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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少夫人去过蜀中


    明溪一连数日半点消息也无,崖下守着的也没见到什么人。


    沈玦原本就不爱笑,自明溪出事后更是终日沉着脸。比冬日里的雪还冷,冬日尚且能见太阳,可他身上好像没了温度。春日里天这样暖,处处都是生机,唯他心里一片死寂。


    明溪并不知道沈玦会这般后悔,她醒过来的时候距落崖那日已经过去数日。


    入目的床帐颜色浅淡,极为陌生。她才一醒,一直候着的婢女便赶忙将她扶起,说道:“姑娘醒了?”


    不是玉竹,是个样貌俊俏的丫头,明溪昏迷多日,才醒过来时脑海一片空荡,须臾才想起之前的事。


    她开口问道:“我睡了多久?”话音一出口才察觉到沙哑得厉害,声音也低得很。


    “姑娘别急,您昏迷三四日,身子虚得很。炉上温着药,马上给姑娘端过来。先用了药再用些吃食。我着人去请公子。”


    公子……明溪想到昏迷前是陆斐在她身边,她如今还在京城吗?她能出去吗?沈玦想要她的命会不会连陆斐一起杀了?


    她越想心里越急,汤药酸苦,她拧着眉喝了两口,便看见陆斐出现在门口。他一袭月白锦衣,出尘俊逸,凤眸带着笑意,走到床榻前坐下,温声问明溪:“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身上还疼吗?”


    悬崖那样高,即便有赵闻护着也依旧让她受了伤。


    赵闻是他安排的,原只是想直接将明溪救走,带上林之瑶是为了以防万一,走不掉的时候便做个局出来。


    报复沈玦最好的方式便是两个都不留,二选一这件事,做选择的是沈玦,在一旁看着的是明溪。他知道沈玦重义,这两年他对林府如何,那么多人看着。即便他心里有明溪,选的也未必是明溪。


    他要明溪自己看见沈玦是怎么选的,这样才能死心。毕竟他们重逢那次他要带明溪走,明溪没有跟他走。他怕明溪像上次那般受伤,特意叮嘱不许明溪伤到分毫。他给了那些人那么多的好处,原就是花钱买命。那些人抱着必死之心,事情也会做得更尽心。


    只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赵闻会跑到悬崖边,也没想到明溪性子这么烈,竟然会落崖。好在赵闻记得他的话,落崖时还护着明溪。


    “我没事了。”明溪撑着身子要坐起来,一旁的婢女忙去扶她。她坐好后才凝眉道:“行简哥哥,你让我走吧。若我一人走不脱,那也只是我一人的事。我不能再连累你。”


    陆斐拿过一旁她还未喝完的药,唇角轻轻翘起回她:“说什么傻话。我们如今不在京城,在扬州。这件事做得隐蔽,沈玦不会知道。你身子虚,要好好补补,先喝药。”


    明溪听到已经离开京城心里骤然松了一口气,接着便是浓重的不真实感,她就这么逃出来了,她自由了。


    她怔怔地张口喝药,乌黑的药汁才进嘴里满嘴都是苦味,她眉头紧皱,陆斐却轻轻一笑,他放下药碗,拿起一旁的一碟山楂递给明溪:“小时候就怕苦,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山楂一直给你备着,去去苦味。”


    山楂是他刚才过来时让人拿来的,用冰糖腌过,山楂酸,冰糖又甜,腌好的山楂酸甜可口,明溪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


    明溪看着山楂,儿时种种浮上心头,她眼眶微红:“行简哥哥,多谢你救我。”


    陆斐看着她,心里微微泛着疼。明溪从小就乖觉懂事,年纪轻轻便经历这样多的事,她今年也才十六岁。


    他比沈玦快了一步将人救走,当时的山洞不在悬崖下,安排这一出就是做戏给明溪看,做都做了,自然做得更绝一些才行。他要明溪亲眼看着沈玦选别人,也要她亲耳听到沈玦要杀她。只有这样,沈玦当日为她受的伤,沈玦对她的那点好,才能被全部挤出去。


    他神色如常,安抚明溪:“若真想谢我,便快些将身子养好,别辜负我这么多心思。”


    看着明溪喝完药,陆斐才离去,又请了大夫过来给明溪诊治,好在确实没有什么大事,好好养着便无事。


    春日花开正好,扬州比京城多了些春花灿烂。明溪见着日光好,便坐在院中看春景,这里不比沈府,她身边只有一个丫头,可没有人再时刻看着她,也无人限制她出门。她轻轻吐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真的出来了。


    前些日子开得热闹的梨花如今也已要凋落,春风轻轻一吹便纷纷扬扬往下落,飘雪似的。花瓣落在地上,落在桌上,落在明溪搭在桌子的素手上,她看着花瓣,想到沈玦下雪天抱她看红梅的场景,表情便微微有些凝重。


    落崖前,沈玦用箭指着她,原就想要她的命吧,只是他如果想娶林大小姐直接娶便是,何必先娶了她再杀她。她闭上眼,再睁眼时眼底清明一片,那些事都不重要了,她没死,便会好好活着。


    先把身子养好,她才能做她想做的事。


    梨花落下枝头,沈玦,从此和她也没有关系了。


    赵闻是在四日后被找到的,宋宁着人顺着河水去寻,好在他的尸体最终被冲到岸边,否则不一定顺着河再漂多远。


    时日已久,又在河里泡过,单看看不出什么,仵作细细验过尸,对着一旁凝眉的宋宁道:“启禀大人,此人后腰处有一处陈年旧疤,并非溺死,而是摔死的,他身上也有树枝划伤的痕迹,看尸身腐败模样应是四日前的事情。其余的还需回去再验。”


    全对上了。宋宁心里暗道不好,这人和明溪一起摔下来的,他死了,明溪岂还会活着。即便没见到明溪的尸身也知道凶多吉少了。


    只是,他如何给大人说。沈玦前两日最是心急,彻夜难眠跟着寻人,两日后反倒不再问了。宋宁知道,不是他放下了,问都不敢问,是大人害怕了。


    怕明溪出事。怕这个字用在沈玦身上是很违和的,沈玦怕什么?人人都当他是杀神,他连死都不怕,如今也有了怕的事情。


    他暂时压着这件事没说,吩咐人再顺着河仔细寻找。


    沈府前些时候才办过喜事,红绸未揭,窗上红喜字也还在,那时多热闹,如今便多冷情。沈玦近几日阴沉得厉害,府里人说话声音都小了几分。


    他坐在书房里,面前放着他亲自画的那幅画,很漂亮的一双眼,从前看画便是画,如今看画,心里想的却是明溪。


    “大人,有消息了。”一人进来回禀道。


    沈玦心里一动,抬头,眼里带了丝情绪:“可是少夫人?”


    “是林大小姐。”这人低着头不敢看沈玦,拱手递上手里的东西:“昭和二十五年,林大小姐确实在蜀中周家待过一段时日,只是她身子弱,并未出过府。属下查到昭和二十六年夏,林府的丫头护卫几乎全换,想来是有蹊跷,这些时日着人去问,他们说,林大小姐眼尾并没有什么痣……”


    说到最后一句,他声音便小了许多。


    他垂着头,看不到沈玦的神情,只是听到沈玦沉默许久后开口:“继续说。”


    他甚至没有接那叠纸,都察院的人查事情不会出错,他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林夫人和林大小姐对少夫人的事讳莫如深,前些日子林府还有探子去明家打探过,问过昭和二十五年少夫人可曾去过蜀中。”


    沈玦下意识拿起一旁的茶盏,喉咙微微发紧,明溪没有去过,他问过明溪,她没去过蜀中。他心里少见地有些慌乱,以前不是没觉得明溪像那个人,也曾希望她是。如今他却怕明溪是那个人。


    “少夫人去过。”回话这人说话并不卖关子,每一句都说得清楚,他继续道:“属下着人小心问过周姨娘少夫人是否去过蜀中。周姨娘受惊,便将事情全说了。说,那年秋夜,少夫人只是为了救人性命,并未有其他事情。为了作证,她还拿出此物。”


    他另一只手递上一个黑色的钱袋,时日久远,钱袋上血污犹存。沈玦话听到一半时便已经浑身僵硬,目光扫过那个钱袋时,那夜的事便好像在眼前重现,手里的茶盏被他硬生生捏碎,他接过钱袋,看到上面那个小小的弯月,胸口闷痛。


    这钱袋,是他的,别说他人,即便是他也早就忘了这个东西,还以为丢了。是了,他那时伤重,那个小姑娘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姑娘,身上没有银子,他把钱袋递出去的。


    过来汇报的下属见沈玦生生捏碎茶盏,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他也没想到这件事顺腾摸瓜竟能将当年之事完全查出来。


    都察院的惯用手段,问话试探着问,他未将话问全,周姨娘便以为沈玦知晓当年之事,是为着这件事来问罪。


    明溪去过蜀中的事并未告诉沈玦也是因为周氏教导。姑娘家不可擅自接触外男,她身份低微,在府里时没有人伺候,旁人对她也少关注,出入便自由了些。


    那日出门买字画遇到一个伤重的人,耽搁到天黑才回去。虽是为着救人,可到底怕别人知道了影响姑娘家声誉。周氏不许明溪说,明溪也记着不能说。


    钱袋她替明溪留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还准备拿这个东西给明溪祈福,毕竟是明溪救人留下的,总会有些福报。只是后来耽搁了,并未有出门的时机,这钱袋她便一直收着。


    都察院的人一问,周氏便慌了,以为沈玦和明溪之间有了嫌隙,她自是要保女儿,有什么便说什么,连带着钱袋都拿出来了。


    沈玦接过钱袋,手一点点攥紧。他寻了这么久的人,原来一直都在他面前,可惜他自己不知道,把一个赝品当宝照拂,为了这个赝品,数次将明溪置于危险之中。他当日还为着这幅画伤了明溪。


    “你现在便去林府,把林之瑶带过来。”沈玦声音并无起伏,只是字字如冰,下面听命那人心里一凛,知道沈玦起了杀意。他领命出去,书房便只剩沈玦一人。


    他看着画中人的眼眸,将她和明溪的眼睛对上。一想到当日崖上他为着这件事先救了林之瑶,喉咙便一阵腥甜,吐了一口血,画在一旁放着,溅上了几滴鲜红。


    他顾不得自己,用衣袖轻轻擦画,不想污了明溪,可血污散开,终究脏了。


    “没事,明溪。”他低低出声:“画脏了再画,你想怎么看这幅画都行。我给你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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