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老婆,”别允纵垮着脸皱着眉,“我不要出轨……”

    苏厌希哭笑不得,过去摸摸傻狗狗的头:“没让你真出轨。我是要你配合我演戏,来一场假出轨。”

    “假出轨也不要!”别允纵越说越委屈,往老婆暖呼呼的颈间蹭,“我只看得上老婆而已,其他人根本入不得我的眼。要我对他人假出轨,那不是变相拉低我的审美吗?不要不要!”

    看冤家丈夫满脸不情愿的样子,苏厌希也不再劝说了,柔声安慰:“好好好,不要不要。就当我刚才开了个玩笑,行吗?”

    苏厌希想着这样也好,他不用冒着老公可能真出轨的风险,将别允纵推出去了。

    他和别允纵之间有七年的牢固信任没错,但爱情是不该用风险和考验去证明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别允纵经得起验证,他也不愿将丈夫送到那个姓戚的身边。

    太恶心,太晦气。

    “不去了,咱不假装出轨了。应对的办法仔细想想总会有的,还是别搞这些小动作,破坏我们的感情。”苏厌希温柔地为别允纵捋平衣领,“换鞋吧,先到外找点吃的?”

    “嗯。”别允纵嘴上应和着,实际却一直没起身。

    他拉住老婆大人的衣摆,问。

    “那个对你言出不逊的男二号,你要怎么处理?”

    “成卓吗?”苏厌希轻叹,“暂时这样吧。我和他还有一堆对手戏没拍完,我再气也不能拿他开刀。”

    “为什么?”别允纵皱眉,表现出不满意,“他敢对你那样说话,说明他已经不把你们的同事之情放在眼里了,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顾忌着他是男二号?”

    像忠心的狗狗,从来都会以最热情的态度对待主人一般,别允纵也很少在苏厌希面前表现出不开心。相处七年,别允纵在苏厌希面前摆臭脸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如此可见,别允纵是真的不爽成卓的不逊之言。他的漂亮老婆,他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狠话呢,凭什么让一个Low男给说得如此不堪?

    苏厌希耐心给别允纵解释:“因为我更理智一些,我会为剧组着想。为了删减向明越的戏份,剧组拍摄的进度已经比预计时间更晚了,我们实在承受不起第二次删减换角。”

    “说白了,还是因为他的戏份实在太多了呗?”别允纵哼声,又问,“不能改写剧本吗,让他那个角色中途死掉什么的?”

    苏厌希还真没想到这一茬,愣了一会儿后回过来神:“这……不行的吧?拍摄进度已经有三分之一、甚至快一半了,好端端地死一个角色,说得过去吗?”

    成卓好说歹说是能在一二线之间徘徊的人,有粉丝有关注度;正式开拍之前,粉丝也都为《红花》这部剧的宣传出了很多力气。这么突然地将成卓换下,是不是太放肆了一些?

    “如果能找到厉害的编剧改写剧本,再能找到实力足够的演员替上男二的位置,问题是不是就迎刃而解了?”

    “说得轻巧,”苏厌希揉揉自家狗子的耳朵,“你知道这两点有多难实现吗?不说剧组现在请的编剧已经够厉害了,就说男演员——

    “若真能请到比成卓更适合的男演员,那何导为什么还要选用成卓呢?”

    不摆明了是没有更好的,或说成卓就是最好的了吗?

    “这可不一定。何叔的面子是何叔的面子,我的面子是我的面子。”别允纵自信一笑,拍拍胸脯道,“老婆,反正你也没招,干脆就别操心了,把事儿交给我办吧!”

    苏厌希对别允纵的包票持怀疑态度:“你能行吗?”

    别允纵啧声:“老婆,你怎么还怀疑我这个呢?我能不能‘行’,你不该是最了解的吗?”

    苏厌希白眼一翻,不客气地踩了臭大狗一脚:“少在那开腔。我事先说清啊,替我收拾成卓可以,但不许干涉我其他工作,也不许拖延我们剧组的拍摄进度。

    “能做到这两点,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没问题,我一定听令!”别允纵嘿嘿笑,抱住老婆香香软软的身子,“我这么乖,没有亲亲奖励吗?”

    苏厌希戳别允纵眉心,无奈又宠溺无比地,在卖萌的阿拉斯加大犬脸上印下亲吻。

    “满意没?”

    “你咋那么敷衍?”别允纵当然不满意,对老婆撅嘴,“亲嘴儿!”

    被缠得没办法,苏厌希只好在别允纵唇上又补了个亲吻,亲完脸红地将臭狗推开。

    “行了行了,再多没有了——瞧你那点德行!”苏厌希擦了擦嘴,指挥臭狗去玄关处,“换鞋吃饭去。”

    成功得到主人亲亲的大狗欢快摇尾巴,听话地整装准备出门。

    别允纵来广城的时间凑巧,正好赶上苏厌希连放两天假。没什么安排的苏厌希,索性窝在房里,陪冤家丈夫过了一天的二人世界。

    怎么说呢,狗狗这种生物真的很治愈人心。明明是无所事事地过了一天,但被臭大狗搂在怀里亲亲蹭蹭时,苏厌希就是会感到无比充实,无比甜蜜。

    夜晚洗完澡后,精神力达到最高值的苏厌希,心情大好地在梳妆台前做面部护理。抹完面霜乳液,他还拆了一盒全新未开封的香水。

    第82章

    他以下雨般的不要钱姿态,拿起香水往身上猛喷,巴不得让皮肤上的每一道纹理缝隙都沾上香气。

    喷完,他合上香水盖,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等待香水挥发变调。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他一边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一边思索着戚向安的事情。

    “……为什么会寻不到他的过往资料呢,难道他的后台就这么厉害?”

    苏厌希自言自语,始终琢磨不透这件事。

    按理说不应该啊,戚向安的后台再厉害,能厉害过他别家?

    真有这么只手遮天,戚向安就不该这么针对他才对。可又为什么,连哥嫂都搜查不到他的信息呢?

    浴室门开启的声音,拉回了苏厌希的思绪。苏厌希回头望去,见别允纵正甩着毛巾,从雾气腾腾的浴室中出来,长吁一气。

    “啊,洗了个澡好舒服!”

    苏厌希收回视线,轻哼一声:“这么热的天洗这么高的水温,你还真不怕被烫掉一层皮。”

    苏厌希暗暗嗅闻了一下手腕,确认自己的香水味道。挥发的时间还不太够,味道仍停留在前调,给人以些微刺鼻的感觉。但这样也好,正合他的意。

    别允纵用大毛巾擦着湿漉的头发,往老婆所在的方位走去:“还不都怪广城实在太闷热了,感觉身上闷了层汗出不来,我洗热一点正好能——”

    离老婆还有两三步之遥时,别允纵猛然嗅到了老婆身上的香水味!

    好浓烈、好香香,好诱人!

    对狗狗来说,嗅觉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感官系统,关键时刻能帮助他们做出合理、正确的判断。因而别允纵接受老婆大人隐晦暗示的方式,也多是通过嗅觉。

    其中最常见,就是每次吃肉前老婆必点的香薰蜡烛。别允纵爱惨了那个滋啦滋啦燃烧的味道!每次那个香气一出现,就意味着他今夜能大快朵颐!

    用香水做暗示和行动讯号的次数,似乎比较少?但这会子不在家,老婆好像没有香薰蜡烛可以烧,所以别允纵四舍五入地认为:老婆喷香水,就等同于以往点香薰!

    毕竟,正常人谁会在浴后还喷香水呢?

    这不是暗示是什么!

    “老婆。”别允纵咽了口唾沫,长手一伸从后抱住苏厌希,“今晚我们……?”

    “嗯?”苏厌希不解地回头,将冤家丈夫的手掰开,“今晚怎么啦?你不是说,今晚要我陪你看电影吗?

    “电影挑好了没?事先说明,我可不陪你看灵异片和恐怖片。”

    苏厌希可是装糊涂的好手!他故作不解地说完话,还贴心地拉起别允纵披在肩上的大毛巾,给毛发半干的大狗擦毛。

    “洗头发了还不赶紧吹干?别以为天气闷热就不容易感冒,空调冷风一吹,该着凉的还是得着凉。”

    他没细擦,就是做个样子罢,引诱的意味远比唠叨提醒的更大。

    别允纵心急火燎,仿若一只头顶外酥里嫩肥美肉肉,却正在做着拒食训练的苦逼狗狗:“老婆,你就别逗我了!一周多没吃肉了,你就行行好,给点吧?”

    相处七年,别允纵太明白老婆大人是什么性子!除了是装糊涂好手外,还是吊胃口、锻炼他人耐心的高手!

    每到这种时候,别允纵都既生气又无可奈何。气是气自己真没出息,睡了老婆那么多次了,还是惦记着这一口肉吃;惦记就算了,偏偏他讨一次食还不容易!

    都怪老婆太克制了,搞得他至今没实现吃肉自由!

    好没出息啊,他一点也不像已婚状态的左位方!他看好多感情好的小夫夫,结婚后都是夜夜笙歌的,不是浪死就是荡死!

    但无可奈何的是——老婆真的好好啊,呜呜。

    这可是苏厌希诶!是他的人间美神,他这辈子以及下辈子、下下辈子的挚爱情人。苏厌希这么优秀、这么漂亮,他怎么舍得对他的宝贝老婆大人生气?

    不生气,就惯着他,顺着他!

    苏厌希没回话,只是一直看着别允纵,着迷地对别允纵招招手,让亲爱的丈夫靠过去。

    别允纵听话地凑过去,还未来得及单膝跪下,又被坐着的苏厌希一把圈住腰。在他错愕和惊喜之间,美人将头轻轻地靠到了他硬实的腹肌上。

    “一会儿再说吧,我现在……想安静地抱一抱你。”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在别允纵心中激起千涛万浪。别允纵呜呼了一声,心想原来老婆不是在逗我啊,老婆他只是——

    只是想静静地抱一抱我啊!

    呜呜,老婆,老婆!

    “嗯,抱吧。”别允纵收起平常的不正经态度,轻拨了拨苏厌希额前的柔软刘海,柔声道,“我们也好久没这样静静地拥抱过了。”

    他将苏厌希的手稍稍松开,留出一点活动的空间。在美人的双手圈揽下,别允纵缓缓地单膝跪下,以水平更低的仰视角度,和乖老婆说话。

    “这样更舒服一点。”别允纵主动圈住苏厌希的腰,轻笑,“靠到我肩上吧?”

    苏厌希点点头,转而抱住别允纵的脖子,顺势靠到别允纵肩上。

    两人相依相偎地拥抱了有两三分钟。

    在这两三分钟的时间里,世界是安静无声的,怀里的恋人是温热柔软的,两人心里也皆是充盈着甜蜜的。

    第83章

    但三分钟时间一过,别允纵开始不耐烦了。他心道还要抱多久啊,乖老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纯情了?我是可以再纯情一会儿,可我的小兄弟要坚持不住抬头了啊!

    小兄弟——!

    幸好苏厌希和他有默契。他前一秒刚觉得烦,后一秒老婆就松开了他。

    “行了。”

    出乎别允纵的预想,接下来的发展不是老婆红扑着脸和他持续甜蜜,而是苏厌希拨了拨压塌了的刘海,冷酷无情地抽回双手。

    顺带还,收走了他披在肩上的大毛巾。

    “实验结束了,你玩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亲老公就可以这样玩弄了吗,啊?啊?啊?

    苏苏:是的。

    38#名字厌希厌希,厌希是你

    五秒之后,苏厌希房里爆发出一声嚎啕“大哭”。

    “老婆,你戏弄我!”别允纵干嚎没有哭,耍无赖地在双人标床上撒泼打滚,“老婆你欺负我,我要跟妈投诉!”

    苏厌希哭笑不得,就这么坐着看别允纵打滚:“这都几点了?十点多了快,甭管是你妈还是我妈,估计都该洗洗睡了,你能找谁投诉去?”

    “那、那我——!”别允纵语塞了一会,继续打滚,“我找我哥去!”

    “你觉得大哥理不理你?”苏厌希切声,自顾自地拿起大毛巾,“不管是大哥还是哥嫂,都只会站我不站你的。”

    别二少爷忽然觉得世事悲凉,脸埋在被窝里吸了吸鼻子:“完了完了,我现在是六亲不认了?”

    苏厌希没再管傻大狗的自言自语,将手中的大毛巾想象成一件外套大衣,这儿闻闻那儿闻闻。

    果然,香水味并不浓重。他和别允纵拥抱了两三分钟之久,也才沾上这么一点,那别允纵以往外套上的陌生香水,果然是他人故意喷上去的。

    别允纵停止了嚎叫,偷摸摸地来到老婆身后,一把摁住漂亮老婆的肩膀。

    “老婆。”他摆出恶狠狠的表情,少见地对苏厌希亮出獠牙,“你不理睬我,那我可就要——动真格了!”

    苏厌希眉头轻佻,正要问一声“什么真格”时,别允纵竟然直接将他拎了起来,扔到了床上。

    别允纵亮出犀利狼眸,怒盯老婆:“我要重振夫纲。老婆你自觉一些,配合配合我!”

    苏厌希倒是想配合他,但开口一瞬,他就憋不出地笑了出来。

    “你真是三天不打,学会上房揭瓦了?”苏厌希拍着冤家丈夫的脸,“胆儿挺肥,在我面前还谈夫纲?”

    苏厌希一笑,氛围瞬间没有了。别允纵不服气地哼哼,继续讨价还价。

    “那我不管。”别允纵撇嘴,“你伤害了我,你要对我这个纯情少男负责。”

    苏厌希被说得更乐呵了,嘴角上扬之后根本掉不下来。

    “洗澡的时候照镜子了吗?十个人看你,十一个人该觉得你是风流少爷。你得多不要脸啊,才敢自称为‘纯情少男’?”

    苏厌希被大狗压得难受,扭了扭腰希望能挤出活动空间。

    “先放开我。不知道你老沉啊?”

    “我不。”别允纵意志坚定,“我放了你肯定该逃了。七年了都,还能不了解你的狡猾性子吗?”

    “保证不逃呢?”

    “也不行!”别允纵就不松动,“苏厌希先生,您能不能有点觉悟,别在这种时候讲条件?”

    他披在肩上的大毛巾让苏厌希扯掉了,这倒正好,还省了他的事儿!

    “行吧行吧行吧,不讲条件。”苏厌希捏捏别允纵的鼻子,斜床柜,“去把香薰点上。”

    “不——”别允纵下意识地又要说不,还好急刹住了车,“噢,这倒是可以。哪呢,酒店里也有香薰吗?”

    “就在床柜第一格,傍晚时小海买了送来的。””

    别允纵大为感动,一边找火柴点火,一边赞扬老婆:“果然老婆还是爱我的,早早就备好了香薰,等着我来点。

    “老婆,为了回报你,我等会儿肯定卖力!”

    “臭流氓,你在想些什么东西?”苏厌希踹别允纵一脚,“我那是安神熏香——助睡眠的,不是你想的那个作用!”

    “管它呢。”点完香薰,别允纵回到床上,摁住老婆亲了一口,“一种熏香,多种用法,不是挺好的吗?”

    老婆的唇甜甜的,像沾了蜂蜜。别允纵舔着唇,心有期待地居高临下看老婆。

    “香薰点好了,可以开始了?”

    苏厌希没再挣扎,而是眯了眯细长的眉眼,坦然地轻笑。

    “行。”香薰蜡烛自顾自地燃烧,苏厌希话语轻轻,尾音上挑,“开始吧,‘纯情少男’。”

    后来,苏厌希满脑子只剩一个想法:纯情少男太可怕。

    果然成年人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更要牢记:不要随便逗弄一条伪装成天真狗狗的狼!

    但到底是自己先带头作弄的别允纵,他也只能自食恶果。就当长个记性,下次别再给这冤家蹬鼻子上简单机会。

    “老婆,腰酸嘛,腿疼嘛?”别允纵殷勤地问候着,话里话外满是神清气爽,“给你按按?”

    苏厌希被喊得太阳穴突突,踹别允纵一脚:“先把你的脚拿开。”

    别允纵急忙挪脚,乖巧道歉:“哎呀哎呀,不小心就搭着了,我都没反应过来。怎么着,没压着哪吧?”

    苏厌希冷哼,活动了下四肢:“不知你哪养成的臭毛病,总爱横在我身上睡。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你继续压着,看我骨头散不散。”

    第84章

    苏厌希本意是骂臭冤家的,但这冤家货提炼的重点一向歪得可以,嘿嘿笑着又将苏厌希抱去。

    “明白了,老婆想跟我过到七老八十!

    “太好了,苏厌希要跟我过到七老八十诶~”

    两人裹着一个被窝,相拥相抱地翻滚打闹了一会儿。一张被子越裹越紧实,两人也贴得不能再近。

    抱着身躯柔软的好老婆,别允纵突发奇想,问:“厌希……?老婆,我一直蛮奇怪的,你为什么要改这么个名字?

    “如果说衍希是衍生希望,那厌希不就是厌倦希望?好奇怪,这一点也不像妈妈会给孩子取的名字。”

    “不是妈妈取的,是我自己要求这么换的。”苏厌希捧住别允纵的脸,“因为爸爸的事情,我当时确实对未来、对奇迹、对希望等积极美好的词厌倦烦躁。

    “爸爸是一个一心为民的廉政清官——他连名字中都有‘爱民’两个字。但这么好的爸爸,最终却因为五万块钱入了狱,仔细想想不荒唐可笑吗?”

    简直是荒唐可笑至极了。现实永远比小说里的更讽刺;偏偏这么讽刺的事情,发生在苏厌希身上。

    别允纵明了地点点头,又问:“改名有效果吗?只是改了一个字而已,真的能起到保护隐私的作用?”

    “还是有效果的。名字是一个人在社会上生活的符号,往事和资料等,往往与这个独特的符号相伴相随。一旦符号被改变了,那这个人过往生活的痕迹也会被抹去大半。”

    至少对苏厌希来说,这个名字改得相当有用。

    保护隐私、藏起爸爸的那一段不快往事是之一,改变他做事风格和思维模式是之二。

    还叫苏衍希的他,幸福快乐,虽然爸爸那会赚得不多,但足够一家三口人的生活所用。他在幼儿园和小学里受同学敬佩、受老师照顾,还能有机会和体面帅气的市长爸爸一起,出镜本地的电视台。

    多么风光,多么无忧无虑。

    爸爸后来遭人陷害后,一切都变了。同学鄙夷他,老师针对他,邻居上下用奇怪的目光看他。不得已之下,妈妈在受贿调查之后,连夜带他逃离了原本生活的地方,到无人认识他们的偏远小镇去。

    苏衍希,也因而变成了苏厌希。

    “厌”这个字,代表着他再也不相信爸爸说的“以德报人,他人也会以德报己”。他变得目的性极强,学着以美貌、和擅长营造出的美好第一印象,作为进攻和实现目的的武器。没有什么以德报人,有的只有人若犯我,我必十倍犯人。

    “我挺喜欢我现在这个名字的。虽然原本爸爸取的衍希也很好,但对我来说,现在这个才更适合我——更像我。”

    “嗯。”别允纵不自觉地又收紧手臂,几乎要将苏厌希揉到怀里,“我也这么觉得。厌希厌希,厌希就是你。”

    苏厌希被抱得快喘不过气,正想让臭大狗松点力时,他又脑内小灯泡一亮:“我好像想到了?搜查不到戚向安过往资料的原因。

    “那家伙,很可能也改名换姓,换身份生活过。”

    “不一定。”

    别允纵也在思考。想想他从头到尾都只让哥嫂帮忙查找过,所以搜查的范围,是始终局限在娱乐圈内的。

    “也可能是方向有误。经纪人不是说,那姓戚的有洗钱传闻吗?大胆一些猜测,他的后台会不会是……?”

    别允纵没把话说全,但苏厌希明白了他的意思。

    苏爸当初被冤枉入狱,就是受地方派别斗争所害。两件事情忽然有了共通之处,这让苏厌希感到诧异惊悚的同时,又有一种真相近在咫尺,稍一伸手就能紧紧握住的兴奋和激动。

    “如果真是这样,该怎么办?”

    “你怕什么,这不是还有我哥吗?”别允纵从被褥间伸出手,熟练地拿起床柜上的手机,准备拨通臭脸老哥的电话,“养哥千日,用在一时。现在就是该他出场的时候了!”

    “你得了吧。”苏厌希急忙摁住老公,“那是你‘养哥’啊?分明就是大哥养你!

    “别了别了,这都凌晨一点了,别烦着大哥。等过几天家里聚餐时,我当面请他帮忙。”

    别允纵尚未应声,就听见卧室外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他以为是幻听,顿了顿后接着应话。

    “聚餐在下周诶,能来得及吗?那姓戚的虎视眈眈在暗处盯着你,你真敢再——”

    砰砰砰的大力敲门声再起,别允纵和苏厌希这回都听得真真切切。

    别允纵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无语地掀被下床,往身上套了条裤子和上衣:“这他妈的,现在真是凌晨一点?谁凌晨一点了还来敲你的房门啊!”

    别允纵这火气蹭地上来了。打扰他干什么都无所谓,独独打扰他过二人世界,那可真会被他恨得要碎尸万段!

    “老婆你别出来,好好躺着别动,我去就行。”别允纵气呼呼地拉开卧室门,径直往玄关换鞋处去。

    苏厌希不可能躺着不动,起身穿衣服的同时,借着半开的门的缝隙,听房外的对话。

    “谁?”别允纵开了门,沉声询问来人。

    来人打了个恶心的酒嗝:“我、我,我找……找苏厌希。他在么?”

    第85章

    仔细辨识一下,那竟然是成卓的声音!

    苏厌希意识到机会来了!这就是林晓海猜测的那个,“戚向安的试探”!

    “他不在。”别允纵的声音又沉了好几个度,看样子已经处于微怒状态,“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别逼我动手把你拎开。”

    苏厌希觉得自家狗子的状态正好!他穿着妥当后,扒着卧室门故作娇羞地喊了一声:“亲爱的,谁呀?”

    喊完,他对冤家丈夫疯狂使唇语,告诉别允纵:骂我!

    快骂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嘿嘿~这应该是昨天的加更,但昨晚写不完了qwq现在才放出来!

    晚上还有更新嗷~

    39#他的他的丈夫,从来都是他的

    别允纵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尚未从苏厌希娇柔的一声“亲爱的”中回神。

    他心想好耶,老婆喊我亲爱的诶!在一起七年了,老婆要么喊我的名、要么还连名带姓;恋爱时撑死喊我一句宝贝,现在居然解锁新称呼了——他喊我亲爱的!

    别允纵也不想被钓啊,可是漂亮老婆居然喊他亲爱的!

    门口的醉鬼不屈不挠,说着还动手扒别允纵的肩膀:“你是谁?快让我见苏、苏厌希,我有好多好多——好多话要对他说。”

    苏厌希急得放弃唇语,小声提醒别允纵:“你愣着干嘛?快接我的戏啊!”

    别允纵满脸疑惑,顶着斗大的问号缓冲了一会儿后,终于明白老婆的意思。

    “你和他之间能有什么话说?”别允纵不自然地怼着醉酒的成卓,“大晚上的来敲同组艺人房门,你、你什么意思?”

    苏厌希听得心里咯噔,心想好说歹说,别母也是前任总编室主任,怎么别允纵就是没遗传到妈妈半点,演技烂得这么烂呢?

    他又捏着声音,推波助澜了一把:“亲爱的,你快把人赶走呀,我还等着你呢。”

    这么一喊,又把别允纵骨头喊酥了。

    小霸王别二少这辈子什么都敢尝试,独独不敢张口骂老婆。他眼巴巴地转头看苏厌希,委屈示意:老婆,我骂不出口!

    苏厌希暗骂臭狗一声“没出息”,眼珠子骨碌一转,继续给冤家丈夫抛戏:“是、是成卓吧……?亲爱的,你别信他的话,我和他真没有什么的!

    “那些照片我已经解释过了,都是骗人的!”

    抛戏的同时,苏厌希还用下巴疯狂示意一边的置物柜,上面有拆封后又原封装回的照片。

    他心想这戏这么简单、这么好接,道具都给你备好了,你个冤家不会还接不上吧?

    这要是还接不上,那他就天天在别允纵耳边魔鬼三字经:你不行,你不行,你不行!

    醉醺醺的成卓算是听明白了,强打精神挑衅别允纵:“你就是、是苏厌希的‘金主’啊?上、上次的事件,还不够你看看、看清他吗?”

    苏厌希怎么说怎么劝,别允纵都不生气,但成卓这狗东西一张口,那是真惹得他火冒三丈啊,瞬间就来感情了!

    “我看不看清谁,用不着你来指点。”别允纵拿起置物柜上的信封,“我和苏厌希之间的事,我心中自有定数。”

    成卓本就比别允纵矮半个额头,醉酒之后又站得歪歪斜斜的,气势全无。别允纵但凡提高那么一下声音,成卓就被吓得像是要尿了裤子。

    “你……”成卓不死心,扒着门框不放,脑袋不断地往里探,“你至少让我跟厌希见一面。”

    “厌希?”别允纵冷哼,转而看向房内的苏厌希,“他还喊得挺亲密啊?怎么着,凌晨一点人找上门来了,你还有脸说是误会吗?”

    这两句因有怒气在,所以接得非常好!苏厌希明白别允纵多半有几分真·不爽在内,但演戏嘛,总归是一半技巧,加一半情感的。

    苏厌希给丈夫点了个赞,接着做作捏嗓:“真的是误会呀!亲爱的,你要相信我!”

    “没听懂我的话吗?我自己会做判断。”别允纵冷脸回头,将手中的信封朝门外人身上狠狠一扔,“滚吧,我和苏厌希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局外人指点。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从哪里来的,赶紧给我滚回哪里去!”

    别允纵憋着怒气说完,不顾成卓的惶恐无措,将门大力一甩——完事儿!

    “呼——”

    别允纵长吁一声,换了口气,学着赌神电影里的主角抹了一把头发,挑眉看老婆。

    “老婆,我刚才的演技怎么样?”

    “不怎么样。”苏厌希无情摇头,客观地给予评价,“半点咱家的演戏基因都没遗传到。放在娱乐圈,就是十八线网剧的水平。”

    别允纵刮刮鬓角,轻声嘀咕:“没那么差劲吧?我自我感觉还挺良好的啊……”

    “是,没那么差距。”点评完,苏厌希老师上前捏捏别允纵的脸,补一个亲吻做奖励,“虽然不好,但是够用。”

    至少,足够用来迷惑戚向安了。刚才的那一出戏,肯定会经成卓之口,转达到戚向安那边。

    曾经戚向安在暗,他在明;这趟之后,戚向安会不会按耐不住地主动跑到明处呢?

    揉揉自家大狗的脑袋,苏厌希将狗狗推回房间。

    “继续睡吧,明天估计有好戏看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苏厌希睡得懵懵半醒,窝在别允纵怀里安然地赖着床时,忽然接到周桐的电话。

    第86章

    “你起了没?快快快,快点起床!”

    周桐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言语之间还是难藏激动和喜悦。

    “戚向安他——居然来我们剧组串门了!

    “我感觉他是冲着你来的,你快点收拾收拾,到片场这边来!”

    苏厌希顿时来了精神,鲤鱼打挺地起床洗漱换衣服。

    他本想着拿捏一下动静,别将睡得死沉的臭狗弄醒。但他一离开别允纵的怀抱,别允纵就缓缓睁开了眼,打了个散漫的哈欠。

    “怎么了,要去片场补拍?”

    “不是。”苏厌希动作迅速,转眼的功夫已穿好一套黑白休闲运动服,“桐姐说戚向安来我们剧组串门了。我感觉是昨晚演的戏奏效了,赶紧会会他去。”

    别允纵懒洋洋地“噢”了一声,看老婆干脆利落地刷完牙、洗完脸后,来到梳妆台前坐下,打开化妆箱。

    戚向安暗中使坏了这么久,这算是和老婆大人第一次正面撞上。老婆想画个美美的妆,漂漂亮亮地会见死敌,这个心态很好理解。

    别允纵恰好爱看苏厌希化妆,便固定住了视线,透过镜子看老婆上惨白的粉底,和黑乎乎的……

    啥玩意儿来着?

    “老婆你在干嘛?”别允纵吓得起身,来到苏厌希身边心疼大叫,“干嘛把这么漂亮的脸化成鬼似的??”

    又是惨白底妆,又是故意画黑眼圈的,远看上去确实像鬼!这也就是苏厌希亲自动手,别允纵才能忍住火气,换作是他人这么糟蹋老婆的漂亮小脸,他早该跟人急!

    漂亮老婆的脸是维纳斯赐予凡间的礼物,不容任何人过分对待!

    “我得画得凄惨憔悴一些。”苏厌希一点也不客气,画完黑眼圈还用唇部打底盖唇色,“你忘了我们昨天演的戏了?按照剧本,我们应该彻夜吵架才对。

    “戚向安肯定是来试探我们到底吵没吵架的。我顶着两黑眼圈去,他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别允纵忧心忡忡:“真能行?”

    “肯定能行。”苏厌希信心满满地合上修容盘,“我现在已经找准节奏了,肯定能对付戚向安。

    “你睡吧,我去去就来。”

    别允纵哦了一声,困倦地又往床上一躺:“祝你顺利。”

    “肯定顺利。”十分钟收拾齐整,苏厌希开门准备离开,“走啦老公,晚点再见。”

    别允纵懒洋洋地抬起手挥挥:“老婆再见。”

    他听见卧室外的房门砰地关上,知道是老婆已经出门了。本想着接着刚才的觉继续睡,但瞌睡虫被赶走后,他的头脑无比清醒,根本睡不着回笼觉。

    别允纵索性起床,拿起手机拨了个号。

    “杨编剧,是我,允纵。昨天和你商量的事,你考虑得还行吧?还行就趁早联系何豫导演吧,我会……”

    片场这边。

    当苏厌希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出现时,最先被吓到的人是周桐。

    “我去!”周桐本是悠哉悠哉的看戏姿态,一见苏厌希这副鬼样子,她吓得赶紧将人拉到一边,小声问,“你昨晚跟别少爷打架了?”

    苏厌希本想解释,但不远处的戚向安已经注意到他,正踩着轻快的步伐,向他所在的方位走来。

    “厌希,上午好啊。我们之前在电梯口前打过招呼的,你没忘记我吧?”

    看到苏厌希憔悴面容的一瞬,戚向安愣住了,惊讶地用手捂了一下嘴。

    “天……你脸怎么成这样了?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

    戚向安不愧是北戏第二,台词功底和临场应变能力极佳,表演也非常有层次。就拿惊讶捂嘴这个动作来说,他做得非常自然,非常流畅。

    就是眼睛中透出的光太锐利了,看着不像关心人,更像是知道他人有不快后,特地跑来幸灾乐祸的。

    当然,戚向安也确实是来幸灾乐祸的。

    “没什么……”苏厌希放轻了声音,病态得像随时都会倒下,“前几天拍夜戏,熬坏身子了,生物钟一直没调整过来。”

    “这样吗?”戚向安嘴上恍然大悟,实则是无意识地挑了下眉,摆明了是不信苏厌希的说法,“喝点蜂蜜牛奶试试?听说有安神养颜的作用。”

    苏厌希内心冷笑,心道这戚向安,装起来可真有一套!这么体贴地问候他、给他提建议,心里其实早该乐开花了吧?

    “是吗?那我今晚尝试一下。”苏厌希说着,扫视了片场一圈,找到了成卓的身影。

    宿醉后的成卓,状态也不理想,脸肉眼可见地浮肿了起来。和苏厌希对上视线后,成卓怂怂地先一步挪开,假装看其他东西。

    苏厌希心里有数了,知道果然是成卓向戚向安透的底。

    “怎么了?”戚向安挡住苏厌希视线,故作懵懂,“厌希,难道你眼睛也不舒服吗?”

    苏厌希收回眼神,继续和戚向安飙戏:“是有一点。昨晚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所以……”

    周桐始终站在旁边听着,用各种眼神暗号和唇语询问苏厌希:发生什么了?

    周桐替苏厌希着急的反应,让苏厌希做出的戏更有说服力。戚向安愈发愈坚信:苏厌希一定是和他梦寐以求的别少爷吵架了!

    戚向安不自觉地拔高声调,努力的克制已然阻挡不住他那要溢出的洋洋得意。

    第87章

    “桐姐,能麻烦您回避一下吗?我想和厌希叙叙同窗旧情,有些私话要说。”戚向安礼貌地对周桐道。

    周桐没应声,忧心地用眼神询问过苏厌希后,才不放心地回避走开。

    “叙什么同窗旧情?我印象里,我们似乎没有在一块上过课吧?”苏厌希说着,还捂嘴咳了咳,似是喉咙痛得不行。

    “是没一起上过课,可你我都是北戏出来的,说一声同窗旧情也不过分吧?”戚向安面带笑意,竭尽全力做出体贴友善的模样,“我很久之前就想和你认识、跟你做朋友了,无奈一直找不到机会。

    “听说你们剧组快结束在广城的阶段性取景了,我赶紧过来串门拜访一下。”

    苏厌希暗翻白眼,心道你这是来串门拜访的?你分明是来看我笑话的。

    也行,你这么爱看笑话,就索性让你一次性看个够吧。

    “你有心了。”苏厌希轻叹,“但我最近没什么交友的心情,恐怕不能给你很好的交友体验。”

    “没关系,和你交朋友,不需要什么体验。”

    戚向安上前一大步,倏然拉近与苏厌希的距离,两人鼻尖差那么一点就要相撞。

    “我现在说这话,你可能听不太明白;但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有一些特别重要的东西,想从你那拿回来。”

    “特别重要?”苏厌希一知半懂,摆着懵懂脸反问,“是校园时期的事吗?可我们一直没什么交集,我不该拿了你的东西吧?”

    “算是,也算不是。”戚向安的话别有深意,故作玄虚地说了一半后,他朝苏厌希挥挥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我的剧组去——回见!”

    苏厌希憔悴的面容上挤出笑,目送戚向安离开走远。

    待到那人完全消失之后,苏厌希恢复了面无表情,不屑地看着戚向安离开的方向,发出一声冷哼。

    天知道戚向安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指他现有的财富和权势,那抱歉,都是他熬过挫败和重重难题后,老天赐予他的——是他努力后得来的奖赏的附加品。

    如果是指别允纵,那更抱歉了。他的好丈夫、乖狗子,从头到尾都是他的。

    他倒是要看看,戚向安到底想从他这里夺回什么?

    当天,《红花》剧组拍摄完最后一场戏,总导演何导宣布阶段性拍摄结束。

    “这段时间在广城,大家都辛苦了!顶着闷热的天气,穿厚厚的剧服;苏苏和成卓两人还得化特效妆,脸都快让颜料闷坏了。”

    何导举着一杯冰可乐,以可乐代酒,向全组人说敬谢词。

    “下一阶段的取景该去北城了,那边的片场还得布置段时间,咱们的后期们也正好捋一捋镜头画面。再开机之前,给后期之外的大伙儿放个短假,祝愿大家工作顺利!期间跑综艺上采访时,也劳烦大家多多宣剧了!”

    剧组全员不约而同地应了声“好”,爆发出惊雷般的掌声。

    苏厌希站在前排,被几个工作人员簇拥着。

    其中道具组的组长最爱围着他。等何导说完话了,组长特地提醒苏厌希:“早说要请你吃茶楼的,这回儿总该有空了吧?”

    “好啊。”苏厌希爽快点头,“你可要带足钞票噢,我不会因为你是道具组组长,就筷下留情的。”

    “没问题。你要留情了,我还跟你急呢!”组长热情地招呼着周围人,对站得老远的成卓招手,“小成,一起呀?”

    成卓自昨夜醉酒后,就一直绕着苏厌希走。那副避之不及的模样,让苏厌希觉得无语又离谱:明明他才是被不逊言语伤害的人,怎么反而是成卓开始避起了他?

    自己做了恶心事,还不愿正面承担责任?

    苏厌希对这个普信且没能耐的男二,是越来越丧失耐性了。他笑着拉了一把组长,撒娇催促道:“要去还不趁早走吗?快点吧姐,再晚怕没得吃了。”

    年长三四岁的女组长好好好地应声,带着一大帮人走了

    普男成卓看着那帮咋咋呼呼、吵吵闹闹的人,心里忽然生出几份悲凉孤独之感。明明阶段性拍摄结束了该开心的,但他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他甚至有预感,他不久之后会经受一次毁灭性的打击。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他就是没来由地怕、很怕。三十多度的天气下,他愣是怕得手脚冰凉。

    难道说,他最害怕被曝光的那个秘密,终于要藏不住了……?

    自顾自地哆嗦了一下,成卓往人群相反的地方走去。

    三天后,是别家进行家庭聚餐的日子。

    结束了阶段性的拍摄工作,苏厌希手头没别的活干,只能像以前那样,在家里当个悠闲多金的豪门阔太。习惯了高强度的进组生活后,这样的慢节奏生活,差点没将他闷得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等到家庭聚餐这点,苏厌希终于有了点事儿干。他大上午的就开始忙前忙外,又是给冤家丈夫选衣服,又是清点礼品的,折腾了一大圈,最后才轮到他自己整装打扮。

    这聚餐吧,说正式也不正式,就是自家人好久不聚了,公公婆婆主动请儿子儿媳吃饭;但说不正式吧,它又挺正式的。毕竟是定期一次的家庭内部聚餐,必须要高度重视、认真对待。

    第88章

    苏厌希坐在梳妆台前,正犹豫着要不要化个淡妆时,身后传来别允纵的求助。

    “老婆,帮我系领带。”

    粘人狗狗拎着咸菜叶一般的领带走来。

    苏厌希看着那条咸菜叶,嫌弃皱眉:“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系领带?”

    “我就是不会啊。”别允纵理直气壮,完全不羞耻或脸红,“遇见老婆之前,有老管家帮我系;遇见老婆之后,又有老婆替我动手。有人帮我了,我还学他干嘛?”

    “要不怎说你没半点像大哥的地方呢?真是一点商务气质都没有!难怪大哥能坐办公台,你只能坐吧台。”

    苏厌希接过咸菜叶,想将就着用吧,又实在觉得太皱了。

    “皱成这样了,还怎么系呀?快拿出去叫家佣替你熨一下。”

    说家佣,家佣到。林晓海就应声出现,举着个手机激动大喊:“少爷少夫人!出大事了!那个普信男成卓他——

    “他被媒体曝光抛妻弃子了,现在正在热搜榜一上挂着呢!”

    苏厌希没听懂,递过领带疑惑反问:“谁抛妻弃子?成卓吗?

    “可那个成卓他……他原来不是同性恋呀?”

    “不是。”别允纵早有预料一般,得意哼哼,“那家伙就是个心比天高的装Gay凤凰男,我们都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知道了普男男二对老婆大人的不逊之言后,别允纵立马给通讯录内有人脉资源的好友打电话,请他们帮忙查找成卓的过往资料。

    撒网式的搜查之下,还真让他搜出来不少消息。

    “他大学以前都在老家读书,有一个谈了多年恋爱的初恋女友。两人关系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女友在高三时被他搞大了肚子,为他生下一个男宝宝。因为怀孕这事,女友被学校劝退,只能在家带孩子。

    “高三后,他考到北城传媒大学,就读表演系。靠着不错的表演天赋,他在大学时期就初露锋芒,提前涉足了演艺圈。”

    苏厌希越听越皱眉,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故事走向:“涉足演艺圈后,他一下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愿再做以前的乡下土小子。于是他抛妻弃子,剪断过去?”

    “完全正确!”别允纵捧场地给苏厌希欢呼,“不愧是老婆,只听了一半就能猜到所有!”

    “他老家是哪里的,怎么做到藏得这么深?

    “他可是抛妻弃子啊!有个活生生的孩子在,如何能躲过媒体的法眼,藏了这么久?”

    苏厌希有一堆不解。

    “还有就是……他到底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如果是同性恋,那他和初恋在一起,不就是骗孩子的?”

    在如今的法律条文下,骗孩子是绝对绝对违法的!毕竟同性领养法已经很完善,同性恋者隐瞒性向骗女性生孩子,就是在触碰法律的底线!

    由此也可见,成卓是宗族观念极其根深蒂固的一人。与光鲜外表成反比的,是如此陈腐落后的内心思想。

    “他确实触犯法律了,所以才会闹得这么大。至于他本身的性向嘛……我更倾向于他是无性恋。

    “他真正爱的,应该只有他自己,和他心心念念追求的钱财、地位、成就。”

    等待林晓海熨领带的功夫,别允纵再度坐下。

    “至于他躲过媒体法眼的妙招,也很简单,就是改名换姓、用新的身份生活。

    “他可真是个狗东西啊,他改名换姓换身份,还有他女友爸爸一份助力的。谁想他拿了新身份,转头就不当人。”

    “女友真可怜。”苏厌希共情了可怜女友,心疼地为那位素未谋面的女性哀叹,“怎么会遇上这么个人渣。”

    “我不过是抱着尝试的心情去寻,却不想一寻就寻到了条大鱼。这么一来,你们剧组是不得不换人了。

    “放心吧老婆,我已经交代好牛逼的编剧删改剧情了,一定不会影响你们拍摄进度的。”

    “我现在没有闲心管拍摄进度,满脑子都是那位可怜的初恋女友。”苏厌希怨念地瞪狗子,“都怪你。本来开开心心要去爸妈家吃饭的,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哎,怪我怪我。”别允纵无所谓地摊手,语气悠悠道,“我不止寻到了这一条大鱼噢,我还有一些意外所得。”

    苏厌希挑眉:“什么意外所得?”

    “我抓到戚向安的狐狸尾巴了。”别允纵轻哼,身上多了几分豪门大少爷的不羁气场,“确如老婆猜的那样,戚向安也改名换姓了。

    “——我找到了他的旧身份。”

    40#儿媳还得是厌希来才制得住你

    “解释戚向安的旧身份前,还得先从成卓那个狗东西身上说起。”

    乘车去公婆家做客的路上,别允纵将几天内查找到的资料一一交代。

    “据我朋友的调查,成卓应当换过两次身份。一次在他十二岁,小升初之前;一次在高三事发之后。”

    第一次换身份不换名。成卓的父母想送独子到北山市区里最好的学习读书,因而重金请人改了户籍信息,将本是小县城人的成卓,变成了市区人。

    第二次则又换身份又换名。成卓父母怕成绩优异的儿子被当地舆论影响,索性找人将成卓的户口,迁到了津沽市去。

    第89章

    “第二次的难度,比第一次大多了。第一次好歹户籍还在一个市,第二次可是横跨一千八百公里,直接从南方飞北方去了。成卓高考前那两个月,是在津沽市读的书。”

    这趟出门,苏厌希将猫儿子也捎上了。乖巧的蓝金英长,此刻正安然地躺在苏厌希怀里打盹儿。

    苏厌希摸着Nubi柔软顺滑的长毛,若有所思:“原来成卓是北山人?和我邻市。难怪我总觉得他口音怪怪的,时而像南方,时而又像北方。”

    别允纵不甘寂寞,也伸了只手去薅猫毛:“成卓的两次‘脱胎换皮’,都是找同一个人替他办的。

    “那个收钱办事的人,是省级办事厅户籍科的主管,叫邹新元。他七年多以前因为贪污受贿被抓了,这会还在牢子里踩缝纫机。”

    苏厌希拍掉别允纵的手,微皱眉头想了想:“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我应该认识吗?

    “被抓了好啊,利用公家权限为自己谋私利的人,就该关他个二十年、三十年。”

    要不是有这些贪得无厌的大老虎在暗地里敛财,成卓的恶心事迹也不至于现在才被曝光。

    “这个姓邹的有个好友,是津沽市办事厅的厅长,叫季伏成。这人七年前也因为贪污受贿落马了,一直没出来。

    “成卓想通过姓邹的之手,换身份成为津沽人,但姓邹的没有这么远的权限,所以他——”

    “肯定得要邹新元拜托季伏成,然后这事才能办成?”

    的逻辑关系不难理解,苏厌希一下就捋顺了。

    “道理我懂,但这跟戚向安有什么关联?”

    “关联大了去了。”别允纵倒是会渲染气氛,越说越神秘,“季伏成不是一直在北方地区当差的,而是早些年在南方地区干得不错之后,才被调任到离中央更近的津沽市的。”

    二十年前,这几个贪污大老虎都还是小小的政府职员。通过地方分配,这帮人去到了经济不发达、开发潜力无限大的三线城市——南乡市。

    他们来到苏厌希还叫苏衍希时,曾生活过的地方:南乡市湖心区。

    别允纵总算说到重点:“老婆你听明白了吧?这几个人,曾经都是在咱爸手下当差的。”

    苏厌希眉头更皱。

    他明白,他可实在太明白。爸爸当年就是因为清正廉洁,不与有心之人同流合污,所以才会被人抱团陷害的。

    清清白白的爸爸受了冤狱,真正有问题的大老虎却逍遥了这么多年!

    苏厌希既为爸爸感到委屈,又觉得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真正做了恶事的,一个都逃不掉法律的制裁!

    甭管是狮子也好老虎也罢,都在牢里待一辈子吧!

    “你接着说。”苏厌希的话音变沉,竭力克制着情绪。

    别允纵安抚地给老婆拍拍背,继续道:“你十一岁那年,爸爸被冤枉入狱。也是那一年,新市长接任,姓邹的、姓季的,都升了职。

    “两人先是一起升任到省办事厅,过后没多久,姓季的调任津沽市。而在季伏成被调走前,他声称自己找回了丢失多年的孩子。”

    季伏成给那位孩子入户籍、办新户口。反正办事厅里有熟人,户籍这块,打声招呼就能搞定。

    苏厌希心里一咯噔:“是戚向安吗……?”

    别允纵点头:“我是这么猜测的。这不正是个换身份的好机会吗?”

    “但如果已经入了季伏成的户口本,季伏成贪污被抓的时候,这个孩子也会被调查的吧?大老虎落马,全部财产都要清查后收缴充公;有嫌疑的家人会被监管动向,不可能还留他在演艺圈里大放光彩。”

    “可那所谓的儿子,在十五六岁时跟季伏成断绝了父子关系。”

    苏厌希一愣:“蛤?”

    “断绝关系时,季伏成又将儿子的户口迁了出去,顺带给儿子改名换姓。等再晚一些,季伏成贪污落马时,那‘儿子’已经跟整个事件扯不上干系了。”

    苏厌希啧声:“这么巧合?我看断绝关系是假,收到风了提前准备后事才是真。”

    别允纵摊手耸肩:“我只能搜查到这么多信息。再多的,只能问老哥了。”

    一番车内对话之后,已经快到别父别母所住的别墅区了。苏厌希对着车窗理了理发型,调整好情绪和状态。

    “等吃完饭再说吧。吃饭之前,就不要提这些晦气的人和事了。”

    别允纵挺直腰板,装模作样地敬了个礼:“Yes老婆!”

    抵达公婆住的独栋别墅门前时,大哥和哥嫂也刚好来到。哥嫂一手托住软糯糯的小崽崽,另一手捏住崽崽的小短手,冲纵希二人挥挥。

    “呀,叔叔们也到了,诺诺快和叔叔打招呼~”

    软乎乎的小胖侄子,将苏厌希的心瞬间萌化。他将猫交给别允纵抱,上前逗崽崽:“好久不见啦诺诺!还认不认得我?”

    和右位方的亲密互动不同,别从瑞和别允纵这对亲兄弟是相看两厌。

    别从瑞挑眉冷哼:“小晦气。”

    别允纵无语地嘴角抽搐:“那你不就是大晦气?被你这张臭脸看了之后,我不会倒大霉吧?”

    “行了行了。”出门迎接的程晓晖,恰好撞上兄弟两吵嘴,“你说你们,多大人了,怎么还要吵架?吵就算了,还当着老婆孩子的面吵,丢不丢人呐?”

    第90章

    别从瑞及时收住,向母亲问好:“妈,近期身体如何?”

    程晓晖摆摆手,上前轻抱大儿子:“好得很,还能穿高跟鞋逛五条街呢!”

    自小被宠大的老来子别允纵,就没那么讲究了,对谁都是得寸进尺的德行,凑到妈妈面前打小报告:“哥先骂我的!他喊我小晦气!

    “我要是小晦气,那您说您成啥了?”

    “你哥逗你的,怎么还当真了?”程晓晖哭笑不得地往别允纵眉心一戳。

    说来挺怪的,小儿子和他们一家人的性格都不太一样。分门别类地说,丈夫别向天、大儿子别从瑞,和她的性格是一个类型,都成熟稳重、含蓄端庄。

    他们表达情感的方式比较内敛,注重仪式和体面。

    但小儿子却天性活泼,说话做事都直来直往,对情感的表达也爽快豁达、爱恨分明。用通俗的眼光来看,别允纵的性格非常“叛逆”。前期不好好引导,后期绝大可能会误入歧途。

    不过还好,他们全家人都很爱护别允纵,将这个叛逆小儿教成了活脱脱的开心果。群狼聚集的犬系家族里,怎么就不能有一只小狼狗呢?

    程晓晖摸摸小儿子的脸,语气宠爱:“小纵是不是胖了一点,脸怎么比以前肉乎了?”

    “这是我的胶原蛋白。”二十三岁的别允纵,臭不要脸地应声,“我在广城陪老婆时,老婆动不动就给我打包花胶鸡汤什么的,硬是将我吃胖了。

    “回北城后我天天健身,现在满身腱子肉。”

    “是嘛?”程晓晖惊喜地看苏厌希,“还得是厌希来才制得住你。”

    看完苏厌希,再看看蔡誉研。两位儿媳都冲她开朗一笑,点头喊了声“妈妈好”。

    程晓晖早些年当记者、当编辑、当编导、当总编室主任时,产出过无数得意之作。但若要她从人生中挑选一个最最最满意的作品,她一定会选择她这两位儿媳。

    他们太优秀,太让程晓晖满意了!

    现如今虽开放了同性婚姻,也通过了同性领养法,但不少豪门大家为了延续血统,还是会插手后代的择偶方式,要求他们只能找异性恋爱。

    唯有她,始终坚持“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想法”。得知两个儿子都取向为同性后,她还主动搜寻优秀可托付的好孩子,积极地给儿子们牵红线。

    两位儿媳,就是程晓晖这辈子牵得最成功的的两条红线,更是她最最最得意的“作品”!

    “进来吧小的们,爸爸在里面等你们好久了!午饭咱先随便吃点,行吗?”

    说是随便,但六个人的餐桌上愣是有八道菜,外加一道炖汤和一个果盘。向来进食克制的苏厌希和蔡誉研,在公公和婆婆的劝说下,吃下了比平时多好多的午饭分量。

    吃饱喝足,一家人转移到客厅坐下,聊聊天喝喝茶,消食刮油。

    苏厌希抓住了Nubi,蹲下身用湿纸巾给小家伙擦嘴擦脸,边擦边轻声笑:“来爷爷奶奶家真开心呀,生骨肉管够。看看你的小肚子,吃得都鼓起来一块了。”

    别氏亲兄弟两在玩桌上足球,蔡誉研在一旁看,程晓晖晃着小孙子来回走动。

    别父别向天看着一家子人其乐融融的场景,喝着茶悠悠问:“厌希,近期在剧组里过得怎样?”

    苏厌希被公公突来的问候吓得懵神,急忙放开猫站起身。

    “挺好的。剧组的人很照顾我,一路都拍得很顺利。”

    苏厌希说得有些心虚。因为向明越和成卓两个失德艺人,他进行得其实并不算“很顺利”,但他不想要公公担心过问,就干脆这么回答。

    果不其然,公公问起了成卓的事:“是吗?可我刚才听新闻时,听见一个和你同组的……叫什么的来着?”

    “成卓?”别允纵放下手中的游戏,到老爸身旁坐下,热心地为老婆解释,“我叫人给弄的!我厉害吧?”

    别允纵半解释半炫耀地,向爸妈说了自己的“伟大事迹”:如成卓如何不要脸地撩拨他老婆,老婆如何被CP通稿吸血欺负,还有那狗东西如何出言不逊、如何惹他和他老婆生气,他又如何恶狠狠反击,搞死那不当人的玩意儿。

    听完,别向天赞赏地拍拍小儿子的肩:“允纵长大了,知道要维护家里人了。”

    别从瑞不屑哼气:“就这?”

    “姓成的确实过分,确实该死。”别向天不悦地拍着红木沙发扶手上的软垫,“厌希受委屈了,爸妈一会儿封个大红包补偿补偿!

    “——誉研,你也要有。”

    “不用了吧?”苏厌希弱弱地婉拒公公好意,“您和妈上次给我的两亿支票,我还一直没去兑呢……光是上次给的钱,已经够我花很久了!”

    “我也不要。”蔡誉研笑了笑,“领养诺诺时给我发的三亿,我也一直没兑。爸妈,你们真的不要太夸张!”

    “有什么不好?”别从瑞握住蔡誉研的手,“给了你们就收着。真怕没地方花,去把你们常去的美容院——是叫TOPISSUES吗?去盘下来。”

    “你有毛病还是我有毛病?”蔡誉研往别从瑞胸口上一戳,“没事花那冤枉钱干嘛?怎么着,别总有意投资连锁美容院吗?”

    别从瑞轻笑,看蔡誉研的眼神里有无尽宠溺:“你喜欢的话,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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