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书茶斋推出广告以后,城里掀起了一股议论广告热潮,诸人谈笑间若是听说你未曾看过书茶斋的广告,那是要笑话的,但茶肆的广告也不是天天都能看到,要三天才会演一次,且时间是不固定的,总有人逮不着时辰去,只得在茶肆里守着。
广告得看了,自然是少不了购买铅笔的欲望,毕竟谁能拒绝得了科考路上的一盏明灯和饱含情意的礼品呢。纵使是每日限量,铅笔还是卖断了货,价格被众人给炒了起来,一度卖到了七八两一枝。
方俞很满意现在的成效,眼见着铅笔是越卖越火,又时常卖断货,他准备了三支孝顺张夫子,听说他的小儿子也十分喜欢铅笔,却是屡屡都买不到手,送上铅笔也算是解了张夫子的烦忧,践行了铅笔的广告词。
另外又送了一枝给家境贫寒买不起铅笔,只能看同窗使用的邱研起。
事后,方俞也未再太留心思关注铅笔售卖的事情,只是时间久了,他闲暇中会提笔再编写两个铅笔的新广告,在新时代里饱受广告炮轰的他来说,要写两则尴尬而又夸张的广告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广告写好以后,他便让小厮带着戏本去百红楼里通知小予看,需要多少人参演,到时候再从楼里带人过来排练。
其实也是可以让小予把戏本留着直接在百红楼里排练的,但是方俞也见识了里头是怎么样的一种风气,大抵都是看钱办事,他怕有人提前看了广告给泄露出去,也只好让小予多跑几趟。
“方秀才出新的戏本了吗?”
小予收到戏本时喜出望外,连忙把雪竹请去了雅间,泡上了一盏上好的茶,端了些果子让雪竹吃,自己克制不住先翻看起本子来。
雪竹四看了一下雅间,今朝他过来一问小予,立马便有人客气的跟他引路,与他和主君头一次来见到小予受人颐指气使的光景可谓是发生了个天翻地覆。
他垂眸看着小予:“今下在楼里可好过些了?”
小予闻言抬起头,乐滋滋道:“自我在书茶斋演了戏后便有客人识得了我,那头不是每日演出,客人就寻到了百红楼来,现在楼里已经有我的场子了。管事的待我也客气,我有什么要求他都一应答应着。”
雪竹见小予欢喜的模样,到:“那可恭喜你了。眼下你有了自己的场子,可有空闲排练戏本?”
“有的,有的。就是同这边的场子冲突了,那我也定然先排方秀才的本子,若不是方秀才赏识,我还在后院儿里扫地呢。”
“如此我就放心了。”
雪竹喝了口茶,随后站起身:“那你可要保管好本子,明日带了人到宅子里排练去。”
“雪竹哥不多坐一会儿了吗?眼下时辰还早,我让小厨房给做点小吃食送来,百红楼的小混沌可好吃了。”
“正夫娘家夫人要生辰了,主君在城里定了寿品,我这还得去取了回去复命。”雪竹笑道:“下一次吧。”
小予揣好戏本子,送雪竹出门:“那明日我过来排练给你端一碗过来。”
雪竹忍不住笑道:“这头端过去早坨了。”
“不会,我端着东西跑的可快了。瞧百红楼五六层楼高,先前我给各屋各室送吃食,送的面条从来没有坨过,送到了还跟才捞进碗里的一样。”小予道:“百红楼到方家宅子也不远,穿小巷子两条就到了。”
雪竹听着小予言语中的自信,却也从中得出了不少辛酸,瞧着不过十四五的人,比他还小上两岁,就在百红楼这般鱼龙混杂的地方讨生活,实属不易。想着他当初才到方家宅子日子也过得并不好,所幸那般日子并未持续多久,时下宅中日子和乐,是难得的融洽。
正因如此,他对小予倒是生出了惺惺相惜来:“罢了,不必那么麻烦。方家宅子外头有条小巷,那头支了间小铺子,面条馄饨都有,先前主君和正夫都说味道不错,你明日早些过来排练,我带去你那里吃混沌。”
“真的?”
雪竹见小予眼睛睁的圆圆的,笑道:“嗯。”
小予正想答谢雪竹,便见着前头先来了个不速之客。
“可是方秀才又送戏本子过来了?时下在城中可太热闹了,方秀才不愧是读书人,才华真叫人叹服。”
“频香哥,人扬小郎君还有要紧事要忙,您若是有什么话要同小郎君说,那便改日吧。”
“如今我们小予有名气了,说话也大气起来了。”频香斜了小予一眼:“倒是把以前伏低做小的样子全然都忘了个干净。”
雪竹眼见两人要吵起来,出声道:“频香公子,小人着实还有事要忙,便先行告辞了。”
频香连忙追过去:“小郎君别急啊,我这头有两句话挺不好开口,好不易鼓着气来,不曾想却是赶上了郎君忙的时候。”
“频香公子不妨直言。”
“前阵子方秀才前来选戏角儿,奴家实在是因那阵子场子多,致使的身子有些不舒坦,这才没能前去方秀才的场子。也不知方秀才可有因此事而见气于奴家。”
频香说的凄婉动人,又有哪个男子不为之心软一遭,不过雪竹却是见识了此人的种种行径。当初是他嫌主君给不起出场费,今下见着名不见经传的小予演了主君的戏本都能如此红火,有大利可谋,倒是肯屈尊了。
“公子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们主君最是宽厚不过之人,历来是不会为不值得的人和事而计较,频香公子也不要再为此事而烦忧了。”
“有郎君一言奴家便放心了。”频香又道:“但总归是奴家失礼在先,这朝准备了些小礼,还望能登门亲自同方秀才致歉一声才好。如此也算解了我心中的愧疚。”
雪竹能不明白这些戏子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若是想借机见了主君想得到出演戏本的机会也就罢了,要把楼里那一派勾三搭四的做派拿到主君跟前求个怜惜,那正夫还不得把白红楼给掀了。
“公子的心意主君心领了。不过我劝频香公子还是别上门的好,前阵子我们正夫得知了主君想请名角儿未请动便颇为生气,好在是主君劝说了一般正夫才未继续动怒,我们正夫是最见不得主君受委屈,频香公子这朝再登门去,不是正好撞在了我们正夫的枪口上吗。”
小予原本还担忧雪竹被频香几言便哄骗着答应了让人前去,没想到却是意志坚定,他抿着笑,对频香道:“频哥,方秀才和乔公子感情深厚,我日里再那头排练便可见,还是听扬郎君的话,别去了罢。”就是你去了那套狐媚子功夫也是没地儿可以使。
频香脸色白了白,乔鹤枝他自然是得罪不起的:“如此,便是多谢扬郎君提醒了。”
雪竹摆了摆手:“频香公子不必客气,您是名角儿素来事多,主君也是理解的,往后八成都是让小予出演,毕竟也是用惯了的人,公子就不必再为这事儿而烦恼了。告辞。”
小予步子轻快的送雪竹到门口去,看着人走远了才折身回园子。
频香冷嗤了一声:“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花无百日红,我看你又能得意几日。”
“甭管能红几日,有人捧能给园子挣钱我便放心了。”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彭管事道:“频香,正好你在这儿,我正要找你说道说道,近来你怎么回事?乔老爷来园子里听戏的次数屈指可数,倒是听人说时常去隔壁的畅春园了,就是过来也未点你的戏,你可是得罪乔老爷了?”
小予眉毛一挑,没想到频香也有被管事训话的一日,他想看会儿热闹,但到底更惦记新来的戏本子,同管事的行了个礼便跑了。
频香近日若非是处处碰壁也不会厚着脸皮去找雪竹了,没想到又遭了推拒,今日从雪竹的一席话中他是听出了意思来,自己是得罪乔公子了,乔老爷不来捧他的场子倒是也能说的通了。他心里烦恼的很,哪里晓得当时随意推了个场子会引出这么些祸端出来。
今下是后悔也没地儿去后悔了,补救也没得补救。
方俞这阵子进账乐观,手头很是阔绰,丈母娘生辰他一早就备好了礼,先是去联系了城里的挂牌布行,定购了两匹京城春季时新的丝绸缎子,又在珠宝行里卖了个脸面才定购到了一套琉璃茶杯。
如今琉璃名贵,就是士籍人户也不好买,若没有些功名是买不到这些东西的,幸亏那珠宝行里的老板是书茶斋的广告迷,方俞与之透露了新广告出来的时间才换得了个人情。
取回了礼品后,方俞又去官府跑了一趟,还得把这些东西做个登记,如此送到了他岳家才能光明正大的使用,否则被人举报了用丝绸琉璃商户可是要吃官司的。
正因为程序繁琐,功夫细碎,倒是更能衬的出用了心思。岳家待他不薄,方俞心中也是感恩,做这些博得岳家一个高兴也未尝不可。
三月初九,一大早方俞就带着礼品和乔鹤枝一道前往湖风井去,今日是要大办宴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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