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虽然不敢上四楼，手却不断往前伸着，试图抓到池钰，将他拽下去。
池钰伸了个懒腰，完全不在意身后不断嘶吼的黑影，舒展开的肩背让黑影更加兴奋，黑影的手只差一点就能碰到池钰。
方茜见池钰坐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忍不住说：
“你不能往前坐一点吗？”
之前还嘲笑池钰圣母的方茜，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关心起池钰了。
池钰没动，他拿起沾满红黑脏污的牌位甩了甩，脑袋里飞快思考着。
黑影不能来四楼，池宇和方茜却可以。
就在刚刚，池钰发现池宇的人物卡变成了灰色，明明一开始池宇的卡还和普通npc一样是白色的。
这说明了一个很重要的点，人物卡会根据已知线索改变，按照人物卡的颜色来做判断行不通。
方茜见池钰不动，忍不住上前拽着池钰的手往前拉。
池钰顺着她的力道往前挪了挪，和身后黑影的手终于拉开了一点距离，看着还是危险，但不至于让人精神紧绷。
看着面前拽着他手臂的小女孩，池钰直白问道：
“你去年几岁？”
方茜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回答了：
“10岁。”
今年是10岁，去年还是10岁，方茜的人物卡也写着10岁。
和方茜一样，池宇的人物卡也写着10岁。
他又问：
“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死的吗？”
方茜沉默了许久，缓缓摇头：
“只记得是七月十五。”
记不得，至少不是这两年死的。
方茜死了很多年，可人物卡一直写着10岁，如果说死了就代表时间暂停，代表方茜永远10岁也说得通，可如果按照方茜和池宇都是已死身份来看，这个围屋存在一个bug。
无论是秦淑还是围屋里的其他住户，就连池飞武和他，都能看到方茜和池宇，白天他们像普通人一样和围屋住户生活在一起，似乎没有人记得他们已经死了。
可如果这是一个bug，同样是已经死了的绵绵却不能被人看见。
这又说不通了。
最终，池钰否定了bug的推测。
这已经是被海水吞没的第三座城市了，这三座城市的人口加起来上千万之多，而在这三座城市被吞没之前，蔚蓝星已经连年持续有人类失踪，失踪的数目逐年增长。
如果这些人都来到了海底世界，都要通过海底迷城的考核，如此庞大的数据计算和海底居民考核，不应该还会出现这么低级的bug。
那是什么导致方茜和池宇明明会被其他住户忽略已死事实？
池钰想到杜忠类似游戏npc一样触发式的打呼噜行为，他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一个很荒唐的猜测。
只是这个猜测目前还无法验证。
池钰没再问方茜其他问题，他站起来，捡起牌位和池宇的头，收拾好一切，重新看向那些黑影。
黑影在确定抓不到池钰后，慢慢散开，正在返回祠堂。
毕竟干守在这里不一定有血肉吃，但回祠堂，还能去争抢秦淑的血肉。
等黑影渐渐离开，池钰打算再去三楼。
三楼的房间他还没看过，况且他还要帮池宇找回他的身体。
方茜见池钰要下楼，一把揪住了池钰的衣角。
“你要下去吗？”
池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
“你在这里等到天亮再离开。”
方茜见池钰态度坚定，只能慢慢松开池钰的衣角。
她靠着墙坐在地上，摇了摇头：
“我不下去了，我等妈妈回来。”
池钰一愣，仔细打量方茜，方茜说得很认真，并不是在开玩笑。
明明她妈妈秦淑已经被黑影咬得残破不堪、必死无疑了，她却说等妈妈回来再下去。
这话很古怪，古怪却更贴近池钰的猜测，池钰的心嘭嘭快速跳了两下，有点触摸到了真相一角的兴奋。
在这时，剧情进度条突然蹿了一大截。
【剧情进度：10%】
池钰勾了下唇角，露出一个很浅淡的笑容。
他站在栏杆边看向院子，确定那些黑影都下去后，立刻跑下楼梯。
三楼的房间门几乎都敞开了，池钰一路畅通无阻。
和四楼不一样，三楼大多数房间都是住过人的，里面摆满了家具，装饰奢华、用具昂贵。
从楼梯口最边上的房间开始，几乎每隔一间房就有一扇房门是打开的。
池钰闷头冲进池宇指示的一间房，在房内窗户下看到一个黑色塑料袋。
应该是被人推开窗户扔进来的，这个人不用脑袋想也知道是池飞武，池飞武虽然把池宇的尸体扔得到处都是，但他不敢开门进来，只敢把窗户推开一点，将袋子扔进来。
池钰捡起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池宇的小臂连接着手。
小小的手蜷缩着，沾满了鲜血。
池钰半点没嫌弃，拿出手臂在自己的外套上擦了擦，塞进用外套在身上围出的兜里，和池宇的头放在一起。
找到手臂，池钰这才去翻房间里的东西。
这间房应该是女人的卧房，摆着一架梳妆台，和四楼的女人卧房不同，抽屉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昂贵的首饰。
除了首饰，再无其他有用的东西。
池钰把房间翻得乱七八糟，见找不到其他信息了，立刻退了出去。
他捋了把池宇的头发，问他：
“下一个房间去哪？”
池宇看向另一间房，池钰收到指示，飞奔过去。
在路过其他房间时，他顺便往里看了看，发现前面几间都和刚才他翻找的房间类似，全是摆了梳妆台的女人卧房。
他站在池宇指示的房间门口，有些惊讶。
这间房的摆设和程似非的房间很相似，百宝架、书架、桌子、笔架……甚至连百宝架上摆放的东西都一模一样。
池宇看向百宝架上的一个玉白菜，他清楚地记得他在程似非的房间还摸过这个玉白菜。
他走进去，照旧先在窗户下发现池宇身体的一部分，把池宇的身体一起塞进外套里，才开始翻找这间房的东西。
虽然房间摆设极其相似，但内里的东西却很不同。
比如那些笔墨丹青，池钰虽然不懂，但他心里觉得程似非的笔墨丹青更好看一些。
这些笔墨丹青的落款都是同一个名字：程家勤。
又出现了一个新的人物。
翻完明面上的东西，池钰弯腰，看到书桌下面还摆着一个装满画卷的瓷瓶。
他把瓷瓶拽出来，抽出一个画卷打开，发现这幅画不再是山水，而是人像。
只是画上的人五官被乌黑的墨迹给涂抹成了一团，根本看不出画得是谁。
池钰把其他的画卷纷纷打开，发现都是被涂黑了脸的人像画。
放下画卷，池钰看着空荡荡的书桌下方，钻了进去。
他跪坐在地上，手电筒照着抽屉下面，指尖一点点摸索着，在一侧抽屉下方发现了一个本册。
本册被卡在固定抽屉的横木上，拉动抽屉也不会让这本册掉下去。
池钰小心翼翼地把本册拿出来，一翻开就发现了熟悉的细小毛笔字，他看过这种字，在绵绵的房间里，在那张写着绵绵对程似非模糊感情的纸上。
那张纸的边缘呈现锯齿状，应该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
池钰翻了翻手里的本册，果真发现有被撕下一页的痕迹，他找到的这个本册应该是绵绵的日记。
正在他要仔细看这本日记时，纸张突然从边缘开始变红，拿在手里的本册也呈现出温热湿润的触感。
绵绵的日记从边缘开始被突兀出现的鲜血浸染，那些鲜血像有生命一般在纸张上蠕动、扭曲，慢慢汇聚成一个又一个血红的大字。
“该死、该死、该死……”
一个又一个“该死”出现在了纸张上，遮挡住了绵绵的字体。
池钰捏着被鲜血浸染的日记飞快翻页，企图在整本日记变得血红前，尽量多得到一些信息。
日记在飞快变红，“该死”的血字不断出现，池钰能够看到的信息变得支离破碎。
“大少爷身体不好，一直在喝补药。”
“二夫人让我给大少爷送药。”
“大少爷的字很好看……大少爷原来爱吃甜的……”
池钰飞快翻阅着，突然外面传来了嘈杂、凌乱的脚步声，那些黑影回来了！
池钰看了眼门口，此时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他立刻把瓷瓶拉回来挡在身前，关掉手电筒前，只来得及看到日记上的最后一句话。
“他发现了。”
关上手电筒，池钰捏紧日记，往后缩了缩，躲在书桌下，捂紧口鼻，身旁挡着装满画卷的瓷瓶。
那些黑影应该是吃完了血肉，正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外面除了脚步声，还有不断响起的关门声。
池钰听着一个又一个脚步声路过门口，直到一个黑影走了进来。
“吱嘎——”
房门被关上，月光被挡在门外，池钰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
黑影关上门后似乎就不动了，房内没再响起其他声音。
池钰捂紧口鼻，慢慢轻微的呼吸。
他决定在这里藏到天亮，等天亮应该就能离开了。
房间内一点动静都没有，哪怕用手捂着口鼻，池钰仍闻到一股腥臭味。
那臭味似乎离他很近，越来越浓烈。
池钰心脏狂跳，猛地打开了手电筒。
灯光骤然亮起，他微微睁大眼睛，看到一个黑影正紧紧贴在他面前。
黑影的五官已经变得清晰，满脸的腐肉滴着绿色的黏液，眼球从眼眶里掉出来，摇摇欲坠地连着一根血红的肉筋。
他的嘴唇和鼻子已经烂没了，脸中央一个黑色的窟窿，沾满碎肉、鲜血的牙暴露在外面。
黑影掉在外面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池钰，牙齿边血红的肌肉抖了抖，似乎想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嘶哑难听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挤出来，带出更多恶心的臭气。
“绵绵，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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