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并蒂莲花灯回来的池苒看着正奋力用勺子挖着苹果杏仁豆腐羹吃的许霖,不禁怀疑,是不是府里忘记给他喂饭了,要不然他怎么每次吃饭的时候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池若柳倒是不怎么饿地乖巧端坐着,在见到她回来后,扬起两个小小酒窝道:“小姑姑,你回来了。”
“嗯。”
池若柳在没有看见跟在身后的池毓,眼里流露出一抹失望:“小姑姑,二姑姑还没有回来吗?”
“她等下就应该会回来了,你们可吃饱了?”池苒见他们点了不少吃食,还有吃得肚皮圆滚滚的许霖,明显这句话问的是池若柳。
许霖见到她回来后,连忙眼前一亮地凑过来,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她手上的并蒂莲花灯,笑得露出一颗小虎牙:“苒苒,这盏花灯是给我的吗。”
“非也。”池苒将前面唐棠送给她的花灯递给身后的随行仆妇,又将她前面随手买来的一盏红眼兔子灯递过去,“这盏才是给你的。”
“可我不想要这盏,我想要前面那盏,因为那盏好看。”就连这价格,一看就是后者贵。
“你要是不要,那我就拿走了。”
许霖一听她的语气,便知道她想要做什么的抱走那盏兔子灯不撒手:“谁说我不要的,再说了这可是你送给我的。”
也在这时,提着一盏鲤鱼琉璃灯的池毓也回来了,原本她还信心满满的,却在看见被仆妇提在手上的并蒂莲花灯而带了一丝懊悔。
“苒苒,想不到这次还是你赢了,不过我也不差。”
“二姐从来都不差过。”
*
今晚上玩得满足的俩个小少年都没有半分睡意的坐在床上说着悄悄话,得来的两盏花灯更宝贝地挂在床边。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一抬眼就能看见了。
“阿霖,你是不是喜欢小姑姑啊。”池落柳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却令许霖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未等他出言反驳,却听见他又说:“因为小姑姑是一个很好的人,而且你们之间又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不,我好奇的是,你是从哪里得出我喜欢那个狗,苒苒姐的结论?”毕竟能这样说的人,不是脑子不好就是眼神不好,要么就是两样都沾那种。
“难道你没有发现,只要是小姑姑出现的地方,你的视线也会跟着移过去吗。”
许霖:那还不是因为他必须要看着她,以防她会偷偷将他卖给其他女人当童养夫吗!
“而且你和我聊天说得最多的话题,也都是围绕着小姑姑。”
许霖: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像其他人探听她的消息只是为了找到她的弱点,哪里像他们想的这样充满了桃色绯绯。
银辉镀繁枝的落梅院中。
本应该早早睡下的池苒却披了件水色桃染绯外衫站在大开的窗牖边,就连大半个身子也跟着钻了出去沐浴于月色之下。
“唐家?江南一带可没有什么姓唐的大户人家,哪怕有,也不过是一些拿不出手的小门小户。”池苒想到今夜见到的那人,以及她身上穿的,戴的无一不在告诉她一个讯息。
她并非普通家族底蕴温养出来的子弟,那么这人又是出自哪个世家大族?又能从她的身上谋划到何等好处?
而她的桌面上,还放着一张大红色鎏金烫花请帖。
被清风细细吹开的那一页,正赫然用金色毛笔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唐】字。
随着天亮来临,起了个大早的许霖鉴于池若柳昨晚上说的那一番话,他决定要自作多情一下。
要是这狗女人真的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偷偷喜欢上他了怎么办。
更在得知她已经起床,如今正在吃早饭时,直接推门蹬蹬蹬的小跑进来。
先是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展示他新裁的鹅黄色交领直襟长袍,又撩起他特意梳下来的两根髻发,最后捧着小脸蛋问她:“苒苒,我今天要和同窗出去逛街,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
正在吃早点的池苒见他一副扭扭捏捏得像猴子抓跳蚤时,眼皮微掀:“你下雨天会躲雨,肚子饿了会吃饭,我还要担心你什么,担心你跟狗抢食不成。”
轻藐的态度,冷淡的语气,加上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后,许霖瞬间捏着粉拳怒了:“池苒!”
“大早上的吵什么吵,想和同窗出去逛街就去早点,省得在我面前晃荡得碍眼。”
“好,算你狠!小爷今早上出了这个门,你以后可别想着小爷还会回来。”他就说嘛,像她这种全身上下连头发丝都写满了狗的狗女人,怎么会喜欢上他。
“你晚上又不睡我这里,回不回来对我无所谓。”
“你过分了!活该你这狗女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喜欢你!”瞪了她一眼的许霖说完便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池苒也因为他转身间嗅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浓重香味,而鼻尖敏感得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吃完早饭的池苒,便拿着请帖来到信上说明的地址赴约。
无论对方的身份到底是谁,都改变不了她想要从对方身上谋取利益的贪婪。
因为这一次的皇商之位,他们池家必须要拿下!
唐府
刚与美人从芙蓉暖帐中起床的唐棠在听到管家来报,说邀请的客人皆到来后,这才不情愿地将怀中美人放开。
又问起了她最在意的一个问题:“来客里头,可否有一位姓池的女君?”
候在象牙玉刻八仙屏风的管家自然能明白她说的是哪一个,遂回道:“那位池女君已经来了,现正坐在花厅之中等小姐过去。”
管家说完,又在原地伫立许久也未听到她的吩咐,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怀中少年见她要起身后,一双修长的白腿像菟丝花般不满地缠上她腰肢,手指在她锁骨下方绕着圈儿打转,娇嗔道:“大人怎么那么早就起了,也不再多陪柳于一下。”
“乖,我现在有事,晚点再回来喂饱你,听话。”摸着少年后背的唐棠想到昨夜那张挂着淡然,疏离的美人脸,竟贪婪地舔了下唇。
这池三,果真瞧着比传说中要貌美,怪不得能迷得那个小堂弟神魂颠倒。
*
当池苒刚被府中小厮引路来到层叠花林,小吊篮缀绿,云石蜿蜒成仙境的唐府花厅中。
一道带着不喜的厌恶声瞬间响起:“池三,你怎么也来了。”细听这话里还带着骇怪。
“我得了府中主人的请帖,于情于理都得要过来一趟。”池苒见四周无人时,突然身体前倾到她耳边,“难不成你陆二还以为,这张请帖就只有你一个人收到不成。”
“还是说,我池三的身份不足以踏入这座府邸。”池苒见到她的表情中闪过一瞬间的震惊,便猜出这位唐家女君的来头必然不小,否则怎会将陆岫这个欺软怕硬的小人给压制住了。
谁知陆岫很快将那抹震惊压下,而后换上一抹古怪的怜悯。
而她的怜悯来自何处?又是因何怜悯?
未等池苒猜出个大概时,邀请他们前来做客的府中主人也来了。
“苒苒,你来了。”唐棠一袭红袍耀眼依旧。
只是这抹红不是恣意张扬的红,更不是肆意不羁的红,而是用累累尸骨搭建而出,令人只看一眼便心生恐惧的那种血红。
“昨夜收到了唐小姐的请帖,我于情于理都得要来恭贺下唐小姐的乔迁之喜。”因为请帖上写的,也正是乔迁之喜。
“请帖上的乔迁之喜只不过是我随意写上的,倒是苒苒还有心记住。”朝她走近的唐棠将一枝木芙蓉插在池苒髻发间,眉眼带笑。
“我前面来时见到这朵花开得不错,又生得极为衬苒苒,不如就此借花献佛送给苒苒,就当我今日让你起早的赔礼可好。”女人的视线,语气比之昨夜还要来得chiluo,蛮横,就差没有将她打上属于她的烙印。
她给池苒的整体感觉,像极了一只藏于阴暗角落处,正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在伺机而动。
对于这种人,池苒感觉到的只有恶心,何况对她不断输出情话的对方还是一个看着便荤素不忌,且行为举止完全蛮横无理,只凭借自己喜好行事的女人。
“我一个女子又怎好衬花,至于这花,唐小姐还是送给更合适的人。”敛下眼中厌恶的池苒将髻间芙蓉取下,又重新还于女人手中。
白皙的指尖在交还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地划过女人的粗糙掌心,人更不带半分留恋地转身离开。
陆岫见着他们的周围暧昧涌动时,忍不住眉头微皱的开口:“表姐,你该不会看上池三这个表里不一的小人了吧。”
“我只不过是觉得池家这位三小姐,瞧着格外有趣。”将手收回的唐棠将那朵芙蓉花置于鼻间轻嗅,仿佛上面还残留着那人的冷然香气。
“哪怕这人再有趣也是晨晨喜欢的,堂姐最好不要做得太过分了。”眼前人虽然只比她大上几个月,可陆岫在面对她的时候仍会感觉到害怕,而这种感觉比面对自家大姐时更甚。
因为她知道这位堂姐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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