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初握紧方向盘，在对视这方面没输过。
红绿灯却不给他俩争个高下的机会，绿灯亮起，没有继续停顿在原处的理由。
然而两辆车仿佛比赛似的，停在原地好一会儿，车鸣响动，在不同的地段僵持着。
这是个很宽阔的十字路口，红绿灯时间很均匀，等不到多久，绿灯进入倒计时。
两人仿佛心有灵犀般同时踩下油门，擦着对方的车身呼啸而过。
余初目不斜视，心想罗子垚敢在这等着他，那相信不久的将来又会故技重施，到他面前。
他无畏惧别人的眼神，感受到罗子垚隔着玻璃看过来，他也不在意。
跳梁小丑。
他现在只想接到简无修，弄清楚些事情。
到机场的时候，航班还没到点，他寻思着简无修起太早去机场，飞机上的早餐恐怕不合口味，先去二楼早餐店买了点东西。
很快机场播报响起，余初抬头看眼大屏幕，飞机到了。
他扣字给简无修发消息，告诉对方他在哪个出口。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他就看见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过来了，基本没怎么看别的，一眼盯着他，一边看一边走过来。
简无修的脸上还残留没能休息好的疲惫，眼睛却很亮，脚步沉稳，越走越快，到他面前几乎能说是小跑。
“你怎么来了？”
余初扬眉：“不想看见我？”
“怎么会。”简无修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喜悦，“很意外。”
这有什么好意外的，他留下的信息过多，稍微用心就能猜到他在做什么。
余初看破没挑破，将人领到车旁：“先去市局？”
拉开车门正要进去的简无修叹了口气：“你就是冲这个才来接我的吧？”
“我要说不，你信吗？”余初坐进驾驶座，等着他钻圈套。
简无修心里清楚不该再将他牵扯进来，这是他们的分内之事。与余初这个养尊处优的富二代哪有关系呢？
最多也就能为向倩的案子提供些证据，别的也做不了什么。
这换做旁人，清清白白离开警局后，真是有多远走多远。
他怎么就和别人不一样？
“不想让我送你？”余初从驾驶座探过头来看简无修。
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看谁都有种含情脉脉在。
对着这明知他有所图还很专一的双眼，依旧难说拒绝。
简无修再次叹了口气，带着满身的纵容坐进车里。
余初几不可闻地翘了翘唇，进来了。
车子驶出机场，往市局方向的高架桥上开。他和简无修再怎么说没认识几天，抛开案件有关的事，两人互相不太了解，这会儿谈什么话题都尴尬。
为逃开这种尴尬，余初点开了车载广播。
“各位听众早上好，这里是fm161.6广播电台，为您带来最新新闻资讯。昨夜在我市锦绣大道发生一起陌生女孩被人带走后被残忍杀害的命案，据悉凶手很熟悉市内交通状况，对各处监控也了如指掌，躲躲藏藏两小时到郊外……”
广播里说的内容几乎和灵河市市局现记录的一模一样。
简无修对灵河市知晓不多，不知道这么清楚的案件情况还能广而告之。
“你们这市局办案透明度很高。”
余初也头次见：“我觉得不是吧？”
哪里能容忍案子没查清楚先暴露了那么多，还是真实的，这让慷慨激昂的民众听了，不得在论坛上疯狂刷屏吗？
“我问问。”简无修给卫司融发消息说明这件事，手机刚放下就听见余初提及微信上他没回答的问题。
“十三月的背后老板是谁？”
简无修没正面回答：“你是不是想知道向倩案背后的真相？”
“我以为你知道的。”余初也没正面回答。
两个人跟打哑谜似的。
“你不适合知道那么多。”
“那你还和我说那么多？”
“怪我。”
“确实怪你。”
简无修：“……”
“所以我现在知道那么多，你没道理藏着掖着，再说点吧，指不定我能帮上点什么呢。”余初低声诱惑，“昨晚我爸妈参加了个宴会，罗子垚也去了。”
简无修哭笑不得：“你还搞起交换消息来了。”
“你这人真不够爽快。”余初说，“是不是要和我爸妈一样，打着为我好的旗号管着我？”
简无修厚着脸皮攀辈分：“那比不了令尊令堂，勉强能认领个叔叔身份。”
“不要脸啊你。”余初骂完不准他将话题转走，“说说吧。”
简无修看了他一眼：“和罗子垚没有直接关系。”
像这种容易被查到身份的人通常不是真老板，更何况依照卫司融提供的十三月酒吧资料来看，那老板太可疑了。
一年有四百天在国外旅游，酒吧资金明细都是走得飞腾实木名下的一家投资公司。
意料之中那家投资公司是空壳子，真正钱落入了飞腾实木的口袋里。
准确来说是挂在飞腾实木职工老人的国外账户里，而那人明面上是养老院的尊贵客人，实则和罗子垚认识多年。
抽茧剥丝来看，酒吧十三月和罗子垚密不可分。
简无修没道理和他将事情说得详细到这步，给个明确的结论，以他的聪明程度，很轻易便能知道这话里的意思。
“他很敢。”余初说。
窗外树影飞快倒退，透过车玻璃落在他清亮眸子里，让简无修生出他有些想和罗子垚碰上的念头。
“你爸妈昨晚见到罗子垚，说了什么？”
余初唇角挂着冷笑：“他说知道我，还旁敲侧击了让我爸妈放弃浔阳市投标的事，更大胆的是早上他跟着我爸妈的车到我家门口。”
简无修眉头缓缓隆起。
“出门来接你的时候还和他撞上了。你也可以理解为他特意等着我出门。”余初不会承认他是故意补充说明。
简无修弯了下唇角：“他想认识你的意图很明显。”
余初看不出他在想什么，顺着说：“是啊。灵河市想认识我的人很多，不多他一个。”
简无修总觉得回到灵河市的余初和先前的不同，嚣张、自信又很让人忍不住喜欢。
“要在灵河市待几天？”简无修问。
他这一问就让余初想起离开浔阳市的原因，尴尬又从心生出来了。简无修又好像没说那件事的迹象，余初只当着他正常聊天。
“要几天吧。”余初说完很有心机继续挖坑，“也可能不再回浔阳了。”
“不回去工作了？”简无修下意识问，这是他心脏骤停唯一能说出口的话。
余初看见了通往市局的主干道，打着方向灯转方向：“因为案子被曝光了身份，公司里的人和以前不一样，不好继续待下去，只好辞职。”
简无修沉默了。
被误认为是犯罪嫌疑人接着曝光在网上这件事，确实很容易影响生活。
简无修认为不至于影响到他不回浔阳，想劝说他回去，又找不到合适借口，只得继续沉默。
余初：“……”
这狗男人的知套路可能就维系了那么几秒吧。
“等会你自己进去吧。”
简无修看着卫司融的回复，一心两用：“不跟着进去？”
“我一个编外人员私自出入市局，很容易被误认为又沾了案子。”余初自我嘲讽了句，“你不是不想我知道那么多吗？”
简无修回完消息，略带怀疑地看着他。
“那么看我做什么？”余初心里有想法，被他那么看很容易自作多情，“还是说你想让我参与到案子里？”
简无修看眼窗外市局在阳光下耀眼的警徽，开车门前对他再三叮嘱：“我愿意和你说些能透露的，在案子查清楚前，你不要擅自去找罗子垚。”
“你先去忙你的，等你忙完了，再说别的。”余初冲他抬抬下巴，“关门。”
简无修看着他车尾消失在远方，心里冒出点对他刚才不正面回答问题的猜想。
这时知道他来的卫司融从市局大门走过来，见他拎着个包像望妻石傻站着，不由得绕过去：“简队长，看什么呢？”
“没什么。”简无修伸出手和眼前同样容貌出色的年轻人做介绍，“你好，浔阳市市局刑侦大队简无修。”
“你好，市局心理顾问卫司融。”卫司融发觉简无修比他想象的要稳，边把人往局里领边说，“队里结合你提供的信息展开调查，发现近两年在十三月酒吧附近失踪的女性占整体失踪人口的六层。”
这个比例不管放在哪，都是极为严重的。
卫司融表情严肃起来：“经法医初步鉴定，昨晚失踪的女孩死于药物过敏，一种还在研发中治疗类风湿的实验药物。”
“药物出自哪里？”简无修这张脸没出现在这里过，又是由卫司融领着的，引来无数打量，他随意轻瞥，发现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很微妙。
哪里不对？
“说来可笑，问到研发实验室，不巧的是实验室前夜刚遭过贼。”
“丢失的就是这种药物？”
卫司融唇角往下撇，很冷：“嗯。”
“那还真挺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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