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清冷月光他下嫁了 > 2、第二章
    行李箱被克莱因拉着,端羽空着手跟在他身后沉默的走着,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夕阳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逐渐重合在一起,端羽只希望这条路永远不会有尽头。


    克莱因没有豪华飞船,更没有他曾住过的苍松翠柏的庄园。


    只有一艘停泊在空间港深处的报废飞船。


    这是他住所,也是他摆摊的仓库。


    端羽身无分文,看着穿梭舰已经暗淡褪色的红色防高能粒子涂层,竟有几分眷恋。


    “你还留着它。”端羽伸出手缓缓拂过飞船船吻斑驳的颜色,带着一点感慨。


    这艘飞船已经过了服役年限,失去了翱翔在星际里的骄傲,但它依旧伫立在这里,为克莱因遮风挡雨。


    “是啊,我现在就住这里。”克莱因单手轻易抬起他半空的行李箱,脚踏在纽西尔号生锈的金属踏板上,发出此起彼伏的吱呀响声,“来吧,我给你收拾个房间。”


    克莱因的声音远远传来。


    纽西尔号除去驾驶舱和机械舱外,居住使用面积只有四十平米,墙角长时间沾染水汽落下的一簇簇黑色霉斑摇曳生姿。用一张帘子勉强分割出里外套间,占地面积只有两块贴片地砖的洗手间转个身都费劲,洗手间上挂的盥洗镜覆着一层水垢,人影映在里面朦胧一团,格外复古。


    端羽掂着脚尖,无所适从。霎那间被这恶劣的生存环境吓住了,唇瓣无意识的小幅度起合着,似有什么话想说。


    他与子爵大人结婚前,家里也是g2行星的富商,虽生意有些下滑颓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也是自小住别墅,出门悬浮豪车的omega。


    结婚后更是住在了拥有十几公顷花园的庄园里生活,生活优渥,他活了二十几年,直到今天才真正用自己的双腿走了那么多路,结果晚上就要睡在垃圾堆里了?


    克莱因眸光掠过他,划过些许无奈,转身走进卧室里翻找一番,带着两张卡走出来道:“走吧,港口商业区有几家干净的酒店。”


    “不用了…”端羽再不懂事也知道克莱因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定是手头窘迫极了,比他强不到哪里去。他哪里好意思搜刮对方为数不多的财产出去住酒店,帝星的酒店一晚起码要七八百星币。


    端羽深深埋着头道:“我睡外面沙发就行。”


    “你不住酒店么?”克莱因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愣住了。


    端羽深呼吸了一口气,艰难和整洁卫生窗明几净,羽绒被散发着阳光和煦气息的酒店作别:“你能收留我,已经很好了。”


    “我住一天就走,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你和他吵架了?”克莱因微微颔首,顿了顿问他。话里的他是谁,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我和他离婚了,过两天应该会去做手术把标记洗掉。”端羽面无表情,垂首看着克莱因破了一点的鞋尖极力维持着淡漠语气道,“感情不和。”


    “我睡沙发,你睡卧室吧。”


    “吃点东西。”


    克莱因没有再问他什么,也没有一句挖苦嘲讽,像是什么都没听到的转开话题不再触碰他的伤口,寻根问底。


    晚餐是在沙发旁的矮几上吃的,端羽坐在沙发上,克莱因坐在他对面地板上,矮几上放着两种味道的营养剂,还有一小碟苹果片,放在一个瓷碟里在端羽面前,克莱因面前是没有的,是他帮自己换了新的床单被罩后临时出去买的。


    端羽垂首叉起一片形状不规则,明显是旋掉了发黑有虫眼的部分的苹果片,一声不吭的塞进嘴里,又把营养剂也吞了。


    端羽每餐必有水果,无论是在g2行星还是帝星都是如此。g2行星全年气候温热,土壤肥沃盛产水果,帝星却是多年发展重工业,土壤污染严重,能种植出安全可食用水果的地方屈指可数,价格自然也居高不下,连一只在偏远星系再寻常不过的苹果也能卖到七八十星币。


    以前他在庄园,各类水果都是有佣人洗净切好了,装在水晶果盘里奉上,现在如果不是克莱因收留他,都要露宿街头了,当然不敢再奢望还有水果。


    没想到今晚还是能吃上水果,端羽咀嚼着没有多少汁水的苹果,只觉得自己心情也像这只干瘪的苹果一样寡味,一股自惭形秽涌上心头。


    克莱因对他的好从来都是有一个星币,这一个星币都愿意给他,他很感动,但这不够。


    他认为星币是一切的基础,没有星币谈感情就是个笑话,他想要的从来都是奢侈优越,可以挥金如土的生活。


    但他犯了一个错误,比如旁人有再多的钱,不愿意分给你,那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错过了前者,又被后者弃如敝履,最终两手空空,失魂落魄形单影只。一人一支营养剂就算是吃过晚餐了,克莱因把卧室收拾出来给端羽,自己睡在外面沙发上,沙发一头落下竹帘,算是分割出两个房间。


    睡在卧室的端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休息,有水汽盈上眼睫。


    眼前一片黑暗,随即涌起细密的光点,往昔一幕幕闪现。


    有他在湖边写生第一次遇到克莱因的场景,也有他们在花园里手拉着手散步的模样…星光漫天,互订终身。那时的克莱因几乎是发着光的,无时不刻不在笑。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是那么温柔,仿佛只容得下自己。


    更有他偶然认识了子爵,因为现实考虑再三与克莱因分手离开家乡的时候,想到子爵,端羽因回忆到曾经克莱因的笑容本已翘起的唇角缓缓沉下,他始终忘不了克莱因那时的神情,痛苦、自责对自己的愤恨,唯独没有对他的怨怼。


    他与子爵大人订婚后就没再见过克莱因,如今重逢才发觉克莱因曾微微上扬的唇角黯然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他嘴角下缘一道极轻的浅痕。


    他们这个年纪本不必有的,他一定很久没有笑过了。


    当年如果克莱因肯恨他,哪怕只有一点点,或是今天他看见自己落魄模样讥讽他两句,他心里反而会觉得好过一些。


    因为这才是他应得的。


    端羽心底五味杂陈,痛得难以自抑,指尖泛起细微的冰冷,蔓延湿濡的顺着衣袖领口攀进来,沁得心底一片冰寒,痛苦像毒蛇似的啃噬着他的内心。


    这三年里他每次想起克莱因都会难受,但他只能告诉自己往前走,为了更好的生活一切都值得,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却又回到原地,两手空空。


    人生跟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端羽不禁苦笑,一晃三年而已,却恍若隔世,他有着年轻人的皮囊,心灵已沉重不堪。


    半年后。


    雨淅沥沥的下着,连成细密的珠链,将世界衬得灰蒙蒙一片雾气氤氲。


    连续晴了一个多月了,偶尔一场雨端羽并不放在心上反而还有点高兴。


    因为克莱因每天都出去摆摊,他不舍得多花冤枉钱,天气好时就在空间港外找个树荫摆摊,难免酷热难耐,阴雨天外面没有客人,他才会舍得交管理费在空间港内的商品杂货区租一小片地方售卖纪念品。


    这场雨能让克莱因在室内免受风吹日晒呢。


    端羽哼着歌手脚麻利的收拾着飞船居住区,他本来准备在这里住一夜的,但却和克莱因住了半年,克莱因给他的卧室安装了房门,两人默契的谁也不提让他离开的事。


    端羽唇角漾着浅笑,心底仿佛有羽毛轻轻搔过最柔软的地方,带来一阵难以名状的悸动。他现在觉得这艘小小的穿梭舰,像是他前二十多年从未拥有过的落脚点,是令他安心的家。


    “家”,端羽反复将这个词咀嚼了几遍,心头竟涌起潮水般的温柔,低吟的浪潮声仿佛安静的诉说着他的满足与喜悦,只要克莱因和他在一起,这就已经很好啦。


    端羽心情愉悦的将洗手间的镜子重新擦亮,蹲在墙角把卧室、客厅角落里已经强效去除过几次的霉斑又用刮板耐心的一点点清洁干净,做得累了就在地上铺一张废纸,盘膝躬着腰坐在地上处理,三个小时弄完才站起来微直了直腰,细致的喷上他淘来的墙漆。


    甚至在两人吃饭的矮几背后的墙壁上,用颜料绘上了湖光澄净,枝条摇曳疏影苍翠如盖。


    又熟练冒着雨跑到外面接上废船停泊坞的免费水管,把两人的衣裳洗了,把床单被罩沙发套通通拆下来在纽西尔号门廊位置听着外面雨声手洗过水。


    床单还好些,沙发套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少年的,已经看不出原色了,过了三次水才看出是米色的底色。


    端羽坐在小板凳上弓着腰,手指在冷水里沁得冰冷,手指离开水面不久,指缝里又泛起酥麻痒意,端羽没有在意,依旧哼着快活的小曲。


    这半年是他过得最辛苦的半年,却也是他过得最幸福的一段时间,他想要的东西不用仰人鼻息,自己动手踏实极了,空闲时就专心绘画。晚上克莱因回家,两人炒一个小菜,伴着夜色绵绵与一星暖融的灯光聊天交谈,彼此的面庞仿佛也沾染了甜蜜,就像是过去的时光回来了。


    想到晚上的计划,端羽更是欢欣鼓舞满是期待,拧干了手里的床单起身,轻盈熟练的穿梭在迷宫似的船舱里,脚下如履平地,准备挂在客厅。


    他们没有晾床单的衣架,端羽将沙发挪过来,把床单一头搭在防水扶手上,另外一头搭在低矮的茶几上,用一个沉甸甸的铁质饼干盒子压住,外面有风送入,吹在床单上可以带去水汽。


    到晚上就差不多干了吧?想到克莱因今晚能换上新换洗的床单,端羽欢快哼起歌来。


    既然花了钱,克莱因是要等最后一班飞船驶出空间港,确认没有顾客了才会回家,要标准时八点多才会到家。


    端羽愉快的打开终端熟练找了一首免费歌曲,舒缓女声在室内悠悠响起。


    一阵清风自窗外跹入,夏末秋至,伴随着雨声,天气潮湿气压极低,低矮的墙壁玻璃上都沾染了水汽,端羽反向跪坐在沙发上,守着一扇弧形窗舷,双臂交叠搭在沙发背上撑着下巴,望眼欲穿的注视着船坞远处一艘银色飞船船头,每天克莱因都是从那里拐过来的。


    天地相倾的雨幕里,缓步行来一道挺拔身影,端羽眼睛一亮,抄起茶几上的雨伞一路跑进雨丝里。


    “不是给你带了一把伞么,怎么没打着,累不累?今天生意好不好?”端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挺直了腰抻长手臂给克莱因打伞,“我给你煮了热茶快回去暖暖吧。”


    “还好。”克莱因简短道,接过他手里的伞,躬身压低伞面,手心一偏伞身便微倾着将端羽完全笼罩在伞下,两人撑着伞向穿梭舰走去。


    端羽已经习惯重逢后变得少言寡语的克莱因,只当他平时摆地摊推销产品累得不想说话,自己一个人接了下去。


    “天气转冷了,我把厚的被子都拿出来了,等天气好晒一晒。”


    “我们房间里太湿了会生病的,我让你买的除湿机买了么?”


    “买了。”两人一路走一路细细交谈,偶有问答也是说不出的默契自然。


    走到纽西尔号倒数第三阶生锈的金属踏板,熟悉咯咯作响的声音响起,克莱因也看到了船舱里一片黑黢黢的,不由得顿住脚步,皱眉问道:“太阳能板又坏了了么?”


    不等端羽回答,又自问自答道:“我明天就修。”


    “没有呀。”端羽脸红了红,染上薄薄水粉的色泽,从伞下小跑出去,三两步熟练踏进船舱,细雨里只留下他尾音稍显含糊的声音:“你进来就知道啦。”


    克莱因不及分辨,走到门口,转身收伞。


    再转过来时,室内燃起了暖橘温柔的光,低矮的茶几摆在客厅正中当作餐桌,两边放了舒适的抱枕坐垫。


    茶几上是两份炙烧牛排烤的恰到好处鲜嫩多汁,两份牛排中间燃着三个矮胖的香氛蜡烛,一旁还放了一个透明营养剂空瓶充当花瓶,里面插了两支开得正盛的石斛兰。


    温馨烛光优雅摇曳在船舱内壁上涂抹出浪漫边际。映在端羽亲手绘的背景上,树影婆娑间,仿佛能看到背后的山色空蒙,世界只剩下彼此。


    “坐吧。”端羽声音里多了一抹温柔与浅浅的期待。


    克莱因顿住脚步站在门口,良久才走过来垂着首坐下,他眉弓深邃,面庞向下时双眸隐在昏暗里,摇曳的烛光照不出他的神情。


    端羽见他坐下,心情很好的主动给他倒茶,边摆餐具边笑道:“我去看了红酒,也太贵了,家里还有点红茶应该也差不多吧。”


    “克莱因,我今天有一个大好消息要告诉你。”端羽欢快又故作神秘的停顿了一会,眉目顾盼间满是年轻人的神采飞扬。


    “什么?”克莱因看他没提起自己担心的事,语气也轻松了些。


    “我的画卖出去了!!”端羽开心道,“画廊收了我一幅画,40*50的卖了两万星币呢!”


    “真的?太好了。”克莱因带有琥珀色的清澈绿眸都睁大了些,由衷为端羽高兴,端起茶杯来笑道,“恭喜你,你以后一定会更好,干一杯吧。”


    “不是’我’,是’我们’,我现在也能赚钱了你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cheers!”端羽改正他的话,喜滋滋捧起茶杯来和克莱因碰在一起,眉眼满是盈盈笑意,垂首轻啜了一口红茶。


    他这话可不是大话,克莱因在空间港外面摆地摊,加上进货存储运输销售的时间,每天要工作近十一个标准时,其中还不乏装卸这种体力劳动。


    收留他后克莱因为了支撑起两人的生活更是加大了工作量,但好的时候一个月不过收入六千,平均每月收入四千多,在处处都是高消费的帝星,这些钱只够两个人艰难度日。


    他这幅画画了两个月收入两万星币,如果以后能保持这个水平,相当于他们每个月额外增加一万星币收入…


    端羽终于吐露心声:“你以后不要再那么辛苦了…”


    说到克莱因,他尾音不自觉绵绵轻柔上挑。


    端羽都被自己倾泻出来的情感吓了一跳,由下自上抬眸,小心翼翼看克莱因神情生怕吓到了他,他知道摆出烛光晚餐来克莱因心底已经隐约有了影子,但他还没准备好现在就摊牌,打算多说两句缓和了气氛再说的。


    克莱因眼睑却始终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楚,端羽有些泄气,他这种外型条件太影响自己观察他情绪了。


    “这牛排不错。”克莱因首先动起刀叉,吃了一口又沉默的切割起来。


    端羽:“……”


    克莱因的回避已经很明显了,他应该识趣的,端羽吞下心头的苦涩,也垂首切割起粗瓷碟子里的牛排,一时寂寞无声,只有不时刀划过瓷碟的声音。


    “你总是这样,是还在生我的气么?”端羽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跌下刀叉抱怨道。


    这半年端羽快速的成长了起来,画也从言之无物,到了有神有骨的境地,连一开始夸过他画的老板都赞他进步神速,说是知道他能画好,但没想到这么快他就领悟了生活,把生活融入进了画里。


    但理智无法克制情感,他在油画上的成功要归功于他对感情、生活于点滴处的细腻理解,但在面对克莱因时他的这种观察入微烟消云散。


    他总是明知自己才是无理取闹的一方,却常像个孩子一样肆无忌惮的在亲近的人身上宣泄着情绪。


    不过是仗着克莱因的爱。


    “没有,我从来没有…”克莱因沉郁双眸蕴涵着复杂的情感拂过端羽沮丧面庞,即使在这陋室里住了半年,他还是发光夺目,肌肤好似玉石似得泛着盈润白皙的光泽,像是生在云端的水仙误入冥河河畔与这里格格不入。


    端羽懵懂点头,并没有理解克莱因眸底纠缠在一起的繁杂思绪,听他这样说顿时诚实的长舒了一口气,放下餐具,越过低矮餐桌,蜷坐在克莱因身边悄悄握住他的手,充满希望道:“那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他说这话时语气又轻又软仿佛怕惊扰了谁似的,眼底满是光彩,像是星河拂落瑶池倒映在他光彩熠熠的眸底,一如当年快活、纯真。


    克莱因心底一动,看着他的带着希冀整个人好像在发光似的浓烈爱意,垂首避开他的视线,苦涩却又坚定的摇头。


    “不可能。”


    这三个字实在是太过决绝了,掷地有声没留一丝还转余地,端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与克莱因从相知相爱到分道扬镳,再到重逢以“朋友”的身份住在一起,这些年来克莱因从没拒绝过他的任何要求,一次都没有。


    他就像是个好脾气的熊抱枕,一直温柔包容着他偏激任性的性格。


    刹那间泪珠一颗颗从眼眶里滚落,端羽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不争气的酸了鼻子,用力抓着克莱因的手,指腹都泛起施力的青白色,泣不成声道:“我知道我当初抛弃我们的感情和子爵结婚伤透了你的心,是我不好…”


    ”我知道错了…我不再在乎你有没有钱了,我们在这里住一辈子我也愿意,这次换我来赚钱你原谅我好不好?”端羽哪受过这种委屈,哽咽得甚至几次咽喉中发出气声,断断续续道。


    端羽冥冥中觉得自己要失去克莱因了。


    “我没有怪过你啊。”克莱因指骨传来细微痛觉,可见端羽确实是用尽全力,心疼的用另一只手拇指抚去端羽眼睫上挂着的晶莹泪珠。


    “那是为什么?”端羽只觉粗砺触感划过,像砂纸打磨他的肌肤似的,泪眼婆娑的抬起首仰望着克莱因,泪水染湿了他鸦羽似得浓密眼睫,愈发墨似得乌黑濡亮,低声喃喃道,“我知道你还喜欢我啊…”


    克莱因避而不答,沉了沉,只道:“前两天莫克子爵来找过你吧。”


    “是…但是……”端羽没想到克莱因知道此事,刹那间慌了神,舌尖都不听使唤了,头脑乱糟糟的想要解释,却扯不出个头绪。


    一周前莫克是来过,贵足临贱地,熏过香的精致丝帕掩着口鼻,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想跟自己复合,而且是愿意跟他在联邦帝星婚姻局重新注册登记,这意味着他能重新拥有子爵夫人的称号、往昔的财富和富足安稳的生活。


    但他心里只想和克莱因重修旧好,当时就拒绝了。


    他还记得莫克问自己是不是想跟克莱因住一辈子下水道,他明知前夫是在挖苦自己,还是回答他:“只要克莱因住在那里,我就愿意。”


    莫克自恃尊贵,他拂了莫克难得摆出来的台阶,他就再也没有来过。


    而且以他对莫克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克莱因打断端羽话头,垂眸道:“他不是良配,和他在一起只会伤到你。”


    “我知道,那你…”


    “我也不是。”克莱因由衷道,带着几分释然又无奈的笑,“端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omega,所有alpha都会喜欢你的,你要往前走啊…”不要把视线放在他身上。


    “我什么都没有。”克莱因微微停顿,给自己做了最终评价,却甚至没有多少沮丧与嘲讽,像是在评价一个陌生人似的,他轻柔却不容反抗的将自己手腕从端羽手中挣脱,起身避去了下层的储藏室。


    他是从不进自己房间的,端羽愣在原地倏忽间仿佛无意间撞破了什么。


    克莱因依靠在漆黑储藏室一个金属货架旁,暗沉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头顶有噼里啪啦的瓷器砸在地上的,碎瓷片清脆飞溅开的声音和端羽隔着金属隔板带着几分朦胧隐绰的哭骂,紧接着是低声啜泣。


    约莫持续了几分钟,伴随着减弱的啜泣声,有瓷片被一片片从地上拾起的划过地砖的声音。


    克莱因努力识别着上面的声响,眼眸微睁,沉浸在深沉心事里也不禁流露出一抹惊讶来,端羽不是个温柔的omega,性格也很不成熟,当年每次跟自己生起气来,都是见什么摔什么,多贵重也眼睛都不眨一下,哪像现在,摔了几个粗瓷碟子边哭还边收拾…


    这还是他么?


    克莱因垂下眼睑,深深叹息,他深知端羽性格骄纵、只能看到眼前的得失,毫无远虑自私凉薄,


    可那又怎么样?他见过端羽最美好的模样,他宁愿端羽像曾经一样快活恣意,嬉笑怒骂发自本心,也不希望他懂得怎么在一艘报废穿梭舰里捡碎瓷片。


    克莱因没有再上去,想着冷一冷端羽过几天等他理智下来再跟他谈,端羽被折了面子,也不愿露面,躲在卧室涂抹他的画。


    “我出去了,你有什么要我带回来的么?”次日,克莱因站在船弦门口对着卧室关着的门问道。


    端羽正在画莲池的阴影,手里画笔一顿,恶狠狠的在画布上戳了一个黑点,我出门带个脑子,建议你也带一个!


    克莱因没有等到回答,关上舱门静悄悄的走了,听着上下穿梭舰的金属板被踏响,脚步声渐远,端羽气得手腕飞挑,在画布上留下一道浓墨重彩的黑痕,贯穿整个画布将一片夏日清风徐来,水面粼粼波光撒下跳跃金色光斑的摇曳莲池分割为两半,这幅画算是毁了。


    端羽却顾不上心疼,鼻尖微微一酸,连眼圈都红了,他放下画,坐在床边双手揽着曲起的膝盖,埋首。


    “你真的不想理我了么?”


    他的声音在空无一人、孤寂的室内响起,像是叩问,又像是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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