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在我这里住多久啊?你那小竹居怎么还不修好啊?”陆鹤轩稳稳地握着钓竿,转头看向端坐在一旁看书的人,没好气地说:


    “诶,你别多想,我这不是嫌弃你,可你看看你住到我家这几天,我床也不能赖,还得按你的生物钟,寅时就起来吃早餐,比我到处在老胡那里念研究生还累,你看看你做的是不是人该做的事。”


    好不容易等到放寒假,他想什么时候睡觉就什么时候睡,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得空就可以去喝茶听书,顺便再去白云剧场去听场戏,那种生活,想起来就美滋滋。


    可现在呢?


    他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要天天当魏泽言正在研究的课题的人形算盘,起早贪黑给他算数据整理。


    他这是给自己请来了一个祖宗?


    就不该让魏泽言住进来,合该让他在自己的破屋里挨冻淋雨。


    陆鹤轩越想越气。


    魏泽言眼睑微抬,指节扣紧,眸光清冽,“要不是这次封山,我来迟了一步,我断然不会来此与你同住。”


    他又补了一句:“而且,你之前的作息颠倒无常,容易猝死。”


    陆鹤轩险些被他的这句话气得心梗当场去世。


    陆鹤轩见鱼儿迟迟不上钩,收杆一看,鱼饵早就被吃光了,不免又被气到了。


    魏泽言又问:“这次入院试数算科的试题,你可出好了?”


    “当然,这你自然不必操心。”陆鹤轩把重新挂好鱼饵的鱼钩丢进水里。


    魏泽言点了点头,继续将目光放在书页上。


    可安静的氛围没有维持多久,就有前院的家仆前来通报。


    “安阳侯府世子来拜见先生。”


    “宋朝时?”陆鹤轩闻言一愣,没有注意到身侧人的眸光微闪。


    “他怎么会来见我?”陆鹤轩有些摸不着头脑。


    “听说是有事相求于先生。”家仆恭敬地说。


    陆鹤轩眉头紧皱,他虽与宋朝时有书院有几年同窗情谊,可与对方也只能算点头之交,自己能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对方,陆鹤轩委实想不通。


    他心里这么想着,下意识看了一眼魏泽言,见他面色寻常,随即吩咐家仆领客人进来。


    魏泽言随即被江左扶起,跨步欲走。


    陆鹤轩拦住他:“你走做什么?”


    “他是来找你的,我坐这里做什么。”魏泽言答。


    陆鹤轩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无妨,我与他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你且先去假山后面躲躲,倒也不必离开,我答应你的,今天一定要钓一条鱼,给你煲汤喝。”


    魏泽言看了看地上空空如也的鱼篓,不由苦笑,但也未拒绝,随即被时风扶进假山后的空间。


    这时,宋朝时已经被家仆领进后院,顺着水榭一路走过,来到了亭子下。


    见地上架着一把鱼竿,遂向陆鹤轩行了一礼,“鹤轩兄,许久不见,朝时未有上门拜访,实在想念得很,这次忽然上门,没想道居然打扰鹤轩兄钓鱼了。”


    陆鹤轩赶紧扶住了他,“朝时兄,你我同窗四载,现在怎么如此见外,快坐,来人,给世子上茶。”说着,还把桌上一碟子药香扑鼻的绿色糕点推向他,示意他赶紧尝尝。


    “鹤轩兄,不必上茶了。”宋朝时赶紧推辞,面露难色,索性开门见山道:“其实我这次来寻你,是有一事求你帮忙。”


    “朝时兄有何事要我帮忙,尽管说,我若办到,必不推辞。”陆鹤轩拍着胸膛道。


    “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宋朝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朝时有一表弟,是夏家第七子,现暂住我府中。他从小仰慕书院,这次来燕京就是想考入书院。”


    陆鹤轩点头附和,宋朝时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但是你也知道,颍川小地方,哪里比得上燕京,当地的书院并没有教数算科的先生,而书院又极为看着数算科,朝时担心他怕是很难通过入学试,因此朝时上门,就是想问鹤轩兄能不能每日抽点时间指点我表弟一二,朝时自当感激不尽……”


    要不是找了几日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数算先生,宋朝时无论如何都不会麻烦陆鹤轩的。


    “这……”陆鹤轩面露难色,他昨日刚出了试卷,今天又怎么可能答应宋朝时的请求。


    书院出卷的有一套规矩,每次考试,各科的所有老师都必须联合出卷,最终试题则从这其中由专人随即选择,再合为一卷,避免舞弊泄题。


    陆鹤轩刚要出声拒绝,眼睛余光却在扫向宋朝时身后的假山时,猛地一顿。


    迟疑片刻,陆鹤轩眼神怪异地道:“倒也,不是不可以。”


    宋朝时闻言,顿时大喜过望,他本以为陆鹤轩会拒绝,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同意了。


    因为太高兴,他居然没能发现陆鹤轩眼底的异色,喜不自禁地问:“那关于教学时间,还有场地……”


    “时间场地待我稍后确定了,再另行派人告知你。”陆鹤轩心不在焉地回道。


    宋朝时惊喜异常,连连感谢,方才离开。


    待背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处,陆鹤轩扭头看向从假山后走出的魏泽言,非常不解地问:“你方才为何不让我拒绝宋朝时?你明知我作为出卷老师应当懂得避嫌。”


    魏泽言坐上椅子,披上毯子,喝了一口热茶,这才轻声道:“无妨。”


    “那你倒是说这怎么办?要是此事被人知道了,后果有多严重,你不会不知道吧?你……”


    “到时候我替你去上课便可。”魏泽言温声开口。


    陆鹤轩闻言一愣,下一刻,登时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你你、你刚才说什么?我不会听错了吧?你说你要给宋朝时的表弟上课?”他大声问。


    魏泽言虽然不是主攻数算科,但是真要比起来,在数算方面,身为格物院先生的他,还真不比陆鹤轩这个数算科的先生差多少,教一个学生通过入学试,简直绰绰有余。


    陆鹤轩不知道魏泽言葫芦里到底买什么药。


    “有何不可?”


    魏泽言垂下视线,无人可见的眼底中正闪着晦暗不明的光,“反正最近无趣得很,找个学生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陆鹤轩:……


    我信你才有鬼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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