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六月,陈晓蕊拿到了自己的高中毕业证,宿舍里的人走的七七八八,叫来了陈晓北帮自己把被褥衣服带回家。
正打算离开宿舍,时冬禾顶着一头短发进来,恶狠狠的瞪了陈晓蕊一眼,“陈晓蕊,你就像那秋后的蚂蚱,得意不了几天了!”
陈晓蕊没说话,径直的出了宿舍。这回陈晓北终于记得借自行车了,载着陈晓蕊和被褥回家。
出了县城陈晓北才问妹妹:“刚才你那个同学怎么那么横?”
“时家湾的,叫时冬禾,喜欢你妹夫。”
刚说完陈晓北的车差点栽在路边,陈晓蕊正想调侃,就听陈晓北闷闷的说:“阿蕊,要不咱换个妹夫吧,这也太能折腾了。”
“哥,我就喜欢他呀!”
“行吧行吧,”陈晓北没辙,“那他要是搞欺负你,你一定得告诉我。”
“你要找他打架?”
“阿蕊啊!这给你撑腰的办法多的是,咱家永远是你家,别怕!”
陈晓蕊心里很感动,这就是她哥呀!可是没等感动完,就听陈晓北又认真的问:“真的不能换吗?人也没多好看啊。”
……
把陈晓蕊送到家,陈晓北没歇一会,就又回厂里去了。
王桂花接过打包好的行李,进屋整理归置,让陈晓蕊把毕业证拿出来给她看看。
陈晓蕊从挎包里拿了毕业证递给王桂花,“娘,你啥时候有空跟爷爷说一声,看给我安排什么活,我也好赚点公分。”
王桂花小心翼翼的捧着薄薄的一张纸,左看右看稀罕的不得了,“行,晚上我就找你爷说去,明天二丫结婚,咱还得去老屋帮忙。”
“从老屋出嫁?”一般不都从自己家出嫁吗?
“你不知道,那嫁给知青,村里又没有房子,又不能住在知青点,从老屋出嫁办仪式,以后两口子还住你二伯家里。”说这些王桂花自己都嫌弃,等自己闺女结婚,可不能这么磕搀。“对了,你冯婶说想让你去她家里玩。”
“这,不太好吧。”之前和时海山说写十封信确定关系,两个人写的早就比十封多了,差不多就等时海山有探亲假回来订婚了。就这么去时家湾,也不知道合不合规矩。
“我都同意了,你还担心啥,去吃个饭,先当亲戚处着就行。”王桂花稀罕够了毕业证,把证还给陈晓蕊,突然想起来什么,非常气恼的说:“我忘了跟你说,二丫之前还想找你当伴娘,我给推了,啥人呐!我才不让你去给她忙前忙后呢。”
“哎呦,娘对我这么好呀!”陈晓蕊搂上王桂花胳膊撒娇。
“我啥时候对你不好了!你个小没良心的。”王桂花瞪了陈晓蕊一眼,“二丫就是跟她娘学的,你可别跟她学。那知青是那么好嫁的吗?听说结婚男方家里都不来人,那能是奔着过日子去的吗。”
“娘,你不信海山哥啊?”
“我是不信人家吗?我就怕你被二丫带坏。”
……
晚上老屋里忙忙碌碌的,张翠菊和杨春芳手上的活很多。正日子要用的盘子、碗什么的都放在老屋,都要洗一遍明天才能用,很多还是刚借来的,洗的时候更是要小心。
王桂花进里屋和陈建仓说完给陈晓蕊安排活的事儿,就出来给王小琴帮忙择菜。
王小琴和陈晓岩算是自由恋爱,后来两家一合计都挺合适的,才结婚没多久,两个人之间感情挺好,杨春芳做婆婆也是个大度的,王小琴在陈家的日子也过的舒服。
“三婶,我听说阿蕊也要定下来了。”
“是啊,时家湾当兵的。现在都说要自由恋爱,我看两个人相处的挺好的。”王桂花平时不怎么说,心里对时海山做女婿还是很满意的。
“那阿蕊去上工,让她跟我一起去果园吧!果园那边的活也不多,就是天天得除草,晒的厉害些。”
“小琴你这话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我跟她爷说啦,等明天的事忙完了,她就跟着你去果园啦!你可得多照看她点,这丫头被我惯坏了,会干的活也不多。能不能干好,我这心里都没底。”
“婶,你就放心吧!我带着她绝对没问题!”
一直忙到半夜,才收拾的差不多,陈正确还打着手电筒过来接王桂花回去。
路上就忍不住说王桂花,“不是说好少掺合二哥家的事,咋又去帮忙了?”
“你当我想啊,还不是为了去说阿蕊上工的事。李招娣也是个会躲的,娘和嫂子在那忙活,我能当没看见走吗?”
“行啦,我再也不管你的事了。”
“你不管试试!”
两个人一路拌嘴回了家,话是这么说,第二天一早两口子该去老屋还是得去。
举行仪式的时候,陈梦莹脸上的粉涂的快比墙还白了,穿了一身张翠菊给做的红裙子,什么花样都没有,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直筒裙。韩仲则是一身绿军装,不知道从哪还弄来一顶军帽。
三叔爷陈建业给主持的仪式,乡里乡亲的都觉得这俩新人看起来十分般配,小姑娘们看着陈梦莹的衣服眼睛冒小星星,盘算着自己结婚的时候找陈梦莹借这衣服穿,那多有排场。
陈晓蕊对陈梦莹的婚礼仪式不感兴趣,在厨房前面帮王桂花刷碗。乡下的婚礼仪式都是这样,一桌一桌上菜,相熟的婶子都会帮忙过来洗碗,这样自己家有事的时候,也会有人来帮忙。
村里人坐在一块聊天,免不了要说家长里短,好听不好听的,只要有的聊就行。
“我看呀,梦莹和韩知青般配的很,以后有孩子肯定长的好还聪明。”
“正青婶,你这么能掐会算,给咱算算今年什么时候能下雨啊?这都六月了还没下过雨呢。”
“我哪有那本事,不过这地里旱的实在太厉害了,这两天上工就是去浇地,我家那口子累的够呛。”
“呀!正青婶心疼了呢!”
一群婶子都哄笑起来,唯独陈晓蕊连手都抖起来,她的记事本上少记了一件事,一件大事!
上辈子自己没脸出门,成天呆在家里干家务活,但也亲历了那件事。
前半年一直不下雨,到了七月份,连着下了一个月大暴雨,王家庄、陈家村、时家湾都是有一条河流过的,连着大雨河水都涨了不少。
七月五号那天晚上,上游的水库泄洪,地势低的人家房子都被淹到顶了。那存粮的仓库幸亏是修在半山腰,侥幸躲过一劫。有些人家就没那么幸运了,家里的粮食没了事小,甚至还有人被河水冲走了。
印象最深刻的是,大家都样山上转移的时候,李招娣的宝贝儿子陈晓杉找不着了,非要人去找陈晓杉。后来去找的人中有两个被水冲走了,一个会游泳的被下游时家湾的人救起来了,另一个却是淹死在了河里。而陈晓杉一直跟在陈正午身边,压根就没丢,早就上到山上了。
是李招娣,活活害死了两条认命,时候居然还反口说那两个人去找陈晓蕊的!把事情都栽在了陈晓蕊头上,幸亏那家人明事理,要不陈晓蕊就得承受无妄之灾。
现在就算知道上辈子的事,已经六月十五号了,还有二十天,该怎么改变二十天后的事呢?
要是就这么去和陈建仓说,肯定是不会相信她的,就算五号晚上偷了陈建仓的钥匙去放广播,估计村里的人也不会相信。除了有号召力、公信力的人来说,村里人就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
这件事实在太棘手了,找谁讨论都不合适,总不能说做梦梦到再过二十天会有洪水吧!重生回来,陈晓蕊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重生的事,包括时海山,她一点也不想后辈子在精神病院度过。
下午宴席散了,给来帮忙的人安排了一桌饭,张翠菊炒的菜色香味俱全,陈晓蕊满怀心事,吃着简直味同嚼蜡。桌上的婶子们话题换来换去,又开始说这家闺女嫁的好,那家媳妇娶的不行。
陈晓蕊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一个人,牛棚里住的陆风谡!十年结束之后,陆风谡被平反,村里人才知道他是和气象学家。当时很多人还是很不屑,气象学家能干啥?是个有经验的老农就能看天气,还用那些个什么家?
可是问题又来了,陆风谡现在没有话语权啊!而且,这也有极大的风险,如果陆风谡站出来提全村转移,五号晚上没有洪水的话,陆风谡甚至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毕竟村里像李招娣那样,只计较自己得失不管别人死活的人可不只一个。
就在陈晓蕊苦思冥想的时候,陈梦莹穿着她的红裙子不知道从哪窜出来坐在她旁边,“阿蕊,你怎么不吃呢?”
“嗯,你也吃。”陈晓蕊只能随口敷衍。
“我不能吃太多,容易胖,到时候上台就不好看了。”
这下陈晓蕊彻底不搭话了,她又不是跟在陈梦莹身后的小迷妹,实在吹不出彩虹屁,也懒得捧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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