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这是何意?”梁云川大惊失色,他是请求殿下帮他的,这怎的还拆起了台呢?
“先不急,坐下说。”裴烬坐下,江浸月让人上了茶水,裴烬又喝起了茶。
这可把梁云川急坏了,“殿下,你倒是说啊,当真是要急死人。”
裴烬睇了他一眼,放下茶盏,“你想让岳氏成为正室对吗?”
“是,可如今我父亲母亲皆不答应,还需几年。”梁云川也不能不顾长辈意愿。
“那你们和离不正好,和离之后你再娶她不就是了,这样便也不必抬妾为妻,直接明媒正娶,岂不美哉?”
梁云川犹如醍醐灌顶,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可是和离之后,万一她嫁给旁人如何是好?”
“孩子都给你生了,你若是真心待她,她又怎会另嫁旁人,她心中自然也是记挂着孩子的,她不愿做妾室,你明媒正娶她,难不成她还不愿吗?”
“殿下这主意倒是不错,如此一来,永康侯府也不必被旁人议论抬妾为妻,你明媒正娶岳氏,也比抬妾为妻要更为风光,更为名正言顺,想来岳氏会晓得你的心意。”江浸月也觉着不错。
“我怕家中长辈不愿,和离再娶,闹的阵仗大了些。”梁云川紧蹙眉头,在心中思量此事的可行性。
江浸月敲了敲桌子,“云川,你若顾忌这样多,迟早会让岳氏受委屈,兴许她当真会嫁给旁人,你得向殿下学习才是,你瞧瞧殿下,在信国公府站了三日,大丈夫就是要能屈能伸,为了自家娘子受些委屈算得了什么?”
裴烬冷冷地扫了江浸月一眼,“说他便说他,何必提到我?”
站在信国公府,成为旁人的笑柄,真当他乐意啊?那还不是信国公太过难缠。
江浸月微微一笑,“适当举例,殿下勿怪。”
裴烬冷哼声,懒得搭理他,又看向梁云川,“你就两个孩子,还全是出自岳氏,若是永康侯不愿,你便使些手段让孩子们闹祖父祖母,对孩子一心软,他们自然也就答应了。”
梁云川可比他便捷的多,孩子已出世,即便和离,岳氏也不能将孩子带走,而他的孩子还在皎皎腹中,不能替他开口,即便孩子出世,程家还未必会让他将孩子带走,毕竟程家和岳家不同,程家可不怕他啊。
这个太子当的也是没什么用,反而还禁锢着他表现,他若是寻常男子,怕是信国公也不会如此刁难他。
“殿下说的对,我明白了,我现下便回去,告辞!”梁云川起身,急急忙忙往外走。
梁云川一走,江浸月给裴烬倒了热茶,“殿下与小郡主如何了?”
裴烬把玩着杯沿,“尚可,信国公夫人倒是松口了,可信国公还犟着。”
“信国公乃是沙场上一员猛将,对于女婿的要求高些也合理,小郡主又才寻回来,自然舍不得,殿下倒也不必着急。”
“再不急我儿子都要出生了,现下你是不急了,日后有你的急的时候。”裴烬看江浸月这个慢腾腾的模样便起火。
江浸月摇了摇头,并不将裴烬的话放在心上,“日后之事,日后再说吧。”
裴烬还想说他几句,这时方定从外边进来,“主子,圣上派人传召,要您即刻入宫。”
“裴濯这般沉得住性子?竟然才去向父皇告状。”裴烬还挺诧异的,这都是前日之事了。
“殿下去吧,莫让圣上等着了。”江浸月起身恭送裴烬。
裴烬拍了拍膝头起身,“行吧,明日见。”
“殿下已和小郡主和好,怕是日后用不着下官了。”江浸月这也就是个暂时收容所,待裴烬与程筠和好,梁云川与岳莲和好,荣宣伯府依旧会是冷冷清清,不再需要他了。
裴烬回身望着他,哂笑道:“看在你这些日子收留我的份上,日后我倒能对你手下留情些。”
说完裴烬转身离去,心情极好,今日与皎皎相处这样久,敬王来了又如何。
入宫后直奔紫宸宫,原以为会在紫宸宫瞧见敬王与淑妃等人,却只瞧见了泰和帝。
“给父皇请安。”
泰和帝听见动静抬眼看他,冷着声调道:“你还晓得入宫?大过年的,日日都在宫外,连想与你用次晚膳也寻不到人。”
这几日长乐宫只见明乐,裴烬的影子都不曾瞧见,不过虽不曾见到人,却有不少人来他跟前告裴烬的状。
“这几日你的日子过的倒好,参你的折子都几尺高了,你自个瞧瞧。”泰和帝扔下几份奏折。
裴烬捡起看了几眼,放回了龙案上,“父皇,这些朝臣无非是闲得慌,大过年的还上折子,还不曾开朝呢。”
“再说了,儿臣如何,还不是为着父皇的孙儿,您总不忍心让您的孙儿流落在外吧?”裴烬可是有正当理由的,也不怕这些朝臣参他。
“那你打敬王也是为着我的孙儿?手下没点分寸,将敬王打的这样重,闹出兄弟阋墙这样的丑话来,你让百官如何放心你这个储君。”
泰和帝真是看着裴烬越发觉得头疼,当初怎就一眼选中了他,早知如今,该多培养几个皇子才是,现下是骑虎难下了,虽说裴烬在私事上没个正经,可在政务上,又有独到的见解,分析起大豫局势来,也能说的头头是道,让泰和帝不得不替他遮掩着这些事。
裴烬挺了挺胸膛,说起此事他可是有理的一方,“父皇,裴濯向程家求娶信阳郡主,您不该骂儿臣,应该骂裴濯才是,明知信阳郡主腹中是我的骨肉,他那不是找死?儿臣没打死他已是手下留情了。”
“你……”泰和帝看着裴烬,恨不得拿起折子扔到他的脸上去,可是裴烬说的也不无道理,在得知裴濯想求娶信阳郡主时,他已狠狠地将裴濯训斥了一顿,要不然也不会拖到今日来传召裴烬。
明知信阳郡主是从前的云莺,裴濯还想浑水摸鱼,当真不知该如何说他,还敢说被元成郡主打了,也不看看自个什么样子,敢去求娶信阳郡主,泰和帝只觉得丢脸,而不是怪程家打了皇子。
“罢了,此事我懒得与你计较,昨日太医去程家瞧了,信阳郡主的身子倒还好,我也放心了。”
苏皇后一直想派人去程家瞧瞧,可想到诸多顾忌,到底还是没去,太医去过,她也安心了不少。
“儿臣今日去了信国公府,皎皎一切都好,只是身怀六甲,行动不便,若是能早日接到东宫,也好安胎。”裴烬意味深长。
“嗤,”泰和帝冷眼瞅着他,“烬儿,做人呢,不能把话说太满,不知是谁当初说绝不会娶程家的姑娘,现下你这眼巴巴的,是要打自个的脸吗?”
当初他可给了裴烬不少机会,是裴烬自个将机会往外推,要死要活的说绝不会娶程家的姑娘为太子妃,如今却迫不及待的要人家入东宫了,可惜啊,人家却是不急了。
裴烬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打便打了,可父皇当初不也不想要皎皎做太子妃吗?儿臣与父皇彼此彼此。”
都是打自个脸的人,谁又比谁高贵。
“哼,信国公可不会记我的仇,谁要做人家女婿,谁受罪。”泰和帝真想把人扔出去,在信国公府倒是老实巴交,回到宫里,比谁都横,顶嘴比明乐都厉害。
“父皇,信国公说若想求娶皎皎,日后就得随着程家回北漠,我已答应了信国公。”
“你说什么?”泰和帝猛地从宝座上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你要去哪?”
裴烬重复道:“北漠。”
泰和帝险些被他气死,一掌拍在龙案上,指着他问:“裴修炎,你这是要去入赘吗?”
若是裴烬只是皇子也罢了,日后他一个闲散王爷,想去哪也管不着,可他是太子,怎能想去哪就去哪,这天下的责任该交托在谁那?
“父皇息怒,且听儿臣细细说来。”裴烬就晓得泰和帝一定会气恼,即便他不是太子,父皇也会气恼的,父母都喜欢孩子陪在身旁,程家想皎皎在身侧,父皇母后自然也想要他的身侧。
可是程家护卫着北漠,不得不离开上京,而父皇母后又离不开上京,他与皎皎之间,势必有一个人要做出牺牲,若是这样,那不如他来牺牲。
皎皎已离开家十余载,少了双亲十余载的宠爱,本就该弥补回来,若非有了身孕,怕是程家绝不会让她这样快成亲,好歹得留几年在身旁。
皎皎为他诞育子嗣,已是为他牺牲良多,现下该轮到他来为皎皎付出了。
裴烬从未如此为一个人着想过,正是因为那是皎皎,所以才会如此费心,想让皎皎过的舒适些。
裴烬将设立小都城一事详细的说出。
泰和帝听着裴烬娓娓道来,火气倒是一点点消散下去,坐回了宝座上,“你虽说了这么多,可未必行得通。”
“父皇,北漠一直以来是大豫的军事战略要塞,回丹等国虎视眈眈,即便程家守着,这些年也多有大小摩擦,前朝便有“天子守国门”的说法,可见并不是行不通,儿臣只是简略的提出,父皇可再好生思量些。”
“儿臣也并非是为了儿女私情才有此设想,早在西疆时,就已想过,大豫地域广阔,东西南北都要有军镇要塞才是,才能威慑那些蠢蠢欲动之人,四方都有大将镇守,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如今不过是为着此事想的更远些。”
泰和帝面色凝重,看着裴烬是又爱又恨,恨他在私事上尽给他找事,可又爱他无论是军事上还是政务上,总是能想出新奇的点子,瞧着还十分能行。
“罢了,此事我会好生考虑,但你去北漠这事,我还没答应,我得与信国公好生商议一番,”泰和帝的指骨敲了敲龙案,戏谑道:“当初你说即便是死也不会娶程家的姑娘,如今倒好,眼巴巴的凑上去要入赘,可真是有你的。”
无论裴烬是为着儿女私情,还是为着大豫边防,只要他跟着程家回了北漠,在外人眼里可不就是入赘。
从来都是女子跟着男子走,裴烬倒好,他跟着程筠走了。
可当真是生了个别人家的儿子。
“父皇,嫁娶也好,入赘也罢,总之儿臣今生是认定了皎皎,绝无更改,父皇可以准备册封的圣旨了。”
泰和帝端起茶盏抿了口,不紧不慢的讥讽道:“你想入赘,信国公也未必要你呢,你急什么?你当这桩亲事主动权掌握在你我手中?”
被泰和帝无情戳破,裴烬的脸色沉了下去,待不下去了,拱手道:“儿臣告退!”
“嘁,也别太难受,兴许等你儿子会喊爹爹了,信国公就答应这桩亲事了,就是不知你儿子是不是会喊别人爹爹啊。”
对着裴烬的背影,泰和帝还要高声嘲笑他几句,只许裴烬气他,还不许他气气裴烬?
风水轮流转,往后裴烬有的是被儿子气的时候,他等着。
“娘亲,您还没睡啊?”程筠瞧见原氏进来,用剪子剪断丝线,“正好您瞧瞧,我给孩子做的肚兜做好了。”
原氏接过瞧了瞧,“摸着很舒适,你是孩子娘亲,自然是要把最好的给孩子,你的女红也好,这么些年,我不在你身旁,吃苦了。”
看着皎皎这也会,那也会,就晓得她这些年受了多少罪。
“娘亲好端端的怎又提起这件事了,说好了不说的,如今我在娘亲身旁就已经很满足了。”
过去的事谁也不愿意发生,可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多思无益,爹爹娘亲已自责愧疚了十余年,她既然回来了,就不想再给爹娘压力了。
原氏笑了笑,放下肚兜,“有皎皎在身旁,娘也满足了。”
“娘亲,正好我想与您说件事,原本还说明日去找您呢。”她下午与殿下待在一处,晚膳之后径直回了院子,方才想起来,已是天黑了,想着明日再说。
“何事?是想说太子吗?”原氏瞧得出来,皎皎对太子心软了。
程筠笑着摇头,“不是,太子的事,我听爹爹娘亲的,是事关姑母。”
“你姑母?昨日你姑母上门说要给你二哥说媒,被你爹爹挡回去了,你想说这事?”
“也不是,娘,昨日我在姑母手腕上瞧见了个烫伤的疤痕,我便想起来我腰间的那个疤痕也是烫伤的,我只是觉着有些巧合,而且我见着姑母,心里总是不安,并不大喜欢姑母,可我从未见过她,不知心中为何不喜。”
原氏闻言神情凝重起来,“你是怀疑从前偷走你的人是你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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