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笑了笑，“你也知道，我丈夫是车间主任，抓住那两个人相当于侥幸躲过一场祸事。”
“当时没想那么多，我本来以为是同学恶作剧，没想到……最后会变成那样。”
“原本我是不打算告诉你的，但是我思来想去，还是想让你知道。”林如从茶几下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陈晓蕊，“打开看看吧。”
陈晓蕊打开盒子一看，是那盒乒乓球碎片燃烧完的灰烬。这个年头刑侦手段也没有很先进，没了这些，自然就更少了些调查的可能性。“原来，是您收拾了。”
什么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陈晓蕊懂，轻轻合上盖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的问了出来，“您需要我做些什么？”
林如很欣赏陈晓蕊的上道，这也是她比她那些同学强的地方，哪里能想到这是陈晓蕊多活了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呢。
“我觉得你挺懂事的，我才跟你说这些，我们家老赵还在我面前夸奖你，没有几个人能在那种情况下找到合适的应对方法。”
做完铺垫之后，林如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一改之前的轻松状态，严肃的说:“首先，这件事情我们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就像之前一样没有人知道其中还有你的参与。我想你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陈晓蕊点点头，“这点请您放心。”
“另外，我们希望你能够放弃工厂招工的机会。可能你并不知道内部消息，工厂马上要招工了，特别是医务室。医务室主任特别看好你，但是我希望你能放弃这一次机会。”说完林茹就等着陈晓蕊仔细考虑，虽然两个人都明白答案只有一个。
机械厂的工作可是一辈子的，这样的铁饭碗，在这个年代谁不向往呢？如果不是自己的侄女去年高中毕业，一直呆在家里等待招工机会。林如也不愿意用这样的事情为难这样一个小姑娘，可是她没有办法，没办法不替自己的子女打点。
陈晓蕊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要求，或许机械厂的工作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无法放弃的选择。可是她知道未来的时代变化，这一份工作对他来说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更何况在陈晓蕊的计划中，改革开放之前，她要先解决另一件人生大事。于是，很利落的就答应了林如的条件。
林如也不是一个坏人，没有过多为难陈晓蕊，甚至提出给陈晓蕊一些补偿。
“您不用这样，虽然我不能留在机械厂工作，但是我哥哥还在这里做学徒工，我不求您和赵师傅对我哥哥有多照顾，只希望以后他有什么为难的事你们能帮一把手，我就感激不尽了。”这种送上门的补偿，陈晓蕊肯定要争取的，只是比起钱和票来说人情更可贵一些。
这对林如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也就答应下来，这样也能减轻一些心里的愧疚。
从林如家出来的陈晓蕊，感觉空气都清新了很多，重生以来第一个坎就这样顺利的迈过去了，陈晓蕊心里也轻松多了。至于高中毕业之后放弃招工，那她也可以回到村里上工，趁机多陪陪王桂花和陈正确，顺便和时海山培养感情，等到满了结婚年龄，就去领证。
……
陈晓北跟着师父出差回来之后，明显的感觉到厂里的气氛非常不对劲。都没来得及跟工友分享去沪市的见闻，就被工友拉着听了很多小道消息。
那两个深夜盗窃厂里资产的小偷，身份很快就被查出来了，一个是仓库的刘铁山，一个是生产车间的李长柱。
两个人都是厂里的单身汉，住在一个宿舍里，都是顶父母岗进厂里的。那晚的事情一出，连累的父母都在职工大院里抬不起头来。
那李长柱平日里打扮的花里胡哨，烫着时髦的菊顶头，很受一些年轻小姑娘喜欢，还谈了一个在罐头厂工作的对象。原本打算今年就结婚的，事情一出婚事就直接吹了。
大家闲的时候都在猜测，这俩人到底是为什么要偷厂里的东西，还偷的是这么重要的东西。
明里暗里的大伙都知道，老厂长快要退休了，两个副厂长一直在争丁厂长的位置。一个许副厂长管着生产和仓库，另一个戴副厂长管着业务部和财务部。
私底下工人们都在传，戴副厂长为了这个厂长的职位，不惜以工厂的利益为代价来陷害许副厂长。毕竟谁不想摘掉副字做一把手呢？
戴振华气得在家里摔了好几个茶杯，现在的流言满职工大院飞，别的都不怕，就怕老许真的相信了这些流言，以为是自己在对付他。冷静下来一想，夹着皮包就往许昌明家去了。
没想到，许昌明正悠哉悠哉的坐在家里喝茶，还有心情调侃戴振华，“老戴，你这是沉不住气啊！”
“老许，我简直比窦娥还冤，现在就是长八张嘴我都说不清楚了。你听听外边的流言，都快把我说成是卖厂求荣的人了！”
许昌明给戴振华倒了一杯茶，“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背后的人，哪怕要搞我们其中的一个，去革委会给我们扣点罪名，那可就干净利落的多了。多耍这些花招子，目标可不一定是咱俩。”
“那你看……”
许昌明出手指往上指了指，“再往上头恐怕就要变天了。”
老厂长周长征从军队专业坐镇机械厂，一直压着厂里的革委会，心一意的搞生产，所以流血事件几乎没有。这样对厂里来说自然是好的，可是对厂里的革委会来说，那就是没有业绩啊！忍这么些年，才想出来这么个主意，厂里革委会主任还是能力差一点啊！
“老戴，你信不信，要是革委会出手，那俩工人没多久就会被放出来。”
“那我们俩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我们俩早就和周长征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也只能跟他走了。”
上头领导操心的事，对底下职工来说，也就是多了一些八卦的内容，就算厂长换人了，普通职工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陈晓北出差回来之后，内心十分震动，沪市的工厂规模可比姜城县大多了，工人技术也好的多，八级钳工的技术更是没话说，回来之后陈晓北就没日没夜的看书、学习，就想着有一天能成为八级钳工。
不知道是不是学习太拼命了，以至于眼睛都花了，陈晓北居然在食堂里看到陈晓蕊和方然在一起吃饭，多看了两眼，才确定可不就是自己那个妹妹嘛！特意多打了一份红烧肉和妹妹坐一桌。
“阿蕊，你们学工是不是要结束了？”
“哥，我明天就要回学校了。”陈晓蕊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装背景板的方然碗里，“方然姐，你也吃呀！”
方然也不好意思再装不认识了，“陈工好啊。”
“这，这，这实在不敢当，我还只是学徒。”陈晓北下意识伸手挠挠头。
陈晓蕊也就顺势看见了陈晓北那长的都能扎辫子的头发，略嫌弃的说:“哥，你这头发，要不要去理发室剪一剪？方然姐手艺可好了！”
一边听到这话的方然差点被嘴里的馒头噎着，好不容易喝了口水顺下去，就听陈晓北说，“是该理一理了，等我晚上下工了就过去。”
这是要干嘛？陈晓蕊不知道就算了，你个陈晓北把那事都忘干净了？
方然看着陈晓北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暗暗的咬牙下定决心，只要你敢来，不给你剪成流氓她就不行方。
陈晓蕊默默吃着饭，深藏功与名，侄孙女啊，姑奶奶离见你又进一步啦！这俩人在她看来就是有情不管别离久，情在相逢终有期啊！
晚上，陈晓北果然去了理发室，好巧不巧的，方然的师傅累了一天，就说让方然锻炼锻炼。
有师傅在一边盯着看，方然连偷偷下手的机会都没有，剪出来的发型也中规中矩。
这也是方然第一次离陈晓北这么近，这眼睛这眉毛怎么就生的这么好看呢！？方然默默的在心里背语录，手上的剪刀才勉强不抖。
剪完抖头发的时候，很想吐槽，厂里的女工少是少，眼神好像都不怎么好，在理发室等着剪头发的时候，评的什么全厂前十优秀青年，陈晓北居然连半号都没占上。
按照陈晓蕊的设想，两个人多见面、多沟通沟通说不定感情就自然而然的浓烈了。完全预料不到这俩人一晚上就没说几句话！从方然那知道陈晓北甚至剪完头发就走了，陈晓蕊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们俩上辈子究竟是怎么在一起的？自己是继续掺合好呢？还是不掺合好呢？他俩要是不结婚了，自己上哪找侄孙女去！？
陈晓蕊还没有理清头绪，正准备观望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居然来学校找她了。
从收发室拿着时海山寄的厚厚一封信出来，就看到在门口等自己的陈梦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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