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问一下,组织发工资吗
今天天气晴朗,世界和平。
由衣没有班,以客人的身份,坐在波洛靠窗的位置,心情很好地哼着字母歌。
她穿了一身款式时髦的羊毛裙,天蓝与明黄的搭配,给这冬日的午后带来一丝明媚。
安室在餐台后,不时地将目光砸到她身上。这个女人又抽什么疯了?明明是休息日,还来这里坐着,简直可疑。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她跟前:“等人吗?”
由衣:“对呀……”
安室:“本店有规定,等人时间超过十五分钟,就要点餐。”
由衣“……”
还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规定,她是个不称职的女服务生,各种意义上。
但她也毫不怀疑,这个规定有极大概率是安室临时编出来的。
就在僵持之际,风铃声骤起,由衣从座位上唰地弹起来,冲着门口的眼镜男使劲挥手。
动作幅度之大,就好像两人之间隔了千军万马。
“这里,这里,冲矢先生!”
店里的气氛一瞬间变得十分诡异。
由衣注意到安室透的脸蓦地一僵,眼中迸发出强烈的、略带攻击性的情绪。
啊咧,这么快就见效了吗?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效力似乎过猛了点……
安室透缓缓转过头,与门口的冲矢昴视线相交。仿佛能听见火花迸溅的声音。
冲矢昴推了推眼镜,一派坦然地朝他们走来。
“抱歉,迟到了一小会儿。”他在由衣对面坐下,几乎无视了安室的灼灼目光,“让你久等了。”
“哈哈哈,哪里哪里,学长平时做实验太忙了,想约你出来都难,哈哈哈。”
安室透一动不动地杵在桌子旁,神情已经切换到了波本模式,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们俩。
由衣斜瞄了他一眼,他依旧岿然不动。
“这家店的服务生真是的,一点眼力见也没有。”她嘟囔道,挺了挺上半身。
“学长?”安室终于开了口,语带讥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冲矢先生是东都大学工学系研究生的吧?你们有交集吗?”
由衣立刻就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
他不仅认识冲矢昴,还知道他的具体信息。完了,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不该执行。
她终于明白,当自己把这个计划告诉赤井秀一,并希望他能帮忙后,赤井为何一脸意味深长地问她真的要这样做吗。
当时她并没有想太多,可恶的是,赤井秀一竟然也不再提醒,欣然同意了。
她把目光转移到这位前fbi身上,他正暧昧而神秘地微笑着,甚至有点乐在其中。
完了,自己真的被耍了。这个闷骚的家伙,绝对是在家宅太久,想找点乐子,而她却一无所知地一头撞上了。
可恶,被坑了。
她感到孤立无助。连最可靠的秀一哥哥也开始拿她当做娱乐项目,这世界上还有能够让她无条件信赖的人么?
哼,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威廉除外。
“我很好奇,二位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安室透见缝插针地问,语调酸溜溜的,掺杂着些许幸灾乐祸,“堀田小姐,据我所知,冲矢先生半年前才“搬到”米花町,你该不会是在英国认识的他吧?”
他特意强调了“搬到”这个词。
由衣背后蹿起一阵凉意。
安室透是公安,每个日本公民的身份他都可以调查到,赤井恐怕和她一样,在信息库里查不到明确身份。
也许他早有推测,而自己的这波骚操作,更加确认了他的推测。
可是,赤井先生应该能想到这一层吧,为什么还是任凭自己胡闹?难不成,愉悦自己比隐藏身份更重要?
她想不通,又瞥了眼冲矢昴,还是眯眯眼,满面微笑的,一点也没有被戳穿的紧张。
就好像要故意露出破绽给他看。
由衣有种感觉,这次不是自己利用他,而是他利用了自己……
她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哼,渣男!”
话毕,抓着包就夺门而出,努力将愤怒汇聚到背影上,留下两个一脸莫名其妙的男人,面面相觑。
“女朋友跑了,不去追吗?”安室透掩饰不住嘴角的幸灾乐祸。
“不是女朋友哦。只是在学园祭里偶遇的比较谈得来的女孩而已。”冲矢昴稳如泰山,解释道,依旧挂着那副含义不明、令人完全捉摸不透的微笑。
安室透哼了一声,把餐单往桌子边一敲:“如果不点餐的话,就请从这里离开吧,我们不欢迎不遵守规则的人。”
跑到街角的由衣,在一家杂货店门口的长椅上坐下来,愤愤地跺着脚。
戏剧性地夺门而出,自然不是因为发觉被利用而恼火,她没那么幼稚。只是,她不知道要如何收场,所以干脆逃了出来。
这种偶像剧的桥段,她真的不适合。或许她骨子里还保留着欧美人的直率吧,喜欢就应该表现出来,没必要磨磨唧唧、试试探探。
但是之前那次直率的表白,好像把人家给吓到了……虽然长着混血的面孔,安室先生骨子里是很传统的日本男性,太直接似乎也不可取。
啊啊啊,好烦,好烦!
她裹着牛仔上衣,十分不开心。
这种不开心,没有十只气球是哄不回来的!
最好还要加上巧克力味的甜筒冰激淋。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一团阴影从脚下蔓延过来,很快将她笼罩了。
“小妹妹,是你丢的气球吗?”光是听声音,就能想到那人笑眯眯的模样。
由衣心里升起一股暖意,抬起脸,看见如蘑菇云般挤在头顶的气球。
有小兔子、小熊、小猪、米妮,还有好多笑逐颜开的小动物,正好十只。
时光好像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只不过那时候板着脸将气球递给她的中二少年,随着岁月的增加,多了几分圆滑。
“还有甜筒呢。”她努力牵制住即将得意咧开的嘴角,傲娇地说。
冲矢昴把右手从身后伸出来,赫然握着一只巧克力甜筒冰激淋。
由衣满血复活,跳了起来,给了冲矢昴一个大大的熊抱。
“呜呜呜,还是秀一哥哥最好!”
能很轻松地get到她的情绪点,沟通完全不费力。她把脸在他胸口蹭了蹭。
胸肌也好棒。
总之,哪里都比那个黑皮强!
她一手抓着十只气球,咬着甜筒,恨恨地想。
“想去那个地方吗?”冲矢昴眼镜返光道,嘴角勾起,“放松放松。”
由衣停下舔冰激淋的动作,略微思考了一下,开心地道:“好呀,现在就去吧!”
全东京最大的射击模拟训练场里,一位前美国退役海豹突击队狙击手创下的记录,被一个小丫头轻松破了。
这件事震惊了当天在班的所有人,很快消息通过邮件、电话等传到了管理层耳中,大家都非常好奇那个女孩是谁。
所以刚刚玩尽兴的由衣,被一群好奇的男男女女围观了。
“啧啧,长得还这么漂亮,该不会是女特工吧?”一个眼镜马尾妹子对身边的短发女孩小声道,“邦女郎之类的。”
“轻轻松松七百码,与其说是邦女郎,我看更像是……杀手……”短发女以吐槽的口吻说道。
由衣敏锐的耳朵自然轻松捕捉到了这些对话,她得意地昂着头,一点也不谦虚。
“好像有点退步了呢。”全程作陪的冲矢昴若有所思地指出来,“以前,你可用不了这么久的瞄准时间。”
由衣立刻孩子气地沉下脸:“你就不能让我嘚瑟一会儿嘛。哼,我和你不一样,都好几年没摸过狙击步枪了。别忘了,莫兰叔叔说我的天赋一点都不比你差,总有一天我会超越你的。”
“这话十多年前你也总挂在嘴边。”冲矢昴好心提醒道。
“……”被玛丽收养的那一年里,逐渐让她从失语症中走出来的,便是射击练习。
她的师父,是在世界范围内都数一数二的神枪手,格里芬莫兰。
莫兰家族的射击技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有如神助,强到被剪辑进科幻电影或者超级英雄系列都不违和。
而赤井秀一,就是她当时的陪练对象。
和她不一样,秀一一直对狙击特别感兴趣,小学时就已经了解很多理论知识,实践起来也是天赋异禀,连莫兰都不住称赞。
结果不负众望,一下子教出来个世界顶级狙击高手。
不过一向自负的秀一也承认,夏洛特的水平和他不相上下。他比她多的,是丰富的实践,以及男性与生俱来的较大气力。
抛去这些,她甚至比他有天分。
回到家,由衣心情轻松了许多,将气球一股脑放飞到天花板上。
她也想开了,过几天,直接再表白一次。
如果安室仍然无动于衷,甚至一脸难以接受的话,她也不打算继续持有这种若即若离的爱慕之情了。
她果然还不太适应东方式的暧昧。而且,这份暧昧,搞不好只是她单方面的幻想。
仔细想想便知,至始至终,安室对她都未曾流露过恋慕。他给她最多的表情是震惊、怀疑,以及揶揄。
她不是那种会努力让不爱自己的人逐渐喜欢上自己的女孩。她没功夫讨好任何一个不爱她的人,她只想轰轰烈烈地回馈爱她的人。
想通了,便一身轻松。
没有恋爱脑就是好。
不过一想到今天心血来潮的试探行为,就囧得想钻进地板砖。
她老是容易冲动,真希望可以像其他莫里亚蒂那样,沉稳不急躁。
性格中急躁的这部分,绝对遗传自另一半祖先,她郁闷地想,并暗暗诅咒那另一半血统。
临近九点钟,她舒舒服服地泡起热水澡,在浴缸里,拨通了贝尔摩德的电话。
“我要一把巴雷特1。”她开门见山要求道。
贝尔摩德也没有犹豫,爽快地答应了。
果然组织炒鸡有钱,不错。
“和波本的进展怎么样?”贝尔摩德忽然八卦地问了一句,耳边有哗哗的水声传来。
“你也在泡澡吗?”由衣孩子般地问。
“没错……”贝尔摩德的笑声十分妩媚,女人听了都会心痒痒,“哪天一起去泡泡温泉,如何?”
由衣脑袋瓜转了转,扯出一套自有逻辑:贝尔摩德和自己生母相熟,实际年龄又与母亲相仿,四舍五入就等于和母亲泡温泉了。
“好呀好呀,超级期待!”她乐不可支地同意道。
贝尔摩德隔着电话都感受到了她的兴奋,忍不住勾起一抹母性的微笑。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她仰起头,一只手向上抬起,带动一团团泡沫飞升,“波本他似乎喜欢年长一些的知性女性呢。要不要向那方面努力一下?(带个眼镜什么的)……”
“你觉得我不够知性?”由衣立刻反问,在浴缸里窜动了一下。
“重点不在这儿吧,小妹妹。”贝尔摩德发现自己还蛮喜欢跟她逗趣的,“不过,还是要遗憾地告诉你,你和知性可搭不上边。”
“哼,我就是我,不会为了谁改变个性。如果只因为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而放弃我,是他的损失。”
由衣理直气壮地说,她也确实这么想的。
人生中有太多比恋爱更重要的事情,她对安室的确很有好感,但也不足以撼动她的本心。
“原来如此。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话虽这么说了,心里还是有点小动摇。安室帮她吹去刺入眼睛的睫毛时,心跳加速的感觉仍清晰地残留在心底。
那种心动,是头一次。真的能那么痛快地就舍弃吗?
她决定转变话题。
“那个,可以问一下,组织发工资吗……”她不好意思地问道,“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钱……只是想、想多了解组织一点,嘿嘿。”
贝尔摩德愣了愣,然后朗声大笑。
“根据任务有提成哦。如果想赚钱,就积极行动起来吧,咖啡小姐。”
“yes,sir!”她挺起胸膛,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
“这句话可不能随便说哦,会被琴酒当成卧底肃清的。”贝尔摩德吃吃地笑了起来。
真是个让人愉快的孩子,和她妈妈确实很像。
但是,她还是希望不要那么像。那个女人是罂粟花,是诱导犯罪的天才,即便足不出户,也可以把人耍得团团转。
“呐呐,贝尔摩德,琴酒是个什么样的人呀?感觉很可怕的样子。”由衣好奇地问,另一只手抓着泡沫玩。
贝尔摩德很是认真地想了想:“一个任劳任怨的实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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