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青窗与三大宗门约好的会面时间是未时初(下午一点),地点在执事堂大厅。

    周周子提前半个时辰便来门外等候,与翟忘忧一起出了门。

    行至执事堂大厅外,周周子规规矩矩地站到了一边,和其他宗门的随行弟子一样,一起守在门外。

    翟忘忧独自走进去,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人,都是熟人。

    青窗冲着她笑了笑:“忘忧仙子请坐。”脸上云淡风轻,仿佛忘了从前的恩怨。

    翟忘忧眼中划过一丝暗芒,微点了一下头,坐到右边的空座上。

    对面,药宗的法相宗主和御刀宗的陆千鲁一时间忍不住面色尴尬。

    三年前,他们两个曾先后去天剑宗向翟忘忧提亲,而且还都失败了,这种情形下一起和翟忘忧碰面,多少有点猝不及防。

    法相顿了顿,移开视线,他绷着一张脸,道:“既然人已到齐,青窗堂主便说一说要怎么查吧。”

    他们药宗本就人才凋零,除了他这个元婴初期的宗主以外,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金丹后期的大长老,也是药宗唯一的长老。

    结果…现在什么事都要他亲自出面了。

    陆千鲁见此,忙表态道:“我们御刀宗虽然没有出现过这等恶劣的事件,但只要诸位需要,御刀宗一定鼎力相助。”

    他这话一说完,在场的另外两人不由都把视线落在了翟忘忧身上。

    挖丹一事最先出现在天剑宗,而且不止一起,相应而言,天剑宗也应该掌握了最多的信息。

    青窗看了翟忘忧片刻,问道:“忘忧仙子可有话说。”

    翟忘忧眉目淡淡,语气平稳道:“青窗堂主安排即可,天剑宗亦愿意全力配合。”

    听了她的话,青窗的脸色缓了缓:“既如此,此事便由执事堂主理,三大宗门从旁协助,直到查清此事,在这之前,三位就暂且先在执事堂小住一段时间吧,明日再议可好。”

    翟忘忧与陆千鲁先后点了点头,都没有意见。

    “此事宜早不宜迟,青窗堂主不如现在就说一说该怎么查,从哪里查起吧。”

    法相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方的腿上,一只手放在桌子上,面色沉沉,似是昭示着内心的不平静。

    “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三位还是先歇息一番,明早再商议吧。”青窗的态度不怎么明确,但明显不想立马就查探什么。

    “死的是我药宗的大长老,你们自然不着急,既如此,我们药宗先自己查,不奉陪了。”

    法相握了握拳,直接站起了挥了挥衣袖便扬长而去。

    青窗与陆千鲁寒暄几句,两人也各自道别,翟忘忧也随着往大厅外走。

    她望着法相的背影看了一眼,眼底划过一丝疑惑。

    “忘忧仙子,在下先行一步了。”陆千鲁说完,已经转过身去,快步离去。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跟翟忘忧独处,提亲被拒就算了,关键是修为被超越了那么多,他只觉得羞愧难当,还是不要面对为好。

    翟忘忧和来时一样,与周周子一同回去,到了落脚的院门前才分开。

    她看了一眼四周却没有进门,而是默默打开灵识探查起来。

    房间里,夕舟并没有入睡,正对着入梦草看来看去,好像在研究什么。

    附近的守卫并不多,青窗一个人回了房,好像在等什么人。

    她收起灵识,换了一身黑衣,又带上能隔绝神识的面具,直接闪身过去,来到青窗的屋后。

    翟忘忧刚从储物戒里召出长剑,便听见房间里传来一道声音。

    此时离得太近,不宜打开灵识,免得被察觉,她只得凝神去听。

    房间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却不是青窗的,而是那个和她一样步入分神期,并且交过几次手的黑衣老道。

    “紫金炉到手了吗?”

    翟忘忧闻言诧异了一下,紫金炉应当是药宗世代相传的灵器,三年前还见法相拿出来过,难道说…

    果然,下一瞬就听青窗答道:“当然,法迟那个蠢货把紫金炉盗出来就被我灭口了,而且晚辈还听您的吩咐,挖了他的内丹,按照约定,前辈您接下来要助我从翟忘忧手里夺回我们执事堂的紫金罩。”

    黑衣老道似是沉默了一下,才答道:“翟忘忧是分神前期,老道我虽已是分神后期,但对付起来也很麻烦,只有让翟忘忧落单,你我二人联手,才能令她束手就擒,届时紫金罩也就是你的了。”

    翟忘忧暗惊,上次在秘境相遇,这黑衣老道还与她一样是分神初期,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分神后期。

    这时又听青窗接着问道:“前辈要这紫金炉何用,它对于分神期的您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吧。”

    “你问得太多了,紫金炉给我,我自会信守诺言。”老道的声音不怒自威,隐隐有些不耐烦。

    青窗似是有些惧怕这个老道,再张口就乖觉了很多:“前辈您放心,这紫金炉我先收着,待解决了翟忘忧,我们的交易一定能达成,再说我也不敢不信守诺言啊,您走好。”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想来是那黑衣老道已经走了。

    翟忘忧看了眼手里的长剑,原来是药宗的紫金炉被盗了,怪不得法相难掩急切。

    而那个神秘的黑衣老道不仅要紫金炉,还命青窗挖了法迟长老的内丹,这两个人的下一步目标是紫金罩,也就是她。

    翟忘忧不由衡量了一番,若是单独对上分神后期的黑衣老道,她并没有什么胜算,最多只能逃命。

    可若是再来一个元婴期的青窗,恐怕连逃命的机会也没有了。

    她敛了敛眉,直接绕到正门,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分神初期对元婴初期,无需顾忌。

    “你是什么人?”

    青窗盯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黑衣人,暗暗打开灵识一探却发现什么都看不透,又是一个分神期,看身形还是个女子。

    分神期的女子!

    “忘忧仙子?”她试探着开口,黑衣人并不理会。

    翟忘忧面具下的唇角微微勾起,长剑刺出,出鞘见血。

    “啊,来人——”

    青窗捂着自己的胳膊,看着被一剑斩断的手,心里冒出无限的恐惧,这个人到底是谁,翟忘忧应当不会这么狠戾,那还有谁?

    “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前辈,还请您高台贵手,今后执事堂上下任您差遣,求前辈饶我一命。”青窗抱着胳膊直接跪倒在地。

    外面隐隐有人聚集过来的声音,翟忘忧却不慌不忙,而是又一剑挥出,压着嗓子道:“这么喜欢挖人内丹,那我便把你的也挖出来看一看。”

    “前辈饶命,啊——”

    听到青窗的惨叫,闻讯而来的执事堂弟子直接冲了进来,却只见一道黑影闪过。

    而他们的堂主则痛苦地躺在地上,内丹被挖,修为尽毁,失去了灵力的庇护,这么重的伤势,恐怕是命不久矣。

    执事堂内顿时乱成一锅粥。

    翟忘忧回到她们落脚的院子,摘下面具,又换回一身红衣。

    她端详着手里的紫金色小药炉,紫金炉跟紫金罩一看就是同根同源,看来传闻都是真的。

    千百年前,药宗与执事堂果真是同宗,只可惜青窗为了一己私利竟然算计了法相。

    这个小炉子,她便先收着吧。

    推开房门,夕舟便从桌子前站起,迎了上来:“大师姐你回来了。”

    “嗯。”翟忘忧颔首,微微躲开一些,回来的太匆忙,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沾染血腥气。

    夕舟脚下一顿,大师姐的动作是在躲她吗?

    她轻出一口气,随意问道:“大师姐都见了谁呀,事情有眉目了吗?”

    翟忘忧眼神闪了闪:“事情还没有眉目,见了药宗的法相宗主,御刀宗的陆千鲁。”

    青窗被人挖了内丹,还被抢了紫金炉,现在多半性命垂危,执事堂的弟子恐怕很快就会来传讯了。

    夕舟笑笑:“原来是见了法相宗主和陆千鲁师兄,大师姐去了这么久,一直都跟他们在一起吗,看来相谈甚欢啊。”

    孤男寡女,不对,是双男一女,实在是不像话,早知道她就该跟上去的。

    翟忘忧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应了声:“嗯,。”

    夕舟认真地看着她。

    相谈甚欢?

    还‘嗯’!

    “跟谁相谈甚欢?”冷不丁的,夕舟又追问了一句。

    “嗯?”翟忘忧眉目微凝,这次听出了重点,这个人…

    “嗯什么?”夕舟冷着脸,这个女人平时少言少语,对她也是惜字如金,结果一趟没跟着,就半天不回来,还相谈甚欢。

    呵呵…

    翟忘忧看向别处,低声道:“没什么。”

    纵使听出了这个人话里的重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夕舟见她视线躲避,不由心酸,还没什么,这明显就是有什么在瞒着她。

    她叹了叹气,温声道:“大师姐,你知道自己不会撒谎吗?”

    每次口是心非的时候便会视线闪躲,看向一边,再不然就是垂首不语。

    温和的声音带着无奈和纵容,落在翟忘忧的耳边,她抿了抿唇,收回视线,看向夕舟。

    两人无声对视片刻,她才轻声道:“我不善言辞。”

    所以,并没有与谁相谈甚欢,你不必去在意。

    夕舟的眼里挂满了疑惑,大师姐这是答非所问吧?难道是没听清?

    “我是说你不会撒谎。”夕舟不由得重复了一句。

    翟忘忧的双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浅浅启口道:“嗯,我向来不善言辞。”

    夕舟:“…”

    是大师姐没听懂她的话,还是她听不懂大师姐的话了?

    她看着翟忘忧明亮又深邃的眼睛,眼神里还隐隐透着一股执拗。

    夕舟忍不住笑着叹气,突然就没了脾气。

    “大师姐以后出门,我都跟着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来自读者‘薄荷芯a’

    《给“放肆”做点文章》

    (某天):

    草:大师姐我们来入梦吧

    大师姐:放肆

    话音一落,草异常兴奋,师姐异常害羞

    (回到上次入梦时)

    草:大师姐你说句放肆好不好

    大师姐身体一怔:绝无可能

    草本体一动

    大师姐颤着身体:你放肆(口头禅)

    草愈加兴奋

    据知情人描述:这晚大师姐说了不下99个放肆

    第52章

    夕舟的眼神暗含期待,明亮又专注地看着翟忘忧。

    翟忘忧的唇角浅浅弯了弯:“好。”

    夕舟见她答应,立时牵住她的手,语气邀功一般:“大师姐,快看我发现了什么。”

    翟忘忧顺从地抬手,桌子上的入梦草忽地跃起,迅速缠在她的手腕上。

    她抬眸,眼底疑惑,随后恍然。

    夕舟扯了扯缠绕在皓腕上的入梦草,语气微扬:“看,我发现不用回到入梦草身上也能用灵力随意控制它。”

    她伸出右手,竖起食指,纤长,灵活,轻轻转动几下。

    入梦草便从手腕上缠到了翟忘忧的腰上,红色的衣料被淡紫色的细茎紧紧缠绕,起了褶皱。

    翟忘忧身子一僵,浓密的睫毛颤了一下:“甚好。”

    语调和往常一样,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很好地取悦到了等着夸奖的夕舟。

    夕舟轻笑一声,食指微动,入梦草又迅速缠住了翟忘忧的两只手腕,而后猛地收拢,紧紧缠在一起。

    “大师姐你试一下,能挣脱吗,这一招是不是防不胜防”

    翟忘忧挣了挣手腕,确实没有立即挣脱,入梦草的细茎很柔韧,比之从前似乎坚韧了不止一点半点。

    但,入梦草若被伤到,这个人也会受伤,不宜冒险……

    “不可。”她淡淡说出两个字,语气带着一股肃然,完全不赞同夕舟的意图。

    “为什么,你现在不是挣不开吗?”夕舟不解,还挑衅地动了动手指。

    只见入梦草的细茎从手腕上分开一些,迅速缠到腰上,最后两边一靠拢,翟忘忧的双手便被束缚在小腹的位置。

    为什么不可?若是在打斗中困住敌人一刻半刻的,肯定能帮上大忙。

    翟忘忧蹙眉,退开两步,与夕舟拉开距离,而后站定。

    下一瞬,她的长剑便从储物戒里召出来,悬在半空中,正对着入梦草,在离那淡紫色的细茎只有半寸的时候停下。

    “太冒险,所以不可。”

    夕舟看着那长剑靠近入梦草,下意识地紧绷,她不由想起了当初的断手之痛。

    当下也不敢得意了,直接认怂道:“大师姐说得对,是太危险了。”

    万一不小心再被拦腰斩断,岂不是就真的魂归西天了。

    她顿时绝了这个念头,还是老实把入梦草藏起来吧。

    “忘忧长老…”周周子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响起。

    夕舟便凝神回到了入梦草里,老老实实地缠在翟忘忧的手腕上。

    “青窗堂主被人偷袭,好像连内丹都被人挖了,执事堂的弟子请三大宗门的人立即前去大厅。”周周子说起刚听到的消息还有些骇然。

    贼人太猖狂了,这简直就是公然挑衅啊。

    知道执事堂联合三大宗门来查此事,竟然还敢来行凶,关键还让人给跑了,据说是个分神期的修士,真是艺高人胆大。

    翟忘忧轻点了一下头,她早已料到,当下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便往大厅走去。

    周周子在后面跟着,忍不住感慨,不愧是修真界出了名的冰美人,这种情况下,忘忧仙子仍旧只有表情冷淡,没有多余的反应。

    不愧是他们天剑宗的长老。

    到了大厅,药宗和御刀宗的人也前后脚就赶到了。

    青窗被人搀扶着,面色惨白,却不似重伤不治之人。

    翟忘忧眼眸微转,暗自打开灵识。

    金丹前期!

    不可能!

    即使从元婴期跌到了金丹期,可是怎么可能!

    明明连内丹都挖了…

    她对上青窗看过来的视线,神色保持平静,似是随意打量了一眼。

    青窗紧紧盯着翟忘忧的脸,看不出什么异样才低声道:“半个时辰之前,有贼人闯入,试图挖去我的内丹,在比试中,她本与我一样灵力耗尽,没想到关键时刻,那贼人拿出紫金炉瞬间恢复了灵力,我也因此遭受重创,修为跌至金丹期。”

    众所周知,作为四大灵器之一,紫金炉能令人在灵力衰竭之时瞬间恢复至充盈状态,青窗的这番话合情合理,并且透露了一个重要讯息。

    法相宗主见瞒不下去了,便不再强装镇定,恨恨道:“是法迟趁我不备盗走了紫金炉,我找到他时,人就已经死了,内丹被挖了,紫金炉也丢了。”

    他甚至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现场的一切都表明法迟是被熟人所害,所以才在毫无防备下被一剑取了性命,并且还没有留下任何线速。

    如今结合青窗的话,可以得知杀死法迟的人拿走了紫金炉,甚至还意图来挖取青窗的内丹。

    青窗想起自己的紫金罩,三年前就落入了翟忘忧的手里,这件事只有她知道。

    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把杀害法迟和盗紫金炉的事,全都推到那个不明身份的女子身上。

    而那个女子很有可能就是翟忘忧。

    她眉目一沉,看向翟忘忧:“那个贼人是个女子,而且修为在我之上,极有可能是分神期,不知忘忧仙子从大厅离去后,这一个时辰都去了哪里?”

    这话问得很不客气,直接就把翟忘忧当作了嫌疑人。

    法相挑了一下眉,没有说话,修为跌至金丹期还敢挑衅分神初期的翟忘忧,青窗要么是有所倚仗,要么是无所顾忌,豁出去了。

    不过,不是说青窗的内丹被挖了吗?

    看来消息有误啊。

    他悄悄收起灵识,默认了青窗对翟忘忧的发难。

    陆千鲁见状,不免也心生疑惑,只是师父吩咐了,不可盲目表明立场,遇事只需作壁上观。

    于是,他微微底下头,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

    眼见另外两人都默认了青窗的行为,翟忘忧神色渐冷:“我与随行弟子分开后,这一个时辰便没有出过门。”

    红色的衣袖下,夕舟用叶子蹭了蹭翟忘忧的手腕,心生不解,一个时辰?

    大师姐不是半个时辰前才回来的吗?

    翟忘忧敛眉,手腕上的入梦草似是充满疑惑,轻轻蹭着手腕。

    她的眼神又冷了冷,左手缓缓背到身后。

    眼看着翟忘忧脸上染了一丝怒意,青窗的神色逐渐凝重,难道不是翟忘忧?

    可是从未听说修真界还有女子步入分神期啊,现在就连元婴期也没了。

    以前有她和北山,北山死了,她如今又这般光景。

    难道真有什么隐在暗处的散修在伺机而动?

    “忘忧仙子既说不曾出门,应当就是实情,那个贼人来得蹊跷,我也是为了谨慎起见,还请诸位莫怪。”

    青窗说完,不自觉地摸了一下小腹,身体依旧不适。

    到底不是自己的内丹,没想到挖了法迟那蠢=货的内丹还能物尽其用,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他们都是木灵根,所以可以融合。

    那个前辈的修为之所以能提高的这么快,都是得益于别人的内丹吧。

    她又看向翟忘忧,忘忧仙子也是木灵根,还是分神初期,若是能得其内丹…

    青窗心头猛跳,到时候她说不定就能突破到元婴期,甚至超越那个前辈,自己也就不用受制于人了。

    只要翟忘忧落单…

    她的眼底闪过一阵狂热。

    法相见状,接话道:“那现在怎么办?”

    青窗抬头看过去,眼神已经恢复平淡:“无妨,我观那贼人的目标除了内丹之外还有四大灵器,你们也知道,我执事堂有紫金罩,想必贼人定会再来。”她语气一顿,看向翟忘忧,“不知忘忧仙子可愿与我一同设个陷阱。”

    翟忘忧神色淡然:“但讲无妨。”

    青窗沉默了一下,意有所指道:“紫金罩虽在我身上,但若要引诱那个贼人上钩,还需要你相助一二。”

    紫金罩实际上并不在她身上,而是在翟忘忧身上,所以她才这样说,因为翟忘忧无法拒绝。

    不然她便说出紫金罩在翟忘忧手里,届时陈年旧账少不得要算一算,不过没关系,她现在已经和那个前辈绑在了一根绳上.

    背靠大树好乘凉,无需再怕。

    翟忘忧看着青窗,淡淡点头。

    果然斩草要除根,否则后患无穷,她之前还是太仁慈了。

    青窗见她答应,便朝着法相和陆千鲁道:“既如此,我便与忘忧仙子先商议一下计策,两位便先回吧。”

    陆千鲁闻言瞥了法相一眼,说到底他们御刀宗与此事没什么牵扯,他不宜发表什么看法,免得引火烧身。

    师父说了,无论任何时候,都要谨记四个字:明哲保身。

    法相深深地看了青窗一眼,起身离开。

    目送他们二人离开,大厅内只剩下青窗和翟忘忧。

    青窗的眼底忍不住划过一丝急切之色,暗中捏碎一个玉符传讯。

    她站起身:“忘忧仙子请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执事堂,上了凡界山。

    “青窗堂主。”稍微离执事堂有一些距离后,翟忘忧停下脚步。

    青窗闻言转过身来。

    翟忘忧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只一双好看的眸子里充斥着冷厉。

    她召出储物戒里的长剑,右手执剑,左手则不自觉地背到身后。

    她不想被夕舟看见自己杀人的样子,事到如今,也只能掩耳盗铃了。

    青窗见她如此,一脸戒备道:“忘忧仙子这是何意?”

    翟忘忧勾了勾唇,眼底暗红,语调不似平日里的冷淡:“青窗堂主是想先把我引至凡界山顶,之后再联合那位分神后期的老道来对付我,是吗?”

    青窗呆了呆,计谋怎么被识破了?

    她看向翟忘忧嘴边挂着的那一抹笑意,美人含笑应当是魅=惑众生的,应当是令人惊艳的。

    尤其是忘忧仙子这样仙姿玉色的美人。

    青窗是第一次见翟忘忧脸上带笑,却没有被惊艳到。

    她此刻只觉得恐惧莫名,一股熟悉的恐惧。

    第53章

    “是你,是你挖了我的内丹!”

    青窗不敢置信地大叫一声,接连退了几步,便转身往山顶的方向逃去。

    翟忘忧默默追上去,红衣翻飞,耳边风乍起。

    夕舟缠紧她的手腕,人还有点发懵,挖内丹?

    大师姐挖人内丹?

    这怎么可能?

    不容她细想,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停在凡界山顶的那道屏障下。

    青窗停下脚步,回身低笑:“翟忘忧啊翟忘忧,我该说你傻还是说你聪明呢?既然识破了我的计谋,你怎么还敢追上来?”

    她召出自己的佩剑,视线看向半空中。

    一道黑色的人影刚好赶到。

    面具下,黑衣老道打量了一下四周。

    荒僻寂静,是个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他居高临下地看向翟忘忧:“忘忧仙子,别来无恙啊。”

    翟忘忧微微蹙眉,剑指青窗,看向黑衣老道:“她的内丹是阁下复原的?”

    黑衣老道闻言看了眼青窗,青窗不由又后退一步。

    他冷哼一声,漫不经心道:“复原?老道可没有忘忧仙子你的本事,不过是刚好有个无用的内丹罢了。”

    刚好有个无用的内丹?

    翟忘忧看向青窗的目光带着审视,青窗杀了法迟长老,两人都是木灵根,按照南山长老所言,相同灵根之间才会有用。

    所以青窗现在的内丹是法迟的,法迟是金丹后期,所以青窗的修为也只能是金丹期,还跌到了金丹前期。

    可是,这等秘法应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个黑衣老道为何会帮助青窗呢?

    很快,她就知道了原因。

    因为黑衣老道对青窗下达了命令,没错,是命令,不能违抗的命令。

    “用尽你的本事,去跟忘忧仙子过几招。”

    让一个金丹前期的人去打分神前期的人,中间直接隔了一个元婴期,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青窗偏偏照做了,虽然表情透着抗拒,动作间却不见迟疑。

    “神魂契约?”翟忘忧声音惊讶,原来青窗为了活命,与黑衣老道签订了这等失去了人权的契约。

    黑衣老道阴笑两声道:“忘忧仙子好见识,若是你也愿意,老道我一定却之不恭。”

    青窗如今只是金丹初期,太不中用了。

    翟忘忧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对于不服从的人不一定要除之而后快,也可以签订神魂契约,让敌人变成对自己唯命是从的狗。

    不过神魂契约要求双方自愿,但凡有一方中途反悔,都无法完成。

    正说着,青窗已经动作木然地冲到了翟忘忧面前。

    翟忘忧一剑把她挥退,半空中的黑衣老道便趁着这机会一剑刺来。

    翟忘忧险险躲开,见黑衣老道不再是用棒子,而是换了趁手的佩剑,招式间还有天剑宗上等剑法的影子。

    所以是笃定了能将她击败,已经不准备掩饰了?果然是王宗主吗?

    黑衣老道见她躲过,悄悄收了对青窗的控制,游刃有余地周旋起来。

    “忘忧仙子何必自不量力,不如与老道合作,咱们共享这天下如何?”

    翟忘忧冷着脸,攻势不减,默默消耗着对方的灵力。

    她是分神前期,还有紫金炉可以恢复一次灵力,就是硬拖也能把这个黑衣老道拖到灵力耗尽。

    待到两人都精疲力竭,能出手的就只有伤势还没有恢复好的青窗。

    左手在衣袖下握了握,她眼底划过一抹暗红。

    青窗不过是一个身受重伤的金丹前期而已,而她有一个鼎盛状态的金丹初期做帮手,所以,不足为惧。

    夕舟隐隐猜到了翟忘忧的打算,便在他们打斗时悄无声息地从衣袖下探出一些。

    视线一直盯着青窗的方向。

    青窗状若麻木地站在地上,实则在暗中盯着翟忘忧,她早就和黑衣老道商量好了。

    翟忘忧虽有紫金罩在身,却困不住她这个会使的人。

    哪怕是现在又多了个紫金炉,只要前辈耗尽她所有的灵力,紫金炉短时间内只能恢复一次灵力,只要时机一到…

    青窗眼底满是疯狂,到时候面对两个灵力尽失的人,她这个金丹期就是此处的主宰。

    若她趁机挖了翟忘忧的内丹,修为超过这黑衣老道,就能不再受神魂契约的钳制。

    修真界第一人便不再是什么翟忘忧,也不是这个黑衣老道。

    而是她!

    是执事堂的青窗堂主!

    青窗死死地盯着打斗中的两人。

    山林里,黑衣老道见翟忘忧使用了紫金炉,他长眉一挑,更加不顾及地比拼着灵力。

    很快,灵力旗鼓相当的两个人逐渐力竭。

    灵力不足之下,只剩下剑来剑往,与普通人打斗无异。

    黑衣老道也从游刃有余变得有些吃力,他越打越吃惊,单是剑法比拼,翟忘忧竟然隐隐在他之上。

    “都说忘忧仙子一心只有修炼,老道还以为是那些小子夸大其词,没想到是名不虚传啊。”

    翟忘忧抿着唇,神色凌厉,眼里只有剑招,没有多余的情绪。

    她自幼便潜心修炼,无论是修为还是剑法都不曾松懈过,哪怕近几年历经波折,私下里也没有放松过。

    因为师父说过,若是天赋比不过,那便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勤能补拙。

    更何况她本就天赋过人。

    红色的身影越发轻灵从容,翩若惊鸿。

    而黑衣老道则越来越力不从心,失去了灵力加持,没有修为傍身,他明显落了下风。

    眼见翟忘忧气势不减,黑衣老道分心看了眼青窗的方向,眼神示意她该动手了。

    青窗想假装看不见,等他们两败俱伤再出手。

    但她又怕融合了翟忘忧的内丹仍旧比不过黑衣老道的修为,那时自己少不得要吃教训。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胆子去赌。

    就在此时,翟忘忧的长剑落在黑衣老道的胸前,黑衣老道一手用剑挡开,一手运掌用尽最后的灵力朝着她打去。

    翟忘忧来不及躲开,便伸手硬接下了这一掌。

    两人同时后退,各自勉强稳住身形。

    黑衣老道看着青窗握剑朝翟忘忧刺去,不由冷笑一声:“双拳难敌四手,翟忘忧你和你师父北山一样,不知天高地厚。”

    剑声铮鸣,青窗的剑落下,却没有刺在翟忘忧的身上。

    而是被一把金光闪闪的金剑挡了回来。

    “你是何人?”青窗退开几步,盯着突然出现的女子。

    一身白色衣袍,明显是天剑宗弟子的样式。

    容颜动人,与翟忘忧的清冷皎洁不同,此女眉眼妩媚,尽显风流。

    修为也是金丹初期!

    青窗心里一虚,她还受着重伤,可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却毫发无伤。

    所以,几乎没有胜算。

    夕舟抬手,一把金剑映着阳光,闪闪刺眼。

    “我是来送你上路的人。”

    她把翟忘忧护在身后,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冷意。

    这个疯女人三年前便断她的手,断她的腰,如今还想伤大师姐,新仇旧恨,要做个了断了。

    青窗眼神微闪,脚下暗暗蓄力,既然不敌,那还等什么,当然是逃命重要,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柴烧。

    谁知她脚下才动,就被定在了原地。

    青窗缓缓回头看了一眼黑衣老道,面具隔绝下什么表情都看不到,只有一双幽深的眼睛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脑子里的声音震得她双耳轰鸣,双脚已不受控制地飞起,朝着夕舟而去。

    黑衣老道的命令是:死战,死战到底。

    夕舟虽然还没怎么练习剑法,但胜在灵力深厚,对付重伤的青窗并不用过多担心。

    翟忘忧的一双眸子看向不远处,在青窗死命缠着夕舟打斗时,黑衣老道已趁机溜走。

    再看青窗略有些身不由己的动作,明显是受制于神魂契约。

    若是连自己的心神和身体都不能做主,活下来又能如何。

    不多时,夕舟的金剑抵在青窗的脖子上,而青窗仍旧不受控制地以命相搏,像是没有灵魂的机器。

    因为黑衣老道留下的命令是死战,不死则战,直至战死。

    很显然,他为了自己能顺利逃走,完全放弃了青窗。

    青窗不要命地执剑向前。

    夕舟心神微顿,极快地闭了一下眼睛,随后刺出。

    一剑封喉。

    青窗的双腿微微一弯,重重地倒在地上。

    金色的剑身上滴落红色的血,鲜艳,醒目。

    夕舟愣住,手不自觉地颤了颤。

    “她已失去神智,与只会杀人的傀儡无异,若是你不杀她,我们便只能被她所杀。”

    翟忘忧握住夕舟执剑的手,稍稍用力。

    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缓缓放下来。

    夕舟望着她,眼神因这番话恢复了一些神采,她回过神来,收起手里的金剑:“大师姐,我没事,你怎么样。”

    见夕舟神色无恙,翟忘忧放下心来:“无碍,只是轻伤,灵力有些不济,过两日便好。”

    夕舟的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翟忘忧的身子虽然站得笔直,但总有些强撑的意味。

    “虽然我现在不能助你突破,但好像还能令你迅速恢复伤势。”

    轻飘飘的声音揉进风里,落在耳边却字字清晰。

    翟忘忧的呼吸慢了慢,抬眸看向别处,声音低不可闻:“此处不妥。”

    空气莫名一静。

    秋风送凉,夕舟却觉得心头发烫。

    看着视线飘向别处的翟忘忧,她无声地扬了扬唇角。

    大师姐口是心非的时候好像就会这样:视线躲避,淡淡地看向远处。

    “那我们回去,在他们发现青窗之前,先帮你把伤势恢复好,也好撇清嫌疑。”

    翟忘忧侧身,唇角轻轻咬了一下,没有作声便往山下走。

    红色的衣角随着秋风晃动,身影因为受伤而显得有些纤弱——

    作者有话要说:

    纯洁剧场~~

    大师姐:此处不妥。

    夕舟:哪里妥,我们去哪里。

    大师姐:无耻!

    半个时辰后。

    夕舟手指一顿:我还无耻吗?

    翟忘忧闭着眼睛,抿唇不语。

    夕舟扬眉,看来还不够啊,她挥手,入梦草缓缓缠住翟忘忧的双手。

    “大师姐,我还无耻吗?”

    “放…肆…”

    第54章

    夕舟莫名想笑,又怕惹得她羞怒,便生生忍住嘴边的笑意,举步跟了上去。

    却见翟忘忧刚走了几步又转身返回来。

    “大师姐?”夕舟停下脚步,不由问讯。

    翟忘忧语气淡淡,又不自觉地带着一丝柔软:“此处不妥。”

    不妥?

    方才不是说过了吗?

    却见翟忘忧执剑朝四下一挥,枯草齐平,剑痕斑驳。

    夕舟懂了,原来是说此处的战场不妥,要遮掩一番。

    她还以为是什么不妥呢。

    翟忘忧垂了垂眼眸:“回吧。”

    说罢,又转身朝着山下而去。

    “大师姐。”夕舟唤了她一声,见她回眸,便扬唇一笑。

    人消失原地,入梦草的细茎紧紧缠绕。

    翟忘忧不自觉地摸了一下手腕上的入梦草,眼眸沉沉。

    红色的身影飞身而下,同时打开灵识,避开了执事堂的弟子。

    在进入执事堂的时候又特意让巡查的弟子看到了人影。

    回到房间,她又摸了摸手腕上的入梦草,轻轻地地吐出一个欲言又止的字:“你…”

    语气平淡无波,眼神看着窗户的位置。

    夕舟却没有立时现身,入梦草从手腕上舒展,绑住了翟忘忧的腰,拉着她的身子向后。

    将人带倒在床。

    身体失控,翟忘忧眼底划过一丝惊慌,强行忍住自己想要反抗的动作,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腰间的红色衣带轻轻落下,却不见夕舟化形,她眼神微颤。

    紧抿的双唇用力咬了一下。

    “莫要放…肆。”语气虽极力克制,却没有保持住平稳,尾音里有一丝难掩的颤抖。

    入梦草似是顿了一下,却又兀自延伸,将翟忘忧的双手缠在一起,缓缓举过头顶。

    夕舟化形为人,脸上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轻抬手指,入梦草的接近透明的根部,泛着淡紫色的光芒,顺着白皙精致的脖颈向下。

    翟忘忧眸光一凝,眼底划过一丝不安,语调终于失了平稳

    “莫要如此。”

    夕舟看向视线又在闪躲的人,低声哄道:“大师姐,别怕。”

    翟忘忧闻言,双手蜷了一下,缓缓闭紧双眸。

    触碰是陌生的,令人心慌的…

    让身体难自抑地不安着,又敏感着…

    良久,夕舟动作一顿,低声凑到翟忘忧的耳边:“大师姐,青窗说你挖了她的内丹是怎么一回事。

    翟忘忧呼吸一滞,睁开眼睛。

    与夕舟对视了一眼便又飞快闪开:“无事。”

    无事?

    夕舟不由皱了一下眉,看向翟忘忧雾气缭绕的双眸。

    方才停歇的动作猛地又继续,愈来愈快…

    “大师姐,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翟忘忧眼眶里的雾气隐隐泛着晶莹,双眼又轻颤着闭上。

    唇角翕动了两下。却只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细弱轻吟,随后便紧紧抿住。

    像她那明显失去节奏却一直在极力克制着的呼吸声一样。

    不肯再多言。

    夕舟盯着她乱颤的睫羽,语气低柔道:“大师姐,睁开眼睛,说给我听好吗?”

    翟忘忧咬了一下唇角,睁开眼睛,眸光深处透着一股执拗。

    像是半开的玫瑰,明明已经被人采撷下来,却依旧坚忍,燃烧着最后的生机,不肯放弃花开的机会。

    夕舟看得心头一颤,呼吸乱得更甚。

    她忽地僵住动作,不顾指间还染着湿=濡,盘腿坐起。

    “大师姐,我好像不对劲。”

    翟忘忧听得一怔,手腕微微用力,挣开了入梦草的缠绕。

    她匆忙打开灵识,扫过夕舟的全身。

    便见原本金丹初期的修为已经突破到了金丹后期,且是圆满状态,离元婴期只有一步之遥。

    “像上次结丹那般,静心,凝神,内力汇聚于金丹。”

    冷冷清清的声音,肃然的语调不复往日的平淡无波,有着令人瞬间心安的魔力。

    夕舟心里一暖,安定从容地照做。

    翟忘忧伸出胳膊,肤色白皙胜玉,修长的手指落在夕舟的眉毛上。

    “已经无事了,你只是突破到了金丹后期。”甚至离元婴期也不远了,她们之间如此这般,果然能像从前那样提高修为。

    不同的是,现在能提高修为的变成了夕舟,而她…

    翟忘忧这时才想起查看自己的伤势,已然恢复如初。

    夕舟睁开眼,握住她的手指,凑脸蹭了蹭,不自觉地想要与翟忘忧亲昵一些。

    翟忘忧指尖一僵,便放松下来,由着她用下巴轻轻蹭着。

    被握着的手指又被动往下,落在微凉的脖颈间。

    翟忘忧的手指缩了缩,心跳悄然变乱。

    “大师姐,你真的挖过青窗的内丹吗?”

    翟忘忧心里一慌,骤然抽回手指。

    她看向夕舟,眼神冷了三分:“挖了又如何。”

    夕舟闻言,心里惊了一下,又握住翟忘忧的手。

    她轻轻笑了笑,学着翟忘忧平时说话的习惯,认真道:“不如何,甚好。”

    不如何,甚好…

    翟忘忧的心底忽地柔软万分,还夹杂着一些无法言说的欣喜。

    她说不如何,甚好。

    “你不问我为何,万一我不止挖了她一个人的内丹,万一我是大奸大恶之辈…”

    眼前覆盖上一片暗影,唇齿间的阵地无声沦陷。

    落下一个小心又细腻的轻=吻。

    “大师姐,没有那么多万一,你不是。”夕舟握住她的双手,语气笃定。

    翟忘忧垂眸,低低道:“你又凭何断言。”

    夕舟笑容不减,捧起她的脸颊:“凭我这双眼睛,还有这颗心,若你真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那我便…”

    她的语调拉长,故意停顿。

    翟忘忧盯着她们握在一起的手,低声道:“便怎样。”话音落下,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紧握,心里乱成了麻。

    夕舟松开一只手,手指落在翟忘忧的唇边,轻轻揉了揉:“那我便把让你再也无法作恶多端,永远也离不开我的床。”永远也离不开我。

    深秋的风像被烈火烤过之后才吹起一样,房间里的温度莫名又上升起来。

    翟忘忧心头微动,鬼使神差的侧身,偏头靠在夕舟的肩窝,仿若找到了独属于自己的怀抱。

    她掩下眼底涌动着的暗红色,冷声道:“我也是这般想法,若你乃不义之徒,便再也没有机会去为非作歹。”

    她会把这个人囚在身边,片刻不离。

    夕舟不由问道:“大师姐如我一般?难道想让我也永远留在你的床上…”

    嘶,有点刺激。

    大师姐是被人夺舍了吗?这种话也能冷冷淡淡的说出口了?

    她简直惊呆了,怀里的人是皎洁如月的忘忧仙子吗?

    翟忘忧敛眉,眸光暗暗沉沉:“怎么,你不愿?”

    第55章

    不愿吗?

    当然不是!

    夕舟在脑海里设想了一下被大师姐…

    自己下不了床的样子…

    她搂着怀里的人,思绪有些恍惚。

    许是她恍惚的时间有点长,显得房间里静默了许久。

    翟忘忧突然侧开身子:“你,当真不愿?”

    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情绪的眸子里是过于暗沉的眼神。

    令夕舟心底一颤,差点不敢直视,大师姐不会又黑化了吧。

    “怎么会,如果是大师姐你,我都可以。”

    这样的回答还算让翟忘忧满意,眼底的暗沉褪去,少有的带了一丝柔和笑意。

    她起身,淡淡道:“陪我在执事堂走走。”

    要让执事堂的弟子看到她,看到她并无任何不妥。

    夕舟瞬间领悟到了她的意思:“好。”

    说完,人便消失在原地,入梦草在手腕上缠了几圈。

    翟忘忧掀开衣袖,抬起手腕。

    红色的衣袖映衬着淡紫色的入梦草,细茎发着淡淡的紫色光芒,不,现在不能称之为细茎了。

    因为粗了很多,也长了很多。

    以前细细缠绕两圈还算赏心悦目。

    现在…

    她看着手腕上缠绕了三五圈,几乎延伸到小臂的入梦草,有些出神。

    入梦草用叶子蹭了蹭她的手臂,似是在疑惑怎么不走啊。

    翟忘忧看着明显比之前大了许多的叶片,不动声色道:“你既能操控入梦草延展开,是否也能令它收缩。”

    收缩?

    夕舟愣了一下,隐约明白了翟忘忧的意思。

    她心念一转,慢慢控制着入梦草的叶子,藤部。

    入梦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细,变短,最后恢复成最初缠绕在手腕上的样子。

    细细地缠了两圈,精致了许多

    翟忘忧见状放下衣袖,垂手出门,眼底划过一丝极轻极轻的柔情。

    她信步在执事堂走着,路遇几个御刀宗的弟子行色匆匆,储物戒里的玉符微动,是宗门里传来的消息。

    又有秘境显现,地点仍旧是在御刀宗。

    不一会,就见御刀宗的飞舟升起,陆千鲁带着随行弟子匆匆离去。

    翟忘忧望着那远去的飞舟,能令陆千鲁直接撇下这边的事直接离开,看来此次秘境非同一般,这样一来,她的担心也就多余了。

    来到执事堂大厅的时候,法相宗主也在辞行。

    翟忘忧走过去,神色平淡:“劳烦青琉长老转告,宗门有召,忘忧也暂请离去。”

    青琉长老神色凝重:“忘忧仙子可曾见过我们堂主?”

    当时青窗堂主是邀了忘忧仙子一同商议对策,随后便失去踪迹。

    手腕上的入梦草颤了一下叶子。

    翟忘忧脸色平静:“大厅一别,便不曾见过。”

    当时青窗心里有鬼,刻意绕开众人带她上凡界山,并没有人知晓她们曾一同离开。

    青琉长老眼神一黯,执事堂的地位越来越低,堂主三年前又修为后退,如今在这么要紧的时候失去踪迹,恐怕以后更难服众。

    有秘境出现,而且不同以往,他也没有理由拦人,再说了想拦也拦不住呀。

    堂主不在,作为执事堂唯一的长老,青琉只得暂时代管执事堂,带弟子们送三大宗门的人一一离去。

    回到天剑宗,翟忘忧先去接了女儿。

    “娘亲,抱抱。”小星回小步跑着,翟忘忧弯腰,把女儿抱起。

    走在路上,怀里的小家伙乖巧地趴在她的肩头,很快便呼吸清浅,睡得香甜。

    夕舟探出衣袖,见已身在北山峰,便化作人形。

    她张开手,小声道:“大师姐,我来抱着孩子吧。”

    翟忘忧松手,小星回嗜睡,且一向睡得很沉,所以只是换了怀抱,趴在夕舟的肩头睡得也很安稳。

    夕舟小心抱着怀里的小家伙,神情专注地走在前面。

    翟忘忧缓缓跟在后面,悄悄打开灵识,整个北山峰一览无余。

    观澜师妹正在她的小院里打坐,周周子则在他的小院里擦着长剑自言自语,并无不妥。

    回到房间里,翟忘忧便收到王宗主的传讯,要她前去商议秘境之事。

    她看向夕舟:“你在此处陪着星回,我去去就来。”

    夕舟点头,拿出剑谱来看,她如今是金丹后期,也要努力提高自己的实力。

    翟忘忧不疾不徐地下山,就在走下北山峰的时候,她猛地回头。

    半山腰上。

    观澜悄悄打开灵识,隔壁院子里的房间依然有着一道屏障,她冷笑一声,手中捏决,这次绝不会再难倒她了。

    成了!

    灵识畅通无阻地覆盖住最中间的卧室。

    小星回睡在床上。

    床边,貌美的女子正在翻看一本剑谱。

    是那个外门弟子,夕舟。

    “啊_”

    观澜正想查探一下夕舟的修为,便觉得头痛欲裂,她抱住头,眼底满是惊骇。

    脑子里还有一道声音在回荡着:观澜师妹,以后莫要来北山峰。

    是翟忘忧的声音!

    她又想打开灵识,却发现自己灵识受损,是翟忘忧。

    “忘忧师姐,我只是想看你有没有回来…”略微苍白的解释落在只有她自己的房间里,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观澜捂着头平复了一会,咬了咬牙,双眼含泪往山下跑。

    不能就这么算了,灵识受损不是一时半日能恢复的,为此不知道要荒废多少修真岁月,她绝不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令观澜没想到的是,翟忘忧就站在北山峰下并没有走。

    她看着长身玉立,一袭红衣的翟忘忧,心底暗暗掠过一丝震惊。

    “大师姐,你把自己的神魂印记放在那个外门弟子身上了?”所以在她用灵识去探夕舟的修为时,才会被翟忘忧的神魂印记所伤。

    可是为什么?

    观澜不解,所以她问了出来:“为什么,她只是一个稍有姿色的外门弟子。”

    翟忘忧抬眸,语调冷冷清清:“唤我忘忧师姐。”

    观澜自嘲一笑:“倒是我忘了,现在连大师姐也叫不得了,那个叫夕舟的外门弟子却可以,大师姐,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从前不是这么对我的。”

    从前的忘忧仙子虽然也冷漠不好接近,但她对所有弟子都一视同仁,没有人得到过偏爱。

    后来冒出了一棵寸步不离的入梦草,而今又有了一个庸脂俗粉般的外门弟子。

    翟忘忧淡淡看她,表情不变:“今后莫要来北山峰。”

    观澜低头,没有任何回应,只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翟忘忧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从前不是这样的?是哪样?她为何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同。

    等她赶到议事厅,里面已经有了许多人。

    王宗主坐在上首,少宗主王郡庭在左,观澜在右,大厅中央是一众站着的内门弟子,至于外门弟子,向来是没有资格参与议事的。

    王宗主见她进来,便沉声道:“忘忧,观澜是你师妹,她不过是在北山峰上打开了一下灵识,你此举有些过了。”

    语气暗含责备,向来已经听观澜讲过了事情原委。

    众人的视线不由都落在她身上。

    翟忘忧看向王宗主,淡淡道:“何意?”

    王宗主皱了皱眉头,脸上满是无奈。

    王郡庭见她冷冰冰的样子就不痛快,见父亲没有继续说话,当下便代为质问道:“你为了一个外门弟子,重伤观澜的灵识,你说是何意?”

    虽然那个外门弟子的姿色不错,但这护花的使者怎么就是翟忘忧呢?

    翟忘忧看向观澜,语气依旧平淡:“我不曾主动伤你分毫。”

    她从未有过害人之心,也不会无缘无故去伤人。

    观澜低头不语,王郡庭横眉竖眼还想再说什么,王宗主朝他摆了摆手,他才不甘不愿地住口。

    王宗主盯着翟忘忧看了片刻,忽地笑了笑道:“本宗知道你并无恶意,观澜也是对你担忧心切,你伤她定然是无心之举,不如就让你助她修复灵识,待伤好后再从北山峰搬走。”

    如此一来,各退一步,翟忘忧也就不用跟去秘境了。

    翟忘忧看着观澜,声音没有起伏:“明日搬走。”

    她不知道观澜对夕舟的探究是好奇还是恶意,但未知往往就意味着不妥,既然不妥,就不宜留在北山峰。

    宽限一日,已是顾念着旧日情分。

    大厅内一时安静。

    王宗主闻言收了笑意:“忘忧,观澜如今孤苦无依,你身为师姐应当多担待些。”

    王郡庭见状也意有所指道:“观澜这般凄惨,只有你这个师姐可以倚仗了,你怎能如此狠心赶她出去。”

    话赶话说到这份上,翟忘忧不由蹙眉,视线冷了冷。

    “观澜师妹还有宗门,无需仰人鼻息。”

    失去师父的不止观澜一个,况且观澜本就不是北山峰的人。

    观澜终于抬头,她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翟忘忧如此不近人情。

    她苦笑一声,泪水随着笑声一起浮现在脸上:“宗主、少宗主不必劝了,我听忘忧师姐的。”

    王郡庭见她落泪,顿时忍不住了:“翟忘忧,你当真一点情意不讲,明明是你错了,是你伤了观澜,你为她疗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翟忘忧眼底闪过一丝暗红,袖中的手紧紧一握,声音冷硬道:“你觉得此事错在我?”

    王郡庭不服气道:“当然是你错了,不然你问问大家。”

    他悄悄给站着的内门弟子递了个眼色,便有人带头一起躬身垂首道:“忘忧长老息怒。”

    翟忘忧端详着这些内门弟子,脸上几欲冷凝成冰:“你们也觉得是我错了。”

    众弟子垂首不语,沉默便是他们的答案,与方才一样的答案。

    大厅内寂静莫名,针落可闻。

    这时,内门弟子中有人抬起了头。

    周周子顶着王郡庭威胁的眼神看向翟忘忧:“此事,弟子们并未亲眼目睹,不知内情,也不敢遑论对错,大家如此也只是同情弱者罢了。”

    他不想跟着同门一起糊涂,可也不想让翟忘忧觉得大家是真的糊涂。

    说一千道一万,无非是情势所迫,这里是天剑宗,宗主和少宗主都提前示意过了,普通弟子哪里敢反对什么。

    看着不卑不亢的周周子,还有一部分默默抬起头看向她的弟子。

    翟忘忧闭了一下眼睛,压下眼底翻涌的血色:“原来是同情弱者。”

    语气听不出悲喜,似是只简单地重复了一下这几个字。

    王宗主看了周周子一眼,目光沉了沉直接拍板道:“观澜受伤,忘忧到底是难逃其咎,你们两人都留在宗门修养,此次秘境便由郡庭带十名内门弟子前去,再挑选几个机灵的外门弟子伺候。”

    “是,谨遵宗主吩咐。”

    王郡庭忙不迭地答应,而后挑衅地看向翟忘忧道:“不知忘忧长老能否让外门弟子夕舟随行,我观她很是机灵。”

    第56章

    深秋的风似停了一般,议事厅内无风无雨,却莫名让人感觉到一股寒意。

    翟忘忧冷着眉眼,声音淡淡:“少宗主应当去问她本人。”

    秘境往往是机遇与危险并存,去与不去,宗门弟子还是有选择权的。

    所以她无权替夕舟做决定。

    王郡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忘忧长老放人就成。”说话的语气仿佛笃定了夕舟会去一样。

    翟忘忧点了点头,看了观澜一眼便离开议事厅。

    外面黄叶落地,眼看着就要入冬了,翟忘忧的心情也如这黄叶一般,被风卷着,飘飘摇摇,举棋不定。

    她隐约明白了王宗主的打算,观澜一事只是凑巧。

    即使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别的牵扯,只为让她留在宗门。

    这秘境…

    有人不希望她去。

    翟忘忧去藏书阁查阅了一番资料,又将御刀宗传来的消息反复看了几遍,基本断定此秘境与四大灵器有关。

    修真界相传有四大灵器,紫金炉与紫金罩一直由药宗和执事堂代代相传,如今阴差阳错都在她的身上。

    至于另外两件灵器则是青霜剑与金光境。

    这两件灵器相辅相成,极有可能伴随出现。

    翟忘忧一边往北山峰走一边凝神思考,有灵器现世,王宗主却不想让她去。

    难道天剑宗不想要灵器吗?

    还有那个黑衣老道,他与青窗合作是为了紫金炉,恐怕连紫金罩也在打算之内。

    四大灵器,师父说过,四灵器可问鼎…

    翟忘忧恍然,她回头看了一眼山下,摇摆不定的心思终于有了决断。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匆匆赶来。

    是王郡庭。

    身为少宗主,王郡庭的权力虽然比宗门长老少一些,但实际地位却不比长老低。

    他只是朝翟忘忧点了点头:“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亲自来问夕舟师妹为好,忘忧长老不会介意我来北山峰扰了你的清静吧。”

    虽然是询问,但话音一落,他便飞身上山,完全不在乎翟忘忧的意见,只是例行通知罢了。

    望着那飞身而去的背影,翟忘忧不知为何有些心烦意乱。

    她闭了一下眼睛,稳了稳心绪,脚下缓缓抬起。

    只是不自觉地,脚步越来越快。

    待她走进院子,见王郡庭怒气冲冲地看过来,翟忘忧心底划过一丝莫名的快意,夕舟没有开门出来。

    “忘忧长老,我为何进不去这房门,夕舟师妹是不是被你关在里面,我听到里面有动静了。”

    翟忘忧不语,径直推开门,就见夕舟正抱着醒来的小星回坐在桌前。

    夕舟微微耸肩:“拍门声太大,把女儿吵醒了。”

    她看了眼门外,王郡庭正装模作样地走进来,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在外面,紫金罩真是有大用。

    “翟忘忧你什么意思,这里是天剑宗,北山峰不是你一个人的私有物,快放夕舟师妹出来,不然就让我进去。”王郡庭在外面大喊,

    夕舟听了也不理,转头看向翟忘忧。

    不明状况听大师姐的就是了,绝对不会错。

    翟忘忧略一沉吟,淡声道:“他看不透你的修为,至于他的问题,应与不应都可以。”

    她的神魂印记还烙在夕舟的身上,王郡庭若敢打开灵识探修为,就和观澜是一样的下场。

    说罢,翟忘忧牵起小星回的手坐下,温声问她这两日都学习了什么。

    夕舟揉了揉眉心,起身出门。

    王郡庭一见她出来,便关怀道:“夕舟师妹,翟忘忧是不是把你关在房间里了,这几日子都不见你身影,我甚是担忧。”

    翟忘忧去了执事堂之后,他几次来北山峰,却怎么也找不到夕舟的人,如今竟然连这房门也进不去了,实在是可恶。

    夕舟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一下:“少宗主多虑了,忘忧长老待我很好,北山峰也随意我进去,不知您找我所为何事?”

    关在房间里?

    她明明是跟着大师姐去了执事堂,还是贴身跟随的那种,夕舟略有些得意地想。

    王郡庭轻咳一声,字正腔圆道:“这次的秘境极有可能会有灵器现世,如此天大的机遇,我希望能与你一同前往,不知师妹意下如何?”

    秘境?

    灵器现世?

    夕舟不由回头看了一眼翟忘忧,大师姐说答应或不答应都可以,也就是说大师姐极有可能也会去…

    王郡庭见她看翟忘忧,忙补充道:“忘忧长老这次并不去,这种好事可遇不可求,一般弟子都没有机会去的,夕舟师妹你要好生考虑。”

    夕舟看着眉眼沉静,正柔声与小星回说着话的翟忘忧,大师姐不去吗?

    她想了想道:“多谢少宗主好意。”话里的意思是拒绝。

    大师姐不去,她自然也不会去,大师姐若去,她可以在入梦草里,照样贴身跟随。

    无论怎样,都不需要和王郡庭同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王郡庭看过来的眼神有些瘆人。

    王郡庭见她拒绝,登时一急,这个外门弟子整天待在北山峰闭门不出,有翟忘忧在,他不好找上门来。

    翟忘忧出门,他找上来又找不到人。

    美人只能看着,就好比这天鹅整天在头上飞,怎么也捉不住,太磨人了。

    他心思一沉,正色道:“夕舟师妹,你可知我为了帮你争取去秘境的名额费了多少功夫,我虽贵为少宗主,去秘境的名额也是我来决定,但行事也要服众,你可知…”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睁大眼睛,换上一一副深情款款的表情紧紧盯着夕舟看。

    夕舟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真是流年不利,幸好今天没吃饭,不然要恶心吐了。

    不对,她好像有一阵子没吃饭了,自从筑基后就一直吃辟谷丹来着。

    王郡庭深情地看着她,就等着她问‘可知什么’,结果面前的人似乎在走神。

    他看了眼房间里似乎并不在意这边的翟忘忧,当下便上前一步。

    夕舟猛地回神后退,王郡庭又上前,夕舟倚在了门框上。

    王郡庭站在她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仅有半步之隔。

    翟忘忧淡淡瞥了一眼过来,又收回视线。

    夕舟抱臂挡在身前,摸着手指上的储物戒,她已经要控制不住想召出自己光芒万丈的金剑了。

    王郡庭又睁大了眼睛,压着嗓子,沉声道:“夕舟师妹你可知我为了你就算…”

    “你离我远一点再说。”夕舟看着他的表情,心底忍不住恶寒,忍不住开口打断。

    王郡庭面色一僵,见夕舟似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他心里一梗,不由怀疑这个女人难道在玩欲擒故纵?

    不过,这一招很有效,他现在更想得到这个女人了。

    他后退半步,调整了一下表情,继续道:“夕舟师妹,你可知我为了你就算登时死去也愿意,只要你肯和我…你做什么?”

    王郡庭望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金剑,心底一慌,自己也瞬间召出了佩剑。

    夕舟晃了晃手里的金剑:“做什么?不是说你愿意为了我登时死去吗?我给你这个机会,去死啊。”

    这个男人的结契道侣才死了没多久吧,前些日子还为了道侣要死要活,几天功夫就又可以为了别人付出生命了,如此至贱无敌之人实在是少见。

    她简直都要被恶心死了。

    王郡庭干笑一声:“夕舟师妹说笑了,你不必如此考验我,只要我们相守一生,你就知道我对你的真心有多少了。”

    这个女人到底是年纪小,还不会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招数用不好就容易让人尴尬,还是重雯有情趣,可惜是金灵根,注定是个命薄的。

    夕舟深吸一口气,直接收了金剑进门。

    她走到翟忘忧面前蹲下,取代了小星回的位置,仰头看着翟忘忧。

    “漂亮姨姨为什么要挤我。”

    小星回被挤开也不生气,还抱着夕舟的胳膊亲昵地蹭了蹭小脸。

    夕舟伸手搂住她,叹气道:“被恶心到了,看看你娘亲洗洗眼。”

    王郡庭听不清她们说什么,见自己又被晾在门外,便喊道:“夕舟师妹,我话还没说完。”

    翟忘忧不自觉地伸手,手掌在她的额头上方顿了一下,又往一边挪了挪,最终只轻轻摸了摸小星回的头顶。

    “为何不答应他,这世上能为你而死的人太难得?”

    不过王郡庭明显是把承诺当儿戏,不可信,半分都不可信。

    夕舟眨了一下眼睛,轻笑道:“大师姐愿意为我而死吗?”

    她好像还没有问过翟忘忧的心意,倒是自己总是在危急关头不由自主地挡上去。

    想为大师姐挡下所有的危险,所有的不安,那么大师姐呢?

    既然答应了会考虑做她的道侣,应当也是愿意的吧,不过她不舍得。

    夕舟嘴角含笑,她想要大师姐好好地活着,幸福地活着,无忧地活着。

    翟忘忧呼吸微顿,清澈的眸光在小星回身上落了落,而后看向夕舟:“为何要为你而死?”

    夕舟面色一变,笑不出来了。

    她站起身,赌气道:“那我去答应他。”

    王郡庭见她出来,心底松了松,这个女人果然是在玩欲擒故纵。

    “夕舟师妹,你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夕舟心底不快,回头看了翟忘忧一眼,见她仍旧只是淡淡看着,便没好气道:“要我答应也可以,不过你要打得过我的心上人才行。”

    “你有心上人了!是谁?”

    夕舟再次回头看向那无动于衷的人,扬眉道:“天剑宗,忘忧仙子。”

    房间里,翟忘忧低头小声说了什么,小星回便乖乖跑进了内室。

    她起身走出房门,红色衣袖下的双手缓缓松开,掌心留下无人知晓的浅浅掐痕。

    “我愿应战。”语气平静,平静地让人心慌。

    第57章

    王郡庭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他动作麻木地看向翟忘忧:“什么应战?”

    怎么就应战了?

    这个外门弟子刚才说了什么?

    要打得过她的心上人?心上人是谁?!

    翟忘忧?莫不是在说笑逗他玩呢?

    “我便是她的心上人,你若想她和你在一起,先打过我再问她愿与不愿。”翟忘忧嘴角绷直,长剑已握在手中,眼底黑沉,昏暗。

    王郡庭冷不丁地打了个寒噤,仿佛被她要杀人的视线给吓住了:“开什么玩笑,你是分神期,我才金丹初期,我们中间可是隔了个元婴期。”

    打什么打,这不明摆着欺负他修为低吗?

    他看着视线冰冷的翟忘忧,脚下一虚,忙道:“你先把剑放下,我改日再来。”

    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甚至忘了跟夕舟道个别。

    转瞬间,房门前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娘亲,我躲好啦,你找得好慢呀。”房间里传来小星回清脆的声音。

    翟忘忧的眼神逐渐由昏暗恢复至清亮,她默默收起剑,视线看向远方:“他说肯为你死,却连一战都不敢,不足为信。”

    所以,不可信,一丝半点也不可信。

    夕舟凝视她许久,才轻声道:“他不可信,那大师姐你呢?”

    翟忘忧的视线依旧看着远处:“可信。”

    语气冷淡,甚至有些漫不经心,却无端地让人信服。

    “所以你说不愿为我而死,便是真的不会,对吗?”夕舟看着她,忍不住追问。

    问完,她就后悔了。

    眼看着翟忘忧抿紧嘴唇,夕舟改口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不要想这个问题了,我们进去陪星回吧。”

    说完,她先一步进门,朝着内室走去。

    身后,翟忘忧眸若清泉,视线紧紧地追随着夕舟的背影。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内室,房间内的情形一览无余。

    床上的锦被下,小星回把自己裹成了小小一团,听到脚步声后还往里边靠了靠。

    锦被下又传来她天真无忧的声音:“娘亲,快来找我呀,我躲得好严实好严实。”

    夕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随后看向翟忘忧。

    这种掩耳盗铃的游戏她没有玩过,也不知道她们母女两个平时是怎么玩的。

    翟忘忧的视线微微一顿,眼神犹豫了一下便走到床前,弯腰,一把掀开了被子。

    动作干净利落,甚至稍显冷漠。

    看得夕舟无奈轻笑,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却又觉得没什么违和,摊上这样的娘亲,小星回太惨了。

    被子一掀开,小星回就站起来抱紧了翟忘忧的脖子:“娘亲慢慢,娘亲好棒。”

    翟忘忧轻抚她的后脑勺,声音轻柔:“那星回再躲一次,娘亲找快一点好不好。”

    “好~”

    小星回甜甜地答应,双手松开,又掀起一旁的棉被钻了进去,然后把自己裹成一团。

    “娘亲我藏好了,你要快快找哦。”

    翟忘忧闻言坐到床边,毫不犹豫地伸手,扯开被子…

    房间里又响起小星回欢乐的笑声,母女两个抱在一起。

    夕舟:“…”

    彻底看傻眼!

    这母女俩的游戏属实单调了点,女儿的快乐也太简单了…

    真是难为了大师姐,不对,应该说真是难为了小星回…

    在夕舟瞠目结舌地注视下,翟忘忧陪着小星回又玩了几轮。

    小家伙很快又累了:“娘亲,困困。”

    “睡吧,娘亲在这儿陪着你。”

    见小星回睡着,翟忘忧似是做了什么决断一般,转身看向夕舟,眸光专注。

    夕舟被看得莫名紧张起来:“那个,这是在躲猫猫吧,游戏很不错,下次我们一起玩啊。”

    她愿意和女儿一起躲在被子里,配合大师姐玩久一点,听起来游戏内容似乎是不够丰富。

    但如果是和大师姐一起,再简单的事也莫名地让人期待万分,她很期待。

    翟忘忧看了她片刻,又转头看向已经睡着的小星回,眸光垂了垂道:“一起生,一起死。”

    声音淡淡,听不出任何起伏,只落下简单的六个字。

    嗯?

    什么一起生一起死?

    夕舟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大师姐…

    她心底一柔,向前两步,从背后抱紧翟忘忧,轻声唤着:“大师姐,你教我如何是好。”

    明明是个冷冰冰的人,却时常让她觉得太可爱。

    让她舍不得责怪,更舍不得松手。

    翟忘忧的睫毛颤了颤:“我也不知。”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些话明明压在心底,明明难以启口,却还是不忍心看这个人失望,失落。

    所以总是不自禁的一点点努力,一点点尝试,尝试把深藏心底的话说出口。

    她恍然想起观澜的话,“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那番话或许是对的。

    从前的自己对谁都没有例外,而今似乎有了…

    夕舟低头,一时qing=迷,轻=吻起翟忘忧的后颈。

    动=情的人忍不住探=出=舌=尖,闭上眼睛沉醉在鼻尖的幽幽冷香里。

    翟忘忧身子一僵,轻轻转过身躲开。

    星回就在床上,她们怎能如此。

    四目相视,夕舟扬眉,语义不明道:“大师姐,是此处不妥吗。”

    翟忘忧神情微怔,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是不妥。

    随着她点头,夕舟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下一瞬,眼前一白,翟忘忧已身在隔壁的小房间,还被入梦草绑缚着双手,躺在了床上。

    红衣凌乱地落在床尾,手腕被入梦草绑着抬过头顶,她呼吸微乱,与夕舟对视,不由轻斥两个字:“放肆。”

    夕舟低头,见翟忘忧有意挣扎开,便凑到她耳边:“大师姐,你若是挣开了手,我一定比现在更放肆。”

    说着,手指晃了晃。

    入梦草便伸出一片叶子在翟忘忧的脸上轻轻拍了拍,暗示满满。

    翟忘忧身子一僵,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闭上了眼睛。

    她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在一片孤寂的天地间,四处全是冰雪,世间纷纷扰扰如寒风,只会让冰雪落得更多。

    她的心底从来没有过任何异样的波动。

    直到那一晚,本以为会自此死去的那个夜晚。

    满是冰雪的天地间出现了暖阳。

    一如此刻落在耳边、颈侧的呼吸,似一团有温度又不烫人的火焰,缓慢融化着冰雪。

    驱散那些孤寂,带来温=热。

    翟忘忧闭着眼睛,仿佛看见了那淡紫色的火光融化掉漫天冰雪,伴随着脉脉流水,逐渐与自己密不可分。

    她缓缓睁开眼睛,向来没什么情绪的眸子里映着别样的懵懂,迷离。

    “慢…一些。”

    声音克制,唇角轻咬。

    微微往上仰着的脸上,不见平日里的冰冷。

    “大师姐,你教我如何是好。”

    夕舟低叹一声,说出和方才一模样一样的话,心情却微妙的有些不同。

    看着翟忘忧透白脸颊上那一抹胭脂似的红霞,她深呼吸两下,气息早就失了平稳。

    这样的大师姐,教她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该如何是好?

    不敌疲惫睡去之前,翟忘忧略有些迷茫的问自己。

    她也不知。

    就像她不知道自己明明很轻易就能挣脱开,双手却任由入梦草束缚。

    就像她明明不怕夕舟的威胁,一剑就可以令眼前的人不敢放肆,可储物戒里的长剑却在此刻无法召唤出来,再也无法对这个人执剑相向。

    她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又该如何是好。

    夕阳渐消,月色渐浓。

    怀里的人已经沉睡,夕舟闭上眼睛,凝神。

    两人便回到内室。

    她借着迷蒙月色打量了一会熟睡的翟忘忧,而后默默起身,盘腿坐在床边。

    内丹里灵气翻涌,隐隐又有突破的前兆。

    半晌后,夕舟轻出一口气,金丹后期的修为已经变成了元婴初期,果然又突破了,而且神清气爽,丝毫不觉得累。

    她与大师姐之间,似乎是彻底调转过来了。

    身后的人在这时浅浅翻了个身,夕舟不由想到了这半天在小房间里的荒唐。

    她挑了挑眉,看来以后要勤于修炼啊。

    “娘亲,起床床啦,漂亮姨姨起床床啦。”

    耳边听到女儿的声音,翟忘忧醒来便见小星回正在摆弄着衣服,试图靠自己穿好。

    她笑了笑,伸手想帮女儿穿衣服,却发现自己身上不=着=片=缕,腰=间还有一只手在不安分地游走。

    翟忘忧神色一顿,掩好锦被,转身。

    两人视线相对,空气莫名静了一下。

    片刻后,夕舟率先败下阵来,默默收回手:“那个,你的衣服还在隔壁小房间的床上,我忘记带过来了。”

    她真不是有意的。

    那种情形下,谁还想得起什么衣服不衣服的。

    就算想得起,她也不会给大师姐穿上的,软=玉=温=香在怀,穿着衣服多破坏气氛。

    身为一个成年人,怎么能跟快乐过不去呢?

    翟忘忧微微抿了抿唇,自储物戒中拿出一套衣服,里衣雪白,外袍绯红。

    夕舟盯着那红色的外衣,默默揉了揉眉心:“大师姐,你以前好像没穿过红色的。”

    翟忘忧穿衣的动作一顿,并没有说话。

    一旁的小星回扑到翟忘忧的怀里,语气有点小得意道:“我知道,是因为星回喜欢红色,星回喜欢红色是因为娘亲喜欢穿红色。”

    夕舟:“…”

    真是乖女儿,你这个时候可以不用说话的。

    她伸手把小星回捞到自己怀里,佯装随意道:“大师姐你喜欢红色吗?以前也没见你穿过红色呀?”

    大师姐喜欢红色吗?她怎么不知道!

    肘子那个不靠谱的说过,大师姐是为了星回的爹爹一直穿红衣,然而星回只有两个娘亲,哪里来的爹爹?

    如此一来,难道大师姐是为了她?

    夕舟呼吸微滞,脑子里闪过三年前,她以为自己会死去的时候,好像说过想看大师姐穿上嫁衣,所以…

    大师姐…

    翟忘忧手指轻轻一握,淡淡道:“无关喜欢不喜欢,今后换回白色亦可。”

    夕舟忙摇头道:“哎?不用换不用换,大师姐你穿红色好看。”

    穿白衣的大师姐太冷清了,虽然衬得出尘脱俗,但也给人一种随时要羽化成仙的疏离感。

    还是红色好一些,给气质冷冷清清的人添一抹艳=色。

    仍旧难掩出尘绝色的同时也给人一种真实感,一种存在于这天地间的真实感。

    翟忘忧默默看了她一眼,手里的红色外衣穿在了身上,没有换成白色。

    “娘亲还说过是穿给小草看的。”小星回突然又冒出了一句。

    小草?

    夕舟抬眸看向翟忘忧,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笑意,果然是为了她吗?

    翟忘忧沉默了一瞬,瞥了小星回一眼:“噤声。”

    女儿的话越来越多了,难道是因为长大了吗?

    夕舟忍不住轻笑出声,不再执着于答案,因为她已经从大师姐的反应里知晓了。

    许是她笑得太肆意,翟忘忧的眼神闪了一下,看向窗户,语气冷冷道:“不是为了你。”

    夕舟看着口是心非的人,笑容不减:“好,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入梦草。”

    翟忘忧轻轻咬唇,不再开口。

    看来今后要好好教导女儿什么叫非礼勿言。

    夕舟见她不说话,轻咳一声收起嘴角的笑意,大师姐性子孤傲,还不经逗,还是适可而止吧,免得把人惹得恼羞成怒…

    她一边给小星回穿着衣服,一边问道:“这次的秘境,大师姐要去吗?”

    “去。”

    “那我陪你一起去。”夕舟随口道。

    翟忘忧定定看她:“你不问我为何要去?”

    夕舟答得更随意:“想去就去呗,有什么好问的?”

    她不需要知道大师姐是为了什么,她只想陪大师姐一起。

    翟忘忧默了默,平静无波的心底悄悄泛起一丝涟漪,说出的话却没什么温度:“你答应少宗主,随宗门一起出发吧。”

    她的神魂印记在夕舟身上,不用担心安危问题,唯一不妥的在自己这边。

    四灵器可问鼎,可她…

    夕舟这下不随意了:“为何?”

    不能陪着大师姐,就要好好问一问原因了。

    翟忘忧看着她,语气不自觉放温和了许多:“我此行有要事,你不宜同去,且安心等我。”

    夕舟微怔,平时极少见大师姐这么温声软语的时候,不对劲,这个女人很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嗯,那个,就是…

    有点累,看在本章略长的份上,加更可以改明天吗(明天双更)

    在场所有深爱作者的小天使们:同意,作者好好休息,明天见。

    第58章

    “我昨夜又突破了,现在是元婴初期,必要时刻也能帮上忙。”

    夕舟说完微微扬起下巴,脸上带着一丝固执。

    就像上次那样,她也是能帮上忙的,出门在外怎么能各走一方呢。

    怀里,小星回瞅着她的表情,无意识地跟着扬起下巴,模仿她的动作。

    翟忘忧望着她们,嘴角牵了牵,柔声道:“此事我一个人去办比较稳妥,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我们分头行动可好。”

    美人含笑,寒梅乍放。

    夕舟怔住,她从前只知道一笑倾城是什么意思,现在才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叫一笑倾城。

    胳膊被小星回摇了摇。

    “漂亮姨姨,娘亲笑得比你好看。”

    夕舟任由她晃着胳膊,轻声应道:“不是好看,是好美。”

    是冰川上绽放了海棠,是白日里盛开了昙花,美得动人心魄。

    翟忘忧看着她呆愣的神情,心头微动,红色衣袖下的手指紧紧握了握,嘴角笑意慢慢扩大,眸光愈发柔和:“我们分头行动,好不好。”

    语调温软撩人,还带着一丝不太熟练的颤音。

    “好。”夕舟不受控制地张口答应,若不是小星回还在怀里…

    她此刻早就和昨夜一样,已经去了隔壁小房间,用入梦草缠住大师姐…

    大师姐简直就是在犯规啊,这样的美人计是她能能拒绝得了的吗?

    啊——

    夕舟低头看向小星回:“星回还记得上次说喜欢一个人要做什么吗?”

    “抱抱~”小星回高声回答着,低头抱紧夕舟的胳膊。

    夕舟的视线悄悄瞥了一眼翟忘忧,一本正经道:“那星回喜欢我和你娘亲吗?”

    “喜欢。”

    “那我们一起和你娘亲抱抱怎么样啊。”夕舟的目光仍旧往翟忘忧身上瞄。

    “好,一起抱抱。”

    小星回转身看向床边的娘亲,满眼期待。

    翟忘忧收起嘴角的笑意,看着一大一小齐齐盯着自己的两人,她心跳一窒,眼底努力不起波澜。

    夕舟见她脸上收了笑意,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豁出去了,面子是什么,有大师姐香吗。

    她抬起胳膊,轻笑道:“大师姐,要抱抱~”

    声音甜的发腻。

    小星回见状,有样学样:“娘亲,要抱抱~”

    翟忘忧深深地看了夕舟一眼,弯腰抱住小星回:“娘亲抱你去荡秋千。”

    小星回欢呼:“荡秋千,荡秋千。”一眨眼就把自己的求抱抱联盟忘了个干净。

    夕舟无奈叹气,大师姐也太矜持了,看着就要出门的母女俩,她又笑着喊了声:“大师姐等等我,一起荡嘛~”

    翟忘忧身子一顿,脚下不由走得更快了,这个无耻的入梦草,在女儿面前也不知收敛,实在是…实在是无耻。

    夕舟望着翟忘忧纤细的身影抱着小星回出了门,她拿出玉符给周周子传讯。

    既然是大师姐所期望的,她又怎会不去做呢。

    另一边,王郡庭气急败坏地想找一名女弟子代替夕舟,却发现看哪个女人都不顺心。

    都说得不到才是最好的,他想起夕舟的模样,心中暗恨。

    很好,这招欲擒故纵玩得很高明。

    他差点就被唬住了,两个女子,呵,翟忘忧可是生过孩子的人。

    别的不说,就翟忘忧的性子,若是不动心又岂会委身于人,都不知道和哪个野男人生下孩子了,又怎会再与一个女子卿卿我我。

    那个叫夕舟的外门弟子很可以,彻底吊住他的胃口了。

    就在这时,周周子求见。

    王郡庭听完他的来意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那个外门弟子果然在玩这些初出茅庐的小把戏,不然怎么会拒绝之后又答应,还是托别的弟子代为传话。

    看来是知道自己没把握好尺度,所以不好意思了。

    他就知道,这天剑宗没有人能抵挡自己身为少宗主的魅力。

    “告诉她,明日早点来演武场集合,还有…”

    王郡庭话头一顿,看向周周子,他打听过,夕舟在外门独来独往,并无什么知交好友,除了眼前这个弟子。

    “少宗主请讲。”周周子低着头,姿态谦恭。

    “离夕舟远一点,你懂我的意思吧。”

    声音冷厉,明显带着威胁的意味。

    周周子的嘴角抽了抽,殷勤点头:“弟子懂得,少宗主放心,弟子预祝您此行成就好事。”

    王郡庭满意地笑了笑,摆手让他退下。

    周周子笑着转身,出了房门就冷下脸来。

    呸,什么狗东西,都不配和忘忧仙子一比,还敢肖想…

    不对,为什么要和忘忧仙子比?

    周周子皱眉,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难道是潜意识里觉得忘忧仙子和夕舟在一起很登对?

    可是为何有这种离谱的潜意识?

    他摇了摇头,隐隐意会到了什么,却又没完全领会到。

    算了不想了。

    周周子捏碎一个玉符,传讯给夕舟:小心少宗主,此人贪花好色,一直对女弟子心怀不轨。

    他怕夕舟膈应,还特意说得委婉了些。

    这次的回信很快,也很短:放心,我一个打他两个。

    周周子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夕舟好像是筑基期吧,就算突破到了金丹期,也和王郡庭一样。

    不过还有他,他们两个金丹初期对一个金丹初期,二打一,应该没问题。

    夕舟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回到自己的小院,就听到隔壁的院落里传来脆生生的笑声。

    是忘忧仙子的女儿,乖巧爱笑。

    周周子坐在院中一边默背剑谱一边擦剑,隔壁除了小星回的笑声,还有夕舟的说话声,偶尔也能听到忘忧仙子浅淡的声音。

    他起身,开始一招一式地练剑。

    次日,立冬。

    到了冬季,天气一下子就冷了起来,白日渐短,就连时间也过得快了些。

    夕舟抱了抱小星回,亲了亲小家伙的额头。

    而后起身看向翟忘忧,到底还是没忍住抱了一下。

    她瞥了眼抬头看着她们的小星回,一只手落下,捂住了小星回的眼睛。

    而后,她注视着翟忘忧的眼睛,在那诱人的红唇上深深流连。

    小星回躲避着捂在眼睛上的手:“姨姨坏坏。”

    翟忘忧身子一顿,后退半步,两人分开。

    夕舟不自觉抿了抿唇,心底忍不住懊悔,怎么就答应和大师姐分头行动了呢?

    失策啊失策。

    “大师姐,等我回来一起努力修炼啊。”

    和周周子一起往山下走着的夕舟悄悄捏碎玉符,传了这么一句话。

    翟忘忧抱着小星回,看完玉符上的话,望向那远去的背影,无声地念了两个字。

    看口型像是在说‘无耻’。

    少宗主王郡庭带弟子前去御刀宗探索秘境出发后,宗王主当日便宣布闭关,并命所有人,在少宗主回来之前,任何事都不得打扰他。

    又半日,忘忧仙子把女儿送去了宗门学堂,也宣称闭关,同样命人不得打扰。

    于是宗门里就只剩观澜在主持一应杂物。

    她望了望北山峰的方向,悄悄上山,走进空无一人的院落,而后冷笑。

    当晚,观澜也闭关不出。

    抵达御刀宗的时候已是傍晚,夕舟走进分配给自己的房间不久,便听到一阵敲门声。

    “夕舟师妹,是我。”王郡庭的声音。

    夕舟翻了个白眼,隔着门道:“睡了。”

    大晚上的,是谁给了这个男人勇气让他来敲门的。

    “夕舟师妹,我有话要跟你讲。”王郡庭在门外跺了一下脚,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分寸,这个时候还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夕舟默默拔剑,已经忍不住想出去把人给敲晕了。

    正想着就听到“哐当”、“扑通”两声响。

    她不由打开灵识,去看外面的情形——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分钟后,二更,别走开~

    第59章

    门外,只见王郡庭不知死活地扑倒在地,一个戴面具的黑衣人抬脚一踹,把地上的王郡庭踢进院子角落的灌木丛中。

    夕舟见此忙收起灵识,迅速打开门。

    而后牵起黑衣人的手就往房里走,还不忘反锁房门。

    她轻笑一声,牵着黑衣人的手走到床前,两人相对坐下。

    黑衣人拿下脸上的面具,表情浅淡,眉眼冷艳,正是翟忘忧。

    夕舟脸上难掩惊喜:“大师姐,你不是说分头行动吗?”

    翟忘忧微微勾唇,似是被她脸上的欢喜所感染,温声道:“我亦是为了秘境而来,你在明,我在暗。”

    原来是这样的分头行动。

    夕舟握着翟忘忧的手,看着面前肤白如玉的人,手指动了动:“大师姐,你看到我给你传过去的话了吗?。”

    等她回来,一起努力修炼。

    如今不等自己回,大师姐就追来了,天大地大都没有修炼事大,所以…

    传过来的话?

    翟忘忧一愣,随后想起…

    她打量了一下室内,入目皆是陌生,没有一丝熟悉。

    熟悉的只有眼前这个人,妩媚明朗如暖阳。

    她偏头看向一边:“不妥。”

    夕舟环顾四周,隐约明白了一些,大师姐虽然口是心非,但有时候又格外矜持。

    比如很早之前,她说以天为被,大师姐说不妥。

    又比如在小秘境的山洞中,大师姐也说不妥。

    再比如在凡界山顶,大师姐一步步后退,说不妥…

    还有眼下,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大师姐似乎极为缺少安全感。

    夕舟莞尔,冲着翟忘忧扬了扬眉,自储物戒中拿出一张床,是她自己在外门时夜夜睡过的床。

    “大师姐,我们今晚睡这张床吧。”大师姐已经见过这张床了,相对来说,多少算是熟悉吧。

    翟忘忧盯着见过几次的木床,嘴唇渐渐抿成直线,红色衣袖下的手握了又松,最后垂眸走到床边,直直躺下闭上了眼睛。

    看起来颇有些视死如归的决绝。

    夕舟看的哭笑不得,她用手抚着翟忘忧的黛眉,轻声道:“大师姐,我们今晚不修炼,好好在这里歇息一下,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急色的人吗?”

    她也是个很矜持的人好不好,之前那些…都只是为了修炼。

    翟忘忧闻言,默默看向她,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仿佛在说:就是。

    夕舟哑然。

    不行,得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她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道:“大师姐,我与你待在一处,什么都不做也觉得极好。”

    翟忘忧的睫毛颤了颤,翻身面朝向另一边。

    房间里的烛火被吹灭,一床锦被盖下来,身后的人也躺到床上。

    翟忘忧稍稍挪开一些位置,腰间便被人揽住。

    她动作一顿,耳侧落下片片呼吸声。

    温温热热的唇贴着耳朵向下。

    翟忘忧闭了闭眼睛,唇角咬了一下,把到了嘴边的‘放肆’咽回去。

    “大师姐,转过来好吗——”夕舟缓缓把她抱紧,“我只亲一亲你,不做别的。”

    翟忘忧又咬了咬唇,肩膀颤了一下,没有动。

    夕舟等了一会,见怀里的人没有动静,不由挑眉:“大师姐,你若不转过来,我可能就真的会做点什么了,还是说,你故意不转过来,就是想让我做…。”

    “噤声。”翟忘忧转过身来,冷冷道。

    夕舟在心底欢呼一下,借月色摸着翟忘忧的眉眼,倾身吻了上去。

    月色温柔,散落满室,初冬的风已经很冷,却吹不凉锦被下炽热的呼吸。

    翌日,翟忘忧醒来,便感到一阵困乏。

    夕舟见她眉间疲惫,便伸手揉着翟忘忧的腰。

    昨夜,她真的什么都没做,但又似乎把除了那一步之外的都做了。

    若不是怕冷风钻进被子,她恨不得吻=遍大师姐身上的的每一寸…

    翟忘忧身子一僵,而后放松,任由她轻轻揉着。

    夕舟抬眸,柔柔注视着翟忘忧。

    昨夜那能怪她吗?

    她真是一个有定力的人,分明是大师姐太诱人…

    一如此刻,大师姐眉目慵懒,神情依旧清冷,却透着一股缠绵悱恻的风情,她怎么能忍得住。

    夕舟移开视线,在心底默念:色即是空,空既是色,色…

    这个女人太犯规啦,等回到北山峰一定要连本带利把大师姐给…

    “我会隐在暗处,你且安心。”翟忘忧闭目养神片刻,按住夕舟的手。

    王宗主应当也来了御刀宗,且有可能和她一样隐在暗处。

    所以,她不能离夕舟太远,神魂印记虽然能护着这个人,可遇上同样是分神期的王宗主,依然存在一定的危险。

    还有那个黑衣老道,与王宗主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好。”

    夕舟收回手,自觉地拿起床边的红色外衣,像个贴心的小丫鬟一样伺候着翟忘忧穿衣束带。

    翟忘忧抿了抿唇,没有拒绝,穿好自己的衣服后,她便拿起夕舟的白色外袍,淡淡伸手。

    夕舟顿时眉目飞扬:“大师姐,我自己可以。”

    她又不累,反倒是大师姐,每次过后都很疲惫的样子。

    翟忘忧默不作声,依旧抬着手。

    夕舟无奈一笑,好吧,拗不过就顺从。

    她抬起双臂,配合着翟忘忧的动作,心底柔软万分。

    大师姐啊…

    该叫她如何是好…

    收拾一番后,夕舟轻轻抱了抱翟忘忧,给她戴好面具,两人默契地分开。

    秘境前,三大宗门弟子都已严阵以待。

    只有天剑宗的领队还没到。

    又等了一会,才见王郡庭捂着后脑勺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王少宗主,大家已恭候多时,这便进秘境吧。”

    陆千鲁压着心底的不满,大事面前还掉链子,天剑宗的少宗主真是不堪大用。

    不过,灵器现世这么大的事,天剑宗就派了王郡庭这个草包来吗?

    不对,师父说会尾随进秘境,那么天剑宗的宗主极有可能也是这个打算,甚至于翟忘忧说不定也在。

    这样一来,即使有师父这个元婴后期在,对上天剑宗两个分神期,也毫无反击之力,看来只能见机行事了。

    这一次都不及药宗磊落,法相宗主直接自己带队,或许也因为药宗弟子中除了他这个元婴后期,连个金丹期的都没有,若不亲自来,恐怕连一丝得到灵器的可能都没有。

    王郡庭胡乱应了声,看向面无表情的夕舟,昨夜到底是谁暗算了他,可恶。

    秘境一开,三大宗门的人有序进入,原本维持秩序的人睁大了眼睛,人数怎么不对?

    好像多了四个…

    夕舟与周周子本来一前一后,进了秘境之后,她原以为会和上次一样分散各处,却发现大家都被传送到了一处大殿中。

    看起来还有些熟悉,像是凡界山顶,但又透着些不同。

    她四下看去,猛然发现不对劲,因为除了她,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全都闭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夕舟环顾一圈,找到了身穿黑衣戴着面具的人,这一看不打紧,好家伙,竟然混进来四个黑衣人。

    她深呼吸一下,把除了翟忘忧以外的三个人的面具都拿下来。

    王宗主,观澜,还有一个没见过的老头。

    再探修为,王宗主的看不透,应当是分神期。

    观澜是金丹初期,老头和她一样是元婴期,不过是后期。

    夕舟仔细观察了一下众人,走到翟忘忧面前。

    “大师姐,听得到我说话吗?”

    面前的人没有反应,闭着眼睛,神情依旧是冷淡的。

    夕舟茫然站在原地,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什么幻象?

    她又看向翟忘忧,却发现大师姐的睫毛不知何时竟然湿了,有泪水无声滚落。

    夕舟愣住,随后便发现众人的神情都有些变化,有的狰狞,有的状若疯狂…

    她伸手擦了擦翟忘忧眼角的泪水,脑子里疯狂转动,难道说不是她的幻象,而是这里所有人都陷入了幻象之中。

    那自己为何能幸免。

    因为入梦草?

    夕舟掀开翟忘忧左手的衣袖,入梦草还缠在白皙的手腕上,发着淡紫色的光芒。

    她放下衣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或许可以入梦看一看。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去别人梦里,再去大师姐梦里想办法把人唤醒。

    她走到王郡庭面前,随后凝神入梦,

    夕舟眼前一白,再睁眼便看到年少的王郡庭正掐着一个少女的脖子,少女明显已经没了呼吸。

    随后便见场景一换,少女还是活着的,正拼命撕咬着王郡庭。

    王郡庭又掐上少女的脖子,如此循环往复。

    夕舟看清原委出了他的梦境,原来王郡庭困在了自己第一次杀人的幻境里。

    那大师姐呢?哭了…

    她几步走到翟忘忧面前,凝神。

    眼前是北山峰大师姐的房间。

    视线里,翟忘忧坐在床头,盯着紫金罩下的花盆,花盆里是断成两截的入梦草。

    忽地,上半部的那一截入梦草化作紫色的光点。

    翟忘忧的身子微微晃了晃,打开紫金罩,伸手朝着淡紫色的光点虚虚一抓,却什么都没有抓到,只能看着光点缓缓消失。

    她又伸手去摸没有消失的那半截根部,手指颤了又颤,始终不敢去碰。

    她想到什么,颤抖着手盖上紫金罩,仿佛是怕剩下的那半截入梦草也会消失一般。

    夕舟凝视着翟忘忧茫然若失的眼睛,看着那眼眶里悄悄弥漫起雾气,一颗泪珠落下。

    两颗,三颗,一颗又一颗,让那双澄澈的眸子逐渐染上一抹血红。

    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压抑到极致的落泪声,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夕舟看得心中泛疼,她进来前设想过大师姐或许是因为什么缘由悲戚,却没想过那缘由是自己…——

    第60章

    夕舟张了张口,嗓音干哑:“大师姐…”

    幻境里的翟忘忧却一无所觉,好似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只见她双目逐渐赤红,几乎和身上的红衣融为一体,明显有些不对劲。

    忽地,翟忘忧眼神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眼里的赤红色似是在挣扎一般,缓缓被逼退后又浮现,再逼退,又浮现。

    画面一转,翟忘忧坐在床头,看着紫金罩下的花盆,花盆里是断成两截的入梦草,幻境开始循环。

    夕舟浅浅吸了一口气,仿佛方才是忘了呼吸。

    她走上前,伸手去碰翟忘忧的头发,果不其然落了空。

    眼看着大师姐又要因为入梦草的消失而落泪,她眼睛一闭,出了梦境。

    回到秘境中的大殿,夕舟把翟忘忧抱入怀中,轻轻吻了吻那还未干的泪痕。

    她看了一眼四周,天气干燥寒冷,和外面一样是初冬。

    太阳高高挂在东南方,也和外面一样,是上午。

    秘境看起来只有这一个大殿,不过大殿内还有一排关着门的房间。

    夕舟去看了几个房间,每个里面都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犹豫了一下,把翟忘忧拦腰抱起,走进正前方的那个大房间,而后关上门。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大师姐站在外面,万一有人先醒来,有太多未知不可预测。

    凝视着翟忘忧脸上的泪痕,她的心里又一下一下钝痛起来,大师姐…

    她忍不住又抱紧眼前的人,却不料原本静立不动的人也伸手抱住了她。

    “别走,好吗?”翟忘忧睁开眼睛,眸光划过一抹残红,嗓音还带着一丝哭腔。

    夕舟张了张嘴,一时激动无言,眼角不由也湿了。

    “好,我不走,我再也不走了。”

    翟忘忧的眼神迷蒙了一会,才隐约明白自己刚刚在幻境里,是她的心魔…

    她垂了垂眼帘,松开手:“我们此时身在何处?”

    是在秘境里面吗?

    眼下应该不是幻境了吧。

    “是,大家好像都中了幻境,只有我没受影响,这里…”夕舟正想说这里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房间,就见房间的墙壁上投射出一幕幕画面。

    翟忘忧也抬头看去,墙壁上的画面如投影石一般,清晰的把每个人的幻境照映出来。

    她们对视一眼,默默看着墙壁。

    三大宗门的弟子都在幻境中,每一幕都不相同。

    “大师姐…”夕舟指着墙上的一幕,声音里充满了惊讶。

    翟忘忧顺着看过去,是王宗主。

    墙壁上,王宗主亲手将一个女子杀死,而后又挖出其内丹,如此循环。

    她看着那个被王宗主杀死的女子,神情一愣,那个女子她见过,是失踪十几年的宗主夫人,原来竟是被…

    正愣神间,墙壁上的画面一转,是观澜。

    观澜的幻境是在夜晚,只见她鬼鬼祟祟地走到一处房门前,拿出一个锦袋,从里面放出一个泛着微光的小珠子,而后让小珠子顺着门缝飘进房内。

    画面猛地一转,是陆千鲁放出的寻妖铃在翟忘忧面前叮铃作响,观澜挺身挡在了翟忘忧身前。

    到了这里,幻境又开始重复。

    夕舟定定地看着,突然想起什么,她不由惊呼:“这是那个狐狸虚影!我当时吞的就是这颗珠子。”

    所以那个小珠子到底是什么,观澜又想对大师姐做什么。

    夕舟不认识小珠子是什么,翟忘忧却是认识的。

    “此乃妖丹,且是被人炼化了神形之后的妖丹,这颗妖丹应是一只修行尚浅的狐狸,这种情况下只会附在人身上,令其一生萦绕妖气。”

    翟忘忧看向夕舟,所以这个人是吞了一只狐狸的妖丹,也算阴差阳错救了她。

    不过,她看向墙壁上被观澜拿出来的那颗妖丹,心里隐隐酸涩莫名,为何?

    “观澜为什么要这样做?”夕舟不明白。

    先害大师姐染上妖气,再挺身而出?

    这时什么操作?怎么感觉怪怪的?

    自导自演式的英雄救美?

    翟忘忧微怔:“待回宗门后再问她吧。”她也不知。

    “不用,我们现在就可以问她,大师姐你知道怎么破这幻境吧,观澜就在外面。”夕舟推开门,看向外面,依旧无人醒来。

    她走出门去,也就没看到房间里的墙壁上,一个红色的身影压制不住心魔,最后一掌打向了自己,幻境随之破碎。

    翟忘忧抿了抿唇,淡淡道:“若要借助外力,打一下灵识应该就可以。”

    她是误打误撞出来的。

    幻境本就由人所生,若要靠自己破掉幻境,杀掉幻境中的自己就可以了。

    这一点不难悟,当大家发现自己一直在循环的时候就会意识到是在幻境中,从而杀掉幻境中的自己以得解脱。

    她是机缘巧合,所以才最先醒来,想必大殿中的众人很快就会陆续醒来。

    夕舟走到观澜面前,看到地上的面具才想起来还有两个老家伙。

    她走到王宗主身边,又伸手指着那个不认识的清瘦老头:“除了观澜,还有他们两个也进来了,尤其是王宗主,你看他的面具和这身衣服,像不像那个屡次三番找我们麻烦的黑衣老道。”

    尤其是这个老叟笑脸的面具,和那个黑衣老道一模一样,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所以她倾向于自己猜对了。

    翟忘忧看了一眼,平静点头,是王宗主,是那个黑衣老道,另一个清瘦老者是御刀宗的宗主。

    “那我们现在就解决了他,岂不是轻而易举。”

    翟忘忧摇了摇头,淡淡道:“分神期修士比寻常人多一缕神识,不仅预知生命危险还能自动反击,此处人又聚在一起,若贸然动手只会令他提早醒来,恐殃及无辜。”

    就像她的那一缕神识一直在夕舟身上,暗中护着。

    而王宗主的神识明显不在王郡庭身上,一个杀妻取丹的人又岂会舍得把神识拿去护着别人,多半就在他自己身上。

    夕舟闻言揉了揉眉,如此良机真是便宜了这个老狐狸,不过,那神识能预知的是生命危险,未必能预知小小的恶意吧。

    “大师姐你带观澜先进去,我唤醒肘子就来。”

    她按照翟忘忧说的把周周子打醒,两个人小声商量了几句。

    夕舟得意地笑了笑,回身进房,周周子则握着剑一阵忙碌。

    房间里,翟忘忧已经唤醒了观澜。

    观澜睁开眼睛,意识还有些模糊,见到翟忘忧便道:“大师姐,你为什么要和别人在一起。”

    夕舟走进门就听到这一句,她正想向前,便看见翟忘忧做了一个手势。

    这意思是不要过来吗?

    她领悟了一下,默默站在原地,没有发出动静。

    翟忘忧看向观澜:“我与谁在一起与你有何关系?”

    她不明白观澜到底想做什么。

    但从前到底有些同门情谊,总要知道原因是什么。

    “呵呵,与我何干?是啊,与我何干,你那么高不可攀,什么时候能与我扯上关系。”

    观澜低笑两声,喃喃自语。

    翟忘忧不由蹙眉,眼底的疑惑仍旧不解。

    倒是一旁的夕舟听出来一些苗头,高不可攀?扯上关系?难道…

    不等她深思,观澜提高了音量:“所以我要把你拉下来,让你堕到泥里,让你成妖成魔,这样我就能抓得住你了,哈哈哈,只有这样我才能抓得住你,这样我就能把你…。”

    “够了。”夕舟抬脚,将观澜踹倒在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翟忘忧抿唇看着,没有说话,神情有些恍然不知所措。

    观澜这才反应过来身在何处,她想起自己的话,忙抬头去看翟忘忧,却被人挡住了视线,只看到红色的衣摆。

    她以手撑地想爬起来,却被人一脚踢倒。

    夕舟冷冷看着她:“大师姐高不可攀,你便把她拉到泥土里,这是什么道理,你若真的在意就应该让自己变得足够好,就应该护着她让她永远被人仰望着。”

    她说着又抬起脚,元婴初期的实力让金丹初期的观澜没有任何反击之力,一脚踢中了丹田的位置。

    观澜咳出一口血,不顾自己的伤势,第一时间朝着翟忘忧嘶吼:“大师姐,她废了我的修为。”

    语气偏执,偏执到双眼只顾盯着翟忘忧的身影,忽略了夕舟的修为已经在她之上。

    翟忘忧侧身,不再看这边,默然不语。

    “这叫一报还一报,你想害大师姐成妖,我便废你修为,让你再也不能作恶。”

    夕舟有些心虚地抬了抬下巴,她一时气愤才踢重了些,大师姐不会怪她吧。

    “大师姐,你好狠的心。”观澜说着又试图站起来,这次夕舟没有拦着。

    修为都废了,应该伤害不到大师姐了吧。

    观澜站起来后,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大师姐,你为什么不看我,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翟忘忧仍旧侧着身子,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风起,红色的衣摆微微晃了晃,她朝着门外走去,始终没有理会房间里的人。

    夕舟见观澜又想说话,忙拿出自己的金剑扬了扬:“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现在就杀了你。”

    没看到大师姐心情不好了吗?

    夕舟追出去,见翟忘忧想往众人站立的方向看去,顿时一惊。

    她猛地飞身向前,从背后捂住了翟忘忧的眼睛:“大师姐,别看。”

    要了命了,也不知道肘子进行到哪一步了,万一污了大师姐的眼就惨了。

    手指下的睫毛动了一下,夕舟心里一慌,手捂得更紧了。

    “大师姐,非礼勿视,我们去别的房间看一下,这里就交给肘子吧。”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