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凉亭位于后宅的东北角,旁边相邻的,是另一户人家。惊呼虽然也有些距离,但允之是习武之人,注意之后,那边的声音还是传入耳中。
“木香,好木香,一块淤青而已,明天就好了,我闻这个味道浑身都痛,你可饶了我吧!”
这女子的声音…,躺椅上的男子挑了挑眉梢。
对面墙里,隔着个小花园,是一处院落。庭院里,洗漱后出来吹风的阮妩,正在据理力争。
“小姐,你皮嫩,放着不处理,要好久才能消去。”丫鬟木香拿着一瓶药酒,锲而不舍的跟在身后劝说不肯配合的小姐。
“好久就好久,穿着衣服,有什么关系。”
“伤在肩上,活动不方便。”木香皱眉:“你放心,奴婢保证轻轻的,不痛。”
骗小孩呢!不痛怎么揉开。阮妩赶紧抬臂转圈:“你看你看,能活动,很方便。”这副身体的皮肤娇嫩她承认,可就是一块淤青而已,才不要用什么药油活受罪。看着木香又要张嘴,她赶堵住她的嘴:“先别管这个,有急事儿。”
“怎么了?”木香不知道小姐要干嘛,还是举着药油配合着问。
“你赶紧给你哥写信,让他别急着回来,马上转去京城,寻摸着给我买处铺子。”
“要去京里买铺子?”木香惊呼:“那里铺子很贵的。”
“贵也买!”阮妩斩钉截铁的说:“我已经让钟伯卖两处宅子,不够再想办法。”
“小姐,我们不是去青州吗?”
“是去青州!”阮妩已经无力吐槽:“那边让木生先做起来,爹和大哥不在,我们太被动了。”她琢磨着那边先布局,运营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摸些路子出来。再或者,长远打算,她也该有些手断了。
木香忠心,但是不太懂这些复杂的事情,眼瞅着她又愁眉不展,阮妩哈哈两声赶紧安抚:“我安排京城的事情,主要是有这么个爹,总要未雨绸缪。”
都从甘州退下这么多年,身上还有旧伤,怎么就那么爱冲锋陷阵。想起下落不明的人,阮妩又想叹气了。她没力气的把身体向后一倒。躺在椅子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再忍段时间,等大哥把爹找回来,我们就什么都不管了,说什么也在青州住下,我教你凫水,我们去摸虾蟹…”
这声音有些放空,也不知道是安慰丫鬟,还是安慰自己。事实上,她心里也清楚,这生活,上辈子都没有过,这辈子本来以为可以,哎~~
一声感叹,又把自己拉回现实,要布局的还很多,真没时间感慨。先把铺子的要求说一遍,就赶紧撵着木香去给她哥写信。而她自己,则是对着繁星,继续思量着后面的事情。
小院顷刻安静下来,包括夜晚也变得宁静异常。
而旁边一墙之隔的花园里,躺椅上的男子又拿起桌上的资料,手指有规律的在扶手上敲动着。
第二天开始,按照原定的计划,撤离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可是,意外的惊吓,也突然降临到浮云观。
看着偏殿内说的口沫横飞的老嬷嬷,阮妩默念低调低调,才压下自己踹人的冲动:“这位施主,信物如果只是这块玉佩,那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小道从未听祖母和父亲提过此物。也未听过永安伯府的事情,想是您找错了人。”
“错不了,错不了!”圆脸老嬷嬷眯缝着小眼睛,兴高采烈地说着:“因着我家老夫人思念成疾,我家大爷,特意去户部查过,绝不会有错。”
“思念成疾?”阮妩看着眼前口水横飞的老嬷嬷,心中冷笑:“几十年没见过的亲戚,骗鬼呢!”
“不管对错,小道已入道门,与俗世再无瓜葛。小道会在三清面前,为贵府老施主祈福,祝安康。”阮妩行礼,同时看向上首:“师父,弟子下去做功课了。”
上首的人点点头,挥手让她先行退下。
本来自信满满的老嬷嬷没想到是这个情况,想要拉住离开的阮妩,可被她机灵的闪开。正要再叫,就听上首说道:“施主,观云既入道门,一心向道,已经斩断红尘,还请施主返回禀告贵主家吧!”
说完,她喊来知事,送几人出去。
“我…不是,观主,观主…”高嬷嬷在后面叫了几声,除了要送她离开的知事,却是再也无人理会她。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老嬷嬷才跺跺脚,嗨了一声能转身离开。
而浮云观的后房舍中,阮妩正嘟着嘴靠在安姨的身边:“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虎落平阳,是个阿猫阿狗,都想上来踩我两下。”马上就要逃出生天,又跳出个拦路虎,这混蛋剧情,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可想起这样的人物了?”书兰撩帘子进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大概有些印象。”阮妩嘟着嘴,说话都没什么力气:“我祖母是庶出,这个伯府老夫人,是她嫡姐,两人从来不对付,几十年不来往。爹爹从未与他家人打过交道,只是平时说与我知道,好像有过龌龊。”
这个刚才在殿上就已想起,可她就是死不承认。承认干什么,跟着去京城认亲,她就不信,那里能有什么好事等着她?
“这个…我倒是听过一些。”旁边的安若竹轻轻出声。
“安姨听过?”阮妩抬头看着她,刚进来的时候,自己就把刚才的事情说给安姨听了,没先到,她竟然真的知道。
“我那时年幼,隐约记得,府里的老嬷嬷说起过,似乎现在的伯府的老太太,跟你祖母,因为婚事的事情起过矛盾。因为闹得太凶,当时传的满城风雨,老奴仆们都记得清楚,拿出来当笑话说。”她想了想又补充:“算起来,也要三四十年了。”
“婚事?”阮妩惊:“祖父可是一辈子最爱祖母的。”那时她还小,祖母最后几个月,祖父都是随身伺候的,直到祖母去世,祖父也离开了人世。当年自己好是一个哭,他们对自己都可好了。
“闹得满城风雨,过多少年大家都还记得,肯定不是好事。”她琢磨着:“这老太太趁我父兄都不在,把我拿过去,这是还想解恨?这都几十年了?”
“不会是好事!”安若竹又说出一个消息:“伯府的老太太,是所有勋爵原配正妻里面,唯一没有诰命夫人称号的。”
“没有诰命夫人称号?这是哪里有问题!”阮妩首先想到这个:“这要是与我祖母有关,那这仇,就更大了。”
“月月,你现在要有准备。”安若竹手托起怀里的小脸:“如今,你能走掉自然最好,走不掉,或者后面他们再追过去,这都有可能?”
看着小姑娘沉默,她知道对方是听进去的:“她既然现在过来,那么执意拿回你一个孤女,那是很容易的。”
阮妩知道,安姨说的是事实,这帮人不是钱良才,是有亲属关系的人。她现在只有十三岁,不用说其他,只要她失踪,这一家子作为亲人,就有权去府衙报案,到时候各地都会收到文书,配合寻找。
遇事考虑周全,多做打算,才能降低风险,跟了安姨这么多年,她一直是这么教自己的。如今的出路,无非就是时刻伪装,躲避两拨人马的寻找,这个如今加上官府可能会介入,那将变得非常困难。
或者,找寻其他的突破口。
明明都要走了,简直是飞来横祸,阮妩抿着嘴生了半天气,随后眼睛一凝:“安姨,我想去京城。”不给活路是吧,我就自己去趟条路,她狠狠的想。
“这也是一个法子!”还没有细说,安若竹就猜到她的意思:“可这条路要复杂的多,危险可想而知,我们必须提前想清楚。”
这之后的一天,伯府那个高嬷嬷又过来了:“这是特意去老夫人的母家抄录的族谱,去府衙盖过印信,姑娘看看,不会有误。”高嬷嬷得意极了,将管家准备的后手递过来。
果然早有准备,阮妩低头接过纸张:“嬷嬷请等贫道三天,贫道需要找从前的老仆询问。”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都听表姑娘安排。”
看着老嬷嬷志得意满的离开。阮妩拎着纸与兰姨回到后院。同时心里叹息:“怎么就赶上未成年呢。当时,怎么就没想过,给自己这个名字也搞个寡妇的身份呢?望门寡也行啊!嫁了人,就是夫家的,娘家就不能随便插手了。”
可这回,真不是她思虑不周吧!正常穿越过来的,谁能在十三岁,先给自己搞个寡妇的身份。
算了,如今也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京城这条路,昨天也和安姨商量的差不多,今天一早她就以小厮的模样,又去了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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