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以前只去过高铁站的工行贵宾厅,
那还是蹭了她爹什么国家人才优惠政策,才进去的。
飞机场里的贵宾厅,凌晨见过,但也仅限于推着小车子从旁边路过。她看到贵宾厅里面什么东西都有,有好多好吃的、还有柔软的沙发供旅客休息。
每次看到有钱人的生活,凌晨总是幻想着某一天自己也能创出来富一代,然后通过自己的努力、享受大把大把花钱的时光。
可惜她现在还只是个菜鸡tvt。
菜鸡小凌同学,不明白为什么广播里会专门播放点了她的名字的播音。按理说机场中的广播寻人,通常都是哪个快要起飞了的航班发现缺少了乘客、而这个乘客恰好还办理了值机,航空公司的才会通过广播找人。
别问凌晨是怎么知道的,大一那年她就闹过这种乌龙!
对面前台的工作人员似乎通过耳麦接收到了更内部的信息,他们刚刚还拿过凌晨的通行证,
一下子便认出来,眼前这个女孩,
就是此时此刻、机场急切寻找的人!
前台的小姐姐连忙对着凌晨微笑,凌晨还傻愣在原地,不明所里。工作人员已经从柜台后面出来,弯腰跟凌晨指路道,
“您就是凌晨凌女士吧?”
凌晨:“……”
“是的。”
工作人员:“请您跟随我这边来。”
凌晨懵圈地跟着工作人员走,边走还在想难不成是刚刚坐船从澳门游深圳,其实是需要身份证的?只不过不小心把她给漏检了?所以才会追到机场来抓她?
不然为什么飞机场会突然通知她啊……
t3的贵宾厅不远,也不需要过安检,一般银行等机场第三方合作的贵宾休息区都建立在安检外面,过了安检里面的都是各大航空公司自己的。凌晨跟着工作人员上了t3,招行那一排一看就是给有钱人休息的贵宾厅坐落在眼前。
已经有些招行的vip客户在里面休息,低头玩手机的、看孩子的,还有等待去过安检的。招行自己的工作人员帮着那些即将要登机的旅客提上了他们随身携带行李,你要是银行的vip客户,有些银行是可以让你走贵宾通道。
凌晨被带到了一座靠窗户的长条形沙发上,机场地勤的工作人员跟招行的小姐姐低声说了句什么,招行小姐姐看了凌晨一眼,恍然大悟,
比着手指,做了个“ok”的手势,
“好的。”
“等会儿……来,我来就行!”
“那谢谢了!”
机场地勤工作人员拍拍凌晨的肩膀,很客气地让凌晨坐在这儿等一会儿,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这里都有,可以随便取。凌晨被他们这温柔的态度给吓到了,这这这,她不是漏检吗?
咋还这么好的待遇???
凌晨也没记得自己在招行还办过什么vip业务,她连中国银行的卡都只办了一张储蓄卡!凌晨“哦哦”了两声,手指紧紧压在膝盖上,
完全不知所措!
招行的小姐姐贴心问她有什么需要吗?凌晨终于回过来神,她摇了摇头,但是却像个小学生似的举起了手,
有些懵逼地问道,
“请问……”
招行小姐姐:“您说。”
凌晨:“……”
“为什么突然让我来这儿啊……”
“是因为我没用身份证从澳门来深圳,属于偷/渡回境内、要被抓起来遣返回澳门嘛……”
呜呜呜,她真的只能想到这一块上去了。
招行的小姐姐一愣,凌晨更加害怕了,她低下头去,用手指扣着线织长裙的布料。
然而半晌,却听到头顶上的小姐姐,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没有啦凌女士!”
“是这样的,我们也是刚刚从上面接到的通知,让你来我们的vip贵宾室。因为你没过安检,所以才把你安排到安检外我们银行的贵宾厅……”
凌晨扣着衣服的手一停,迅速抬起了头,不是要把她押回澳门???
那那那……
凌晨更加不理解了,那为什么会突然要她来贵宾厅呢?不可能是帮她退个票都要这么隆重吧……
贵宾厅休息室的玻璃门,
突然“叮——”地一声,自动感应被敞开。
一阵冷空气卷入休息区内,伴随着节奏迅速的脚步声,旁边休息的旅客们纷纷抬起了头,
目光聚集,一个个,全都随着那脚步前进的方向移动。
凌晨也听到了对面玻璃门的敞开,她下意识歪了一下脑袋,分个神想看看什么人进来了。这是她的从小的一个坏毛病,除了画画之外,做任何事情都会被新鲜的响声吸引去注意力。
可还没等到她看清楚对面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气场以至于让周围人的目光全都聚焦——
那引起轰动的脚步声,
突然就停到了她的面前。
凌晨的胳膊,被一个巨大的力道——
猛地抓起!
……
……
……
工作人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退了下去,离开前还不忘恭恭敬敬喊了声“寒先生”,她悄悄走到了旁边,小声跟其他同事赶紧指挥,去安抚其他旅客的情绪,
让他们不要继续将目光聚焦于玻璃窗前的那条沙发!
凌晨的胳膊被拉了起来,顺势把她整个人也给从沙发上提溜了起来,小凌同学吃痛,下意识就想去挣扎。
然而根本甩不掉那个抓着她的力道,她抬起头,
看到了穿着白衬衣黑色制服的男人,
眉宇间拧成“川”字,目光深不见底地,
凝视着她。
“……”
寒远连领带和肩章都没来得及取,耳朵上也还挂着也不知道是航空耳麦还是什么,反正一条黑线深入了他的后背。男人脸上简直写满了怒火,四条黄色杠上扣紧了纽扣的手腕,骨节分明的五根手指,
死死抓着凌晨的胳膊。
凌晨第一反应就是想问“你干嘛啊”“放开我!疼死了!”,可还没等她开口,寒远自动地将因为力道过猛而抬得太高的手,
放了下去,
横在两人中间,但依旧紧紧牵制住女孩细嫩的皮肉。
“凌晨。”
寒远声音有些沙哑,他滚动着喉结,每一下都似乎拉长了时间帧,
似乎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好不一失手,就将手腕从掐着女人胳膊,掷向她的纤细的脖颈!
“……”
凌晨眨了眨眼,她意识到周围好多人在看啊,工作人员劝都劝不住。那么多双目光都在聚焦他们的这一处,寒远还穿着开飞机时的制服,用这么大的力气拧着她的手腕,
那种难以启齿的羞耻感,瞬间蔓延了她全身。
“那个,寒远……”
“我、我们……”
凌晨终于受不了光天化日之下被男人用这般姿态牵制胳膊,仿佛她是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丢脸地被人训斥。她低了低头,往寒远的胸口前靠近,
小声再小声地、求饶般,
喃喃道,
“能不能、换个地方说啊……”
“……”
“求你了,球球了……”
“……”
“……”
“……”
也不知道求了多久,凌晨声音都快求软了,带着些许哭腔。寒远拧着“川“字的眉头终于稍微舒缓了一些,
却依旧抓着她的胳膊不放手。
男人扯了领带和肩章,收回到口袋。凌晨以前画飞行员那本漫画时,专门咨询过寒远,飞行员不工作时可不可以穿制服啊?
当时寒远还骂了她一句“有病?”,语气态度十分鄙夷,但说完后,还是给凌晨细细讲解了飞行员不工作的时间段、可以穿制服,
但是要把领带和肩章给撤下来。
寒远将凌晨带到了机场的员工停车区,走的是员工电梯,一路上两人谁都没开口,电梯门敞开又合拢,这是凌晨第一次见到工作时的寒远,
穿着白衬衣、黑色外套,领子口的纽扣叩的一丝不苟,就连头发也都是梳的整整齐齐。
身上没有一丝纹身。
禁欲,危险。
出去电梯的时候,还遇见了寒远的同事,级别应该是比寒远高一些,看着就跟凌晨以前坐飞机时那些出来打招呼的机长很像。
寒远对着那人打了个招呼,尊称一句“郑机长”。那年长的男人和蔼地跟寒远回了个声“好”,顺便打眼看了圈被像拎小鸡似的抓着胳膊的凌晨。
凌晨也在偷偷打量那被称作“郑机长”的男人,不得不说飞行员就是帅啊,头发花白了,穿着制服都还那么英姿挺拔!
嘤嘤嘤!
郑机长打趣寒远,问他这就是小寒你才下飞机、就匆匆忙忙借用广播室找的人?
“还让招行安排贵宾厅?”
凌晨听到郑机长的话,瞬间一愣。她木呆呆地看着郑机长,又转眼看了看面前的寒远。
只感觉到寒远抓着她胳膊的手又用力了一番,凌晨“嗷!”地一嗓子,疼的差点儿眼泪飙飞。她甩了甩寒远就跟铁似的手,让他起开啊!干嘛那么用力!
疼死了!
寒远无视掉凌晨的挣扎,对上前辈的目光,
硬邦邦从嗓子里“嗯”了一声。
郑机长笑了起来,眼前这一看不就是小两口在闹别扭嘛!
“小寒,不介绍介绍一下?”
说着,他还指了指凌晨。
凌晨如遭了当头一棒,脸“唰!”地下子从额头红到脖颈再红到脖根,耳朵下垂都快要滴出血。她又甩了甩寒远的手,希望能找个地洞把自己给埋了。
介绍啥啊,手腕都快被掐肿了丢死了丢死了……
寒远动了动嘴唇,声音依旧生硬,仿佛旁边的女孩就是个石头,
“凌晨,”
“……”
“我妻子。”
“……”
“……”
“……”
凌晨好想死,社死,然后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死亡。她面如死灰低下了脑袋,心想为什么昨晚不把那抱枕给扔回去,
多砸寒远两下。
呜呜呜!就这么暴露身份了!试想两个人是合法夫妻他是她的老公她是他的新婚小妻子,
新婚小妻子却被丈夫像是训小学生般,拎着胳膊往车里带,
还是当着丈夫的熟人面!
……
反正凌晨就是觉得好丢脸。郑机长一愣,紧接着就笑呵呵起来,老机长还歪了歪脑袋,对着凌晨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小寒的夫人。”
“……”
“你、你好……”
郑机长抽回身,面对着寒远,寒远的耳朵有些红。老郑看向自己的得意门生,眼角含着意会的笑,伸出手来指了指寒远,
还慢慢悠悠上下甩了甩,
“不错、不错。”
“早就听说你结婚了,没想到是这么漂亮的一姑娘!”
“小寒,后生可畏啊!”
他们飞行员之间好像有什么自己内部的“黑话”,就跟以前他们高中的班级称“猥/琐”为“猥”,外面的人听不懂。寒远结巴了一下,抓着凌晨的胳膊,
迟缓地点了下头,
“谢谢前辈!”
“哈哈!”
郑机长说不打扰他们小两口之间的事情,又寒暄了两句,便乘坐电梯离开。机务工作人员的停车区这个点也没什么人,寒远带着凌晨,东拐西拐,
最终在靠近角落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一辆suv的奥迪静静靠在白框画出的车位里,寒远把手往裤子口袋一伸,按了按,
叭叭——
suv的车灯闪烁了几下。
“上车。”
“……”
凌晨小心翼翼跑到与驾驶座斜对角的那个后车座车门旁,用手拽住车扶手,然而还没等到她把门把拉开,
寒远上了驾驶座,这次终于是正常的左边驾驶了。只见男人降下车窗,左胳膊的胳膊肘夹在窗沿上,
慢慢悠悠,眼睛都不转,
用手按压下了控制全部车门锁的按键。
啪啪啪!
后面车厢两侧的车门锁都落了下去,凌晨见状,赶紧用力一拔,
果然!车门子锁死了!
!!!
凌晨瞥眼瞪他,还抓着扶手往外拉啊拉。寒远目不斜视,盯着后视镜,
后视镜的反光镜片中,清晰倒映着女孩子气鼓鼓的脸蛋。
是真的可爱,被欺负了后脸蛋鼓鼓,像只河豚!只见小凌同学实在是拔不开后车座的车门扶手了,气的踹了一脚寒远的车屁股,
然后抬腿来到副驾驶,脸贴着车窗啪啪啪拍玻璃板,
“你开门啊!你不是把我抓回来吗!又不让我上车是什么意思——”
寒远终于露出来今天除了冷漠之外第二个表情,他嘴角上扬,俯下身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扒在副驾驶门上气成球的凌晨,
不是讥讽的笑,
倒有些忍俊不禁。
凌晨却更生气了,眼眶都有些泛红,寒远无奈地叹了口气,片刻,他伸出胳膊,
往前一横,把副驾驶的门,从里面“叭”地下子轻轻推开。
“坐副驾驶。”
“……”
“……”
“……”
这次的车寒远终于开的比较沉稳。
没有了昨晚在澳门的用力,他一只手支着额头,轻微斜靠在车窗玻璃上,另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偶尔会打个弯。
深圳是一座马不停蹄的大城市,每个人的节奏都相当快。寒远本科毕业后就选择了在深圳这边工作,结婚后亦是如此。
除了结婚那年的暑假,平时偶尔休假时,才会回北方。
凌晨一言不发坐在副驾驶上,眼睛还是红红的,她不知道寒远要把她带到哪儿去,但无论去哪里,她的身份证都不在手上。很多事情团到了一起,凌晨脑袋很乱,她甚至还想起来自己的合同。
“……”
大概在高速路上跑了半个小时左右,车在海边的位置停了下来。寒远拉了手刹,解开安全带,却并没有下车,他将车窗摇下,然后从左侧车门的凹槽内拿起一瓶新开的矿泉水,
瓶盖“啪嗒”一声,单手压着盖子,往嘴里倒,他微微仰起头,喉结滚动,已经落幕的夜色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挺拔的轮廓。
凌晨瞥了眼寒远,也不知道这个男人什么时候拧开的衬衣前最上端的那两颗纽扣,整个人都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夜色中她的脸还是稍稍一红,赶紧低下头,用手指扣着裙子布料。
寒远喝完水,抓着瓶子的手还停留在嘴唇边,他斜眼就看到了凌晨在抠衣服,
皱了皱眉,骨节分明的五指将瓶子抓的嚓嚓响。
凌晨从高中那会儿就有心情焦虑时会下意识去抓什么的坏习惯,这些年来一直也没改掉。点着暗黄色的车厢内,寒远将矿泉水瓶扔回到凹槽内,
侧过身,伸出手就揪住凌晨的胳膊。
凌晨在想别的事情,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下了一大跳。寒远抿着嘴,将她的爪子好好放回到她身体两侧。
“为什么不跟我说。”
“……”
他到底还是问了出来,可是现如今又有什么用呢?凌晨想了很多话,身份证去b市签合同……
寒远一问,她瞬间失去了表达欲。
“……”
寒远盯着凌晨的脸,这些年来他们几乎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联系,然而现如今他们已经结婚,但这个婚结了,却仿佛直接把过往还会客套一点儿的情分都给结没了。
凌晨不说话,寒远就一直那么撑着胳膊看她。过了好半天,凌晨已经自暴自弃,她觉得她应该先跟寒远说一下自己身份证没带过来、哪儿都去不了的这件事。
可还没等凌晨开口,寒远的手机却先唱了起来。叮铃叮铃,瞬间将昏暗逼仄的气氛,
拉出一道让人可以去逃离一下的口子。
寒远又转过身去,扶着方向盘,手机是举在了耳朵边,凌晨扭了扭头,看见他完好无损安置在对面收纳盒里的蓝牙耳机。
“……”
“好,”
“我车就停在码头这边,出来大门左拐、第……”
男人把头往车窗外一望,数着灯杆,
“第五个……哎!这边——”
凌晨听到了“码头”这两个字,瞬间一愣。码头?寒远怎么会把她带到码头来了?
对面黑暗中走近一个身影,寒远放下手机下了车,那人穿着长风衣,风尘仆仆,
看起来是赶路过来的。
寒远跟那人似乎很熟,下车后还打了个呵呵,两个大男人在黑暗中互相拍拍肩膀,说了几句话,
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密封袋包装的东西,
递给寒远。
寒远说了声“谢谢”,那人摆摆手,问寒远晚上飞不?不飞要不要喝一杯?寒远停顿了片刻,胳膊肘往身后的车上一拐,
指了指,
“今晚恐怕不行。”
“有约啊!”那人歪头,看出来车上坐在副驾上的,是一个女孩子,
惊呼,
“可以啊老寒!”
“不是、你媳妇儿不还在s市……之前见你也一直洁身自好,今天突然就……?”
知道寒远结婚的人很多,几乎整个航空公司的人、熟的不熟的,都是知道。
只不过却没人见过凌晨长什么样子。
寒远脸色一正,
半晌,他淡淡地回答道,
“她就是我老婆。”
“……”
“……”
“……”
那人很快便离去了,凌晨还悄悄探着头瞅一瞅。寒远再次拉开门,她赶紧地收回脑袋。
“砰!”
一个纸袋丢到了她大腿上。
凌晨一愣,拿起来问寒远这是什么?寒远上了车,再次点开火,
然后打着方向盘,将车掉头回来的路。
“你身份证。”
“……”
那一瞬间,凌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敞开牛皮纸袋,往下一倒扣,
哗啦,
果然一张熟悉的蓝色身份证,掉落到了她的视线中。
寒远把车开上了高速,高速路立起的架子上显示着他们正在往宝安机场回去的方向走!凌晨捏着身份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寒远连接了蓝牙耳机,拨了几个电话,
“嗯,谢谢原老师。”
“凯哥,你那么大概几点到?”
“对,原老师同意了,今晚我跟李凡换一班,我飞b市那趟。”
“好的好的,我半个小时后就能到。”
“……”
“嗯,那谢谢了。”
“……”
“……”
“……”
纵使凌晨再外行,那句“我飞b市”,她也是听的明明白白。凌晨终于缓过来神,
她终于意识到了为什么寒远会突然给她身份证。
“……”
“你……”
寒远用手指一拽领子口,将开了的纽扣重新扣好,他没去看凌晨,双眼紧紧注视着前方的车况,
“票我给你改签了。”
“……”
“啊……啊啊?”
凌晨一脸懵逼。
寒远将车稍微加了点儿速,他拐了一个路口,当两边没什么其他车后,
男人终于鄙夷地斜视了旁边傻呆呆看着他的女孩,
“……”
“凌晨,”
寒远带着淡淡无语的语气,问道,
“你是不是一天都没看手机?”
“……”
凌晨这才想起自己好像的确从发现没带身份证赶不上飞机后,
就因为太沮丧了沮丧到变型,
所以连天天形影不离的爪机,都没顾得上看。
她连忙翻出手机,手机还剩不到百分之十的电,兵荒马乱中,寒远指了指前面的数据线,
“华为的。”
“……”
“哦哦……谢、谢谢!”
“……”
凌晨边给手机充电,边浏览未接信息。这不到三个小时她没有看手机的时间里,手机中已然积攒了数以千计条信息。
博士姐姐:【凌晨凌晨!】
【!!!】
【学校突然要我找你的身份证!】
【说是上面要的!】
【你在吗!!!在吗!!!急!!!】
“……”
博士姐姐:【看到快回啊!老师说很着急,我问了是不是你需要,他们说是你男的要的!】
【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
……
……
【凌晨!】最终,博士姐姐给她发道,
【我给他们了啊,他们证明了确实是你要飞航班需要的!你怎么突然要去b市,你不是跟你老公balabalabala……】
“……”
微信消息的最下方,是广东珠海那号接收到的短信,深圳航空发过来的,
提醒她、航班已经改签。
短信发送的时间,刚刚好是一个小时半之前,
她蹲在机场前台哭得找不着北那会儿。
凌晨的内心仿佛被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交织在了一起,十分复杂。她看着手机,没关,抬头望了望一侧的寒远,
“……”
“你……”
车已经开到了机场,寒远出示机务组人员的工作证,保安放行。四个圈的suv顺利滑入地下车库。
熄了火,拉了手刹。
凌晨小心翼翼看着寒远,双手压在大腿上,掌心还攥着身份证,再遇后她就没这么温顺地面对面看寒远过。改了的航班时间起飞在十一点半,
还有不少时间。
“你,”
“……寒远。”
“什么事。”
寒远“啪!”地下子点开了打火机,幽暗的车厢内瞬间燃气一串火苗。上去后机务组人员应该就是不准许抽烟的,寒远叼着烟蒂,火光倒映出他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没事人似的,
仿佛刚刚那一切,都不是他做的,与他完全无关。
凌晨到底是心存感激,她伸出爪子,小心小心再小心地,
挠了挠寒远的袖子,
“谢谢你啊……”
都能改到b市,还要了她的身份证,连航班都亲自换。
凌晨忍不住有点儿奇怪,他难道就不问问,自己为什么突然要去b市吗?很罕见地想要趁着这为数不多的两人相处的时间,交流交流思想。然而这个“想要问问寒远对她去b市有什么念头”的想法,
却很快便有了回答。
凌晨的手机充满百分之八十的电,已经显示绿色。又有一条短信飞了进来,这次不是航空公司的,
【入住提醒:b市东门xxx酒店,前台报确认号……】
当她看到了“xxx酒店”这五个字,凌晨一下子就知道了,寒远已经很明白她要去b市做什么。xxx酒店是距离百威漫画公司总部最近的一家酒店,她来的路上还专门查过。
“……”
很多情绪在那一瞬间都化开来,沿着血液流。凌晨放下了手机,千言万语全都堵在了嗓子眼,她抬头看着寒远,车顶灯已经熄灭,
黑暗里,只剩下寒远咬着的烟,
还有他一把一把甩了的打火机。
凌晨对寒远说过很多次“谢谢”,大多数都是细琐小事,有敷衍的、有着急的,就连刚刚抓着他的袖口软软喊的那一声,都是讪讪一笑。她再一次说了声“谢谢”,真心实意的。
“寒远,”
“真的,谢谢你啊……”
寒远收回打火机,火光一下子被熄灭在金属盖子中。
男人吸了口烟,半晌,他将烟夹在指尖,
胳膊搭在降落下来的玻璃窗前。
“……”
“凌晨,”
寒远忽然开口,语气似乎有点儿自嘲,
但却更多的,是充满了坚定。
“对于你追梦这件事,”
“无论当年你多么憎恨我、现如今做什么事都要逃离我,不跟我说去哪儿不知道我在哪个航空公司不知道我究竟干什么职位、不知道我在澳门为什么会有驾照,”
“甚至连我们结婚了这件事,你都不愿意往心里去在意。”
“但至始至终,你所热爱的漫画、你从十年前就拼了命地想要去追逐的画笔梦想,”
“我都是一直、支持你的。”
“……”
他说完,便推开了车门,凌晨还坐在副驾驶里。寒远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他看了看时间,跟凌晨指了指表,
“我先上去了,车你推开后会自动锁。”
然后他就转身离开,打着领带挂上肩章。凌晨呆呆地望着消失在电梯口的那个背影,幽蓝色的光,笔挺的身姿,领带拉至领口那一瞬间,
她仿佛穿越了时空、再次看到了,
十年前第一次穿着军训服,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
……
……
梦想这个话题,对于每一个人在不同的时期都有不同的理解。或许在高中时代,绝大多数的学生都是那个奔跑在通向优秀大学之路上赶路人。他们跑、拼命地往前跑,用尽一切,去追逐高考胜利的信仰。
而凌晨大概就是那一堆埋头苦读争取高分学生里的一朵奇葩,一个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个走歪了道、不往臭水沟里倒不罢休的另类。
十年前的寒远,是凌晨学生时代,
唯一一个愿意陪她一同往臭水沟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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