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世子今天火葬场了吗 > 第107章 世子火葬场了
    柳春与柳冬到时, 一眼便看见了帘子后的公主。

    只见公主苍白着一张脸,用手撑着头,微垂着眸。

    柳春蹙眉, 眸色微动, 想要离开去唤随行的太医。刚刚转身, 却被柳冬一把拉住。

    柳冬轻轻地摇头, 如若需要太医,此时来的便不是她们了。

    柳春手僵了片刻,随即沉默地打扫起来。

    帘子后的楚映枝将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她视线不经意间在两人身上打转, 最后又缓缓垂下眸。

    明日便要启程了,她今日晚些时候,得去见见吾玉。

    *

    隔日。

    苏公公满意地看着准备启程的公主, 面上笑意不变,心中大大松了口气。

    这是皇上交代下来的事情,如若砸了, 他这颗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更何况,安山年事已高,皇上将事情交给他, 未必没存了几分别的心思,他如何都不能让皇上失望,白白耽搁大好前程。

    想到卿云公主此次如此配合,他面上的笑意也真切了些。

    马车很快便启程了,因为京城那边催得厉害,楚映枝留了大部分人在淮安, 继续处理还未处理完的事情。

    除了大批的军队,沈桓也被她留在了淮安。

    此次墨沉先随她回去, 沈桓那边,事情处理完了便会回来的。算算日子,待到沈桓回到京城,没有多少时日便到了他与藕荷的大婚之日了。

    想到这,她眸轻轻垂下。

    清荷正为她捏着肩:“公主,阿澄的事情,公主准备如何对皇上说?”

    楚映枝轻轻闭眼,此次她不准备将阿澄带回京城。京城局势远比淮安复杂,现在对于阿澄而言,普天之下,没有什么地方,比淮安更安全了。

    若不是父皇那边实在急迫,云虎军那边的事情她会处理得更好些。

    不过现在,也已经够了。

    至于如何见阿澄对父皇说,她轻轻掀开帘子,看着缓缓越过的景色,轻声道:“只是从人牙子手中救下的小孩罢了,哪里需要特别去解释什么。”

    清荷一顿,明白了她的意思,轻声答了一声“是”。

    放下车帘,楚映枝闭上双眸。

    父皇与哥哥此生所求,皆是皇位。她如今要做的,便是让哥哥和父皇都拿不到皇位。此次父皇让她回京,这明晃晃的阳谋,若不是针对她,便应该是针对哥哥。

    哥哥怎会如此蠢笨?

    突然,马车猛烈地颠簸起来,马儿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在四周回荡。

    楚映枝堪堪被清荷扶住,即使不掀开帘子,她也听见了兵戈相撞的声音。

    乌压压的黑影从四周袭来,与同行的侍卫打斗在一起。

    楚映枝暗了眼眸,真有如此蠢笨?

    就在她思考之际,一直锋利的箭陡然穿过马车,凌厉的风让楚映枝额前的发微微扬起,箭深深刺入马车板。

    清荷从腰间抽出软剑,侧着身子,小心翼翼掀开帘子。

    陡然对上一双杀红的眼,她心一惊,手中的软剑下意识横在公主面前。

    “噗嗤。”

    是剑刺入皮肉的声音。

    “疙瘩。”

    是刺入皮肉的剑撞到骨头微微插|入的声音。

    那杀红了眼的黑衣人,面上还是凶狠的恶状,身子却直直地瘫倒下去。

    楚映枝轻挑眉,没有去看前方的清荷。

    清荷的剑上虽然有一层淡淡的血光,但是她刚刚看清楚了,这黑衣人先是背部被人射了一箭,这才自己撞上了清荷的剑。

    她顺着箭射过来的方向向后面的树林望去,只看见茂盛的一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眸中微微有了些光亮。

    周边都是刀剑的碰撞声,她的心却很寂静。

    马车边尽是血,车轱辘上处处都是鲜红的痕迹,马车旁还堆叠着两三具尸体。

    墨沉被几个黑衣人缠住了,没有办法向马车这边赶过来。虽然缠住他的黑衣人看着与其他黑衣人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交手之中,他发现其中有一人,武功十分高强。

    对面人多,他们这边的人现在处于弱势。但如若仔细看,墨沉的面上一如既往地冷漠,竟然没有半分着急。

    若是熟悉些的人,自然知道这是不正常的。关乎到了楚映枝安全的事情,墨沉如何也不会满脸漠然。但是在这嘈杂刀剑声中,他的漠然那么不起眼。

    清荷冷着一张脸,没了平日嬉戏的模样。

    只见她持剑横在楚映枝面前,提防着附近可能的偷袭。

    楚映枝面色淡淡,静静地看着面前乱斗的景象。她看似无甚在意,连着唇角的幅度都未改变半分,但即使她自己也未察觉到,她袖中的手轻轻地握了起来。

    毫无疑问,她在紧张。

    待到她意识过来她心中蔓延的紧张情绪时,面上突然被凌厉的刀光印亮,从后方突然横出一把匕首,直直地向着她而来。

    清荷此时持剑向着前方,意识到时已是来不及。

    楚映枝僵直身子,后面凌厉的风掀起了她散落的碎发,身后的黑衣人急速地将匕首向她刺来。

    随着清荷的一声尖叫——“公主!”

    她无力瘫倒的身子被人扶住。

    那人毫不温柔,黑色的衣角在她的眼前一闪而过,不过一瞬便将怀中的她扔给了清荷,随后与身后手持匕首的人打斗在一起。

    她愣愣被清荷扶住,攥着衣袖的手更紧了些。

    刀剑的相碰声不断地传入她的耳中,恍若研细了她的神经。

    心中恍若压了一颗沉重的巨石,在神经被研细的这一刻陡然放下,瞬间的欢愉攻击着她的大脑,经受不住的喜悦让她的心跃动得前所未有的鲜活。

    她要很努力,才能不转身。

    她要很小心,才能控制住自己眼眸中无意识的泪。

    清荷以为她吓着了,在清荷的眼中,她眸光涣散得像意识模糊了般。清荷死死地搂住她,担忧地唤着她的名字。

    但她知道,她是清醒的。

    这大概是她这几日以来,最清醒的时候。

    你说对吗,谢嗣初?

    *

    她没有转身,却能听见那人的呼吸。

    那呼吸很细,混在刀剑声中恍若湖面深处微小的波澜,瞬间发生又即刻消散,但她知道就是谢嗣初。

    她赌赢了。

    在小院前,她不敢推开那扇门。

    她怕看见一些什么,又怕看不见一些什么。

    她的心在那一瞬间软得可怕。

    她不知道如若她得到了那个答案,那个她绝不可能接受的答案,她会变成什么模样。

    她从很久之前便开始布局了。

    那日在城墙之上,雨丝冰凉,她孱弱不堪。

    她看着跪在城墙之下的谢嗣初,咽下喉间的甜腥,轻轻地垂下了双眸。

    她甚至还未向他伸出那双手,他便毫不犹豫地跳入了她的局中。她没觉得她的计划是如何地天衣无缝,她那时只是在想,那或许,她可以换一种方式。

    毕竟看起来,谢嗣初好像比她想的,要更爱她。

    所以她搬出皇宫,去了公主府。

    皇宫戒备森严,固若金汤,谢嗣初如若要做什么,太麻烦了。

    公主府便不一样了,她只是一个明面上有着宠爱的公主,需要实权才能拥有的东西,她即便没有分毫,也合情合理。

    所以公主府的守卫,松而又松。

    所以谢嗣初一路畅通无阻地潜入她的房间。

    她没有做得太刻意,只是随意吩咐了清穗几句。比如她不喜吵闹,她晚间无须人伺候。

    果不其然,她等到了他。

    不过那时的她,只觉得那是个拙劣的手段。在她的香炉中掺安眠香,实在不是什么好法子。她不喜欢他用如此拙劣的法子,故而她很快“发现”了。

    于是有了那把匕首。

    都说久病成医,她前世半辈子躺在病床之上,也算略微懂些医术。那日她只需要控制匕首插|入他的身体不造成致命伤,这对她来说并不难。

    那时她四面楚歌,谢嗣初是她唯一的出路。认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她便开始计划后面的事情。

    而她要做的,从来不是寻求庇护。

    她颤抖着手,将匕首插|入谢嗣初腰腹,这是她踏出的第一步。

    她一早便预想到了,谢嗣初不会挣扎。但是很快她便发现,谢嗣初比她想的,还要疯狂。他为了上前一步抱住她,任由匕首再一次刺入。

    最后他伤势过重倒下之际,她有一刻,心慌如麻。

    但也只是一瞬,她太了解谢嗣初了。

    若无十全的把握,谢嗣初不会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之中。

    无论有多爱,谢嗣初绝不会用他的生命去换这一个拥抱。

    毕竟,谢嗣初想要的,是她的一生。

    那时,她恍若旁观者一般,审度着他对她的爱意,规整着后面的计划。

    那日清荷处理着残局,她也开始思考后面的事情。

    她静静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恍若还有鲜|血的余温。匕首那件事情之后,她开始改变自己的计划。

    因为她发现,谢嗣初好像比她想的,还要爱她。

    故而她随他去了淮安,如若她在他心中地位超过了一切,那所有让谢嗣初陷入绝望的事情,都应当与她有关。

    她看出了谢嗣初的逃避,但是她的计划还未真正地展开,哪里能够如此便宜谢嗣初。随他去淮安,她便是要让他,避无可避。

    之后的每一天,她好像都在验证着之前那个猜测。

    谢嗣初,比楚映枝想的,还要爱楚映枝。

    她心软过的。

    但是心软到底只是一瞬,她知道,一旦开始了,便没有办法停止。

    她的计划一步未停,她的心却一次又一次心软。她知道自己到底放任了自己,那些被压抑进尘埃的爱意又开始萌芽。

    她感觉不到自己对这爱意的抗拒,故而这股爱意还是在她的心中不断地撕扯着。

    她知道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挣脱不了。

    其实更可怕的是,她不准备挣脱。

    但她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分裂地感受着心中截然不同的一切。

    小院中从葡萄蔓中透过的光很好看,那冷透了甜到齁的梅花糕很好吃,谢嗣初要陪她去看的淮安的运河别具风情。

    她知道那段日子他很忙碌,所以她特意挑了个他最忙碌的时间段。和安公公约定好的事情,如若不到最后她是不想耍赖的,她得拿到虎令牌。

    绑架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有哥哥上次的事情在前,就连寺庙她都懒得换一个,左右也去不了。

    悬崖边的布置是清荷做的,原本是为了干扰,为十三拖延时间。

    未曾想到,谢嗣初直接跳下了悬崖。

    他跳下悬崖的样子她没看见。

    那时她的心突然不软了,很硬,很硬,就像是快要失去心跳了。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