等堵车的寒远,


    突然幽幽开口,


    “喜欢猫?”


    冷不丁的一声冷清还透露着点点倦意的声音瞬间刺入耳膜,这让还在愣神的凌晨直接吓了一大跳。她拍了拍胸脯,喊了声“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然后扭头,


    就看到寒远的右胳膊撑在车门窗框上,


    漫不经心盯着她看。


    “……”


    凌晨瞬间就放空了脑子,


    完全忘记刚刚他问的什么。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有多么傻缺,前方的车通了,寒远一踩油门,开了一段路的车,


    再一次开口,


    “我是问你,”


    “喜欢猫?”


    这次,凌晨肯定是听清楚了。


    只不过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以前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眼前这个男人好像都对她的个人兴趣爱好不会多问一嘴,年少时期的凌晨生气寒远的大男子主义,他让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啊?


    长大后的凌晨,觉得、嗯,不招惹不打扰不生气,


    就好。


    凌晨低回去头,没有直接回答寒远的问题,说了喜欢他也不会同意养猫的。凌晨想了一下,轻轻开口道,


    “以前圆圆姐喜欢。”


    “……”


    这个名字上一次两人提到大概还是在暑假七月份的时候,圆圆姐是凌晨高中时候的同桌,今年暑假结婚了、相亲认识的。那个时候寒远刚好在家,凌晨吃饭的时候跟寒远说的,问他去不去参加婚礼。


    寒远说自己忙,去不了。凌晨有点儿失落,但也没说什么。片刻后又问要不要帮他捎了红包,寒远低头看着手机,随口说了句,


    “包你那里面吧。”


    凌晨理解的是两人的份子钱搁在一个红包里,名字也写一块儿去。但最终凌晨还是把寒远的那份给分了出来,找了两个红包,她一个他一个。


    圆圆姐结婚那天,果然来了不少以前的高中同学,因为红包是分开的,所以自然也没多少人把凌晨跟寒远想到了一块去。婚宴吃饭的时候,他们高中同学一桌,来的有几个以前对寒远死缠烂打的女生,还笑着提起来寒远,


    说也不知道现在寒远怎么样了。


    凌晨和寒远结婚这事儿,没多少人知道。


    ……


    寒远听到“圆圆姐”这个名字,也是一愣,长大后其实很少有人喊同事这么亲昵的名称,“圆圆姐”是当初高一的时候,他们给凌晨那个同桌起的,基本上也只有他们几个人叫。


    有些莫名的情绪牵动着寒远的心脏,凌晨说“圆圆姐”的语气仿佛跟十年前并无二致,仿佛这十年的光阴突然“唰——”地下子就没了。


    仿佛当年,他们没有撕破脸撕破的那么惨烈。


    寒远用手拉了下t恤的圆领,喉结滚动。


    半晌,他手指敲着方向盘,


    悠悠道,


    “你倒是还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情。”


    “……”


    每一次寒远跟她说话,话里总是带着莫名其妙的刺儿,就好像不把她贬低一顿他不舒服似的。凌晨心里一阵难受,干脆不说了,别自讨苦吃。


    车终于开到了酒店,凌晨看了一眼酒店大门,眼前突然一阵恍惚。


    “……”


    ?


    寒远将车开进停车场,有酒店侍者专门过来为他们开门。侍者还问寒远“后备箱有没有行李”,寒远摇摇头,然后绕过车屁股,


    来到凌晨的副驾驶,


    亲自拉开了门。


    “……”


    “下车。”


    凌晨瞪圆了双眼,傻傻地看着那熟悉的酒店大堂。这家酒店的停车地方和酒店大堂都在二楼,一楼应该是赌场。凌晨没去过赌场,但是这家酒店,


    她十月一的时候,是来住过的!


    【十六浦索菲特大酒店】!


    传说底下的十六浦赌场就是赌王开的一家近民的赌场,这家酒店也有着相当悠远的历史。之前十月一来这个酒店是因为当时澳门刚好蹦出来几例感染者,整个澳门通往珠海的路都封了。凌晨没办法回家也没办法出去玩,她不想蹲在宿舍里赶稿子、怕影响到博士姐姐休息。


    于是便自己一个人订了三个晚上的酒店,珠海澳门的几个口岸一封,酒店的价格瞬间噌噌噌。


    十六浦的价格还算是比较正常的了。


    凌晨没想到寒远居然也订了这家酒店,她记得自己十一发朋友圈的时候,是专门把寒远给屏蔽了的。


    寒远见她傻愣在里面,表情仿佛啃了石头,这边车不易久停,因为不是停车场,只是一个通往大厅的停车平台。男人转了一下头,看着对面灯火通明的赌场,


    食指一抬,


    敲了敲车玻璃窗。


    语气加重道,


    “凌女士,”


    “下车。”


    ……


    ……


    ……


    寒远带凌晨去办了入住手续,这边酒店管理相当严格,不论你几个人住,只要进入到房间,就必须登记身份证件。凌晨的港澳通行证如今正在寒远的手中,寒远将那蓝紫色的通行证递给了前台服务员,服务员劈里啪啦敲着电脑,男人就双手撑在前台大理石平面上,


    t恤下垂,勾勒出他精壮的身体曲线。


    亚麻绳编腰带懒懒散散垂在腹部下方。


    凌晨攥着手机,一句话都说不出,空气静谧的诡异,这个点、赌场都没什么人了,只能听见前台服务生给她办理入住的键盘哒哒声。


    很快,房卡办好了。


    服务员将房卡和通行证交还给凌晨,并问她需不需要牙具梳子。凌晨想起来,这家酒店好像房间里不提供洗刷用具,她点点头,理所当然说了声“要”。


    一旁的寒远,突然淡淡地开口,


    “我已经领过了。”


    “……”


    他转头,漫不经心看了眼凌晨,


    “我来的时候,拿了两副。”


    “你是需要多一副?”


    “……”


    他总是能把话问的那么绝!


    tvt!


    凌晨摇摇头,讪讪一笑,说不用了不用了。寒远让她拿好证件,然后转身,先行往电梯口走。


    等电梯的功夫,凌晨就跟失去了说话能力似的。她突然感觉跟寒远单独相处,真的很累,似乎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让他不满意。


    墙壁上的光闪烁了两下,中间的那个电梯门缓缓打开,寒远抄着口袋走了进去,凌晨赶紧地跟上,电梯门一关,寒远刷了卡,楼层示数一下子在一排数字上亮了起来。


    18楼。


    凌晨瞬间扭头看了眼寒远,脸上露出了吃惊的面容,妈耶!十八楼!他他他、他居然订了十八楼的房间!


    十八楼的房间是什么概念呢?就打个比方,内地的酒店一般都分为几个不同的规格,按照价位分类,贵的条件会更好一些,便宜的可能只有一张大床。十六浦索菲特酒店干脆就把贵宾房型给单独分到了十六楼以上,十六楼一下都是亲民价格三四百块钱就能住得起一晚上的房型,


    而十六楼以上,


    一晚上的房价全部在三千块钱不封顶!


    那一刻,凌晨突然就感觉眼前的男人是用金子堆筑而成的,一晚上三千多,妈耶他是疯了还是有钱没处花啊tvt!她一个月的稿费也就才三千多!凌晨想着上一次自己斥巨资花了一千多块钱来这里住了一晚上三百多的房间三晚上,后面还去抱了她爹好长时间的大腿让她爹把她的花呗给还了,


    然而,


    寒远住酒店住一个晚上,


    就能帮她还三个月的花呗!


    !!!


    凌晨默默在心里诅咒着资本家的可耻,寒远家有钱她只是知道一丁点儿,没想到这么有钱!穷苦老板姓伤不起,她就不明白住酒店一晚上三千,是浴池有杨贵妃为你搓澡还是床上有虞美人给你捏肩膀tvt!


    到了客房门口,寒远刷卡开了门,将卡片插入取电口那一瞬间,房间内的灯光啪啪啪全都亮了起来。


    灯光闪烁,里面的景象再一次让凌晨这个社会打工仔震撼全家!


    三千多一晚上真的不是说说而已,除了睡觉的卧室,这里还有会客厅、麻将房,唱歌用的卡拉ok厅,喝酒专门设置的小型酒吧。


    当然,硕大的浴池肯定是少不了的,只不过里面没有杨贵妃,三千块钱一晚上酒店的浴池设计,就是让你自己体会当杨贵妃。


    ……


    好、好有钱!


    稿费三千一月的小凌打工人,露出了想啃了资本家的表情。


    寒远很自然地换了鞋,还给凌晨拿了一双。凌晨其实很想把这个资本家醉生梦死套房给转一圈,不怪她没见识,以前是真的没见过这么豪华的客房。寒远拧开一瓶矿泉水,一屁股坐在了凌晨对面的沙发上,


    双腿交叠。


    “你不洗澡?”寒远喝完水,嘴角还有些湿润,眼睛充斥着累了一天的疲惫,


    指了指后面的浴室。


    “两个浴池。”


    “你要去哪个?”


    “……”


    凌晨的脸“唰!”地下子红了,洗澡这么大尺度的问题,她自然没跟寒远正面讨论过,两人完全不像已经扯证了的人,亲密话题讨论次数几乎为零。


    实践更是负数!


    可是寒远的语气却仿佛在命令,不容置喙。


    凌晨看了眼那直接跟客厅相连的杨贵妃浴池,她可不想光天化日之下当杨贵妃。于是便伸了伸手指,指着那个拉了不透明窗帘、就可以封闭整个空间不让一丝光进来的保守浴室。寒远见她如此的警惕,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水,


    嗤笑了一声。


    “浴衣在隔壁衣柜里。”


    “……”


    “哦……谢、谢谢!”


    “……”


    凌晨抱着干净的浴衣,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贴身衣物给带了进去。她关上浴室的木门,门锁拧了三下,又把窗帘给降了下来,确保外面看不见里面的人之后,


    才缓缓地开始褪去衣物。


    长款连衣裙,三角内裤,以及运动版内衣,跳进放好水的浴池时,她还下意识捂了一下胸,凌晨的身材一直保持的不错,但就是因为常年坐在床上画漫画,屁股上的肉有些多,


    这样反而衬托着她的腰肢极细。


    她不知道的是,那面降下来的磨砂窗帘,其实还有个开关她没有开启,要想让里面光反射的倒影也不透过磨砂窗帘,需要再按一下那下降窗帘的按钮。


    可惜凌晨只按了一遍,而小浴室里的浴池位置刚好贴着玻璃窗。坐在玻璃窗正对面方向的男人低头看着手机信息,


    不经意抬了抬眼皮间,


    就看到,女人捂着胸,


    勾起细嫩的脚背,膝盖一并拢。


    用脚趾尖,轻轻试探着池水里的水温。


    “……”


    “……”


    “……”


    寒远再次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矿泉水,拧开瓶盖,


    咕咚咕咚把剩下的,


    全部喝完。


    *


    凌晨洗澡向来墨迹,这次比往日还要多了半个小时,一直趴在浴池里玩泡泡。主要是这边浴室赠送的沐浴露洗发水的小样都特么是爱马仕的。玛德,不好好享受一下这爱马仕泡泡浴,


    真特么对不起这三千块钱一晚上的房费!


    qaq。


    小凌同学故意又去站着淋雨的花洒下冲了一遍身子,她也不知道寒远是不是已经洗好澡,现在已经快接近三点钟了,寒远开车那会儿,她就感觉他好像很累。


    t^t,墨迹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他应该是已经洗完澡进房间倒头睡觉了吧……


    凌晨真的不想继续跟寒远醒着面对面,哪怕是不说话,她也感觉寒远好像厌恶极了她。毕竟两人之间的恩怨已经扯了十年之久,真以为高中毕业到大学毕业那四五年的不联系,可以冲淡了当初他们撕逼撕得那么难看的丑陋伤疤么?


    其实当年的事情……


    凌晨抹了把额头上掉下来的水珠,热水哗啦哗啦往下流,溅入眼睛中,也不知道是刺痛眼角膜流下的眼泪还是只是流水,她感觉眼睛酸酸的。跟寒远结婚就是个意外、惊天他妈的荒唐,


    大荒唐!


    那个时候她因为准备新的漫画作品,男主角的工作刚好是飞行员,凌晨对手底下每一个人物的塑造,都要求到极致。百度查飞行员的资料大都比较表面,她想了一下,刚好认识的人里面,就有当飞行员的。


    于是便硬着头皮,去联系了已经四五年没说过除了逢年过节群发祝福才会有一点儿回应的初恋。寒远当时有女朋友,凌晨知道得保持距离,就拉了个表格,把需要回答的问题全部一次性地发给了寒远,很客套地请他帮帮忙,都填完后再发给她,


    避免过多交集。


    寒远二话没说,填了那张表,并很快发回给了凌晨。


    凌晨以为自此之后,两个人之间不可能再有其余的交集。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后面的事态突然就如同脱轨了的列车,


    朝着她八百辈子都不敢想的方向,


    一头扎进了沟底。


    ……


    凌晨洗漱完毕,还用吹风机把头发也给吹得干干的。她小心翼翼拧开浴室的门锁,推开了门,


    只见外面一片漆黑,客厅里已经没了人影,只有在黑暗中,放在简约式黑色茶几上,


    一个从中间拦腰被拧了好几道、快要拧成麻花状的矿泉水瓶子。


    瓶子是空的,浴室的光一透,将凹凸的面折射出淡黄色的光。


    凌晨舒了口气,寒远应该是去睡觉去了。但眼下她还有个愁掉眉毛的事情要考虑,


    今晚她睡哪儿呢?


    这里虽然各种房间一应俱全,但似乎卧室只有一间,也就是这不是亲子套房也不是两户人家共居房,


    就是给有钱人家小情侣设计的,


    酒店一日游!


    凌晨以前住在她爸妈给她买的那套蓝海花园的小房子,偶尔寒远回家,就去寒远在郁金湾的房子住。寒远那套婚房是一栋靠海的三层小别墅,里面有好几间的客房。


    两个人说是轮流睡客房,凌晨提议的时候,寒远也没说什么,只是到了后面,几乎都是她睡在主卧大床,


    寒远回来的很晚,让凌晨要是能撑到他回来的时候,再换房间也不迟。


    眼下这个酒店,明显没有第二个拥有大床的客房了!


    qaq!


    主卧的门紧闭,凌晨想都没想,就抱着自己的浅色长风衣,来到了客厅的沙发。这里的沙发有好些个抱枕,正好左边搂一个右边搂一个,


    睡觉应该不会太难受。


    她铺好沙发,把抱枕尽量往旁边放,以免晚上睡觉睡着睡着再掉下来。一切准备就绪,就差一床暖暖和和的被子,酒店的备用被褥似乎都存放在了主卧的柜橱中,这就是套房最不好的地方tvt!凌晨一想到寒远正睡在里面,瞬间就感觉被子似乎也没那么需要了。


    将就将就用呢子大衣盖一盖吧=w=。


    凌晨刚躺下,盖好了大衣,瞬间就感受到了来自衣服的不友好。大衣到底不比被褥,胳膊腿儿哪儿哪儿都盖不住,空调吹的再暖和,也比不上来自被子的温暖。凌晨实在是扯衣服扯到绝望,便爬起来身,


    要不、再把空调调高点儿?


    “……”


    死马当活马医,总不能去敲寒远房间的门!凌晨踮着脚往对面空调控制所在的墙面走去,那面墙刚好不好,正好设计在主卧大门一旁。


    凌晨在心中把酒店套房的设计者问候了一个遍。


    她举着手机,调亮手电筒,然后对了对温度示数,确保没调成【冷风】模式后,


    手指压在了调高温度的按键上。


    ……


    砰——!


    旁边主卧紧闭的大门,


    突然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


    “……”


    “……”


    “……”


    凌晨当即被这算是粗暴的拉门碰撞巨响给吓到,摁在向上调高温键上的食指一下子控制不住地压了下去。


    瞬间,空调控制仪表盘上的温度示数,


    哗啦哗啦以指数爆炸般的速度,迅速往上狂增!


    “……”


    凌晨看着对面站着的男人,浴衣、剪得很短的头发,狼性眼眸在漆黑的夜色中,发出慵懒却又不耐烦的光。


    “……”


    “嗨、嗨哎~?”


    “……”


    寒远盯着凌晨摁住按键不松手的食指,


    过了好半天,


    他突然冷冷地开口道,


    “客厅的空调仪表盘是控制酒店套房全部房间温度的。”


    “凌小姐将温度调到五十摄氏度接近六十、甚至有往七十度八十九十一百度奔跑趋势,”


    “是想先热死身为户口本上和你喜结连理、跟花瓶摆设没什么两样的丈夫我,”


    “还是先蒸干你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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