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囚春光 > 第196章 第 196 章
    第196章


    裴烬早已想到会被信国公拒绝,一点也不着急,继续道:“国公爷倒也不必急着拒绝,还请听我把话说完。”


    信国公看了他一眼,“你说。”


    他倒要看看裴烬能说出什么花来。


    “国公爷与夫人生了四个孩子,想必一定十分恩爱吧?”裴烬不直接摆理由,却说起了其他事。


    说到这个,信国公挺了挺胸膛,“那是自然。”


    他与原氏少年夫妻,如今已走过近三十载,是再恩爱不过的了,因而他才想要给子女细心挑选佳偶,希望他们都能过的如他与原氏这般。


    “女子孕育子嗣是十分辛劳之事,想来当初夫人有孕时,国公爷也是细致体贴又周到,才能让夫人接二连三的为国公爷诞育子嗣。”


    “身为顶天立地的儿郎,对自个的娘子哪能松懈,在外要能效忠君王,立志报国,在内要体贴娘子,照看子女,这才是一个儿郎该做之事。”程辙武自认为在这方面做的也不差。


    “想当初皎皎娘亲怀她时,夜里总是腿脚抽筋,我彻夜不眠的守着,为她揉腿,快生时双脚浮肿不能走路,我待在她身旁,要去哪我便亲自抱着她去。”


    他与原氏,也是有许许多多甜蜜美好的回忆,说起这个,脸色好看了许多。


    “国公爷如此贴心,晚辈自该好生学习,如今皎皎已有六个月的身孕,肚子越大,越是不便,正如国公爷贴心夫人,我也想好生体贴一番皎皎,不想她受苦,虽然她身侧有丫鬟照顾,可哪个丫鬟能比得过我这个夫君亲自照顾更为细致,再者丫鬟的力气也不如我的大,万一摔着皎皎便不好了。”


    “我晓得国公爷还想再考验考验我,可这不也是一个很好的考验吗?说到底我与皎皎之间,还是得皎皎点头,我若是能将皎皎照顾好,想来夫人也会更为放心,我亲眼看着皎皎为我生儿育女受了那些苦楚,我必定会更加心疼皎皎,会加倍疼爱她。”


    “国公爷不愿皎皎大着肚子嫁入东宫,成亲是女子一生最美的时候,我也想等皎皎生下孩子,休养好之后再与我成亲,但如今与皎皎分离,我内心不安,我不曾亲手照顾皎皎,却白得了一个孩子,这不是太便宜我了,国公爷觉得呢?”


    裴烬知道信国公疼爱皎皎,所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是当真想照顾皎皎,他不能代替皎皎生育,能为皎皎缓解一些痛苦也好,总不能让他这个爹爹太无能了。


    程辙武听到裴烬说了这样多的话,句句说到他的心坎上,女子有孕的确是需要夫君在身侧,程意阑是两人的第一个孩子,那时原氏半点也离不开他,一时片刻便要找他,有他在身旁才觉得安心。


    将心比心,想来皎皎也是盼着裴烬在身旁陪着她,亲人待她再好,可夫君这个角色是不同的,旁人无法替代。


    想了一会,程辙武到底还是点了头,“可以,但不许从正门进出,你堂堂太子,岂能住到臣子府中,届时怕是会在朝中掀起风波,你若是要来,就从侧门悄悄地进吧,莫要大张旗鼓,惹人眼。”


    裴烬心满意足,连忙拱手道谢,“多谢信国公,我一定好生照顾皎皎。”


    程辙武哼了声,“最好如此,皎皎自幼漂泊,我


    对这个女儿最为心疼,他日皎皎若是在你身旁受了半点委屈,即便日后你成为了帝王,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接回家。”


    “程家绝不会用女儿的幸福来换取利益,你最好明白这一点。”


    以程家的门楣,做太子妃绰绰有余,成为皇后也无人敢置喙,可程辙武与原氏却从未想过要将女儿送入后宫,送入东宫,若非皎皎从前便与裴烬有了交集,又有了孩子,他们一定会为皎皎在北漠招得良人。


    裴烬语气郑重道:“国公爷所言,晚辈字字谨记!”


    “那便去吧,大国安才能小家宁,你是太子,还是得先处理好朝堂政务。”


    事到如今,程辙武对裴烬算是初步满意,但人心都是会变的,往后他依旧会考察他,除非他死,无能为力,否则他的女儿即便出嫁,也还是他的掌上明珠,受了委屈依旧要为女儿出头。


    有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在程辙武心中,这两个女儿都是原氏辛辛苦苦生育,从来都不是水,是天边最皎洁的月亮。


    “是,晚辈先行告辞。”


    裴烬离开信国公府,吩咐方定去东宫为他简单收拾行李,今日便可以住到程家,贴身照顾皎皎了,真好。


    但他还没忘裴沐之事,还是得先去告知父皇一声。


    果不其然,泰和帝得知这个消息,心中不比裴烬的诧异少,茶盏都放歪了,茶水滴到了龙案上。


    “这个混账,我这是造什么孽,生出的几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不听话,一个比一个行事混账。”


    泰和帝要被这几个儿子气死了,先是裴澄谋反,东宫那些事被抖落了出来,被人传的沸沸扬扬,皇室的脸都丢尽了。


    然后是裴烬为了找云莺又把上京闹了翻天覆地,再是裴濯算计裴烬,又把自个折了进去,闹出和苏敏敏的丑闻。


    现在又多了个裴沐,和兄长的妾室有苟且,弟夺兄妾,兄长的子嗣实则是裴沐的子嗣,这要泰和帝如何不生气?


    得亏他气量大,要不然非得被生生气死过去。


    裴烬一听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视线移开,“父皇,您说裴沐就说裴沐,何必搭上儿臣,儿臣近日可老实的很。”


    泰和帝一掌拍在龙案上,怒气冲冲,“你给我闭嘴,你还好意思说,裴濯之事没你的手笔?我不与你计较,你倒是喘上了,最不安生的就是你。”


    裴烬最得他的看重,自然也就最伤他的心,闹出的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大事,如今还好意思撇的干净。


    “是是,儿臣有罪,父皇也别太生气,别气坏了自个的身子,这也未必全是坏事,好歹大皇孙还是您的孙子,这也不亏嘛。”


    要是大皇孙是别人的儿子,那才更丢脸。


    “你说的什么话?”泰和帝气的脸都红了,“全天下都晓得大皇孙是裴澄的儿子,你要如何向天下解释是裴沐的儿子呢?”


    “齐氏是裴澄的妾室,又如何能跟了裴沐呢?众人又不是瞎子。”


    这可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好不容易给你擦了屁股,又来一个裴沐,迟早有一日我会被你们这些混账气死。”


    一个两个的,都是皇子里,锦衣玉食,金尊玉贵,还有什么不满,非得给他找点事?


    “咳咳,父皇,您暂且别激动,儿臣已想好了解决的法子。”裴烬也有些心虚,最近的确是不太平,就是他也不想到连向来乖顺的裴沐能瞒住这样大的一个秘密。


    泰和帝眉眼一横,“那你说说,如何解决?”


    “大皇孙依旧是大皇孙,既然不好向天下承认是裴沐的儿子,那也不必承认,只需将大皇孙过继给裴沐便是,裴澄已被圈禁,父皇感念大皇孙乃是皇家血脉,不忍心他受苦,便过继给了裴沐照看,这也十分合理不是。”


    过继给了裴沐,那便是裴沐的儿子,倒也不必在意是不是亲生的,自个知晓便是,倒是大皇孙是旁的男人的儿子,那才不好处理。


    泰和帝皱着眉头,“这个法子倒也行,那齐氏呢?要不然将她送去寺庙罢了。”


    他是不怎的宠爱裴沐,可到底是自个的儿子,这事要是传扬出去也会败坏裴沐的名声,为了皇室声誉,牺牲掉齐氏是最为妥帖的法子,裴沐不是裴烬,齐家也已倒台,比不上程家,泰和帝自然也不会为齐氏考虑这么多。


    “父皇不可,”裴烬阻拦道:“齐氏好歹诞育了大皇孙,于皇室有功,我看裴沐对齐氏倒是有心,齐氏还年轻,若是送去寺庙,若不是糟蹋了。”


    若是齐氏送去寺庙,怕是裴沐得疯,要不然裴沐也不会处心积虑将人藏在私宅不告知他,就是怕齐氏会受到惩罚。


    齐氏婚前与人有私,生下了裴沐的儿子,裴澄倒台之后又与裴沐生活在一块,她这些事,随便哪一桩传出去,这世道都容不下她,只会逼她去死。


    大豫即便民风开房,许女子二嫁,但在两个皇子之间周旋,这样的事必定会惹人攻讦,泰和帝也是为着大局考虑。


    “那你打算如何做?”泰和帝靠在宝座上,“我看裴沐也是跟错了样子,还不都是跟你学的,你可当真是个好兄长。”


    “是,一切都是儿臣的错,”裴烬笑着应承,谁让他现在是求人办事,无论父皇说什么,都得应下,不得反驳。


    “儿臣想着,不如暂时让齐氏在外边住着,之后再给她伪造身份,送入宁王府为姬妾,给个庶妃侧妃的名头,也不打眼,这些年少出来走动便是,待过几年,谁还会记得太子嫔这人。”


    想要齐氏做裴沐的王妃是绝无可能的,起码泰和帝如今不会答应,宁王妃需要各方交际,出入上京各个府邸,太过惹眼,妾室待在后院,只要府里的人不多嘴,外人自然也不会晓得,若想齐氏做宁王妃,恐怕还得过些年月,待这件事逐渐消弭下去,裴烬再想想法子。


    “不行,”泰和帝的掌心拍了拍龙案,“前脚把大皇孙过继给了宁王,又将与大皇孙母妃齐氏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赐入宁王府,谁能猜不到其中关窍,你把旁人当傻子呢?”


    “依我所见,要么送去寺庙,要么一辈子养在私宅,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本私养外室是极其丢脸之事,更何况是皇子,若被人得知,还不得笑掉大牙,可泰和帝也不想做的太绝情,这已是他能容忍的极限了。


    裴烬并不满意这个结果,他既然答应了裴沐,就得将事办好,要不然裴沐那小子怕是会恨他一辈子。


    再者他如今有了皎皎,也有孩子,设身处地的想想,能让他们一家团圆才是美


    事,若不然得一世遗憾。


    “父皇,看在大皇孙的面上,还求父皇开恩,让他们二人团圆,养在私宅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对外可以说齐氏为保大皇孙身故,大皇孙思念母亲,特此寻找与齐氏极其相似之人,送去宁王府照看大皇孙,只要在齐氏脸上略动些手脚,与太子嫔有些许差距便好。”


    “如此大费周章,你倒是很会给你老子找事做。”泰和帝现下看见裴烬便嫌弃的不得了,怎就会生了几个这般闹腾的儿子呢?没一个让他安心。


    裴烬那边好歹是程家,他与程辙武关系好,倒也不嫌麻烦,可齐氏那,他委实不大愿意折腾。


    “求父皇看来裴沐这些年一直温顺懂事的份上,就满足他这个心愿吧。”裴烬撩起袍子跪了下去,膝盖触到砖石,心想裴沐那小子倒是欠下他一个大人情了。


    泰和帝叹了口气,看着裴烬这样,心里头烦躁的不行,挥了挥手,“行了,起来吧,先让他把大皇孙送回宫来,就送去贤妃那,至于齐氏之事,下半年再说。”


    太过着急只会让众人生疑,泰和帝觉着自个这张老脸都要丢尽了,官员百姓还不晓得怎么议论他呢。


    “多谢父皇。”裴烬磕了个头,才站了起来,泰和帝便让他走,“快些退下,瞧见你便头疼。”


    裴烬低头笑了笑,“父皇,儿臣还有一件事要与您说。”


    “闭嘴吧你,你再多说几句,我便要进棺材了。”泰和帝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好不容易才把火气压下去。


    “儿臣说完便走,儿臣已和信国公商量好,这些日子住到程家去,父皇若是有急事,派人来程家找便是。”


    泰和帝便晓得不是什么好事,脸拉的老长,嫌弃的不行,“知道了,反正我生的儿子个个心里都只有女人,哪里有我这个父皇。”


    太子住到臣子家,开天辟地头一遭。


    裴烬还说想说什么,泰和帝一把扔了本奏折下去,“别说了,快滚。”


    裴烬飞快的躲开,“儿臣告退。”


    走出紫宸宫,裴烬大大的松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最近的确是让父皇操心了,盼着往后日子能太平些,少让父皇操心。


    不过想到巫濮格即将入京,怕是难得太平啊。


    裴烬打算先回趟东宫,在路上遇到了出宫的裴濯。


    “见过皇兄。”裴濯如今不过是郡王,见到太子哪敢不行礼。


    “免礼,五弟这是从淑妃娘娘处出来?听闻你与苏姑娘的亲事已在操办中,可喜可贺,再有一个月,便能瞧见你大婚了。”


    裴濯的大婚怕是大豫有史以来皇子大婚最为仓促的,正月赐婚,三月便成亲,原本皇子大婚少说要准备半年。


    裴烬的大婚从去年礼部便在筹备,现下程筠是信阳郡主,大婚规格只会更高,因而还在筹备,他与皎皎的大婚,少说也得今年秋天才能举办。


    裴濯的脸色十分难看,“还得多亏皇兄,我才能娶到苏家的姑娘,皇兄可真是老谋深算。”


    裴濯确信裴烬是故意的,裴烬是怕他会娶一门强有力的助益,所以让他娶苏敏敏,苏家必定站在裴烬那边,即便将女儿嫁给他,也不可能支持他,他精心留下的王妃之位,落到了苏家手里,无异于废物一个,气得裴濯这


    些日子食不下咽,想想便气的要命,人都瘦了一大圈。


    “哈哈哈,五弟不必客气,苏姑娘好歹也是上京第一闺秀,五弟能娶到她,也是你的福气不是。”看见裴濯吃瘪的表情,裴烬可算是高兴了点,方才被父皇训了,他不得出口气。


    “哼,这样的福气,我可真是受不起。”敬王当真不想娶苏敏敏那个蠢货,没用的东西。


    “受不受得起还不都是五弟亲手选的,可无人逼你。”裴烬还记着裴濯上信国公府求娶皎皎之事,可他原本没打算这么快找他算账,兴许到后边忙着忙着也就忘了,是裴濯非得一头撞上来,让他十分无奈,只好成全了他。


    裴濯眼神阴狠的睇了裴烬一眼,咬紧了后槽牙,到底还是忍下了心里这口气,“告辞!”


    “不送。”裴烬转身回了东宫。


    裴濯出宫之后回了王府书房,锁好门窗,吩咐心腹在外边守着,不许旁人进入,转动墙角的花瓶,书架缓缓地移开,露出一个暗室入口,他进入了暗室。


    走过长长的昏暗甬道,裴濯敲了敲门,很快门便开了,他走了出去。


    “皇伯。”裴濯对着站在窗前的男子行了一礼。


    那人转过身来,不是旁人,正是泰和帝的兄长,安王爷。


    安王瞧了裴濯一眼,“坐吧,出了何事,大白天的过来我这。”


    “皇伯,我想杀了苏敏敏,我着实不想娶她,苏家于我而言并无半分助力,娶她还不如随便娶个朝中官员之女,敬王妃之位可不能浪费了。”


    想到方才裴烬对他的奚落,裴濯便气得不轻,谁不晓得苏敏敏一想要嫁给裴烬,裴烬不要,却要嫁给他,他来接裴烬的盘,怎能甘心。


    安王摇了摇头,“不妥,你此时杀了苏敏敏,这是递了把柄在太子手中,别看现下苏家对苏敏敏好似并不在意,那是人活着,可要是人死了,他们势必会要追究到底,何必为了一个女人惹一身骚。”


    “可是苏敏敏嫁入敬王府,当真对我并无半点助益,更是耻辱,我如何能忍?”


    安王笑道:“稍安勿躁,谁说没有半点助益,你可知巫濮国会派遣使臣入京?”


    “只是派遣使臣入京吗?我听闻是巫濮格亲自入京。”


    “巫濮格堂堂一个君王,怎么可能亲自入京,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待巫濮使臣入京,你与苏敏敏的大婚便是最好的助益。”


    裴濯一惊,从圈椅上站了起来,“皇伯是说……”


    安王看着裴濯,轻轻地点头。


    程筠坐在窗前榻上,看着方定搬着几个大箱子进来,还当是裴烬又从哪寻到了什么稀奇玩意儿要给她。


    结果方定却说,“这些都是主子的行李,不知要放在哪,还请郡主示下。”


    “行李?”


    程筠惊得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殿下要到这儿住?我爹爹答应了?”


    上午殿下不曾说这事,这才多久,他居然说服了爹爹。


    方定也不知具体事宜,还得等裴烬来说。


    程筠用过晚膳后一直等着,快要入睡了,裴烬才踏着月色回来了。


    裴烬解下大氅递给丫鬟,进了屋子,瞧见程筠还坐在榻上,皱了皱眉,“这都什么时辰


    了,怎的还不睡?”


    程筠扫了一眼地上的那几个大箱子,“等你给个解释,你当真要搬来这里住?你是如何说服我爹爹的?圣上也答应了?”


    裴烬微微一笑,坐到程筠身侧,拉过她的柔荑把玩,“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要如何回答?”


    “你一个个说,快些。”程筠好奇坏了,爹爹居然这样简单就松口了。


    “是要搬来与你同住,你不是说行动不便,白日有丫鬟们,夜间我亲自照顾你,更为放心,信国公与父皇都答应了,你便不要操心这些了。”


    程筠鼓了鼓香腮,“你是如何说服爹爹的?”


    裴烬摇了摇头,故作神秘,“天机不可泄露。”


    那些话与信国公说一遍就挺难为情,更何况再与皎皎说一遍,还是不说了。


    “好了,天色已晚,你早些歇息,你不睡,腹中的孩子还要睡呢。”裴烬站了起来,就要扶着皎皎回床榻。


    程筠却坐着不动,拉了一把裴烬的衣袖,“殿下。”


    “怎的了?”裴烬不明所以。


    她莞尔一笑,“书房恭候您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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