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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最后一世情劫(12)


    云若睁开眼,看到的是浮在空中的明珠。


    明珠耀耀,照亮整个仙居洞府。


    “若姑娘,你醒了。”两个女冠捧着食盒走到榻前,与云若连通神识。


    “这是哪里?”


    “此处乃云渚镜心崖栖月洞,许仙君居所。”女冠恭谨答道。


    云若瞬间清醒。


    那位许仙君瞧着温和清润,实际上执拗又不听人言。


    两个女冠既能与她神识通话,想来境界高于她,她未必是敌手。


    云若有些后悔随掌门来天界,想见的人没见到,反让自己身陷囹圄。


    “许仙君现在何处?”她问。


    “掌门归返云渚,邀了许长老前往明照殿议事,晚些归来。”


    “掌门,可是慕容仙君?”


    “正是。”


    云若顿时坐不住,思忖再三,她流目一转,含笑望着两女冠,“两位姐姐,你们手中拿的是什么?”


    女冠们仍面无表情,但目光略和善些,“是些能强身健体的仙果仙酿。”


    “我尚未食过,姐姐们可愿为我介绍一二。”她眼神真挚,似的确很好奇。


    二女冠相视一眼,把盒盖打开,只见其中摆放各色精致糕点及一盏白玉壶,外观瞧着与人间吃食并无不同,但铺面而来的花香酒香十分馥郁,让人忍不住一闻再闻。


    女冠一一为她介绍,她认真听取,时不时品评几句。


    过程中,她的眼神一直紧紧盯着二人。


    终于,在二人几乎放下警惕,和她一板一眼解释酒食来源时,云若暗催灵力,屏气凝神,神识自其中一人双目进入其识海。


    女冠未发现云若眼神异样,仍介绍着天界醇酒‘暖云絮’。


    此人识海景象是一方小山林溪,并不辽阔。


    据其识海大小,云若推断她与自己同属云腾境。


    云若在小山林溪中寻觅灵魄,不一会,便发现白衣打扮的女冠。


    云若小心翼翼隐藏自己,默念“风住月住此身定,望君望卿莫再行”,指尖砰地出现一个粉色小光球。


    她轻挥手,小光球飞去,从背后没入女冠体内。


    完成后,云若赶忙抽出神识,而眼前女冠原本正在说话,此刻却戛然而止。


    糟糕,好像做的有些明显。


    果然,另个女冠眉头一皱,往她望去,“若姑娘,这……”


    云若冲她笑了笑。


    女冠还没反应过来,眸光一变,“你侵入我识海了?”


    因她警惕,云若那缕潜入她识海的神识被发现,只好在识海中和她的灵魄打起来。


    云若趁她惊诧,提着剑就飞着闯出门。


    女冠赶忙将食盒放一边,拔剑便追。


    栖月洞高居镜心崖之巅,洞门外无人,皆是白雾浮云。


    云若全力向前飞去,女冠速度比她快,不一会就追上。


    云若难以闪避,十分无奈,只能提剑以对。


    “任流光啊任流光,你可争点气。”云若心中暗对剑道。


    这把剑对战过掌门,对战过空气,还没对战过真实敌手。


    很快,对面一道剑光斜砍而来,随之而生的是漫天霜花幻象。


    女冠道:“若姑娘,我无意伤你,快些停手,随我回去。”


    云若未作回应,脑内飞速回想那些云渚剑诀,从其霜花剑意和清冽剑气中分析,对方主修的应是云渚四大剑法中的‘凝霜落雪’。


    云渚四剑法,刚柔并济,冷热兼有,相辅相成,是昔日云渚门下四位仙君所创。


    四大剑法分别是:王心若之溯月萦光,郑含元之赤莲流火,慕容修之啸风引电,许道淳之凝霜落雪。


    刚柔冷热兼有,若要以弱克强、以小博大,须以其相反之法相对。


    凝霜落雪性冷性柔,应以性热性刚的赤莲流火相对。


    云若当机立断,运灵执剑,剑刃锋利,以刺抵砍,剑光与对方霜线相对,似平空惊雷般炸出一道火花,火花骤燃,金光赤光交织,在空中徐徐轻绽一朵莲花,莲花正燃烧,乍然飘散成数百朵莲花,围绕在云若身旁。


    剑气相撞,浅蓝光芒与金红华彩相对,映得虚妄天的白云也微微变色。


    两相交手,女冠知云若非绣花枕头,便也专心迎战。


    二人境界类似,剑法克制,在空中打得难解难分,漫天霜花同纷纷火莲交错,织就一道壮丽奇美风景。


    如梦似幻的剑意是属于锋剑利刃的冷酷的浪漫。


    女冠打得越发认真,云若有败退之象。


    然而,下一刻,女冠一震,浑身僵住,跌落在地。


    于剑战上认真,必然分不出多余精力顾及识海,云若那缕神识已然定住女冠灵魄。


    “对不起对不起。”云若道,赶忙准备飞身离去。


    谁知,她刚一转身,就撞上一堵人墙。


    “若若,你定住我两个弟子,是要去哪里?”


    云若闻言,如坠冰窖。


    她竟逃到许道淳跟前了。


    云若御剑就跑。


    许道淳没追过来。


    向前飞了好一会,云若定睛一看,却见远处许道淳正气定神闲立在那。


    从前只听闻鬼打墙,如今竟遇见仙打墙。


    云若头皮发麻。


    许道淳叹道:“这又是何必。”


    躲不过就打!


    云若也不顾境界差距有多大,拔剑便劈上去。


    许道淳轻笑,“也好,应让你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凝霜落雪。”


    腰间剑尚非他的本命宝剑‘问心’,但也足够。


    剑在他手中如轻云,悠游惬意,随手抵御,云若便被那剑中温柔倾泻而出的剑气冻僵。


    那剑气倾泻得很温柔,就像耳边轻语的风,或放眼望去的云。


    可只是看上去很温柔,触及剑气一刹,云若的手和手中剑便僵不得动。


    明灿雪光中,她见到无数的六菱霜花,凝在天地间,随之而来的是如絮飞雪。


    飞雪,不是幻影,而是实体。


    霜花,不是小花,与她同大。


    方才那女冠的霜花不过是肉眼所及处的所有,而他的霜花剑意却充盈整个天地,是真正的‘漫天霜花’。


    云若眼睁睁看着自己剑下刚生出的金火莲花被雪吹熄,被霜冻得自闭。


    金火灭了,花自闭了,她也自闭了。


    她一直以为那金火莲花剑意漂亮的霸气壮丽,可在那霜花下,就像是弱柳扶风的小可怜。


    云若差点被冻得流泪。


    不甘心,不甘心!


    云若拼尽所有灵气,终于让冻僵的‘任流光’动了一下。


    “若若,回去吧。”许道淳无奈,随手收回剑气,霜花随之消散。


    无奈中夹杂的三分宠溺,让云若寒毛耸立。


    “许仙君,你我不熟,还请叫我云若吧。”


    云若拔剑,仍要再战。


    她要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剑修。


    许道淳轻叹,“好,既然若若想练剑,我就奉陪到底。”


    这回,那些霜花变小许多,和方才女冠的同大。


    高境修士还能随意让剑意变大变小……


    云若更想流泪了。


    俗话说得好,只要没打死,就往死里打。


    也不管许道淳是不是迁就自己,云若拿出和掌门对战的认真态度和他打了起来。


    云若从《云渚基础剑招十八式》打到《云渚四大剑法》,把溯月萦光、赤莲流火、啸风引电、凝霜落雪用了个遍。


    她打他比打掌门还狠,却一点伤都没受。


    许道淳总能把力度控制得刚刚好,既比她高一点,又不至于伤到她。


    云若打到精疲力尽,然后一脸麻木‘被自愿’地跟着许道淳回栖月洞。


    许道淳安慰她:“若若,你修仙练剑时日尚浅,能抵此境已是不易,莫要妄自菲薄。你好好呆在栖月洞,你喜欢练剑,我就陪你练,别再离开我。”


    他又道:“想来任掌门也是同意的。”


    *


    细细算来,惊鸿派全了云若的修仙梦,掌门又算她半个师父,惊鸿派和掌门都对她有恩。


    掌门自称生意人,定是得了好处,才把她‘卖’给许道淳。


    收钱办事,云若并不抗拒侍奉这位仙君,只要他不要和她过分亲密。


    许道淳留下她的名义是洞府中缺一名剑侍。


    通俗来讲,剑侍就是伺候宝剑的。


    剑修的剑金贵无比,本命剑更不得了,几乎相当于剑修半条命,有甚者,更视其为道侣。


    云若在书上看到过,天界四大名剑分别为游日月、纵春秋、锻思和问心。


    许道淳的本命剑就是问心剑。


    剑长六尺七寸,剑身纤细,据说是万年天霜溶进补天石所铸造,通体泛淡淡银光,剑柄嵌瑶池寒玉,刻‘问心’二字。


    问心剑仅放在石台玉架上静静不动,也能使人感到蕴在剑身中的寒气。


    云若按古籍所说仔细保养这柄宝剑。


    谁知许道淳却说:“一把剑罢了,若若何必如此费心。”


    然后,他就把问心剑拿走了。


    云若:?


    说好的剑侍呢?


    “似这等剑,都会生出剑灵。剑灵修炼辛苦,需要静心,若若总去擦拭剑身,恐会扰其修行。”许道淳如是解释。


    许道淳自不会告诉她,他不想她接触除他以外任何一个异性。


    剑灵也不行。


    云若唯一能做的事也没了,然而总不能虚度时间。


    后来,许道淳一来,她便以剑相迎。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许道淳成功让她从云腾境初期一路升到云腾境大圆满。


    云若:“谢谢。”


    许道淳:“若若开心就好。”


    云若:“呵呵,虽然开心,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


    云若被许道淳和两个女冠全天十二时辰盯着,连拿出玉简的机会都没有。


    好不容易一个人呆着,血滴玉简,期待慕容修回应,那期待也一如既往的落空。


    玉简什么反应都没有,就是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美玉。


    既然如此,当初何必给呢。


    云若觉得这天界的仙君们都十分让人郁闷。


    她唤来女冠询问,“掌门平日很忙么?”


    女冠点头,“很忙。”


    她们说,一般许道淳会坐镇天界,慕容修则多下界走动,解决凡间地界问题。


    “掌门回云渚,一般都呆在哪儿啊?”


    “沉思崖。”女冠回道。


    “离这儿远么?”


    女冠流露出狐疑的眼神,“若姑娘为何总打听掌门之事。”


    云若讪笑,“身为云渚弟子,自当多了解掌门。”


    遂不了了之。


    过了一段时间,云若发现许道淳愈发不对劲。


    许道淳偶尔会晃神,和她的对话驴头不对马嘴。


    比如,她说:“许仙君,我明白您的愧疚。可您要分清,我真的不是您的心上人,将这些心思付于我,实在浪费。”


    他会说:“若若,这块芙蓉酥很甜,你以前就爱吃甜的。”


    ……这种情况,就算她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不行。


    他呆在她身边的时间越发长,到后来,甚至有些‘寸步不离’。


    仙人不用睡觉,她一个云腾境的中阶修士隔几天还是要休息的。


    许道淳在她身边,她睡不着,精神也就差了。


    差着差着,云若撑不住睡过去。


    等她睡饱,睁眼,就看见许道淳正坐在她身旁,望着她出神。


    云若第一反应:机会来了!


    发呆出神是人防御力最弱之时,也许,她可以尝试着用神识潜入他识海,然后使用定身术,然后……金蝉脱壳。


    对付这样境界的修士,一缕神识绝对不够。云若为赌一把,凝着所有神识,钻入许道淳识海。


    许道淳不对她设防,故而顺畅无阻。


    云若入他识海,见着景象便是一惊。


    看着那么光风霁月的仙人,识海却极为荒芜。


    那是很广袤又很光秃秃的一片古战场,一望无际。


    时节正黄昏,天上残阳似血,漫天黄沙卷着鹅毛大雪刮得人又冷又疼。


    干燥冰冷空气中,飘来淡淡梅香。


    残阳之下,一人一马。


    那人白衣染血,乌发如墨,眼神微空,唇畔不见丝毫笑意。


    忽然,不知从何而来,凭空出现的飞箭纷拥而至。


    景象之真,际遇之险,让云若差点大喊小心。


    箭雨避开马,把那人刺成刺猬。


    半晌,箭化作虚影消失,云若才发现那人已经倒在地上,身上满是箭伤,鲜血从血洞中汩汩流出,而后渗透到黄沙地中。


    鲜血流尽,那人又挣扎着爬起来,拍去一身黄土。


    白衣变血衣,浑身血洞,面容模糊,狰狞可怖。


    云若自小生于鬼尸堆,此刻却也被那浓重血腥气和富有冲击力的画面震惊。


    那人牵着马走近,云若才看到马上驮了一个人,身上盖了件破破烂烂的红披风。


    马上的是个赭衣姑娘,面容宁静安和,像睡着了一般。


    牵马人走着走着,又是一阵箭雨……


    他又被箭雨埋在地上,血聚成汩汩溪流,渗到黄沙中。


    ……


    然后,他就这么倒下,再站起来,再倒下,再站起来。


    他要走的路似乎很长,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云若随之走动,这古战场绵延千里无处可藏,她只求那人牵着马一直走下去,别注意周围。


    她低语定身咒,粉色光球已凝在指尖,渐渐飞出,只待落到那人身上。


    谁知,下一秒,那人那马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若若。”他毫无感情念着她名字。


    “找到你了。”


    血肉模糊的脸出现一丝诡秘的微笑。


    云若惊叫出声,瞬间,神识抽回体内。


    她闭着眼后退,许道淳神识唤她几声她才冷静。


    幻术一旦使用不好,会被反噬。


    云若浑身僵硬,冷汗津津。


    许道淳轻柔替她擦去额边冷汗,安抚了好一阵。


    云若这才敢睁开眼,眼前之人面容依旧清俊秀润,眸眼温柔情深不是作假。


    没有血肉模糊,没有诡异微笑。


    云若从来没觉得许道淳这张脸让人这么安心过。


    执念深者有心魔,被心魔吞噬有两种下场,身死道消,或是堕仙为魔。


    那样的识海景象,已是心魔弥漫。


    怪不得这些时日……


    执念无,则心魔消。可执念无,靠的多是自己看破,她不知道怎么帮他消除执念。


    关于‘她’的执念。


    云若正胡思乱想,许道淳道:“若若,我想好了,这一生我会还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你我二人结为道侣,共觅长生。你我结永生契,自此之后,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天界男女欢情薄,露水情缘数不胜数,结道侣者千无二三。


    道侣结契,有三种契。


    钟情契,鬓边发为引,此为最平凡的道侣契,只是一段情缘的证明,可解契。


    本生契,心头血为引,此生不可相负,解之身死,堕入轮回。


    永生契,肋间骨为引,永生永世不可相负,解之灰飞烟灭,三界再无此人。


    以上种种条件,只限制主动结契的一方。


    许道淳是认真的。


    正因如此,云若的心情很复杂。


    她不能平白接受如此深沉的感情,可又不知怎样说才不会刺激他本就执念颇重的内心。


    有心魔之人最怕接二连三的刺激。


    所以,她只能沉默。


    沉默的岁月中,让许道淳带她去云渚嫏嬛阁中看书。


    许道淳倒不干涉她看书。


    她想找到除去心魔的办法。


    只有许道淳除去心魔,真正放下那段感情,他二人才能都相安无事。


    *


    许道淳是在认真地筹办婚礼。


    天界不似人间,其实没什么必须的成亲仪式,云若知道,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弥补过去。


    书上说,遗憾类执念,若能弥补回遗憾,或可消除。


    怎么弥补?大概是,让许道淳和‘苏若若’真正成一次亲。


    死马当作活马医,云若也没更好的办法。


    许道淳见云若不反对,脸上笑容也多了。


    据女冠说,原本许道淳就是天界仙君中最好说话的那个,如今这段时间更是体贴弟子、有求必应。


    前一句话还待深究,后句话倒是真的。


    许道淳想让这场婚礼风光无限,天人皆知,吓得云若赶紧告诉他:“我不喜热闹,若真成亲,不要惊动其他人,二人已经足够。”


    许道淳说:“好,我听你的。”


    云若这时候说什么,他都会听,除了‘不成婚’这回事。


    成婚那日,女冠捧来大红衣冠,给云若换上。


    “若姑娘,这是仙君为你亲向司织神女求来的嫁衣,用初晨的霞光和天云制成,缀以瑶池菡萏、天河珍珠,暗香浮动,光华流转,是全天界独一份。”


    “若姑娘,这制凤冠的金是仙君去扶摇南山采来的,寻了厉川长老用本命真火熔铸而成,上面嵌了赤凤真璃珠,便是取下来做法器也很好……“


    这些东西越精美贵重,云若就愈发觉得喘不过气。


    许道淳走了进来,屏退两位女冠。


    他今日亦是一袭红衣,看起来就像个风姿毓秀的人间新郎官。


    ”若若,我来帮你画眉绾发。“他与她相对而坐,手执黛笔,神情认真而温柔。


    云若近近望着他眸眼。


    似朝间露,如水中玉。


    画眉那刻,说心意未动是假的。


    但不是因为人,是因为这样的场景。


    花信年华的女子,若在人间,应已嫁人。


    田间竹院,男耕女织,二三儿女,相依为伴。


    若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夫妻情好,是多幸运幸福的事。


    云若有自知之明,对此从未奢求。


    可被人珍视、被人温柔以待,被执着追随而非去执着追随他人的感觉……


    真得很特别啊。


    也很引人眷恋。


    追随她的人,非是因为她本身。


    她追随的人,似乎已把她忘却。


    一个温柔陷阱,越清醒越艳羡。


    许道淳替她红绳绾发,带上金冠。


    “许仙君,你对苏姑娘,到底是爱还是愧。”云若没忍住,还是问出这句话。


    许道淳本替她拢着冠上红珠,此时轻轻放手,珠帘垂下,碰到面颊,冰冰凉凉。


    “若若,”他轻抚她耳边玉珰,温声道:“你仍疑我对你的心。不要紧,我可以等,你终会看见……无论是一千年,一万年,百万年,永生永世,我都不再会有别人,我都不会再辜负你。”


    云若不喜他接触,下意识侧开脸。


    那手微僵,而后收回袖中。


    有女冠进入,恭谨道:“禀仙君,扶光神君驾临,掌门邀你共去明照殿相迎。”


    许道淳皱眉,嘱咐女冠守好云若。


    “若若,上神驾临,我不得不去迎接,你在这好好等我。”


    许道淳走后,云若望着明镜出神。


    镜中人红妆明艳,却无新嫁娘的喜色。


    哎,怎么就突然而荒唐地出嫁了。


    想着想着,云若微微困乏,阖眼睡去。


    不知何时,她忽然感到有人拨弄自己耳畔玉珰,弄得耳下微痒。


    云若以为是许道淳,十分不悦,毫不留情把那手打下去。


    谁知,识海中却响起一个久违的声音。


    “呦,几年不见,脾气见长啊。”


    熟悉的语气。


    云若瞬间清醒,猛然回首,见身后桌案上倚坐着一个俊美艳丽的白衣少年。


    纵是穿着云渚道袍,却丝毫无冰雪般仙气,反而显得放荡潇洒,活像个妖道。


    他抱着一把赤色暗纹长剑,饶有兴致地看着目瞪口呆的云若。


    “怎么,小娘子,今夜如此盛妆打扮,是在等你的郎君么?”


    “如、如、如官!”云若惊得传音也断断续续,激动地双颊绯红,“你怎么会在这!”


    “我?”少年挑眉跳下桌案,朝她走来,唇畔带着轻笑,“我当然是来抢亲的。”


    无意邀得玉郎来,一笑春风桃李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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