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大堂内,本来低调在后面猫着的阮妩听大鉄塔的话,心里琢磨,那就是让我说?眼睛微抬,看对方几人果然盯着自己。


    懂了,她再次低下头,上前一步,弯身行礼:“贫道观云,在越州城外浮云观修行,拜观主静心道长为师。此次得知有位施主念我成疾,特去探望。这位施主,应是周管事所说之人。!”


    “施主?应是?”大鉄塔挑眉:“你认不认识人家,就跑去认亲?”


    “不认识!”阮妩摇头:“只是他手中,有我祖母家的族谱,上面盖了官印。”


    大铁塔耳朵动了动,就对士兵吩咐:“这一组人,拉出去分头核对信息。确保信息属实,不要闹出拐带出家人的事情。”说完这句话,让士兵继续询问剩下的,他跟在红衣男子转身出了客栈。


    这是?本来还算正常的阮妩有些愣住,现在的官府这么爱民如子吗?被拐带这种事情都能想得出来?


    看着管事和嬷嬷几人面面相觑,她也跟着一个士兵,被带出客栈。


    穿过街巷,进入旁边酒楼,上了二楼,然后迈进楼上的一个房间。才一进门,就被八仙桌那里坐着的人搞懵了。


    屋里就是正常的酒楼雅室,房间就是正常的酒楼布置。不正常,是八仙桌旁坐着的两个人。一名是红衣男子,另一个就是大铁塔。与刚才在客栈内的肃穆庄严不同,此时这二人倒是一派轻松的围坐在桌前,喝着茶。


    “观云道长,坐!”大铁塔用一张大胡子脸看着阮妩,大嗓门收敛放松后,声音倒是带了温和。


    诡异的气氛,诡异的人,诡异的行为,阮妩眯了眯眼睛行礼:“大人客气,小道不敢逾越,大人有话请讲!”两位大人在自己面前喝茶,肯定不是为了拐卖妇女的事情。


    “阮小姐太多礼了!”大铁塔随手倒了杯茶水,放在旁边空位上:“坐吧,没有恶意!”


    被道出身份,阮妩竟然感觉没有意外,原地停留片刻,就直接走到桌子边坐下:“大人有何吩咐?”


    “上好的云顶雾凇,不试试嘛?”大铁塔推销他的茶。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阮妩把茶杯放下:“挺好喝的,谢谢大人。”


    “就…挺好喝的?”大铁塔没有想到,一杯上好的茶水,他好不容易搞到手的,到她这就只是挺好喝的。


    阮妩无奈的垂下头:“大人,贫道的生活粗卑,品茶这件事情,你可能找错对象了!”


    “那真是遗憾…”大铁塔摇了摇头,也放下手中的茶盅:“我们来此办案,犯人藏于这个镇子之内,不知小姐可愿帮我们的忙?”


    “这…”阮妩为难的抬眼看他:“我一个弱女子,大人…?”


    大铁塔想了想,一块牌子放在桌子上:“可认得?”


    阮妩盯着桌子上的东西。赤铜打造的牌子,只有她巴掌大小,外圈刻着云纹,中间的位置是三个大字以及几个符号。


    努力的辨认着,抬眼看他:“…大理寺?”少卿啊!她同时在心里叫道,随便在一个小镇上,竟然也碰到个高官。大理寺的二把手,话语权相当了的。


    “姑娘好眼力。”大鉄塔咧咧嘴:“在下大理寺少卿常广安。”


    “常大人有礼!”阮妩从善如流的打招呼,他没有说旁边的人,她自然也不会开口问。。


    “姑娘不必客气。”常广安看着她:“姑娘可有想到些什么线索?你这也是进京,说不定能互相帮助呢?”


    这是什么提示音?阮妩挑眉歪头:“大人太看得起我了,一个平头百姓,我如今就还惦记父兄的情况。”


    “这个啊!”常广安正面给她一个大笑脸。


    虽然这笑配上络腮胡有些瘆人,可阮妩只是盯着那圆溜溜的眼睛:“大人所寻何人,可否请再细说一些?”


    “痛快!”常广安竖起拇指。


    不得不说,这位少卿大人说的很仔细,没有丝毫隐瞒。可是,一通描述下来,大概括着说,他们所要寻找的人的特点就是,可男可女,可胖可瘦,身份多变。


    怎么感觉说自己呢?阮妩有些流汗。“…”看着对面还在滔滔不绝的常广安,她想要确定他是不是意有所指。


    “行了…”旁边慵懒的男声打断常广安。


    桌上无法正常沟通的两人同时看向他。


    红衣男子没理会常广安的眼神,直接转头看向阮妩。神情没有在外面时的清冷,但也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只是用低沉的声音说着:“匪徒一人,擅长易容,千面变化,真实长相和性别并不确定。”


    头一次听到他说话,低沉舒缓,像是优美的琴声,与他那近看之下更似神袛的好相貌很配。而他说出来的内容言简意赅,直奔主题,也让阮妩从大鉄塔话痨那里解脱出来。想了想,还是问:“我…能不能知道,他犯了什么罪?”


    常广安看看她,没想到她竟然还有问题,只好转头看向旁边男子。


    了然的点点头,红衣男子靠向椅背:“他是呼兰属国的内应,这些年在我国活跃,得了很多隐蔽消息送回过去。”


    “呼兰属国!”阮妩低呼,他爹去甘州边境,不就是与这个国家的战争。得到红衣男子肯定后,她也没有犹豫:“如果说有异常之人,那个赵前符合你们的要求。”


    “赵前?”常广安有印象:“那个卖布商人?他作答之时,我们的人在旁边看过,脸上并无整容迹象。”


    “他脸上的修饰的确实很精妙,刚开始我也并未注意到。”阮妩说着:“只是他一再的言语挑拨,让我注意到他。”


    这个人几次的对话中,不是蛊惑人去外面查探消息,就是暗讽乾元的官场问题,这并不是一个送货的小伙计该注意的。


    另外,她注意过这个赵前所住的房间。


    据阮妩观察,这个肥胖的伙计住的,就在三楼,位置,应该是她头上的房间,是那晚有异响传来的地方。


    据她所知,一般的客栈都是越往上的楼层房间越好,布局越大,甚至还有套间。这赵前一个伙计住在三楼,还要隔离开的房间,不得不说他的东家对他可真够好的。


    把自己知道的信息一样一样说完,阮妩总结:“这之后我细看过,才能确定他易容。”


    看到对面人疑惑的神情,阮妩解释:“易容,最难的,就是经常弯折的地方。大人可以注意这些方面。”


    “弯折的地方?”常广安接话:“眼皮?嘴角?”


    “大人说的对。”阮妩点头:“所以,这两个地方,易容之时都会尽量薄涂,或者减少步骤。”


    “那…”


    阮妩没有等他询问:“那个赵前,他的脖子,也是易容的。”


    “脖子?”常广安扭扭脖子:“这里一般,不是应该改变颜色就好了?”


    “对!正常来说是这样操作。”


    “那就是还有不正常的喽!”


    “没办法,男女有别啊!”阮妩笑笑。


    “喉结?”大鉄塔灵光一现。


    阮妩笑着点头:“另外,她当时的身材,也需要脖子配合变粗。”


    “身材倒是看着不对,只是没想到,他把脖子也给改了。”常广安搓着下巴。


    “一群人站立时,她在我前方,没有太过掩饰,脖子动的时候,我看到那里的褶皱不自然。大人检查时,她只要不动,就不会看出来。”


    “哦…”大鉄塔拱手:“常广安受教!”


    “大人客气!”阮妩摇头:“只是些小技巧而已。”


    “你这些小技巧,让他在国内安稳五年有余!”常广安感慨。


    “应当不只这些。”阮妩遗憾的摇头:“我猜她应该是女子,只是刚才她男声变化,我就不知如何作为的。”要是知道,她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要不要我们问出来,告诉你?”旁边的男子突然声音调侃的问她。


    “可以吗?”阮妩眼睛一亮。


    “姑娘…可是还想去男子道观隐身?”常广安好歹是大理寺少卿,此刻猜中对面的眼神,让他有些流汗。


    “这么明显吗。”阮妩收拾表情,严肃的看着两人:“大人,不要把大理寺的工作习惯带到生活里,让人压力很大啊!”分分钟就猜人心思,瞬间不想和他们聊天。


    在对面的呵呵的笑容中,阮妩也不跟他绕圈子:“大人…,可知我父兄的消息?”


    常广安脸上的笑容一顿。


    “已经会合,暂时无法回来。”旁边的红衣男子托腮看着她,说出答案。


    已经会合?那就是爹没事喽。至于无法回来?阮妩带着感激站起身来,随后屈身行礼:“既然无事,那小道告退。”


    “阮小姐先别急,还有事摆脱!”常广安又喊住她。


    阮妩抬头看过去。就见他对着门口喊了一声进来。雅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三名士兵鱼贯走进来。当先一人拿着几张纸,后面的两人,各抱了几匹布。


    布放在桌子上,红衣男子看着手里的纸张,挥挥手,让人都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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