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饼
“是……这样吗?”
威廉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认真注视着刚刚磨出来的、冒着热气的咖啡,他用鼻子闻了闻,自我感觉味道与安室透刚才做示范磨出来的很不一样。
有些酸涩,液体的颜色也略显透明。
安室透自打知道自己摊上了这么几个同事,眉头就没舒展过。这几个人是要组团报复他吗,报复他把那个身份可疑的海藻头女关了半个月?
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卷入了什么整蛊节目。
可是当威廉态度端正地向他询问工作事宜时,他就立刻抛去了这些不快,很耐心地讲解给他,并仔细做示范。
威廉总是有一种收买人心的奇妙力量,似乎只要他冲着阳光微微一笑,什么困难便都化解了。
不过,他在料理方面的笨拙,却是很难短暂改变的。
比如这杯咖啡,明明只要长了一双手,按照步骤旋转咖啡机按钮,磨出来的咖啡就应该是一样的,不会因为手重手轻,或者杯口的朝向而影响醇度和味道。
这是白痴都明白的道理。可是这个人就是有一种天赋,明明一样的操作下来,咖啡就是味道酸涩,或者口味奇特。就好像他的手能够通过微电流篡改咖啡机的工作模式。
“呃……”安室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由衣很有心机地避开了餐台,拎着拖布把店面拖了一遍。
“怎么会这样呢?”威廉的声音透着委屈,依旧半弓着身体,端详那杯失败之作。
“今天就由我来备餐吧,你可以在一旁打下手,顺便学习一下。”安室很慷慨地说,其实就算全由他来做,也不是难事,他并不在意工作量上的些许增加。
威廉想说些什么,但发现也没有第二种解决方案,便点点头同意了。
“安室先生真是个可靠的人呢。”最后,他笑笑道,语气很真诚,即便是内心对他们抱着偏见的安室也听不出来另外的含义。
由衣一直避开与安室的眼神接触,尽量将目光放空,结果就是差点打碎两只盘子,给一位熟客送餐的时候,好悬没把热茶兜头泼他一脸。
安室内心叹息,感觉多了两个帮手后,反而比以前更累了呢?
忙过中午这段时间,三人终于可以歇一口气。威廉在餐台后钻研安室上午做的那些食物,由衣则躲在更衣室里,暗搓搓地玩手机游戏。
一局还没结束,“啪”的一声,更衣室的门被一把推开,由衣吓得一哆嗦,一抬头,果然看见安室透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抱着胳膊,冷眼看她。
那副神情就好像是领导揪到上班摸鱼的员工,目光中透着三分讥笑、四分冷酷,还有两分,啊不,是三分的漫不经——
“喂,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安室十分不客气地打断了她正在脑补的霸总饼形图。
“没什么目的呀,我们是被店长名正言顺招聘进来的。”她把手机倒扣过来,乖宝宝似的回答道,眼神小鹿般清纯而无辜。
安室没有再追问,而是怀疑地挑起一侧眉毛。
由衣瘪瘪嘴,垂下视线,盯着雪地靴上的白色小绒球,心里祈祷威廉能够尽快来“英雄救美”。
然而,威廉全神贯注在对事物的研究上,完全没有在意五六米开外的更衣室里发生了什么。
就在此时,风铃清脆地响了一下,威廉把目光从大头菜和西红柿切片挪到门口,霎时愣住了。
“哟……”来人扬唇抛出一个风骚的微笑,大步走到点餐台前,十分不见外地往前一趴,整个上半身几乎就要就要越过前方的遮挡,“ihaveacupofffee,lia?”
夏洛克福尔摩斯正单手托腮,趴在台子上,像个课间请教问题的学生。
头发依旧是散开的,潇洒中带着几分慵懒。大冬天的,他只披了一件长风衣,而且还半敞开着,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威廉足足发了半分钟的呆,才微笑着说“好啊”,转身拿过一只杯子,手法熟练地按下“开始”键。
“你回来了,案件处理的怎么样?”他一边忙活,一边转过脸来问道。
夏洛克做了个表示完美解决的手势,视线忽然定格在威廉的围裙上,嘴角泛起一丝窃喜。
“还蛮适合你的嘛。”他吹了个短促的口哨,语气像极了调戏女高中生的小混混。
威廉低头瞅瞅身上的波洛围裙,也觉得很可爱。“哔——”
提示音响起,咖啡磨好,威廉把杯子取出来,加上牛奶和奶油,奶沫好像打多了,满溢了出来。
“嗯,很香啊。”夏洛克抽抽鼻子,瞪着眼睛说瞎话。
“是吗,快尝尝看。”威廉居然真的信了。
夏洛克把杯子划拉过来,很实诚地喝了一大口。在奶制品的掩饰下,咖啡原本的味道已经不重要了。
他埋头喝咖啡的时候,呆毛晃动了一下,威廉忍不住上手揪了揪。
“很好喝……”夏洛克放下杯子,一边说,一边舔着嘴角的奶沫,然后把杯子举到威廉眼前,“你也尝一口?”
威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但并没有拒绝,而是面带微笑地接过来喝了一口。
好腻。就像是兑了半斤的糖浆,威廉强忍住才没把咖啡吐回到杯子里。
“夏里,你可是侦探哦,一定要客观下结论。”他像个老师那样“教训”道,他也确实曾是个老师。
被“教训”了的夏洛克身后仿佛长出了一根狼尾巴,幸福而又满足地摇来摇去。
威廉无奈地笑笑。遥想那个冬日的午后,这个男人冒充学生,答了一份零分的卷子,然后在所有学生交卷离开后,逆着阳光迈下台阶,来到他面前,脸上的笑容和方才点咖啡时一模一样。
张扬的,灿烂的,肆意绽放的笑。
所以他才有了片刻的愣怔。时光好像在倒转,他竟然有些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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