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蒋教授他们平时可这劲儿用容远,知道他周六归心似箭,少男少女之间那点子事儿,哪里不懂?周六能不找他就尽量不找他,

    容远跟隔壁学校的熊海健汇合乘车过来。

    他们下车,走到门口,看见玲玲和蕴佳站在一位气质儒雅的学者边上,还以为庄玲玲又被哪位教授给抓住了,正在谈事情。

    “玲玲,蕴佳。”

    庄玲玲过来拉着容远往前,到季允晟面前:“爷爷,这是阿远。”

    “阿远,这是季爷爷。”

    容远最近满脑子数字,都快被老师给作死了,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这个季爷爷是哪一位。

    庄玲玲踢了他一脚,想起之前玲玲跟他说的奶奶有个几十年没见的朋友,玲玲特别郑重其事说这个朋友,哦!是那一位啊?他忙叫:“季爷爷好!”

    季允晟见容远仿佛看见很多年前的自己,清璇恼怒起来,也会伸手打他,自己也是这样一笑,任由她踢打,彼时满心甜蜜。此刻的他已经被少男少女称之为“爷爷”了,不禁慨叹时光如梭。

    熊海健也过来叫一声:“季爷爷。”

    季允晟跟着孩子们乘车回去,换乘一次之后,一起走进一个胡同,傍晚时分,四合院里飘出饭菜的香气。

    邻居王大妈跟他们招呼:“玲玲,佳佳回来了?”

    “大妈,我们回来了。”

    “这位是?”

    “我们家的亲戚呀!”

    “哦哦!”

    容远掏出钥匙打开门,桌上奶奶已经把排骨飞过水,地上的水桶里养着一条大鳊鱼。西红柿和鸡蛋配在一起,山药边上放着泡发的木耳,蘑菇和香菇放在一个盘里,土豆丝切好了养在了水里。

    庄玲玲抓起了围裙,跟蕴佳一起做晚饭,探出头:“阿远,你陪爷爷下棋?”

    “好!”容远进房间拿了围棋,“季爷爷,下一盘?”

    老少两人下棋,熊海健围观,诸蕴佳拿出酒壶:“壮壮,去小店里打一斤料酒过来。”

    熊海健拿着酒壶出去打酒。

    山药和排骨煲汤,鳊鱼红烧,番茄炒蛋,蚝油双菇加上醋溜土豆丝,一个小时不到,两位姑娘已经把菜烧好了。

    “收拾收拾,准备吃晚饭了。”庄玲玲把汤给端出来,抬头看了一家挂钟,都已经快六点了,她跟容远说,“阿远,打电话给奶奶,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容远打电话到许清璇办公室。

    许清璇早上是答应了玲玲今天让季允晟回家吃晚饭,还兴冲冲地去买了菜,放在家里。

    真到了办公室,伸手拿起笔,写字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小手指,短了一截,站在玻璃窗前,看着玻璃中自己嘴角的皱纹,银灰色的头发,一把年纪,历经风霜,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

    玲玲这个小丫头正是含苞欲放的年纪,哪里知道她这等人到暮年的心?

    到了下班时分,同事问:“许老师,今天小家伙们回家,您怎么还不走啊?”

    “还有些文件要处理。”她人在办公室里,心却不在文件上。

    电话铃声响起,听见阿远的声音:“奶奶,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和季爷爷已经下了三盘棋了。我们等你吃晚饭呢!”

    “我……我手里还有些急事,你们和季爷爷先吃,吃过让你季爷爷别等我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让他先回去吧!”

    听见奶奶这般说,容远抬头看庄玲玲:“奶奶说她有事忙。”

    容远不想说下半句。

    庄玲玲一转念就知道奶奶是个什么心思了。

    别说庄玲玲知道,季允晟也立马反应过来:“那我们先吃,太晚回去不方便,我吃好了,就回学校招待所了。”

    庄玲玲看这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

    她摘下围裙,往外走。季允晟跟过去:“玲玲,来日方长。”

    庄玲玲看着季允晟:“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说着快步往前,季允晟跟过去:“玲玲,别……别逼你奶奶。”

    “我不是逼,我是推。”

    到了总局门口,庄玲玲是总局常客,门卫过来打开铁门。

    季允晟都不算国内的人,自然不能进这种管控的单位。

    她转头:“爷爷,您等在门口。我去去就来。”

    庄玲玲一路往里,上楼去,走到奶奶办公室门口,见自家老太太拿着一份文件在发呆。

    “奶奶!”

    许清璇听见声音从思绪中醒来,看见自家小姑娘站在门口,有些失措:“玲玲,你怎么来了?”

    庄玲玲把门一关:“奶奶在逃避什么?”

    “玲玲,变化太大,我之于你季爷爷,可能就是记忆中的那个小姑娘,而不是如今这个饱经风霜的老妇人。算了!你让你季爷爷先回去,明天我去学校找他,一起吃顿饭,就当成是老朋友见面了。”

    庄玲玲:“为什么不能今天一起吃顿饭?今天我们几个孩子都在,跟你们两位长辈一起吃饭,不好吗?为什么要明天呢?”

    “我……”

    “若是你打算把他当成老友,今晚在家介绍你的孙辈给他认识,把话说清楚,不是更好吗?”

    许清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孩子,若是做老友,看了他的那些词句,她又不甘,心里矛盾重重。

    “奶奶,下楼了!有我在身边,您发现有过不去的坎儿吗?”庄玲玲伸手拉她。

    许清璇终究抵不过心头的牵念,跟着孩子站了起来。

    庄玲玲看她把左手握住成了拳,她伸手牵住了奶奶的手,手指轻轻的勾住奶奶的伤痕:“奶奶,您认为爷爷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两人走出大楼,走到门口,季允晟挂着淡笑:“清璇,你也太忙了,居然连吃晚饭都顾不上。”

    许清璇听见他给她找好了理由,她顺着台阶下:“是啊,手里事情太多。孩子们每天晚上九点会准时查岗,要是知道我九点还没回家,铁定一顿埋怨。”

    “事情永远做不完,我在学校里也这样,有时候被一个计算卡住,别说晚上九点了,就是通宵可能也熬了。”

    “熬通宵可不好,都这把年纪了,也该注意身体。”

    季允晟看向庄玲玲:“那不是没有小家伙帮忙盯着吗?”

    “您不是说好了要回来了吗?回来了我就盯着您了呀!”庄玲玲说道,“反正在我们学校了,每个老师都是我的暗线,他们会告诉我的。”

    季允晟伸手揉庄玲玲的脑袋:“好,以后我就归你这个小丫头管。”

    “什么时候正式入职?”

    “昨天跟秦校长提了,他说收留我,我回美国就去提辞职。大概还会留任半年,手里几个项目结束,把几个研究生转出去。明年寒假前就能回来了,应该可以在家里过年。”季允晟聊着家常。

    庄玲玲笑着跟奶奶说:“奶奶,您知道我们马副校长听说季爷爷要留下,他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来着?”

    “他说他要去操场上跑三圈,缓解缓解他的兴奋。季爷爷留下的话,对这个学科来说可以缩短二三十年的差距。”

    季允晟摇头:“这个可能性不大,我就一个人,在美国是一整个团队,还有世界上最顶尖的实验室,要快速缩短这么大的差距,靠我一个人,很难。但是能够做一些事情是真的。”

    “爷爷,我的重点是马副校长要跑三圈,您别给我打岔。”

    “好吧!你让他跑三圈。”

    许清璇伸手拍孩子的脑袋:“老是这么没大没小,调皮捣蛋。”

    原本以为见面之后,是相顾无言,现在看来,这些东拉西扯倒是让尴尬化解。

    总局离开家里就两条马路,不一会儿就到了,熊海健看见他们进来叫:“开饭了,开饭了!”

    落座的时候,陈玲玲故意坐在奶奶身边,季允晟坐在了庄玲玲的一侧,两人不用并排,也不用面对面。

    家里有四个孩子,两个是读飞机设计,一个读电子,还有一个读经济,光这些季允晟就有很多的话题。

    “所以,阿远会出去对吗?”季允晟问。

    “有这个打算,老师也是这个意思,让我出去读到博士再回来。”

    “玲玲什么想法?”

    庄玲玲抬头:“我大概率是不出去了,毕业了就进局里,按照现在的进程,等我毕业可能真好遇到民航进行企业化改制,我刚好可以参与其中。改制初步完成可能要三到五年,按照现在的国际形势,我想那个时候可能会引入飞机制造商进行合资,我想进入合资公司。那个时候,像蕴佳他们就该从国外回来了,我们就可以开始产品引进,并且本地化之路。”

    上辈子八十年代就和美国的飞机制造商合资在江城建设工厂,本以为可以换来技术,没想到最后从头到尾就成了一家组装厂。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这辈子庄玲玲相信,只要来了就别想走了。

    季允晟看着她:“玲玲,客运飞机背后代表的是整个重工业体系,我认为近二十年之内,国内很难有这个基础。”

    “我知道。”

    “所以你出去几年,开阔眼界之后再回来,并不会妨碍什么。”

    庄玲玲站起来给奶奶和爷爷各打了一碗排骨汤:“爷爷,您的建议我会考虑。您先喝汤!”

    毕竟季爷爷并不知道她的底子,会给这样的建议,也是出于他的好意。

    “你们要是去C州大学,都不用住外面的公寓,直接住家里就好。”

    “好。”

    季允晟一直在和孩子们说事,许清璇之前内心的惴惴不安倒是成了多余。

    吃过晚饭,熊海健去洗碗。

    季允晟站起身要告辞,庄玲玲叫住他:“季爷爷,你昨天让我多读点诗词。”

    季允晟听见她说这话,想起昨天他想要探她是否看到小说扉页,此刻被她提起,有些局促,他并不知道许清璇已经全然看过,生怕小丫头当众提起这些,把自己的心思昭告天下。

    “我只是随口一说。”

    “咱们几个一起喝茶,我们一起聊聊诗词?”

    季允晟知道她要帮自己,可是那些词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更加不适合拿到大庭广众探讨,他刚想要拒绝,听许清璇说:“玲玲,你季爷爷还要回学校,这些东西,你们回学校之后讨论也可以。”

    许清璇为他解围,季允晟心头一下宽松,却又转念:这个丫头今早从外头进来,又跟他说让他今天一起回家吃饭,难道今早她回来,把小说给了清璇?

    “允晟兄,我送你去车站。”许清璇要送他走。

    “奶奶,我就想跟季爷爷讨论一下李清照和辛弃疾的词,就一会会儿,消消食的功夫。”

    季允晟听她这么说,又感觉自己想多了,原来小丫头是探讨词句,与他小说扉页写的那些无关。

    他也不愿意早早回去,看了一下手表,抬头看许清璇:“时间还早,跟孩子再聊两句。”

    以许清璇对陈玲玲的了解,小丫头不可能真讨论诗词,肯定埋了雷,具体埋了什么雷,她不清楚。她总不能不允许她讨论诗词吧?

    第122章

    “阿远,给爷爷泡杯茶。”庄玲玲给容远眨眨眼。

    容远过去泡茶,当然给季允晟泡了,总归得给玲玲也来一杯,算了,索性大家一人一杯,一起坐下好了。

    季允晟手里捧着搪瓷茶杯,上头还有“华国民航江城局安全奖”的字样。

    “玲玲,你倒是说说,想要探讨什么?”

    “李清照和辛弃疾两位,哪一位是豪放派,哪一位是婉约派?”

    这算是问题?不是早有定义?他笑着说:“自然是辛幼安是豪放派,李易安是婉约派。”

    “辛幼安的‘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是个什么意思?”

    季允晟笑着说:“他被弹劾去职,眼看国事日非,他却无能为力,心中烦闷,不得排遣,千言万语,终究不过一句‘天凉好个秋!’”

    “也就是牢骚一大堆,最后屁都没放。”庄玲玲这么说,坐在她身边的容远轻轻踢了她一脚。

    庄玲玲瞪他,容远:“别太粗俗了。”

    “这一声‘天凉好个秋!’看似未言,却道尽悲凉。”季允晟何尝不是如此,此刻回望年少之时,当时的离愁别绪,在后来漫长岁月里,才知那不过是少年强说愁,今日不言,心上却早已千疮百孔。

    庄玲玲又说:“那我们来聊聊易安的词‘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这又是什么个意思?”

    这?这首词很有名,也很好回答,但是在小辈面前,叫他怎么回答?

    小辈却张口就来:“夏天傍晚,一阵风雨,一洗白天的酷热,弹个曲,化个妆,穿上情趣睡衣,勾搭着老公:‘席子好凉爽,死鬼还不快过来!’”

    容远涨红着脸捂住庄玲玲的嘴:“你在说什么啊?”

    别说容远涨红了脸,就是诸蕴佳和熊海健也是脸涨得通红,当然两位长辈也是一样,大约只有庄玲玲一个厚脸皮神色如常。

    庄玲玲一把拉开容远的手,理直气壮:“干嘛?干嘛?我这不是讨论诗词吗?这真是李清照写的,我解释的意思,绝对道出了精髓。”

    容远生气:“可你这?”

    庄玲玲一把扣住他的手:“我这怎么了,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号称婉约的词人有奔放烂漫的时候,号称豪放的词人,也有婉约,无法言说的悲凉之时。”

    “那你也不能这么说啊!”容远气急,侧过头不理她。

    庄玲玲推了推他:“你有没有发现,爷爷和奶奶现在是什么状况?”

    “什么状况?”容远没好气。

    庄玲玲戳着他的脑袋:“国家开放,爷爷回来了,奶奶还活着,他们都是单身。明明只要拍拍床,说一声;‘洗洗睡了!’他们非要悲秋伤月来一句;‘天凉好个秋!’这难道不是另外一种‘为赋新词强说愁。’你还把这种无谓的纠结学了个十成,明明只要跟我说一声‘喜欢’我就跟你牵手了,你仔细想想自己七拐八弯,搞出了多少事?浪费了多少大好时光?”

    容远想着自己欲语还休的日子,气得站起来:“庄玲玲,你个混蛋!”

    季允晟总算是领教了庄玲玲的……,怎么说呢?说她没文化吧?诗词信手拈来,说她有文化吧?这简直了,说出来的话太直白,甚至粗俗。

    “爷爷是不是觉得我有文化没底蕴?”

    又是一针见血。

    “树没有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庄玲玲站起来,拍了拍季爷爷的肩,“要脸的人,没得女朋友。你想想清楚,还要不要现在乘车回到那个空虚寂寞冷的招待所?”

    季允晟:???

    庄玲玲拉着容远:“傻乎乎地呆在这里干嘛?不跟我出去逛逛,谈个情,说个爱?含蓄表达的人,三十年没得老婆,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还不出去跟我好好表白一番?”

    壮壮立马站起来,拉着诸蕴佳:“蕴佳,我请你喝汽水去。”

    熊海健先带着诸蕴佳出门,容远牵着庄玲玲的手,跨出门。庄玲玲陡然想起一件事,转身进来,看着相对无言,心有千千结的两个人。

    “我说季爷爷!”庄玲玲返回让两人目光全部对着她。

    季允晟在她面前都没法摆出长辈的样儿了,却不得不摆出那副严肃的表情:“什么事?”

    庄玲玲对着他挤眉弄眼:“奶奶她绛绡缕薄没有,不过刚刚做了一件旗袍,没机会穿,你懂的!”

    季允晟实在没办法维持严肃的表情,许清璇恼羞成怒将这个死孩子推出去:“给我滚出去!”

    “奶奶,奶奶!别啊!”

    看着关上的门,庄玲玲伸手勾住容远的胳膊:“少年,走!”

    “干什么去?”

    “请你对象喝汽水。”

    听见外头小混球没脸没皮的话,对着眼前这个已经三十多年未见的男人,包裹住心底的那一层层的纱全部被小混球给扯了,对眼前的人,那些年的情意,以为早就褪去了年轻时候的颜色,其实不过是被自己封存之后珍藏了起来,再次展开来,依然鲜艳。

    季允晟走过来,将她少了一截手指的手,抓了起来,放在他的手里:“清璇,玲玲她话糙理不糙,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余生我们一起共度,以后再也不要分开。”

    他抬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多少个夜里,我唯一的念想就是你的手能抚过我的脸……”

    热烫的泪沾湿了贴在他脸上的手,许清璇再也无法忍住心中的思念、委屈、爱恋、种种情绪,哪里能说得清?

    季允晟将她一把抱住,许清璇扑在他身上放声大哭,一声埋怨:“你怎么才回来……”

    庄玲玲拉着她的对象逛马路,这个年代马路没啥好逛的,而且人都比较含蓄,尤其在外不能奔放表达,连牵个小手都不能,真没意思。

    容远偷偷看她一眼:“玲玲。”

    “嗯?”庄玲玲回过神来。

    “我不想出国了。”容远说。

    这是哪一出?怎么突然就不想出国了?庄玲玲看着他:“为什么?”

    “我听蒋教授说,如果出国读研究生,硕士两三年,博士三四年,最短大概也要五年时间。如果遇到,爷爷奶奶那样的事情,你在国内,我在国外,我怕我会疯掉。”

    庄玲玲没想到自家小对象被爷爷奶奶三十年相隔给吓傻了,都不想去国外了。

    “跟着蒋教授这么久,形势都不会看?建国初期是什么形势?现在是什么形势?再说了硕士博士未必要用五年,而且你本科毕业才十九,就算要五年,你毕业回来才二十四,我们结婚不是刚刚好?一天天的,尽胡思乱想。”庄玲玲生气地往前走。

    容远走过去拖住她:“我就是不想和你分开。”

    “我也不想啊!”庄玲玲挠头,“可你得感受一下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不是?”

    “那么你呢?”

    庄玲玲能告诉他,她上辈子就是一个资本家吗?不,她不能!

    “阿远,你知道股票吗?知道期货吗?”庄玲玲转移话题。

    “书上看到过,但是具体不知道。”

    “知道从美国飞回来要多少钱吗?”

    “几千块总要的吧?”

    “想不想有假期就回来?”

    “嗯?”

    “我们暑期去南洋之后,到六叔港城的金融公司去实习,我教你炒股,炒期货,你得学会赚快钱,这样你就能想回来就回来了。”

    庄玲玲终于把小伙子给忽悠到赚钱上了,转移了那个话题。

    夜已经深了,爷爷和奶奶互诉衷肠应该差不多了吧?

    两人牵手回去,到大门口遇到蕴佳他们,一起悄悄走进去,家里门开着,走进去,爷爷和奶奶坐在一起低头在翻看相片。

    电话铃声响起,庄玲玲过去接电话:“五爷爷啊!嗯!说好的呀!对,对!七月三号就过来,南洋待一个礼拜,刚刚我跟阿远商量,想去六叔在港城的金融公司看看。这个时间可能要长一点,我打算待到八月头上。五爷爷,我季爷爷回来了?哪个季爷爷?还有哪个季爷爷?对对,就是那个季爷爷!奶奶她……”

    生怕小丫头胡说八道,许清璇过来抢过电话:“五哥!”

    “清璇,允晟回来了?他来找你了?我之前去美国的时候,看他房间的床头柜上摆着你的照片。当初分开是迫不得已,你也不要怪他,你知道他对你……”

    “五哥,我不怪他,我们已经说开了。他打算回国任教,你们放心吧!以后我们互相照顾。”

    许清璇说出这话,许寒柏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连连说:“好啊!好啊!那我们就放心了。”

    挂了五哥的电话,许清璇带着微笑看着季允晟,说:“五哥知道了。”

    “七月份我有时间,咱们去南洋汇合。”

    庄玲玲抬头看挂钟:“爷爷,你还不走,末班车要没了。”

    季允晟笑:“今晚我留在这里。”

    这个效率杠杠的呀!她笑得奸诈:“那我跟蕴佳睡。”

    蕴佳睡在耳房,房间虽然小,床也小,两个小姑娘挤挤总归可以的。

    许清璇过来给了庄玲玲一个爆栗:“想什么呢?你爷爷跟阿远和壮壮睡,去给爷爷把被褥给铺上,他打地铺。”

    “哦哦!”

    庄玲玲抱了被褥去容远的房间,容远在地上铺上草席,庄玲玲铺被褥,站起来见爷爷进来,她安慰:“爷爷,已经登堂了,入室就在眼前。加油!”

    爷爷也赏了她一个爆栗:“小混球,还不快滚。”

    庄玲玲滚出了他们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里,奶奶靠在床上,翻看着小说,庄玲玲轻手轻脚在奶奶身边躺下,滚了过去蹭在奶奶的腰间:“奶奶……”

    许清璇看着如猫儿一样蹭着她跟她撒娇的小东西,能拿她怎么样?这个小东西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却带着点小坏。捏了捏她的鼻子:“小坏蛋!”

    第二天早上,一家子在吃早餐,电话铃响起,庄玲玲去接电话,许寒柏在电话那头问:“丫头,叫你爷爷听电话,我要跟他商量他们的婚礼。”

    卧槽!五爷爷这是着急上火着要嫁妹妹啊?

    第123章

    许寒柏昨夜听见季允晟回国了,跟太太聊了几句,两人都是当年看着这一对璧人分开,从此天各一方。

    太太坐起来:“你爸妈都没了,大哥也没了,你现在不是应该担负起兄长的责任吗?把妹妹给嫁了呀!对吧?”

    “是啊!小七和允晟既然已经决定以后互相照顾了,那意思不就是打算在一起了?当然得结婚啦?”

    许太太笑:“我看你找允晟说说,这个婚礼咱得办?以后你爸妈的忌日,也能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老夫妻俩兴奋地睡不着,商量了一个大半宿,初步定下方案,许寒柏在电话里对季允晟说:“我和你嫂子的意思呢?七月份你们来南洋,我们商量一下,范围不要大,但是挚友亲朋不能少了。婚礼摆在港城,你看怎么样?自家有一间酒店八月份开业,挺气派的……”

    “五哥,要不等我们七月份过来一起商量?听听清璇的意见和孩子们的意见?”季允晟实在感激五哥和玲玲这个鬼丫头,要不就凭什么自己,恐怕还要你推我推,不知猴年马月。

    挂断电话,转头看见许清璇埋怨的眼神,听她说:“都一把年岁了,还要搞什么婚礼。领个证家里吃顿饭就好了。”

    庄玲玲抱住奶奶的胳膊:“那哪儿行?奶奶得穿着龙凤褂结婚,等我结婚的时候,就穿奶奶穿过的龙凤褂,只愿我和阿远的感情跟爷爷奶奶一样历经风雨不褪色,历久弥坚。”

    季允晟被庄玲玲问一句:“爷爷,你说是不是?”

    他忙不迭点头,就凭昨天小丫头帮他们推在一起,他还能说半句小丫头说得不对?更何况,自己和清璇分开这么多年,在小丫头的嘴里成了满满的祝福。当年的悔恨与失落,已然被她的一言一句给填平。

    就这么着,她的婚礼被没收了做主权,玲玲那个小丫头说,都交给她了。

    许清璇着急扯着季允晟:“你知道咱们家这个小丫头不靠谱起来特别不靠谱。”

    容远帮着自己那个不靠谱的对象:“奶奶,她靠谱起来也很靠谱。”

    孩子们过了周日,回去住校了,季允晟倒是把行李搬了过来,情愿每天搭公交去学校。

    秦校长一听,哪儿能让季教授乘公交啊?让小面包天天来胡同口接,这个引起了邻居的注意。

    孩子们都上学去了,许老师家的亲戚还天天住这里,晚上回来要是早了,还淘米烧饭。

    王大姐忍不住过来问:“您是许老师的表弟?”

    毕竟看上去比许老师要小好几岁。

    季允晟边炒菜边说:“我是跟她失散三十二年的未婚夫。我比她还大两岁。”

    “啥?未婚夫?”王大姐挠头,“所以您回来是?”

    “我在海外没结婚,我这次回来就是找清璇团聚的。”季允晟泰然自若。

    大妈拿出查户口的架势,把季允晟的底儿查了个翻天,总结:“所以,您在国外是教授,您要回国来教书,以后跟许老师结婚?”

    “没错。”季允晟把菜端到桌上,“基本上定了,明年春节,到她哥哥那边去结婚。回来之后再请一请国内的同事和亲朋。”

    季允晟打电话到许清璇的办公室:“我做好饭了,你快点回来。资料拿回来看也可以啊!我等你!”

    王大姐听着季允晟那柔情似水的声音,愣了半晌儿,回过神来:“季老师,我先回去了。”

    “您慢走!”

    王大姐往外走,顿时感觉,今天晚饭吃饭都香了,许老师有大新闻啊!

    看见许老师进大门,王大姐笑着说:“许老师,最近天天回来吃晚饭啊!”

    许清璇不明就里:“是啊!”

    第二天,许清璇去局里上班,早上开完会,被吴局长叫住:“许老师!”

    许清璇等着吴局长给指示,吴局长笑着说:“恭喜啊!”

    她反应过来,满脸通红局促地不行,吴局长:“守得云开见月明。”

    想起昨晚她进大院的时候,王大姐刚好从家里出来,难道?

    只能回一句:“谢谢。”

    回到办公室,远在江城的葛家康打电话过来:“许老师,我跟你说,你结婚不能放在港城,要放在江城的,让我们都沾沾喜气。”

    “家康,你也来取笑我。”

    葛家康在电话里哈哈笑:“许老师,你和季教授要谢谢我这个大媒的呀!那次去季教授家里,我看到你的照片,我就知道里面有故事。有情人终成眷属啊!恭喜恭喜!”

    “你啊!”许清璇用冰凉的手背贴着热烫的脸颊。

    “许老师,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不改初心,终究是团圆在一起,我跟淑芬想想就开心,淑芬说等你结婚,她要穿那件旗袍。”

    许清璇这下算是知道了,关心自己的同事,是真心在祝福她以后能幸福。心里的窘迫渐渐散去。

    一周后,许清璇把季允晟送上飞机,挥手和他道别,此刻的分别是为了不久的将来长久的相守。

    *

    学校里,谁都知道了即将来任教的大牛教授是庄玲玲的亲戚。

    “有了这么一个大牛教授做靠山,庄玲玲以后可以横着走了。”

    “说得好像她以前不是横着走的似的!”

    庄玲玲听见这话,拿着手里的书抽了一把这位老兄:“知道这个学期期末考题吗?”

    这位老兄,在厚厚的酒瓶底下面眨巴着他深度近视的眼睛,一脸茫然。

    庄玲玲举起手里的原版资料:“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我爷爷给拿来一大堆的资料,最近大家上课已经上到过内容了吧?我得跟大家透露一下,教授们决定把部分内容放进期末考试里。”

    这个消息让全班哀嚎,大兄弟叫:“庄玲玲,都是你引来,你特么要负责,我们考不过全是你的错。”

    “我不负责的话,今天来告诉你们干嘛?我偷偷看见宣教授出的题目,一下子傻掉了。这次你们别想三天就能过,做好三个礼拜狠狠复习的准备,否则挂科,我也无能为力,晚自习开始,跟我和诸蕴佳一起复习!我们一个一个知识点过。”

    “不是吧?这么狠?”

    “是真狠,这次我季爷爷从国外回来,跟秦校长他们做了交流,说起国外的教学……”庄玲玲说起国外的教学来,自然是一套一套,“秦校长认为,国内这么多年荒废,如果再不狠抓教学质量,如何缩短跟国外的差距。”

    实际上是庄玲玲和诸蕴佳一起被老师们当狗一样使唤,而这群王八羔子篮球打得不怎么样,还天天在篮球场上,心头十分不忿。

    她秉承着我入了地狱,大家一起入地狱,更何况这群王八犊子,有几个上个学期没好好听,期末的时候抓着她和诸蕴佳,狠狠坑了三天,最后她和诸蕴佳带着全班过了期末。

    还有了这么一个小曲儿:左手庄玲玲,右手诸蕴佳,带上我自习,考前刷一刷,考试无牵挂。

    于是,庄玲玲满脸担忧地跟秦校长探讨大学教育问题。

    在八十到新世纪初,国内的大学一直是严进宽出,只要是考上了大学,基本上没有不毕业的,毕竟外头缺大学生,恨不能尽快把大学生送到各个部门去。

    可也导致了在整个大学教育阶段,学习压力不重,太过于松散,出去之后,大学生不能立马就用。

    庄玲玲搬出前世流传甚广的名言:“专业选得好,年年赛高考。”

    他们学校,航空航天,一看就是科技天花板,不让所有人读得比狗还惨,叫什么高科技专业?

    大领导说了:“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所以必须严进严出,把科技知识真正地装进学生的脑袋。

    秦校长不能同意再多,给老师们开会,这次期末一定要给学生们颜色看看,让他们在下学期能够绷紧这根弦,尤其是77、78两届高考进来的学生,底子好,离毕业还有时间,完全可以把他们往高处拉。

    回到宿舍,徐辉疲累地躺床上,一个礼拜下来他已经快不行了,这么高强度的学习,高考前复习都没有过。

    赵永刚继续做题,他们寝室他最厉害,不过他不敢沾沾自喜,毕竟上头还有庄玲玲和诸蕴佳,那两个小姑娘太牛了,他服气。

    “反正多复习总归没错的,万一要是都不及格,多丢人?而且,咱们运气还好,还有人给咱们复习。”

    跟死狗一样的徐辉被赵永刚拉了起来,宿舍熄灯后,几个人搬了凳子去过道里继续看书。

    其他专业和年级的学生上厕所看见这个班级的一群学生坐在走廊里复习。

    77级和78级只差了半年入学,学校里还有上面三届推荐上大学的工农兵学生,这些学生都是按照家庭出身和个人表现,政治思想等等因素推荐进入大学。相对于考试选拔进来的学生,这群学生的学习能力相差非常大,也就导致了,教授们在教这群学生的时候,相对要求比较低。

    当然也是这些年的教材,也是从简。而且这十年动不动,就会有各种活动中断教学,所以在一个年级接一个年级的口口相传中,他们已经养成了,到期末,老师会划重点的习惯。

    这群学生努力学习的样子,在某些学生眼里就成了憨憨。

    “傻不傻?你们老师出这种题目,这完全是不想让你们通过考试吧?”

    赵永刚抬头:“你们老师没跟你们说,这个学期期末考试会很难?”

    这几天老师们可是反复强调的。

    “难道让所有人通不过?”

    “我们班的庄玲玲说她看到老师出的题目,可能真的很难。反正先复习着再说。”

    “要是这么难?我进厕所吃屎!”76级的师兄低头看了他们一眼,“这种题目我们见都没见过,不是有病啊?”

    “你小子,是不是就是那个叫你们班那个女生‘爸爸’的傻子?”师兄伸手拿起赵永刚的笔记,“你还真听你爸爸的话啊!”

    赵永刚上过很多次庄玲玲的当,但是庄玲玲从来没有真正坑他,最近他媳妇儿出了月子,那个谁联系了花儿,要了试吃,跟花儿说了,让她组织村里的妇女同志一起试试卖地瓜干,卖糖山楂。

    赵永刚一把抽过那个师兄手里的笔:“也不用你吃屎,要是真这么难,你叫我‘爸爸’,去庄玲玲面前叫她‘爷爷’,怎么样?”

    “要是没这么难呢?”

    “我叫你‘爸爸’!”赵永刚坐下继续看题。

    第124章

    陈玲玲和诸蕴佳带着自家班级的同学疯狂复习,其中也有几个不信邪的,那也没办法。

    其他班级的学生或有触动,不过大多数还是复习了个封面、目录和提纲,直到按照常规,考试前一周坐等教授给定范围,发现老师们一个个表示这次考试的范围除了教科书,还是书上扩充的内容。

    这才大家慌了神,才明白教授们说的,考试要提高难度不是随便说说,而是来真的,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迎来第一门考试的学生,进去惴惴不安出来灰头土脸。谁叫教授们这次出题,拿出了你大爷还是你大爷的劲儿,打算让秦校长了解一下他们的真正实力。

    大概只有78级飞机设计的一帮子在过道里复习了整整三个礼拜的憨憨们拍着胸脯庆幸,得亏他们班有个心地善良且牛逼哄哄的庄玲玲。

    77和78级的学生受到是暴击,上面几届工农兵大学生也没那么好过,他们的基础本身就不扎实,从来没有遇到过教授不给范围,题目还这么难,当然他们的难度跟77和78级的学生比,那是降了N个档次。

    考试周拉开序幕,其他班级的学生通宵达旦,就他们班级那群男生吹着口哨,到了十点钟开始洗脸刷牙睡觉。

    “儿子,明天爸爸陪你去找你爷爷?”赵永刚洗了脸走到那位师兄面前。

    那位抬头:“你就这么喜欢认爸爸!”

    “虽然,这是对我爹大不敬,但是我还是要说,庄玲玲就是厉害,人家厉害不是一个人厉害,光自己读书好就好了,而是帮着咱们一起读。”赵永刚边说还边敲着他那鸳鸯戏水的脸盆,“这是什么?你知道不?这是一个人的胸襟。以前咱在乡下,从小就知道大老爷们就是气量大,娘们就是气量小。到了这里才知道女人胸襟宽阔起来,咱们满学院的大老爷们都追不上。”

    “什么意思?什么叫满学院的大老爷们都追不上?”

    这话可得罪人了,徐辉过来拉着赵永刚这个铁憨憨往宿舍走。

    赵永刚还一脸我即是正义地说:“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们有人帮你们一起复习吗?”

    “庄玲玲成天跟老师们待在一起,她知道的内幕消息多,给你们透露一点不很正常?别人要是有这样的机会难道会不帮忙?”

    赵永刚指着前面77级飞机设计那些正在临时抱佛脚的师兄们,骄傲地说:“陆大才子跟咱们庄玲玲一直跟在宣教授左右,陆大才子给你们复习了吗?你们班,这次大部分人都能过吗?反正我们班,只要不是自己不想学,应该都没问题。”

    被提及的77级飞机设计的兄弟们抬头,陡然发现赵永刚这货说得有道理,陆金誉一样跟在老师左右,得到的消息不比庄玲玲少。

    陆金誉刚好从楼下上来,走到楼梯口,所有人对着他行注目礼,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你们干嘛?”

    “陆大才子,你知不知道这次考试特别难?”

    陆金誉皱眉:“知道啊!不是跟你们说了吗?让你们好好复习,别打牌了,你们不是不听吗?”

    他劝过了,算是尽力了,还想要怎么样?

    赵永刚:“所以喽!提醒已经是尽力了,庄玲玲是尽心,是希望大家一起进步。刚才我说的话,你服不服?”

    男生们互相看看,又低头看书,说起来好像还真是,陆大才子提醒他们,确实已经够了,可真跟人庄玲玲比,那就没得比了。

    时间不够,一个考试周下来,大家都被打击得连放暑假都不香了,听说是秦校长给教授们下的命令,纷纷在背后把校长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骂完,无可奈何,只能等着开学过来补考吧!

    唯独78飞机设计班的兄弟们收拾起行李来格外地轻松自在,一个个想着等暑假上来得给庄玲玲和诸蕴佳带点儿当地的特产,真是辛苦俩妹子了。

    所以秦校长背了黑锅,而地狱级考试的始作俑者庄玲玲恨不能被自家班级的兄弟们供起来,恭恭敬敬一起叫一声:“爸爸。”

    当然以她那个脸皮厚度,完全不会有任何愧疚,考完试,就屁颠屁颠得回家去了,离七月三号还有七八天,她得先回江城一趟。

    民航子弟高中的陈校长让她去高考动员大会上给大家鼓鼓劲儿,毕竟她是上一届的高考状元吗?

    她得去吴教授那里报到,今年实在太忙,吴爷爷那里她做得事情太少,加上下个月一整个月得待在港城,她得自动去领点活儿来干干。

    庄玲玲没等容远和熊海健,容远考完试还得跟着蒋老师出席两个会议,熊海健比他们考试晚一个礼拜。

    庄玲玲和诸蕴佳一起乘坐飞机回到江城。

    回到家里,两人拿出了床单过水,又把两间房的席子给擦了,还要打扫卫生,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两人不过才动了一会儿就浑身是汗。

    陈玲玲拉开抽屉,见里面的浴券已经过期,说:“我去问洪阿姨要几张洗浴券。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去洗澡。”

    “好!”诸蕴佳正在拖地,“你回来我也收拾得差不离了。”

    庄玲玲去办公楼,上到二楼进入工会,看见正在整理资料的洪淑芬叫了一声:“洪阿姨!”

    “玲玲,放暑假了呀?”

    “嗯,我刚刚回来。家里的洗浴券已经过期了,来拿洗浴券。”

    洪淑芬拿了钥匙打开了抽屉,拿出一叠洗浴券,扯了二十来张,拿了本子给她,让她登记一下,浴室是免费的,原本可以完全开放,可要是真不管了,职工们把七大姑八大姨全叫上,那就大家别洗了,只能用浴券来管控,每个月给大家发限定几张。

    “你们下个月要去南洋?”

    “对。”

    “你奶奶什么时候结婚?”

    庄玲玲拿了浴券:“反正你和葛叔叔总归有得吃酒席的。可能家里放港城办,毕竟亲戚都在那里,回来还要请大家的呀!”

    洪阿姨这个八卦的性子是改不了了,不过大约葛叔叔认为这是无伤大雅的一个爱好吧?

    出办公楼,庄玲玲往新村里走,路上见到熟人打着招呼。

    正要转弯,看见刘剑的妈妈徐永芳哭着追出去:“阿剑!”

    前面有个穿着军装的身影,这么多年的记忆,刘剑一直是小玲玲留给她记忆里的噩梦,庄玲玲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就是刘剑。

    徐永芳身后的男人庄玲玲不认识,那个男人身姿挺拔,穿着公安制服,应该是从部队转业到地方的刘剑的爸爸,看他快步追了上去拉住了徐永芳,说:“你干嘛?当兵了就要有上战场的觉悟。”

    “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活?”

    陈玲玲听到这里才想起,大家安安稳稳过日子的时候,今年两月开始在边境上有一场局部战争。

    那个穿军装的身影转过来,他快步走向徐永芳:“妈,您别担心,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动用空军,我就是在边境以内,您放心。”

    “我怎么放心?万一要是命令下来,让你去,你是一定要去的呀!”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当初让他当兵?”刘剑的爸爸说。

    庄玲玲和刘剑四目对望,不过须臾,刘剑就避开她的目光,低头安慰他妈妈。

    自己跟刘剑不仅没有交情,在记忆里刘剑带给小玲玲很多很多恐惧,而自己在刘剑和刘剑妈妈的心中,也是害死他舅舅的罪魁祸首。所以他们之间实在连话都不必说。

    庄玲玲转头往自己家走。

    “陈玲玲!”刘剑的声音传来。

    庄玲玲回过头,见刘剑快步走过来,到达庄玲玲面前大约两米的距离:“陈玲玲,我要去边境了。”

    庄玲玲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说:“纠正一下,我改成妈妈的姓了,我叫庄玲玲。”

    他黝黑的脸笑了笑:“庄玲玲,你能原谅我吗?”

    庄玲玲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刘剑笑了笑:“谢谢你,在我政审的时候,没有说什么,让我能顺利地成为飞行员。我想过很多很多,从小到大,我对你做了很多错事,对不起!”

    刘剑站直了身体,对她行了一个军礼。刚才徐永芳在痛哭,刘剑说他会去边境。

    经济上,商场上的事情庄玲玲知道很多很多,但是对这一场局部战争,她了解的情况,唯一比现在的人多的是,这场战争肯定会结束,因为上辈子这个战争只留给她一个名称。这辈子倒是看了很多报纸,上面的描叙也是非常顺利,所以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战争就是战争会死人的。

    但是突然自己认识的人会去边境,而他叫住自己说这样的话,庄玲玲以为,兴许是自己想多了,不过刚才他的话语里多少有些?怎么说呢?。

    每一个守护国土的战士都值得敬佩,当他伸手给自己行军礼,她想往事就让它随风去吧!她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刘剑,年少时犯下的错,虽然是错,但是没有到不可饶恕的地步,以后不必再提起了。”她笑着说,“知道我们在引进747-200吗?”

    刘剑得到了庄玲玲的谅解,有些意外她提及引进的飞机,他点头:“知道。”

    “给自己一个新的目标,回民航开着747-200上天。”庄玲玲跟他说,“你一定能做到,对吗?”

    刘剑笑了起来:“一定!”

    庄玲玲跟他挥手道别,刘剑低头对他妈说:“妈,在家等我,等我回来成为747的机长!”

    刘剑的爸爸,看着儿子:“去吧!”

    徐永芳在她老公的搀扶下,看着刘剑转身离去……

    第125章

    庄玲玲跑了趟民航子弟中学,又去了趟吴教授那里。

    大概是有了一个好的开端,民航子弟高中这一届可能不会像上一届那样出高考状元,但是平均水平放在那里,摸底下来非常不错。

    走路子托关系来复习的学生一大堆,陈校长拦了很高的标准,说要正向循环。老师们也勤奋的不行,大概是被庄玲玲这个卷王给带出来了,晚自习的习惯还保留着,每天晚上都会留一个老师值班答疑。

    吴教授看她满脸歉意,安慰她,让她先把自己手头的事情做掉,毕竟现在的国际形势来之不易,尤其是军机方面,时机稍纵即逝,按照教授的经验,基础学科的交流很少会限制,还是得抓住机会把军机搞上去。

    “傻孩子,我们是忘年交,你分得清轻重,反正只要记得有空给爷爷写信就好。”

    容远结束了京城的事,熊海健考试考完从京城回到江城,因为许家三口要去南洋,熊爸和熊妈让蕴佳住他们家去,反正早晚是他们家的儿媳妇,他们可以照顾。

    一家子登机从江城飞粤城,再从粤城乘车前往口岸,此时没有高速,沿着县道和乡道一路过去,两边荒僻,整整车子开了五个多小时。到达口岸已经是下午四点出头。

    口岸已经停止工作,一家三口入住了边上的一家招待所。

    能入住在招待所的人都是有介绍信的,这个年头没有放开探亲,他们一家走的不是探亲手续。

    蒋教授给容远写了情况说明,让他去港城学习,许清璇则是探亲为辅,还要连带去港城的航空公司实地考察。加上乔老先生的推动,这才促成了这次全家之旅。

    庄玲玲带着容远一起透过铁栅栏和栅栏网上锋利的铁丝网,看向对过的城市。

    七十年代末的港城已经腾飞了第一期,接下去的二十年是她最辉煌的二十年,她成为内地连接世界的纽带,成了世界上最重要的港口之一。

    今年一月,□□批准这里设立鹏城市,庄玲玲知道整个历史进程,谁能想到在四十年之后,某超级大国制裁来制裁去,始终没搞出这个小渔村的一个街道办的范围。

    “所以你给外公选的就是这里设厂?”

    “嗯!粮油产品从港城港口进来,输入到这里距离最近,生产之后,分销全国。而且,我跟费叔叔也联系过了,我建议他考虑考虑做外公的粮油产品的代理商,他现在放不下他食品公司的铁饭碗。帮着爱民叔小打小闹敢,有外公这样的大粮油集团的生意他倒是缩了。”

    “要是什么都没有就背水一战了。费叔叔现在毕竟有这么好的岗位,犹豫也是正常。而且,万一风向一变,他要是被打成资本家?”容远站在费家杰的立场去想事情。

    “不会,未来几十年格局在那里,一门心思搞经济,让老百姓吃得上饭,过上好日子,才是咱们政府最想做的事情。江城食品公司的关系网最强,费叔叔不用这个资源恐怕以后会懊悔莫急,而且外公也需要有这样一个熟悉整个内地市场的合作伙伴。”

    容远点头:“那咱们跟外公碰面之后,回来再跟费叔叔谈。”

    “选址我已经完成,并且已经给了可行性方案,等明天咱们过去先把咨询费给收了,也算在港城咱们有第一笔启动资金。”

    “外公这个你收他二十万港币,五爷爷这个你打算收多少?”

    “问他要了四十万港币。我包售后三年。”庄玲玲豪气万丈,这个咨询费对扩充一条线来说这个价格一点都不贵。

    不过两位长辈听见费用那个爽气,甚至还问要不要多加点儿,庄玲玲就知道了,两人把这两笔钱当成是零花钱似的给他们了。

    这两个老头,说他们什么好呢?

    在招待所休息了一晚,八点半左右出了招待所,往那个小城市车站候车室一样的口岸走去。

    一家三口跟着排队,他们前面是两个提着皮包,穿着西装,腆着肚子,操着一口粤语的男人,手里拿着两个包子吃,大概是没吃早饭,赶第一班船。

    口岸的铁栅栏门被拉开,大家准备进去,一个男人快速把包子塞进嘴里,一个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把包子往地上一扔,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冲过来,一把捡起地上的包子,往嘴里塞去。

    那个男人看着小男孩捡起来吃,哈哈大笑。

    在场的人,似乎对这一幕没有任何的反应,好似习以为常,却令人心酸,容远自幼被许清璇教导,尊重别人,也是尊重自己。

    看着孩子被嘲笑,他脱口而出:“你这个人笑什么?你不想吃,你也知道有人会想要吃,为什么要扔在地上?给人一点点的尊重不会吗?”

    那个小男孩显然不知道容远为什么生气,他已经把馒头咽进肚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容远。

    那个男人张开他的嘴,露出一口大黄牙,看着容远又打量着他身边的庄玲玲和许清璇。

    庄玲玲今天穿的是五奶奶给她买的一身运动装,容远身上虽然是一成不变的白衬衫黑裤子,备不住人家长得好,许清璇是尖领白衬衫加上卡其色裤子。

    一家三口气质卓然,一开始这两人还以为这一家是港城人,没想到容远开口讲普通话。

    那个扔掉包子的男人生气地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说:“你系不系多管闲事啦?我扔东西也要你管?”

    “先生,请你尊重他人。”容远跟他说。

    “我怎么不尊重人了?我扔掉东西,系他过来捡的啦,又不是我叫他捡的。没有钱啦!说什么要人尊重?我们港城都尊重有钱人啊!大陆仔,系去港城投亲的吧?现在去港城投亲的不要太多,等你去了港城,你就知道闭上嘴巴,好好干活啦!”

    许清璇拉住容远:“阿远,算了!”

    庄玲玲挥着手:“阿远,别跟满嘴口臭的人说话,熏死人了。”

    那个男人听见了庄玲玲的话,刚要开口,被边上一个男人拉住,言语之中难掩猥琐:“哎呀!跟她说什么,不过是港城又多了一个北姑啦!”

    他故意用普通话说,“北姑”这个称呼,庄玲玲知道,就是在一段时间里,这个地方称呼从内地过来讨生活,在巨大压力之下从事某种行业的女性。

    庄玲玲走到边上,有个共用电话,她抬头看了上面的收费,真特么贵,拨打起电话来。

    对过是马克的声音:“你过来了?什么时候到?”

    “我要惹事儿,你能给我兜住吗?”

    “什么事儿?杀人放火恐怕不行。”

    “两个人叫我北姑,我很生气。我要打人,你能兜住吗?”

    “没问题!不过,你打得过吗?要不上岸了,等我过来了再打?”

    “好!不跟你说了。我挂电话了。”庄玲玲打电话挂断,掏出钱来付了这个电话费,略有些肉痛,得想想两位爷爷给的咨询费才能安慰自己。

    打过电话,庄玲玲回来办理手续,这个年代出去管控非常严,到对过反而管控非常宽,毕竟有所谓的“抵垒政策”,只要能抵港,就能申请港人身份,对方根本不在乎有多少人过去。

    办理完手续之后,等待上船,就这么一会会时间,两人似乎把话题转移道庄玲玲身上了,猥琐地笑着看着她,说的话一家三口都听不懂,但是恐怕不是什么好话。

    容远暗自生气自己为什么要多生事端?现在反而连累玲玲被人这么说,他要走过去,被庄玲玲拉住:“等靠岸,上码头,不着急!他们说得对,穷就是原罪,这是他们的原罪。你等下给我拉住六叔,这个事情马克会来处理。”

    一家三口登船,穿上两人见他们好欺负,越发肆无忌惮,还张口问庄玲玲:“要不要我告诉你,哪里比较好找活啊?”

    庄玲玲并不理会两人,侧头看着外头,不过七八十米的宽,一会会儿船就靠岸了。

    果然上岸之后查验几乎等于没有,人们脚步匆匆往里走,庄玲玲对着两人说:“站住!”

    那个大黄牙说:“怎么真要我告诉你去哪里找活儿?”

    庄玲玲伸手过去就是一巴掌,趁着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是连扇几巴掌:“说谁北姑呢?我们让你尊重人,难道错了?”

    大黄牙被庄玲玲给打懵了,他的同伴叫起来:“我去叫阿Sir,把你遣返!”

    “去啊!”庄玲玲看见金发碧眼的马克站在远处,他身边是一个穿着警服的老外。

    那个男人快步去叫了警察过来,警察大约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大陆妹,用粤语喊着什么,而且已经拿出手铐了。

    庄玲玲松开脚,用英语说:“可以用英语吗?我听不懂粤语。”

    她英语出口,警察愣了一愣,口气客气很多:“可以!”

    庄玲玲开始用英语叙述刚才发生的事:“这位先生对我的侮辱,让我非常不高兴,所以我小小教训了他一下,您认为有什么问题?”

    这位警察刚刚要开口,庄玲玲笑着和正在走过来的马克和那个老外警察打招呼。

    办案的阿Sir对那位警察敬礼,那位英国警察说:“你继续。”

    “阿Sir,你有什么建议?”庄玲玲笑着等那位警察的后续。

    “小姐,他对你言语侮辱你可以控告,但是你不可以打人。”

    庄玲玲:“我把控告的权力留给他!”

    她看向这个男人说:“你可以找律师控告我打你。同样我要保留你对我名誉权侵害的追索权。”

    看着英籍警察的警衔,那个男人的同伴扯了扯那个男人:“算啦!人家有背景的啦!”

    庄玲玲问马克:“他说什么?”

    “他说,算了,说你有背景。”

    庄玲玲走到那个忿忿不平的男人面前:“孟子说: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嘲笑一个饿肚子的孩子找不来做人的尊严。”

    闪光灯亮起,庄玲玲才意识到自己恐怕被拍了。

    第126章

    庄玲玲前世领教过港城小报记者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当时她还是把所有心思放在主营业务,对娱乐圈的投资,不过是那帮大佬介绍之后给点面子砸点钱,联络联络感情。

    又一次她参与投资一部港城导演的大制作,里面用了一个港城年轻演员,来这里的时候,人家导演死活要请吃饭,她就去了。

    第二天就传出那个男演员被她包养的传言。传到了内地,年轻女富豪包养男明星这个事情,弄得她很困扰,接下去那些小鲜肉前赴后继,简直无孔不入。

    她转过头,那个记者已经被容远一把给揪住,庄玲玲问他:“你拍我干什么?”

    他似乎不会说普通话,庄玲玲又用英文问了一遍。

    “采访社会新闻。”

    庄玲玲回过头叫了一声:“Mark,帮我作证。”

    马克不解地看向庄玲玲,庄玲玲:“我不希望乱七八糟的假新闻到我头上。”

    那个记者点点头。

    庄玲玲又看了一眼被她打的那个大黄牙,跟马克说:“你能用粤语,讲给这位先生听,我所叙述的这件事情?”

    “当然。”

    庄玲玲用英文讲述了今天发生的事,她看向容远:“所以我男友当时说他的话,跟让他不要随地吐痰是一个道理,希望他能文明做人。后面他说我男友是大陆仔,没钱,认为我们来港城投亲,这些都没说错,我们确实是大陆土生土长的人,不过是来探亲,不是投亲。他说的算是事实,我也指出了他口臭这个事实。但是,上船之后他就开始言语侮辱,说我是‘北姑’,下船之后我甩了他两巴掌。从我个人而言,我和他之间的恩怨已经了清了,当然他如果认为有任何其他问题,可以在法律的框架下向我追索。”

    马克翻译完,庄玲玲对这个记者说:“你是报道社会新闻的?”

    “是!”

    “刚才他骂我是‘北姑’,让我联想起了《悲惨世界》中的芳汀,那些‘北姑’跨越怒海而来,当她终于到达了她心中的梦想彼岸,最终却沦为你们口中的‘北姑’。也许你可以去写一些这种社会问题的报道?”

    庄玲玲说这话,完全是让这个记者措手不及,要是这个记者反应快,完全可以来一句:“你教我做事?”

    他没有那么快的反应,而是顺着庄玲玲的思路走了,听她说:“我好喜欢好喜欢港城大师们合作写就的那一首歌《狮子山下》,我认为贬低侮辱他人是一小撮人,《狮子山下》才代表了港城人的精神。”

    昨天晚上在招待所里,房间里有个电视机,因为跟港城太近,有天线就能收到港城的电视节目。电视节目里刚好是播出这首歌。

    八十年代的港城积极向上,涌现了很多脍炙人口的歌曲,这首歌上辈子曾应邀和港城当地企业家一起合唱,不会粤语的她认真学过,歌词中的那种开放包容的心态,昨夜听到一下子涌入脑海。

    她用带着怪异的口音哼唱几句核心歌词:“既是同舟,在狮子山下,且共济,抛弃区分求共对,放开彼此心中矛盾,理想一起去追……”

    港城在六十年代中期人口不过两百多万,到现在激增到五百多万,其中多少人是漂泊而来?这首歌刚好是切中了大家的内心,有人不自觉地唱了起来。

    到这里,她看向马克:“Mark,麻烦你把你的联系方式给这位先生,如果有诉讼,请你通知我。我不会为了他今天侮辱我而感到丝毫愧疚。谢谢!”

    “有纸吗?”

    庄玲玲取出一本本子,拿出笔给他,马克可不愿意把名片给这样一个人,他写了一个电话号码,递给那个男人:“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的秘书联系。”

    本就是大黄牙理亏在先,更何况也不过是被一个少女扇了几下耳光,人家背后还有英国人撑腰,哪里还会再纠缠?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那人说完快步离开。

    事情解决,马克说:“我请你吃饭,带你游港城?”

    庄玲玲指了指边上含笑等着的许晖:“我叔叔在等着呢!

    马克无语:“你不是有人可以给你撑腰吗?”

    “只有小孩子才会遇到问题请长辈出面,即将成年的我,当然是请朋友过来助阵啦!”

    “哈哈哈,对!我们是朋友。”马克问她。

    庄玲玲想起刚才大黄牙的话和鄙视的眼神,让她想起上辈子乘坐港城回美国的航班上的经历。

    当时她从国内飞港城,在港城大学进行学术交流之后,要回学校去。

    可能是个人习惯问题,庄玲玲虽然会开飞机,家里也是做这块的,她却并不是说非头等舱不坐,她买了经济舱。

    在排队登机的时候,她身边有一位抱着小朋友的少妇。在她的概念里,怀抱婴幼儿的乘客可以优先登机,她就跟地勤多嘴了一句:“小姐,是不是让这位乘客先上飞机?”

    那个地勤压根不理睬,庄玲玲又用英语复述了一遍,让她匪夷所思的是,这位地勤居然这么说:“你们内地人都没有排队的习惯?”

    “我不是在排队吗?邀请长者,带着幼儿或者残障人士优先登机,不是可以让他们有更长的时间上处理位子上的问题,获得更好的乘坐体验?而且,我只是建议。”

    “我们这里没有你说的这种照顾。”

    转头庄玲玲看见这位对着一家几口白人点头哈腰,让他们优先登机了,看对方的座位等级就知道是折扣再折扣的票了,庄玲玲就问了:“他们为什么能优先登机,是高等级会员,还是什么?”

    那个地勤不理不睬。

    登机之后,刚好她坐在这一家子白人身边,服务的空乘对着那一家子白人嘘寒问暖,对着她几乎不理不睬。

    在倒水的时候飞机遇到气流颠簸,空乘手里的水洒到庄玲玲身上,那个空乘一脸无所谓地推着车子走了,从头到底没有任何反应,还是邻座的那个带婴儿的小姐姐,递给她一张餐巾纸。

    当然她下飞机就给自家公司港城基地的负责人打了电话,让他去跟这家航司的相关人员沟通,最后她拿到了对方的道歉。

    后来她回来接管家族企业,了解到不是她一个人被洒了水,貌似这种事情发生的频率挺高。

    想起这些不愉快的经历,庄玲玲认为这辈子是不是可以做一些事情,让港城的航司竞争激烈一些?有效提高他们的服务水准?

    她对马克说:“我后天中午的飞机去南洋,明天晚上吧!一起吃个饭,我还有一些想法要跟你说。可能会拉我六叔一起过来,我在南洋一个礼拜,等回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商量具体事宜了。”

    “什么事?”

    “初步设想,看看你有没有兴趣进入港城航空业,你先不要跟我说不,听我说了具体情况再做决定。”

    “你的建议,我可不敢错过。”

    庄玲玲伸手给他,马克握住,她说,“今天真的麻烦你了。”

    “好朋友这个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

    跟马克分别,许晖看了这么久的戏,上次这个丫头把蔺家训得跟孙子似的,今天她打人,又能把事情拔高到港城精神,难怪爸爸和庄叔叔如此看重,说她是两家小一辈中最出色的孩子。

    “坏丫头,走了!你六婶婶已经等着了。”

    走出码头,许晖喜欢自己开车,他的车在港城叫平治,国内叫奔驰,庄玲玲一直认为国内几款进口车的译音真的要更出色。

    许晖把他们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小丫头坐前面来,跟我说说,你想让我和考夫曼家族做什么?”

    庄玲玲依言坐进副驾驶,她回头看向许清璇:“奶奶,现在港城的航空公司没有任何选择,处于一家独大的局面,这家航空公司一直在翡和洋行的控制之下,翡和的背景咱们都知道。现在马克已经跟爱尔兰的租赁公司展开了合作,为什么不拉着考夫曼家族一起成立一家新的航空公司呢?而且,咱们许家不是做酒店的吗?索性酒店,航空一起涉足。考夫曼家族是靠经营起家,相较于翡和,考夫曼家族是更为单纯的商人。而且,一家独大对一个行业发展真的不是一件好事情。”

    这个时代没有英资背景,想要进入航空业比较难,有达美的介入,如果许家或者还有其他人家一起进入,这样就简单了。

    许清璇点头:“只是我坐在这个位子上,如果说把航线放给有许家入股的航司,这个不太合适吧?”

    “奶奶过两年您就该退下成顾问了,航司刚刚开设头两年也做不了那么多。我只是提供思路,我相信领导们也会理解我们的想法。”庄玲玲笑着说。

    许晖一下子领悟了,有小姑姑这个内地民航的元老,本身又是做酒店行业,如玲玲说的往整个旅行方向发展也是一条清晰的线路。

    “好,明天我们跟马克一起去吃饭。”

    庄玲玲笑:“六叔,这是另外一个项目,咨询费。”

    “行了,上一笔咨询费,等下给你,这一笔等我明天谈个初步,回南洋跟爸爸聊过之后,再定价格?”

    “可!”

    车子开上半山,眼前一栋白色别墅,穿着米色制服的菲佣拉开了大门。

    庄玲玲从车子里出来,看见房子门口,一位大波浪的头发的大美人一左一右牵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等在那里。

    第127章

    大美人迎过来,许晖揽住妻子的肩:“小姑姑,我太太顾常思。”

    “小姑姑好!”

    “常思好漂亮。”许清璇仔细端详。

    顾常思有些羞涩:“小姑姑这么说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姑姑和玲玲才叫漂亮呢!”

    “老了!”许清璇笑着说。

    庄玲玲趴在奶奶肩头:“啊!六叔,你让我怎么办?你居然让我叫这么年轻的姐姐,‘婶婶’?”

    许晖给他太太介绍:“这个小丫头就是我跟你说的玲玲,她可淘气了。这个帅气的小伙子,姑姑家的小远。”

    容远点头:“小婶婶好!”

    许晖听见这个称呼,看向庄玲玲:“听听,阿远这个称呼多好?叫小婶婶,不就行了?”

    顾常思低头:“小智,小慧,这是婆婆,这是姐姐和哥哥。”

    两个小家伙用港普:“婆婆好,哥哥好,姐姐好!”

    容远拿出两个小盒子,交给许清璇,许清璇把蓝色的一个交给小男孩,红色的交给小女孩。

    两个盒子里都有九连环和鲁班锁,男孩子的盒子里多了一个陀螺,女孩子有一把绣花团扇。

    许清璇看两个小朋友认真研究玩具,蹲下问:“喜欢吗?”

    “喜欢。”小女孩仰头。

    顾常思知道大陆来的小姑姑是一个政府职员,看似位子挺高,但是她的薪资恐怕还不及他们家菲佣的一个零头。东西不贵,却在于巧思,她带着淡淡的笑,对孩子们说:“还不谢谢婆婆?”

    “谢谢婆婆。”

    “小姑姑,我们快进去吧!”

    跟着进屋子,顾常思带着他们去了三楼,二楼是他们一家的房间,三楼是客房,两间房间早就收拾出来了,顾常思说:“小姑姑,玲玲、阿远,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做两个菜,咱们就能吃饭了。”

    庄玲玲以前去港城富豪家做客,要是女主人亲自出来做菜,那是再重不过的待客之礼。

    顾常思下楼去,庄玲玲洗漱了一番,刚刚要坐下死蛇烂鳝地躺一下,佣人来敲门:“小姐,少爷请您去书房。”

    在佣人的带领下,庄玲玲进入许晖的书房,里面胡桃木的大班桌,许晖正在讲电话:“爸,玲玲来了。”

    庄玲玲接过电话:“五爷爷。”

    “玲玲,投资航空这个事情怎么说?你给我说说清楚。”

    “这只是一个设想……”庄玲玲没有办法透露出来港城必定能够回归,只是说港城作为一个背靠大陆的口岸未来的发展趋势。

    对过的许寒柏问了好多问题,许家的生意跟庄玲玲前世太多重合,她回答起来驾轻就熟。

    庄玲玲听见电话那头一个声音:“老板,这个小姑娘真的只有十七岁?”

    额?庄玲玲听见:“五爷爷,怎么还有其他人?”

    “我和酒店旅行业务的副总在开会。”许寒柏笑着说。

    庄玲玲笑:“OK,那刚好,你们好好评价一下,我的咨询费的价格。”

    “小丫头。”许寒柏笑着说,“我们等你过来,李副总和常副总想要见见你。”

    “是啊!是啊!小小姐,我们都等不及了。”

    挂了电话,庄玲玲看见许晖已经将一捆一捆的钱放在桌上,他说:“这是四十万的咨询费,我也不知道你要怎么处理,就都提现了出来。”

    庄玲玲拿了两万,这个年代,港城人均薪资也就一千五六港币,这两万块的,得普通员工一年的收入,想来也够她这次旅行的花销了。

    “六叔,其他的您给我开个股票账户,存入这个股票账户内。”

    “行,我给你代为管理。从七七年开始股市开始了新一轮的上涨,这个时候投资股市刚刚好。”许晖欣然。

    庄玲玲看向许晖:“六叔,这是我给阿远练手用的。”

    不是?许晖抚额:“玲玲,七二年股市如火如荼,七三年一泄如注,从一千七百狂泻到一千点,再从一千点跌到三百点,最终最终到一百五十点才罢休,股市风险之高,你真金白银进去,倾家荡产出来。你手里就这点钱,拿来给阿远练手?你有没有搞错?”

    庄玲玲对股市有风险这个问题曾经深入研究,贯穿她的金融专业整个过程就是金融风险。

    再说从去美国读书,她就开始炒股,像她这种没有经济压力,把炒股当成一种游戏的人,不受心理干扰,能悟得更快。

    在超短论坛看大神实盘操作,学了一阵儿之后,她也在论坛里发实盘,最后一年之内五万干到一百万,成了那群大老爷们追捧的对象,还要给她介绍女朋友。

    想想自己回家抢班夺权之后,偶尔还会登录论坛,看见好多给她的留言,关心她有没有娶老婆,生活怎么样的。

    庄玲玲正色对许晖说:“没有搞错,我们打算试试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你帮我存进去就好了。”

    许晖还要说什么,顾常思站在门口:“阿晖,可以吃饭了。”

    “走,先下去吃饭。”

    “我先去把钱放掉。顺带叫奶奶和阿远下楼。”

    庄玲玲拿了钱到楼上,放进包里:“奶奶,阿远,下楼吃饭了。”

    三个人下楼,两个小宝贝被九连环吸引,搞来搞去,弄不出来,小智把九连环递给许晖:“爹地。”

    许晖拍了拍他的脑袋:“先吃饭,吃过饭,爹地陪你解。”

    许晖带着孩子们坐下,看见桌上的菜,一股子不可说的味道,庄玲玲闻着好香,许晖看着顾常思:“你怎么做这个菜?小姑姑吃不惯的呀!”

    顾常思偷笑:“就一个。”

    南洋的虾酱那个味道,爱的人爱极,吃不惯的人哪里受得了那个臭味?

    “南洋风味吗?我们都可以试试。”许清璇坐下。

    顾常思用公筷夹了一块咖喱蟹给许清璇:“小姑姑,吃吃我们那里风味的咖喱蟹。公公和婆婆都喜欢的。”

    “谢谢!看着就很好吃。”许清璇吃着咖喱蟹。

    庄玲玲早就看上了那一盘峇拉煎炒空心菜,小婶婶虾酱放得够多,味儿够浓,她一筷子夹过去,许晖就叫了:“玲玲,你先试试,不一定吃得惯。”

    庄玲玲对他眨眼:“六叔,不要用你的固有思维来判定。”

    一口进嘴里,那股特殊的味道,好满足,好鲜,好香,真好吃。

    见庄玲玲喜欢吃,顾常思高兴坏了:“玲玲,晚饭吃峇拉煎炸鸡?”

    庄玲玲连连点头:“好!”

    顾常思原本只是试试看,发现庄玲玲特别给面子,还教容远用咖喱汁拌饭,喜欢她做的菜,她心里就高兴,关系一下就拉进了。

    吃过饭,许晖答应小智要给他解开九连环,却不料怎么弄都弄不开,小慧坐在那里玩着鲁班锁,拼接不上,容远招招手让她过去,低头一块一块给她拼接起来。

    “哥哥好棒!”小慧拍着手,引起了小智的注意,拿着九连环过来。

    容远细细讲给小家伙们听,把九连环给套了出来,一下子获得了两个孩子的心,许晖这个当爹的颜面扫地,气得不想说话。

    顾常思笑话许晖:“自己笨,还别不承认。”

    许晖站起来:“去去去,你带着小姑姑和玲玲他们逛街去。”

    说着他一把抱起小慧,牵着小智:“你们俩给我午睡去。”

    “小姑姑,让常思带着您和玲玲还有阿远一起去逛个商场,添几件衣服。狮城挑选余地没这边儿大。”

    许清璇笑着说:“我下午跟航空公司的人约了,要谈点事。让玲玲和阿远去逛逛,给俩孩子添点衣服。”

    “小姑姑,我先送您去机场,我们再去逛街。”

    顾常思拿了车钥匙站起来,一起出了门,坐上顾常思的车子,从山上到山下,没开一会儿就到了机场外。

    庄玲玲仰头看着掠过头顶的飞机,看着边上的两座山,才想起,此刻的机场,一侧靠近港湾,一侧紧挨着山,边上又是居民区。

    上辈子她开飞机的时候,这个机场早就停用,曾经用模拟飞行软件模拟,模拟从31跑道起飞,必须快速拉起,否则总有撞山的感觉。这是世界上最危险的机场之一。

    “奶奶,这个机场要执飞,要派高手过来啊!”

    “放心吧!你朱叔叔他们没问题。”许清璇从车上下去,

    “小姑姑,等下您直接打电话回家里,司机会来接您。”顾常思跟许清璇说。

    “知道了!”

    顾常思继续开车,庄玲玲听她说:“我之前一直生活在狮城,爸爸看见港股大跌之后盘整,认为否极泰来,之前股市的活跃,必然是一个开端,所以想开拓金融业务,之前你六叔两头跑,从前年……”

    庄玲玲听下来顾常思也是才过来一年多,之前所有的关系都在狮城,到这里因为有两个孩子,除了平时必要的应酬,她也没融入本地太太们的社交圈。

    “不接触又不行,我又不会打牌,那群太太们一个礼拜七天,有四天在牌桌上,实在无聊。”顾常思抱怨。

    太太交流可不就是靠牌局,顺带东家长西家短地聊聊,就是几十年之后,庄玲玲记得她前世的小后妈还喜欢跟人打牌。

    “我对打牌也兴趣不大。”

    两人兴趣点可能不同,不过不喜欢的差不多,聊得开心,顾常思将车子开到了一家酒店门口,她从车上下来,把车钥匙扔给泊车小弟。

    “我们怎么来酒店了?”庄玲玲不思其解。

    “把车子停酒店里。”顾常思说,“这是咱们自家的酒店,方便。”

    庄玲玲仰头望去,要说几十年之后,这栋楼绝对算不得高,可这是七十年代末,这样三十六层高的大楼着实气派。

    这个气派的大楼边上,就是一家大型的购物百货商场,看上去同这个酒店一样气派,酒店和大型购物商场对过,也是商场,一看就是层次不够高的那种,上头挂了硕大的牌子:“夏季清仓大减价”。

    庄玲玲和容远跟着顾常思进了商场,商场里环境很不错,原来这个年代,高端商场已经非常有规模了,底楼大牌云集。

    庄玲玲跟着顾常思走,听她说:“玲玲,你来看看这件。”

    顾常思挑出一件连衣裙,递给她,B家最经典的格子款,一眼就能认出,庄玲玲看了标价,这个年代已经两千多港币了。

    裙子是好裙子,不过她现在的身份真的不合适穿:“小婶婶,我是内地的在校大学生,内地现在一个人的工资也就是五十块左右,而农村的农民收入可能不足十块每个月,我穿一件两千多港币的裙子在身上,不合适?我奶奶也不能穿这样衣服,她的身份更加不允许。”

    “啊?那怎么办?”

    “我们去对过吧?就买那种港城人日常穿的衣服。”

    “公公婆婆跟我嘱咐了,一定要给你好好买点呢!”

    “买了就好,买能穿的,不浪费的才好。你说呢?”庄玲玲问她。

    “好吧!”

    这个商场里的很多牌子,都是国外平价或者是港城本土和东南亚的一些品牌,质量和设计都不错,在疯狂的竞争下,一家家都挂出三折四折的牌子,庄玲玲看原价也就六七十,几折之后就是十几二十块,质量和款式倒是还不错,反正她基本上也就穿基础款。

    庄玲玲和顾常思一起挑衣服,容远站在边上,他的衣服一直是奶奶和玲玲做主的,他真不会,除了等,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何蔺嘉丽陪着她嫂子过来巡视店铺,蔺家号称棉布大王,他们手里还有一家服装厂,生产的产品走的就是中端线路,所以就把柜台开在这家商场里。

    她走进柜台就看见一个少年,像极了二房的蔺嘉旭。

    第128章

    何蔺嘉丽扯着嫂子的手臂:“大嫂,他就是二房的那个……”

    蔺家大少奶奶:“嘉丽,这是二房的事情和我们无关。”

    “可是,你知道二房一直在打压我们啊!”

    “嘉丽,你想做什么?”

    “只要他进了蔺家,那个女人生的两个孩子就肯定回不来了。他跟蔺嘉旭关系不好,他们父子不和睦,你也能好过些。”

    蔺家大少奶奶看着何蔺嘉丽:“那你想过你二嫂吗?她没有了两个儿子,没有了一双腿,还得接受私生子回来?”

    “二嫂是二房的,她当年生两个双胞胎的时候有多风光,你就有多难堪,难道不是吗?”

    蔺家大少奶奶把何蔺嘉丽的手扯开:“她生儿子,我并不难堪,我的毓彤也很优秀。”

    “大嫂!”何蔺嘉丽很着急,“为什么你要放过他们?”

    “我没必要在另外一个女人的伤口上撒盐来保住我和我女儿的利益。”

    何蔺嘉丽实在受不了她大嫂的食古不化,气得站在了一边。

    蔺家大少奶奶蔺邹壁君站在远处端详安静地站在自家专柜那里的容远,这孩子长得确实像蔺嘉旭,蔺嘉旭没有这孩子身上那种君子温润如玉的味道。

    蔺嘉旭那股子狠厉的劲儿,在蔺邹壁君看来,多了几分刻薄,少了几分人情味儿。

    一个小姑娘从试衣间出来,她身上穿着他们家一条去年款的裙子,白色娃娃衫设计的连衣裙,这个设计的初衷是给有点肉的姑娘穿的,没想到这个高挑的小姑娘居然穿着别具风情。

    顾常思倒是没想到这个几乎没有听说过的本土牌子的衣服,上身效果还很不错,这条连衣裙原价不过百来块,打折下来才三十多,穿在玲玲身上压根就看不出是这种价格,她过去帮庄玲玲把领子上的飘带重新打了一下:“这样好看。”

    “这件我要了。”庄玲玲进去换衣服,出来拉着容远挑衣服。

    看见庄玲玲穿着好看,顾常思来了兴头:“玲玲,这件阿远穿肯定好看。”

    庄玲玲给她比划:“好!”

    顾常思把衣服塞给容远:“阿远,去换。”

    容远要进去换衣服,庄玲玲又塞了几件给他:“这几件也可以。”

    “不用这么多吧?”

    “要的,你听我的。”庄玲玲推着他进去。

    “这家的衣服真的不错,我给蕴佳也挑几件。”

    庄玲玲熟悉蕴佳的尺码和风格,挑了好几件夏装和秋装。

    容远从里面出来,格子衬衫配上牛仔裤,在庄玲玲看来这是大学生的标准打扮。

    可在顾常思眼里自家这个小侄女总能把衣服搭配出别样的味道来,随性又挺好看的,反观自己永远是板正的套装穿着,倒是显得有些单调了。

    “就这几件了。”庄玲玲问一句,“有没有折扣?”

    顾常思有些郁闷,看着一大堆又值不了几个钱,小侄女还要折扣?

    没想到店员回答:“有的,小姐。满三件可打9.5折,满五件打的8.5折……”

    “小姐,一共六百二十三块。”

    顾常思拿出钱包要付款,被庄玲玲按住:“小婶婶,带我们过来已经很好了,这个还是我们自己来。”

    “这才多少钱,你都不让我来付?”

    “小婶婶,不能这么说,天下没有谁是傻子,有钱也不该被占便宜。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庄玲玲把钱给付了,要是相处了很久,成了好友至交,上辈子几十亿都能腾挪。而现在她们说起来不过今天初见,还是分清楚的好,免得被人看轻了去。

    顾常思拿她没办法,只能收了钱包,由她去。

    容远把购物袋提在手里,陪在庄玲玲和顾常思身边,听她说:“再帮奶奶去看几件。”

    “玲玲,小姑姑已经这个年岁了,要穿价格比较贵的,才能突显她的优雅高贵的气质。”

    “小婶婶,这个可不行,奶奶是对外的,要是一个公职人员动辄穿他们年薪几倍的衣服,会给人什么看法?”

    “什么看法?”

    “会让人默认,这个政府很腐败,贪污受贿盛行,他们不会去仔细调查奶奶的背景。所以无论是我和阿远,还是奶奶,绝对不能出错。这就是为什么五奶奶送我奶奶的手表,她只是放在家里看看,她手上就戴一只江城牌的老式手表。这儿的衣服就很好了呀!只要简洁大方就可以了。”庄玲玲知道顾常思肯定是被五爷爷五奶奶嘱咐了千千万万句。

    “好吧!”

    蔺邹壁君听着小姑娘和她边上那个美貌少妇的对话,她回头看着,脸上带着笑容时时刻刻倾听的那个少年。忽而一瞬间,又觉得兴许这个孩子能够回到蔺家真的是对的,这样的话,爷爷他?

    算了,这是二房的事情,怎么都轮不到她说话。她走进自家柜台,两个柜员对她说:“蔺太,刚才那个小男生好像蔺二少爷,是不是?”

    “跟你们没有关系。好好做事!”蔺邹壁君开始问这些天的营业情况。

    顾常思陪着两人替小姑姑选衣服,玲玲买衣服还讲价,最后这么一大堆才花了一千多港币。弄得她也颇有一种扫货大胜利的感觉,还挺开心的。

    她高兴地说:“走吧!去把东西放掉,然后带你们去吃冰。”

    一起回了酒店,顾常思把东西交给礼宾处,容远和庄玲玲牵着手站在大堂里等顾常思。

    许是容远和庄玲玲的容貌太过于出色,好些人走过的时候回望他们,倒是让容远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放开庄玲玲的手,庄玲玲牵住:“这是在港城,又不是在内地,人家的心态可开放了,你看前面,男女都勾住……”

    庄玲玲看清了勾住的男女,女的一张脸长得清纯可人,身上穿着低开胸的一件连衣裙,汹涌的波涛贴住了男人的胳膊,仰头对着男人喁喁私语,这个男的?Emmm……

    不是蔺家二少吗?

    蔺嘉旭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自己的儿子和他的小女朋友。

    “蔺少,这个男孩子长得跟你真的好像哦!”他身边的女人略带惊讶地出声。

    她的声音惹了更多人往这边看来,一张脸稚嫩,一张脸成熟,除此之外,大约是有差异的,但是这种差异,说不上来。

    蔺嘉旭看着容远,脸色没有了刚才对着身边女伴那种春风拂面,带着一股子僵硬,容远的脸色丝毫没变,还伸手把庄玲玲脸颊上的头发轻轻拨拉到耳后。

    顾常思走过来,见这么多人注视着他们,也回头看去,看见蔺嘉旭,这个事情家里早就说了很多遍,知道这是容远的亲生父亲,不过小姑姑一家可没打算认,她回过头:“走了,吃冰去。”

    “好!”庄玲玲牵着容远跟上,听顾常思说:“冰室的环境不是很好啦,你们不要嫌弃哦!不过呢很有本地的味道。”

    “哈哈,小婶婶,等你来江城,我非得带着你去吃排骨年糕和小笼包。那个环境,你也不许嫌弃。”庄玲玲甩开了容远过来勾住顾常思。

    顾常思带着两人进入一条狭窄的小巷子,两边五花八门的招牌,各种混杂的声音,一间店门,里面几张卡座,顶上是慵懒地转动的吊扇,地上是黑白相间的地砖,墙壁上贴着红底的海报,上头是手写的,字迹不太工整的菜单。

    “可是试试红豆冰,冻柠茶也可以。”顾常思给两个孩子推荐。

    “小婶婶,我们听您的。”庄玲玲请婶婶随意。

    顾常思叫了饮品,又要了菠萝包,蛋挞和薯条。

    庄玲玲分到的是红豆冰,类似于红豆冰沙加上了淡奶,容远是一杯冰冻的柠檬红茶,顾常思给自己要了一杯冰咖啡。

    大夏天喝一口红豆冰,还真的好舒服。

    “回了南洋,我带你们去吃咖椰吐司,跟这个黄油菠萝包差不多,不过我们那里吐司上要加椰浆。”

    庄玲玲咬着菠萝包点头:“小婶婶,刚才你为什么不提醒我,把衣服买大一号?”

    顾常思不太明白地看着她,庄玲玲说:“你会把我喂胖二十斤的。”

    顾常思听见她说这个话,伸手揉着她的脸:“你太可爱了,我想你走了我会因为想你,而瘦掉二十磅。”

    三个人正在吃东西闲聊,门口进来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个话筒,后面跟着摄像机。

    顾常思说:“这种冰室常常成为一些影片的取景地,而且,也是港城文化的一种……”

    她还没把话说完,话筒已经递到了容远的跟前,那个男人用普通话问:“小弟弟,请问你是不是蔺嘉旭先生和闵玉仪女士的儿子,专门来寻你亲生爸爸的?”

    容远放下了手里的蛋挞:“不是,我是从大陆去狮城探亲,刚好家人有事,需要在港城做停留。”

    “哦,你是要去投靠狮城的亲戚?”

    “我是大陆人,我会回到大陆,我会为了大陆发展经济贡献我的力量。所以,我们不是投亲,而是探亲,谢谢!”

    顾常思看向那个记者:“容远是我们我们许家的孩子,请准确报道。”

    “您是?”

    “荣辉董事局主席许寒柏先生的儿媳,方信金融许晖先生的太太顾常思。”顾常思看向冰室老板,“老板,埋单。”

    第129章

    蔺家大宅是坐落于半山的一栋四千多尺的别墅。

    这里买房的单位面积按照平方英尺算,实际上也就四百多平米而已,不过这已经是这个年代的顶尖豪宅了。

    大房和蔺家老太爷住一起,二房在离开这里不远的地方另有产业。

    蔺家老太爷已经八十出头了,这个年纪就算身体硬朗,也不可能生龙活虎。

    佣人拿了当天的晚报进来,恭恭敬敬地奉给他,老爷子拿起老花镜,坐在沙发上翻看报纸。

    一则新闻吸引了他的目光“陆妹码头唱《狮子山下》,直言港城精神乃是同舟共济,共追理想”

    文章叙述了两个前来探亲的少男少女和一个从大陆回来的港人之间起的矛盾。上面配了一张图片,图片上是庄玲玲和容远的照片。

    老爷子低头仔细看照片,那个少年分明……分明是?

    外头有车子开进来的声音,听见拉手刹声,老爷子抬头往外看,孙媳妇蔺邹壁君和孙女嘉丽正在往里走。

    有时候,老爷子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当年不该为自己的长孙,趁着邹家落难求娶邹壁君,人家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家,却配了自家孙子这么个花花公子。

    蔺邹壁君往沙发上一坐:“爷爷,在看报纸呢?”

    何蔺嘉丽也跟着坐过来,听老爷子说:“嗯!刚好看到一篇新闻,说是一个大陆来的小姑娘在码头唱《狮子山下》,从你爷爷这一辈,从潮汕来港城,到我们从江城来港城,港城一直接纳着新的移民,这一代一代的移民,一起共筑了今日港城的繁荣。如今因为移民潮,而导致社会矛盾增加,还是要多一点这样的文章来疏导。”

    何蔺嘉丽看茶几上的报纸想要说什么,蔺邹壁君抓住了何蔺嘉丽的手,她笑说:“是的,爷爷。港城是一个移民城市,当大量移民涌入,开始挤压老一代移民的生存空间,导致一部分人有这样的想法也属于正常,关于接收移民,港城不过弹丸之地,无论是越南还是大陆的移民,接收都应该量力而行。”

    “是,这篇文章也是提到了。”

    “爷爷,我去厨房看看,刚才出去之前我煲着烫,现在应该可以把花胶加进去了。”蔺邹壁君站起来,她回头又看了一眼何蔺嘉丽,“嘉丽,进来帮我尝尝味道。”

    何蔺嘉丽站起来,跟着走进厨房,蔺邹壁君已经让佣人出去。

    何蔺嘉丽说:“大嫂,你是怕我跟爷爷说,报纸上的那个少年就是二房的那个私生子吗?”

    “嘉丽,不要枉做小人。你二嫂如今的状态,受不得刺激,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背得起一条人命吗?”蔺邹壁君跟蔺嘉丽相差了十五岁,她嫁过来的时候蔺嘉丽还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娃,作为大家族的长嫂,很多话,很多事不能说也不能做,眼看着这么一个小娃娃,在跟二房攀比过程中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就算出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何蔺嘉丽挑起嘴角冷笑,“他蔺嘉旭跟小明星搞在一起,这种事情迟早上花边新闻和电视台。”

    “没错,那是他做的事,结果由他自己来承担,但是你不可以去推波助澜。”蔺邹壁君把水发的花胶倒入砂锅内,“不要给自己平添罪孽。”

    “难道你不认为那个容远回到我们家,对爷爷好吗?”何蔺嘉丽盯着蔺邹壁君看。

    蔺邹壁君想着刚才那个小姑娘说的话,这么聪慧可人的小姑娘,这么温润如玉的小伙子,若是真能认回爷爷,兴许?算了!这么复杂的一个家?想什么呢?自己嫁进这个家二十年,都快被这个家给逼疯了。

    “没必要!”

    看着大嫂走出去,何蔺嘉丽不以为意地翻了个白眼。

    蔺邹壁君走出去,老太爷已经不在客厅,大约是去休息了。

    外头汽车声音传来,她的婆婆蔺家大太太走进来,何蔺嘉丽快步走过去挽住大太太的手:“妈咪,今天手气怎么样?”

    “不说了,气死我了,一个下午输了三千多。我跟你说,你那个同学吕秀玫跟一个大陆来的诗人搅合在了一起,说什么仰慕人家的才华,仰慕?我看是别人想要靠着她吃软饭。”

    何蔺嘉丽捂住嘴:“真的啊!这个绿帽子她老公怎么受得了?她也实在好厉害给丁家的大少爷戴绿帽。”

    “可不是,把丁太太气得打牌都不来了……”

    听着母女俩人说着他人的是非,蔺邹壁君端了茶过来,放在家姑面前:“婆婆,喝茶。”

    蔺家大太太对这个儿媳很不满,长得端庄娴雅,可惜是个勾不住丈夫心的,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怎么做人家儿媳,生了一个女儿,让男人嫌弃得连碰都不碰她了。但凡,她生一个儿子,以老太爷对她的喜爱,二房就是再蹦跶能有什么事儿?

    “嗯!”大太太抬起眼皮,“嘉祺今天回来吃饭吗?”

    蔺邹壁君低垂着脸:“他没跟我说。”

    “没跟你说,你就不会问?”大太太再问她,“毓彤什么时候回港?既然已经申请到了顶尖的大学,那就早早回来。陆家的二公子也在英国读大学,这次放暑假回来,可以让他们认识认识,以后让陆二公子照顾照顾她。”

    “毓彤才十九岁,没必要这么早攀亲。”

    “什么叫早?女孩子嫁个好人家才是正经,你不会拿洋学堂的文凭当真了吧?等到回来自以为学了点西洋的东西,就忘了自己是个女人,不知道怎么伺候丈夫,也不懂讨翁姑喜欢?”

    大太太这一套指桑骂槐是每天必修课,蔺邹壁君早就已经习惯。自从二房出了事,她公公一直想要让两个私生子进来。因着老爷子对自己另眼相看,大太太跟她商量,让她挑一个私生子认在名下,去跟老太爷说,她会对这个私生子视如己出,亲自教导,老爷子应该就会同意让那个私生子回来了。这个提议被她一口回绝。

    自家应付这一家子已经心累至极,难道还要领一个那个男人跟外头女人生下的孩子来给自己找罪受?

    因为拒绝了这个提议,大太太越发对她尖酸刻薄。

    何蔺嘉丽跟这位大嫂关系还不错,她笑着转移换题:“妈咪呀,你知道我今天看见什么了吗?”

    何蔺嘉丽贴在大太太耳边说着今天的见闻,今天她和蔺邹壁君从商场出来,刚好看见蔺嘉旭和那个小明星从酒店出来,这些八卦深得大太太的心,见二房不好,大太太就恨不能大笑三声。

    蔺邹壁君转身去厨房,关掉了煲汤的火,花胶不能炖太长时间。

    她转身走入后院,双手抱住胳膊,早在六年前,她就想跟蔺嘉祺离婚了,奈何七三年股灾,邹家差点倾家荡产,是老爷子拍板,拿出真金白银帮着她娘家度过危机。

    这份恩情再次成了枷锁,让她逃不开这座牢笼,再说她也放不下女儿,就算她离婚,蔺家也不可能让她带走女儿,她留在这里至少能送女儿去英国,让她在国外好好学习,以后摆脱这个家。

    “少奶奶,老爷回来了,可以开饭了。”佣人过来叫蔺邹壁君。

    她走进屋里,去请了老太爷出来,老太爷看见大孙子没回来,脸色不太好:“金年,嘉祺都多大的人了,还没有一点点的家庭观念?”

    蔺家老大听见他爹这么说,很不以为然,笑:“爸爸,您不是说要让我和嘉祺去国内发展吗?他不得多调查调查?”

    “就你们俩调查来调查去,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嘉旭过来跟我说了,他已经跟江城的几家纺织厂谈妥委托加工协议了……”

    听见这话,蔺家老大一下子发起脾气来:“爸爸,是不是棉布这块业务,我也要拱手让他,您才满意?”

    “他的眼光确实好。靠你们父子俩,这个家业迟早要败光。”

    眼看蔺金年要跟老爷子争起来,大太太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蔺金年也就不再说话了。

    一顿饭吃得寂静无声,吃过饭,蔺金年看着老爷子说:“爸爸,我们去客厅,我有些话想跟您说。”

    老爷子在客厅坐下,听蔺金年说着生意上的事,他听得皱眉,而让他有些不高兴的是,嘉丽过来开了电视机,不过嘉丽是他最小的一个孙辈,从小宠着,他倒是舍不得重声骂她。

    何蔺嘉丽调到了娱乐频道,此刻刚好是娱乐新闻,女主播用粤语配图播报新闻“郑婉儿酒店私会人夫蔺二公子,巧遇蔺二私生子”

    “唔少成功男士都有不少女伴……”伴随女主播的播报,画面转向酒店,蔺嘉旭揽住女星腰进入酒店,两人看上去十分亲密,然后听见女星一声惊呼:“那个男孩子好像你。”

    画面切到一对少男少女身上,男孩子一张脸跟蔺嘉旭像极,女孩子个头高挑,小小年纪容貌明艳。

    “男孩子好温柔咯……”女主播又在说男孩替女孩把头发理在耳后。

    随着画面中一位妩媚漂亮的大美人加入,三人出了酒店。

    很快记者进了一家冰室,把话筒递到少年跟前。

    面对记者的问话,少年立刻否认自己是来寻亲,而且铿锵有力地说自己是大陆人,要回大陆,最后是那位妩媚的大美人亮明身份。

    “据知情人讲,三月份蔺二少曾经赴大陆,偶遇这位少年……”女主播把三月份在京城发生的父子相遇的事情说了个大概,“看起来咯,蔺家冇继承人……”

    看到这里蔺老爷子拿起茶几上的晚报,看着那一张照片,还有上面的文字。

    上次内地访问团,随行是有财经报的记者,发生那种事情,蔺家动用了关系,压住了消息,回来也算是悄无声息。

    不过世上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富豪圈大家还是对那天发生的事情知道了个大概。

    蔺家的私生子被南洋许家流落在内地的七小姐收养了,而和这个私生子青梅竹马长大的还有南洋庄家的小姑娘。

    别人家的私生子都哭着求着回来,他们家那个私生子言之凿凿,宁愿承认自己是农民的儿子,也不愿意承认是蔺家的孩子。

    老爷子对私生子深恶痛绝,是有原因的。

    他的爹,当年宠爱戏子出身的外室,正室原配被冷落在一边不算,为了让外室子能继承家业,他爹还搞出了很多龌龊之事。蔺老太爷小小年纪来江城闯荡,最后闯荡出一番天地来,回到家中见到的是只剩下一口气的母亲。

    所以当大孙子在外头搞了两个私生子出来,连带对大儿子都不喜,况且二儿子,晚了这么多年出来,还能另辟蹊径,把蔺家拔高到现在这种地步。加上蔺嘉旭结婚之后一举得了一对双生子,让他事事顺心,样样满意。

    谁料两个粉雕玉琢,冰雪聪明的娃娃遭遇不测,大儿子蠢蠢欲动,几次把两个私生子领到他跟前,想要让他看在蔺家骨血的份儿上,能够接受两个孩子。

    蔺老太爷看着两个私生子一脸谄媚相,就恶心得慌。

    而现在,他看见报章上容远,还有电视新闻里的容远。

    看着容远一脸正气,拒绝认蔺家,说自己是大陆人要回大陆去建设经济,这一刻这个孩子的话触动了他心口上的那一根弦,新闻已经过去,他颤抖着看着报纸……

    在客厅转角处的蔺邹壁君却是长叹一口气,这恐怕又是一场纷乱……

    第130章

    庄玲玲和马克约了吃晚饭,马克把地点定在了港城的一家高级酒楼。

    许晖开车带着庄玲玲和容远去,他有些意外:“为什么不让小姑姑去?小姑姑是民航这块的专业人士啊?”

    “奶奶去了,就代表内地民航的人介入,那就不是纯生意了,容易让人误会。这是华商和英资洋行之间的合作意向。千万别扯上内地民航。”庄玲玲跟许晖说。

    现在两国还没有进行谈判,没有商谈到殖民地归还问题。这个时候内地民航如果插手港城航空业,难免会让人有过多的联想,她和容远两个小朋友出来,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考夫曼父子在江城港城这么多年,早就深谙华国人交际的精髓,势必要在饭桌上推杯换盏。

    马克早早等在门口,傍晚正是应酬高峰,又是城中有名的酒楼,商场上的人士见到达美洋行的小老板纷纷驻足跟他招呼。

    一辆车过来,车门打开,蔺嘉旭从车上下来。

    蔺嘉旭今天一大早被爷爷召见,刚开始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爷爷对他跟小明星搞在一起丝毫不知羞耻而愤怒。

    “爷爷,现在家里成了这个样子,我才三十八岁,您不会让我一辈子都不要女人吧?我总归还要孩子的吧?我不离婚,但是我外头找个女伴总归可以吧?”蔺嘉旭说话很有技巧。

    他的话让老爷子气焰顿消:“那……那个孩子?”

    老爷子是从传闻中得知一二,蔺嘉旭还有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也知道了当时老二父子去京城的大概。细节他没有问过,私生子就是私生子,既然儿子孙子都不跟他说,也没说要认回来,他也就不会多管。虽然人老了,看着老大家那两个不成才的东西,难免想知道传闻中那个优秀的孩子是什么样儿的。

    昨夜一夜过去,他却想跟命运屈服了,他终于问出口了。

    “您也看到了,对吗?那个孩子比我们能想到的都要出色。可是我?”蔺嘉旭满脸惋惜,难受,“爷爷,有这个孩子的时候,闵玉仪是达美洋行大班的女儿,虽然跟我们家比差了些,不过我是二房子孙,能继承的家业有限,她却是人家正儿八经上过洋学堂的姑娘。我与她青春年少,一时情难自禁,她有了孩子,我与她分别之后来到港城,再等她来,我已经奉了您的命娶妻。这个孩子是私生子,却并非如大哥那样的孩子,他不是我找外面的女人生的。我自认并未做错什么!只能慨叹世事无常。后来闵玉仪跟秦永年搞在一起,害得嘉兰那样,才让我彻底厌恶她。”

    蔺嘉旭的话句句在理,蔺老爷子已经顺着他的思绪往下想,蔺嘉旭继续:“所以,当我听说闵玉仪去找这个孩子,我就十分反感,我在研讨会现场看见这个孩子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孩子跟闵玉仪串通好了……”

    蔺嘉旭用他的话把当天的事情复述出来,容远在他的口中是一个极其出色的孩子,他慨叹:“爷爷,只能说有缘无分,看见他那个妈和您一直教导我,不能要私生子,我彻底得罪了这个孩子,我看到他被许家七姑娘教导得那么好,我也曾经试图挽回,孩子不稀罕,说话还十分不客气,最后弄得我和爸爸颜面全无。”

    他隐去了庄玲玲说他们家会出大风险的那一段。

    老爷子坐在那里,他细细想来,孙子的这个私生子真的跟老大家的完全不同,老二家跟这个孩子闹成今天的局面确实跟自己也大有干系。

    “爷爷,孩子虽然好,就算咱们想认,人家也不愿意。到此为止吧!”蔺嘉旭笑着说,“今天不是金爷爷八十大寿,等下我陪您去赴宴。”

    所以就有了此刻蔺嘉旭陪着蔺老爷子来出席宴会。

    老人家吗?年轻的时候比自己的本事,年纪大了就是比儿孙了。蔺家老爷子也就一个蔺嘉旭拿得出手了。

    蔺嘉旭到后座拉开了车门,扶着老爷子从车里出来。

    老爷子还是几十年前一般,一袭长衫,手里一根拐杖,在酒楼门口站定,东道迎宾的小辈走上前:“老太爷一向安好?”

    “好!”

    蔺嘉旭跟对方打了个招呼,见马克在,不管闵玉仪在不在达美,生意是生意,达美的规模虽然不如其他两家洋行大,可他们服务要比其他两大洋行好,华商都喜欢用他们,这两年发展迅猛。

    “爷爷,我跟达美的小考夫曼打个招呼。”

    不用蔺嘉旭过去,马克已经走了过来,用粤语招呼:“蔺老太爷,许久不见!”

    老太爷抱拳:“许久不见!”

    马克跟蔺嘉旭寒暄:“听闻蔺先生与江城纺织品公司开展了合作?也算港城最先了。”

    “哪里及得达美速度之快,听闻你们已经获得了华国民航二十年飞机租约?”

    两人正在聊天之时,许家车子开了上来,许晖从副驾驶下来,后座车门推开,一位穿着黑白波点连衣裙的少女从车里出来。

    马克见了庄玲玲很多回,总觉得这个姑娘每次见,总有能给他不同,他是一个东西方女人都能欣赏的人,而庄玲玲是能让东西方男人都能认可的美人。如西方人的立体五官,又有东方人的精致。

    另一侧的车门出来的是容远,原本今天想要换个搭配,最后玲玲穿了白底黑点点的裙子,他还是穿上了白衬衫和黑裤子。

    马克对蔺家祖孙道:“两位,失陪,我的客人来了。”

    蔺家祖孙往那里看去,南洋许家的公子身后带着一对少男少女,老太爷终于见到了今天早上孙子嘴里的这个特别优秀的孩子了。

    报纸上和电视里哪里能将这孩子的气质完全描绘出来,此刻亲见,他恨不能擦一擦他那昏花的老眼,两个孩子站在一起,犹如水墨画一般隽永清雅的组合。

    蔺嘉旭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怎么了?哪儿哪儿都能见到自己的这个儿子。他搀扶着老爷子:“爷爷,我们上楼了。”

    许晖见蔺家祖孙,大家都是江城出来,祖上都是有交情的,见了面总要打个招呼,虽然挺尴尬。

    “老太爷好啊!”

    蔺老太爷笑着说:“许家的小六?”

    “是!”许晖招呼,“玲玲,阿远!来见见蔺老太爷。”

    庄玲玲和容远走上前,算是让老爷子看了个清楚,许晖介绍:“当年我家小姑姑和庄家三叔参加‘两航起义’飞往京城,三叔牺牲后,小姑姑带着燕儿,后来燕儿又救人牺牲留下了这个丫头,庄四叔让丫头改回了庄姓,这次去南洋要认祖归宗,承袭三叔一脉。阿远是小姑姑在下乡的时候领养的孤儿,如今小姑父找到了我家小姑姑,两人都未婚,打算以后相伴。阿远就算是小姑姑和小姑父的子嗣了。”

    庄玲玲恨不能给六叔翘起大拇指,真是高,实在高!

    他看似介绍,其实跟人家说清楚,许家小七对两个娃有养育之恩,现在许家、庄家、季家三家都抢不过来,你们蔺家想都别想了。

    其实容远有话说,他还有爹娘的养育之恩呢!

    两人恭恭敬敬称呼一声:“蔺老太爷安好!”

    蔺家老太爷看着眼前两个孩子,百味陈杂。

    马克伸手请客人上楼,许晖让出路来,请长者先行。

    蔺老爷子是听清楚了,许家小六说得再清楚明白不过了,让他们蔺家趁早歇了心思。

    上到二楼,今日蔺老太爷的老友八十大寿,那位同样穿着绸缎长衫的老先生特地出了宴会厅拱手相迎:“世范兄,迟到了啊!等下罚酒一杯。”

    刚刚话语出口,见蔺老太爷身后的楼梯上,一双少男少女,那男孩的容貌?

    一下子了悟,莫不是蔺老太爷要带着曾孙来露个脸,算是为以后孩子回到蔺家放个风声?

    “世范兄,可真有福气,这是金童配上玉女……”

    那位老太爷还没把话说完,只见后头上来的鬼佬说:“往这边。”

    少男少女跟着鬼佬和一个三十来岁的后生往另外一边而去。

    那位老太爷愣在那里,蔺老太爷:“金老弟,此事说来话长。请!”

    蔺老太爷进了宴会厅,老友儿孙给老友撑足了面子,男子西装,女子褂裙,正房太太和两个偏房更是规规矩矩,大红与水红的穿着分毫不差。前呼后拥子孙满堂。

    反观蔺家,大房不过一个姑娘,姑娘再优秀终究要嫁人,两个外头小星养的孩子,从报章和电视中可见实在上不了台面,二房两个出色孩子没了,如今只能说是膝下空虚。

    一时间蔺家老太爷十分落寞。

    金老太爷也看出老兄弟心情不好,问一句:“世范兄,刚才那是?”

    蔺家老太爷唏嘘慨叹,将孙子说的那些话整理了一二,说给老友听,金老爷听细细听下来,看着老兄弟白发都已经所剩无几。

    想当年一起从江城来港城,这位金家老太爷受过蔺家老太爷的恩惠,这些年哪怕蔺家风生水起,老哥哥也是一如既往对他们家,甚至还提携他们家的生意。

    “许家,家大业大,子孙繁多,若是想要给七小姐承袭子嗣,大可以从族内过继一个子孙给七小姐。你蔺家就这么一点血脉,那许家小六何必还当面说出那般的话来?”金老太爷有他的一番道理,“当年大家都从江城出来,你老兄要是真想要回这个孩子,我来做个中间人跟许寒柏打个电话,好好坐下说道说道!”

    蔺家老太爷摆手:“不必了。”

    金老太爷一把抓住蔺老太爷的手:“老哥哥,这是你的真心话?”

    蔺老太爷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个孩子,嘉旭在他这个年纪还在江城,等到来港城已经二十出头,那时的蔺嘉旭还真没有这个孩子的气度。一时间不好开口拒绝,沉吟之后说:“那就麻烦老弟,做个中间人。”

    第131章

    昨夜给马克和许晖洗脑了什么叫战略合作伙伴。这个年代还没流行这个概念,趁着两人一脸恍然大悟,庄玲玲趁机连马克的咨询费也收了。

    于是又发了一笔横财的小富婆美滋滋地上了从港城飞往狮城的航班。

    感受了一把传说中“所有可怕机场之母”的港城机场。

    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需要在低空500米进行急转弯的机场,庄玲玲努力寻找传说中的唯一标识,红白相间的棋盘格,细算着如果自己驾驶大型客机能否的安全起飞和降落。

    身为女的空中大巴老司机,她完全没有把握。

    许清璇一直认为自家这个小东西就是为飞机而生的,没想到也有这么紧张的时刻。

    “害怕了?不敢开飞机了。”

    “奶奶,你提醒我了,我回去就找赵爷爷,我满十七了,可以学飞行了。”

    许清璇:???

    行吧!

    飞机拉升到巡航高度,这个年代的港城空姐没有庄玲玲上辈子感受的那样,还是满脸微笑和蔼可亲,甚至普通话不太标准,也努力在说。

    庄玲玲看了一下菜单:“我想要一份意面。”

    “不好意思,我们没有伊面,要不要换其他,我们有……”她好努力地介绍。

    庄玲玲看着菜单,明明有意面,只能用英文说:“意大利面。”

    空乘姐姐略带不好意思地说:“我说的伊面系……”

    港城特有的一种面条。

    当空乘给她端来意大利面,庄玲玲甜甜地对她笑:“谢谢姐姐的介绍,等我回来,一定要去吃伊面。”

    “好啊!好啊!”空乘姐姐点头,又给头等舱其他人服务。

    不一会儿,空乘姐姐过来给了她一张纸:“这个上面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伊面。你可以去试试咯。”

    “姐姐,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May Chung。”

    下飞机的时候,庄玲玲用英文写了一份感谢信留在了位子上。

    顾常思看见她写的英文说:“玲玲,你的英文手书好漂亮,你好贴心呢!这样她应该能够得到表扬。”

    “婶婶,这只是其一。”庄玲玲看向许晖,“六叔,记住这个名字,May Chung,新航空公司成立之后,她可以是第一个被挖角的客舱经理。”

    许晖这才发现这个丫头随时随地都在发现机会。

    容远跟在许晖身边:“六叔,玲玲说过,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猪差别还大。”

    庄玲玲立刻纠正:“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某个哲人说的。”

    除了这个死丫头,许晖想不出哪个哲人能说出这么妙却这么有道理的话?

    他一把勾住容远:“你在说我是猪?”

    “不,你是我叔。”

    许晖:我怎么能把这小子和那个丫头给分开,他们是一对啊!!!

    过了关,到到达口,庄玲玲立马看见了庄雄站在那里翘首以盼,被人疼爱的感觉可真好。

    心头一热,奔跑过去一把抱住庄雄,在他的老脸上印了一下:“Mua!外公,好想你!”

    被她如火的热情给烫到的庄雄笑开了花,使劲儿地揉着小丫头的脸:“一路上没淘气吧?”

    “庄四叔!”许晖抱着小慧走出来,佯装生气,“可淘气了。”

    小慧是个诚实的孩子:“姐姐不淘气!”

    庄玲玲一把抱过小慧:“听见了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六叔的眼神还不如小宝宝。”

    上了车,庄玲玲听外公说:“两家回来的人都多,我跟你五爷爷商量,你们一家子住我们家。”

    顾常思问:“四叔,我怎么听婆婆说,房间都准备好了?说是准备了四楼的客房,小姑姑住家里啊!”

    “那玲玲和阿远住我们家,好歹玲玲姓庄。”

    许晖不肯放:“四叔,玲玲姓庄,可阿远算是我们许家的孩子啊!再说玲玲的爷爷奶奶在我们家,总不能让孩子跟爷爷奶奶分开吧?”

    庄玲玲挠头:“外公,我可是记得,你们两家,在一起的吧?连泳池和网球场都是合用的,你们这么争到底是为什么?”

    这不是就戏精上身吗?

    被玲玲拆穿,庄雄伸手拧小丫头的脸。

    庄玲玲躲开扑在容远怀里,容远伸手将她揽住:“谁叫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狮城不大,热带风光十分旖旎,道路比港城要规整,一会会就到了连片的别墅区,铁门打开,两栋西班牙风格的住宅,中间是标准网球场,和连成一大片颇有设计感的泳池。

    难为两家这么多年相处在一起,能相安无事,大概也是行业完全不同。却又志趣相投吧?

    从车上下来,好家伙!庄家门前站在有四五十号人吧?这也太夸张了吧?

    富态且福态的外婆先过来,他们一下车,外婆就拉住玲玲的手,顾常思对外婆说:“婶婶,我把小姑姑和孩子们的行李带回去了。”

    “好,跟你们爸妈说一声,十二点我们去酒店。”

    “知道了。”

    车子把行李和许晖夫妇送了回去。

    庄玲玲和容远,还有许清璇被庄雄夫妇带着一起认亲,姑婆,姑爷,舅婆,舅舅,舅妈……

    一路叫一路收红包,红包拿到手软,几位长辈还要跟许清璇聊天,很是热络。

    当然庄玲玲也发现好几个跟妈妈一辈儿的,却十分年轻的表姨、表舅,他们就很敷衍。

    庄玲玲认为这么大的范围实在没必要,外公这是把从他这一代开始,几乎所有的庄家子孙全部都叫齐活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算庄家比较和谐,可已经分化出去那么多小家庭,每家都有自己的打算,这是何必呢?以后逢年过节,还有机会的呀!

    进了家里,外婆拉着他们坐下,长辈们七嘴八舌问他们在国内的生活,有些长辈非要拿那些年那些事做话题,许清璇和庄玲玲避重就轻地回答,何必一定要争个对错,对错让历史学家来评断。他们的任务就是在自己的行业里,好好建设未来的华国。

    人实在太多,加上许家,就算是许寒柏只是自家一家子,也没办法放在家里吃饭。

    中午去了酒店,许清璇被五奶奶拉了过去跟许家人坐一起,庄玲玲和容远坐在外婆边上,外婆不停给她布菜,又生怕她有些菜吃不惯。

    庄玲玲只能努力吃,向外公外婆表示她不挑食,很好养,看她吃得高兴,外婆和外公也高兴,老长辈总是把养孩子跟养猪混为一谈。

    “咱们玲玲和小远都是大学生了呢?”

    “这才十七啊!”

    “江城小学五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所以我们跟狮城对比,可能读完初中就考大学了。”容远回答。

    “国内读大学真的跟玩儿似的,这么小的年纪能读什么?而且初中高中基础都不扎实。”边上一桌的表姨这么说。他们大概都是二十来岁,应该也是在读大学吧?。

    庄玲玲上辈子遇到过狮城的同学,南洋这里大学极其难考,卷疯了。毕竟弹丸之地,无论是国立大学还是理工大学在世界上的排名都很高。这都跟本地华人极其重视教育有关,硬是通过努力学习,把大学给推高了排名。

    “小姨说得对,跟这里不能比,这边的教学要严苛很多,我们那里很多教材都很落后。”别说是首航了,就是B大和Q大,那也是有很长的路要走,庄玲玲附和。

    “玲玲,小远想没想过来这里读大学?”

    庄玲玲摇头:“我大概大学毕业就工作了,阿远应该会去美国读大学,季爷爷是C州大学的教授,C州大学的金融在世界上排名应该在前几吧?有爷爷推荐阿远过去读书应该没问题。”

    “玲玲有喜欢的运动吗?学校里得过什么奖吗?”姑婆说。

    听见姑婆这么说,外婆立马接话:“五妹,你们舒雅的网球可是代表咱们国家出征的。一般的小朋友哪有这个机会?”

    庄玲玲一脸憨厚,用满满都是仰慕的眼神转头看向舒雅小姨:“哇!小姨好厉害呢!能代表国家出征,真的很让人羡慕的呢!”

    看庄玲玲这样的表情,姑婆略带得色:“舒雅,吃过饭,你教教玲玲和小远。玲玲和小远应该会乒乓,跟网球相差不大。”

    夏舒雅被庄玲玲用这样的神色看,有一瞬很得意,听见要教,又带有一点点的嫌弃:“妈妈,你怎么会认为乒乓英文是桌上网球就跟网球相差不大呢?这完全是两回事儿,好吧!”

    “没关系,他们在这里好几天呢?你慢慢教。”

    庄玲玲实在想跟姑婆他们说:没必要。只是大人这种炫耀孩子的心情,她真的懂!那就一起划拉两下。

    吃过饭,回到许家,一家三口去把红包放掉,奶奶要在许家跟家里人聊天,庄玲玲和容远被姑婆耳提面令一定要去跟舒雅表姨学网球。

    两人换了运动装下楼往庄家去找表姨,进入庄家,外婆就指着透过窗在后院里坐着聊天的表舅和表姨说:“你小姨,舅舅他们在那里了!”

    庄玲玲和容远一起往后院走去,走到通道门口,年轻一辈的舅舅小姨,还有比庄玲玲大的同辈,坐在那里,听见舒雅表姨说:“我妈真的很烦,她哥哥的女儿的女儿回来,她自己过来就好了,还要让我过来,现在还要我教那个小孩网球,这个是一天两天能够教的会的吗?他们一直在国内,你看看她吃饭,什么都吃,一点点都不挑的,就知道平时有多困难了,就算我教她网球了,她也提高不了整体素养,整体素养这个东西,要靠长久时间和金钱来堆砌的。”

    “我看还好,说实话他们刚刚下来的时候,那个样子真的很棒。除了他们一口普通话,我真的看不出区别啦!只是我也觉得爸爸妈妈对他们太过于重视了。”

    “这个还不是四叔,回来说两个小朋友怎么怎么厉害,两人还这么小,会怎么厉害呢?”

    “烦死了,我本来已经定好明天去度假的,非要我取消度假。说明天是那个小孩的生日,你说要是四叔六十大寿也就算了,小姑娘家家的十七岁生日?让我取消度假,真的说不过去吧?”

    “我怎么办?难道天天陪着两个小朋友打网球。”

    “你很好办的啦!使劲儿打,打到让他们自己不想学。”

    庄玲玲:哦吼

    第132章

    庄玲玲和容远走出去,庄玲玲叫:“小姨,舅舅,哥哥、姐姐!”

    两个小朋友突然出现让几个人有些尴尬,生怕刚才自己的话被他们听了去。

    “玲玲和小远来了,那我们去网球场吧!”舒雅表姨说这话的时候,另外一位表姨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庄玲玲和容远的神色未变,她还满脸欢欣,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嗯!嗯!”

    夏舒雅和一群年轻的表亲带着他们去了网球场。

    佣人送上球拍,夏舒雅拿着球拍试了试说:“玲玲,小远,我来跟你们讲规则。”

    “小姨,不用了!我会。”庄玲玲说。

    夏舒雅愣了一下:“这可不是桌上网球。”

    “知道。”庄玲玲略带羞涩一笑,“会打,就是打得不够好,没有多少练习的机会,小姨您手下留情!”

    上辈子她渣爹身为土豪,最恨别人说他土,给她的感情很少,逼着她学的很多,别人会的,她就一定要学到极致,加上她天赋确实比别人好。

    渣爹在外的时候,可比姑婆更加爱炫耀:“给阿姨们,拉个小提琴!”

    “跟叔叔们打个桥牌。”

    “走,去马场。给叔叔们阿姨们表演盛装舞步。”

    她小时候的很多技巧就成了她爹交际和炫耀的手段。

    而网球这项技术,是因为某个从美国回来的资本大佬三婚的生了个儿子,疼得如珠似宝,这个小子打了一手好网球和当时的她才相差一岁,她渣爹利用孩子套交情,逼着她跟国家队退役的队员练了大半年,感觉技术绝对拿得出手了,找了机会假装跟那位资本大佬偶遇。

    然后,他们偶遇了,资本大佬见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顿时觉得和他那个自以为长得俊美绝伦,实际上是一张鞋拔子脸的儿子是金童玉女,堪称一对。

    她爹故意说自家闺女酷爱网球,就是打得不怎么样?大佬高兴,让儿子好好教教漂亮妹妹,尤其是他渣爹介绍自家闺女还参加过IMO比赛,获得过奖项。

    那位大佬的小娇妻是个明星,脸蛋是漂亮,可惜脑子不太好,公子读书太糟糕,跟大佬当年公费出国留学的水准可差太多了。儿子的智商随妈,大佬即想改善孩子的智商,也想改善家传鞋拔子脸的容貌。

    老陈的这个闺女完全符合他的预期,漂亮智商高,从小让孩子培养感情,完美!

    大佬不知道老陈的这个闺女看着乖巧,实际上?

    上了网球场,刚开始鞋拔子少爷绝对有优势,然后……

    面对碾压式的结果,老陈当时脸都绿了,指着她破口大骂,她还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委屈:“爸爸,我真的没用全力,我已经很照顾他了,人和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我相信孟叔叔如果辅导过他儿子的作业,可以从窗口里跳下去……”

    此时此刻庄玲玲故技重施,刚开始要摸底,谁知道对方有多少实力,掂量出对方的实力之后才能采取具体策略。

    大家一起看两个姑娘打网球,玲玲还真能接得住,边上另外一位小姨说:“玲玲还真会。”

    “打得还真不错呢!”

    小舅舅一声:“Fifteen:Love”

    网球赛是以15来计分,一个球15分,两个30,但是三个了就是40了,零分读做Love。

    开启了得球计算,庄玲玲先拿一分,失去了一个球的舒雅略微有点着急,对过的小姑娘看似不紧不慢,明显是收着实力,跟玩似的跟她打呢!那就让她看看自己的实力,好好教教这个小朋友。

    夏舒雅的球打得凌厉,越来越刁钻,庄玲玲依旧接得住,而且还是不急不慢。

    庄玲玲暗暗叹,看来小姨的代表国家这个水分有点大啊!

    庄玲玲失球,夏舒雅居然有一种侥幸的感觉,然而很快被庄玲玲又拿下一分,已经是“15:40”了。

    这下夏舒雅急了,自己一个大学生队的队员,难道还打不过一个小丫头?

    眼看夏舒雅越来越狠,庄玲玲的臂力可不是夏舒雅能比的,她的球也开始凶悍起来。

    既然两家当中有网球场,也不全是摆设,而是平时两家的人都喜欢玩玩,庄玲玲这个水准绝对不是会,而是很会了啊!

    听见一声“Game.”

    庄玲玲耸肩,听对过夏舒雅叫:“再来!”

    庄玲玲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两人再来一局。

    “小远,你确认玲玲不是专业的?”

    “确认啊!她的专业是飞机设计。”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也太厉害了吧?”

    “还行吧!他们学校,男女生比例超过9:1,校运动会,没有办法组成女子1500米跑,玲玲就和男生混合一起跑,最后拿了第一。”容远淡淡地说,看着庄玲玲再拿下一局。

    “啊?”

    容远笑着说:“其实外公不是想要强押你们过来应酬我和玲玲,大概是他觉得玲玲很有趣,想要你们认识一下她吧?”

    刚才的话,两个小朋友都听见了?他们是长辈,就算平辈也是哥哥姐姐,这下,真的很不好意思。

    “其实要是我们被外公抓着过来应酬从来没见过的,奶奶的弟弟的女儿的女儿,我们大概也认为还不如多做两道题,多写两篇文章有意思。你们的无奈我们懂!”

    好吧!小朋友居然理解他们的想法,小舅舅挠挠头:“其实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真的没必要,我都已经订了机票飞马代,被要求改签。”

    “嗯嗯,等下我把礼物给您,您先走,别耽误度假,下次咱们可以找合适的时间一起玩。”容远笑着说。

    “礼物?”

    “嗯,不值钱的,就是玲玲花了心思找的。一片心意,您一样来了,总要亲自收的。”容远说,“那小舅舅、小姑姑,小姨,哥哥姐姐,我回房去拿?你们等着。”

    看着容远飞快往许家跑,庄家的小长辈们都一个个愣在那里,另一边庄玲玲看见容远跑了,跟夏舒雅做了个手势:“小姨,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明天再来?”

    夏舒雅知道自己再打下去也打不赢了,放下了球拍,过来揽住庄玲玲的肩:“厉害!”

    “小姨也好厉害啊!”

    “哼,把我打得没有还手之力,还说我厉害,讽刺我呢?”

    “舒雅,你别这样说。小远说玲玲跟男生比长跑,把他们学校的男生全部干趴下了。”

    夏舒雅:???

    庄玲玲挠头,不好意思:“天赋,天赋!”

    她问小舅舅:“阿远干什么去?”

    “说是拿礼物。”小舅舅说。

    “哦!”庄玲玲立马说,“对啊!对啊!你们拿了礼物,要是有事情就先走。”

    容远拿了袋子过来,庄玲玲接过,她开始分发,每一个盒子都被她封得牢牢的:“每一个不一样,开盲盒哦!”

    “这个是小姨,小姑姑和姐姐们的。”庄玲玲给每人发了一个。

    “这个舅舅和哥哥们的。”

    把东西发完,还多了几个,本来他们一家子算好,每个人一点点小礼物,总归有几个人没来。

    庄玲玲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毛巾擦脸:“舒雅小姨,你打开看看,每个人不一样的,抓到什么是什么?”

    夏舒雅拆开外面的包装纸,打开里面纸盒,纸盒里躺着一个黑色的色彩斑斓的圆盒,上面镶嵌的贝壳流光溢彩。

    “这是螺钿工艺?”

    庄玲玲点头:“嗯!小姨见过啊!”

    “见过,在日本的一个博物馆见过。”

    “打开盒子。”

    夏舒雅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绒花,一朵牡丹造型,一朵是梅花造型。

    她拿出一朵绒花,仔细看,让其他几位姑姑,姐姐忙不迭地拆礼物。

    “这个是金陵绒花厂的蚕丝绒花,从秦代就开始有了。好看吧?”国际航线上的礼物,现在乘坐国际航线送茅台,庄玲玲知道这是为了推销国内的产品。她就想了很多具有代表性的产品,价格不高,但是色彩艳丽又极具民族特色的绒花,是她前世在电视剧里看到,才知道这么美的东西居然差点失传,她推荐给许清璇,许清璇找到金陵绒花厂要求送样。

    当然赠送给乘客的礼物不会这么精致,这些是她们请绒花厂定制的,如果按照国内现在的收入,价格真的很高,但是到了外头,或者跟未来比起来,这个价格又很白菜。

    女孩子哪里能拒绝漂亮的东西?

    尤其是有一个姐姐,开出来一大朵特别繁复的绒花,被其他几个抢在手里:“为什么你的这么大朵?”

    庄玲玲笑:“红楼梦里有这么一段,林妹妹因为拿到别人挑剩下的宫花不高兴。我又不想给小姨和姑姑姐姐们一模一样的花儿,可要是不一样总有人要挑剩下,所以只能拆开来是什么就是什么。”

    外公家的小姑姑抱住庄玲玲:“不行,不行!我全要。”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多。”庄玲玲推开她,“我要去洗澡啦!”

    小舅舅看着手里的紫砂壶,过来跟庄玲玲说:“你也给我一个有花的吧?”

    “没有多,都算好的。”

    “我送女朋友。”

    “等我回去给你买了,寄过来?”

    其他人一听:“我也要!”

    庄雄看孩子们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过来看看,接过自家小儿子手里的紫砂壶:“玲玲,这是哪里来的?”

    “外公,这是紫砂一厂的壶,都是有名号的老师傅的壶。我给您挑了一把壶,我先去洗澡,洗好了给您拿过来。”

    “好,你给我好好说说,目前这些工艺品厂的情况。”庄雄立马兴趣满满。

    第133章

    紫砂壶有两个炒作过程,一个是八十年代中期到九十年代中期的十年,从台湾开始兴起了紫砂热,比如庄玲玲手里的这把大师壶,在九十年代中期炒作最高到达二十万。

    另外一个是两千年之后,最疯狂的时候,顶级工艺大师的一套壶可以卖到上亿。当年为了给某位大佬祝寿,庄玲玲曾经花三千多万,拍了一把壶。

    这两个阶段,一个是港台经济高速发展,一个是内地经济飞速发展,从本质上,都是资本钱多得没处花,有点价值的东西都炒翻了。

    庄雄拿着壶立刻就明白了庄玲玲的说法,蕴含了艺术人文价值的东西,很容易被炒作起来。

    “下次我去拜访一下这家工艺品厂。”

    “好的。”庄玲玲笑,“外公,小舅舅要去旅行就让他去旅行,我和他见面的机会还很多,没必要的。站在他女朋友的角度,为了自家伯伯的女儿的女儿,取消了跟她的旅行,这是明确地告诉人家要分手啊!”

    “你第一次来,又是认祖归宗,他怎么可以这样?”

    “外公,您放他走。小舅舅对我心存感激,以后跟我关系好。你不放他走,他不会恨我,但是他会怨你,尤其是如果跟女朋友出了感情问题的话,那真的很麻烦。放他走,谁想走,都放走。这样我和他们的感情会更好。”

    “知道了!”庄雄揉着小丫头的脑袋。

    庄梓文被他爸给叫了进去,听他爸说:“明天你继续去度假吧!”

    “爸爸,我都?”他都已经说服女朋友了,这会儿又说让他去了?

    “玲玲跟我说的,说要是这样你女朋友可能就不要你了。去吧!你跟舒雅他们说一声,要是真有事,走也没问题。”

    “真的?”

    “真的。”

    庄梓文出来有些不敢相信,之前他跟他爸都吵起来了,他爸都不同意,说:“女朋友,女朋友,你那种女朋友当真吗?我告诉你,你跟玲玲搞好关系,比什么都重要。”

    听见这话,庄梓文认为老头子简直走火入魔,老年痴呆了,让他跟一个小丫头搞好关系?可把他给气得,当时摔门而走。

    现在老头子想通了,应该是小丫头的功劳。

    他从楼上下来,看见兄弟姐妹们跟两个小朋友坐在一起,正看着外头大雨打着芭蕉,一群人聊天,聊得好像很开心。到底是谁还在昨天说,两个内地的小朋友,土而且肯定见识浅薄,怎么可能聊到一起?

    他推门出去听见庄玲玲在学印度人说摇头晃脑的英语,夏舒雅要笑疯了:“对呀!对呀!就是这个味道。”

    “玲玲,你怎么学得这么像?”夏舒雅正在抱怨学校里的印度裔学生特别爱秀存在感。

    “港城不是有好多印度人吗?听两句就知道啦。”实际上是上辈子庄玲玲好些同学都是印度裔的。

    “他们就认为自己的英语特别好。”有了共同语言夏舒雅说得更加欢乐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在意自己是不是Singlish呢?我也不会在意自己是Chinglish。无论什么口音,人家听懂,我们能表达清楚就好了。追求完美,就是灾难的开始,我们要迷之自信。”

    “哈哈哈,什么叫迷之自信?”

    庄玲玲刚要说“邓宁-克鲁格效应”,一转念,这个概念应该在新世纪之处被心理大师给提出的吧?

    “真实水平最糟糕的人,通常认为自己挺厉害,越是厉害的人越是容易低估自己的排名。”庄玲玲笑着说,“比如班级里的学渣总觉得自己考试能考好,而学霸总认为自己考砸了。”

    容远点头,庄玲玲指着容远:“这位兄弟就成天认为自己会考砸。但是结果基本上维持前一二。”

    “那你呢?”

    “我就是坚信自己一定能考好,当然结果也能考好。我已经上升到另外一个高度,能够准确地预估自己。”庄玲玲看向夏舒雅,“所以小姨,不要怕,有机会就去抢。就像你打网球一样,相信自己能赢。”

    被庄玲玲说起网球,夏舒雅没给她好脸色:“你还好意思说,经过今天,我可不敢认为自己网球打得好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咩!”庄玲玲靠在小姨肩膀上,“不要计较一次得失啦!”

    才刚刚认识的小丫头,而且今天她还败给她了,此刻缠在她身上,夏舒雅一点点都不觉得讨厌,任由她撒娇,好像她就该这样,夏舒雅抚着小丫头的背,就跟撸一只小猫咪一样,太舒服了。

    庄梓文坐下,对庄玲玲感激一笑:“玲玲,谢谢!那我明天就走了,你的生日晚会不参加了?”

    “去吧!出去的时候买花,买巧克力哦!跟姐姐说抱歉啦!”

    “小丫头还挺懂的吗?”夏舒雅捏着庄玲玲的脸。

    “那是,谁叫我早恋呢?”庄玲玲看向容远,还对容远挤眉弄眼。

    容远被她那个表情弄得满脸通红。

    “小远,这样你就脸红啊!你们谈恋爱不会是连打波都没有吧?”

    庄玲玲故作不知:“小姨,什么叫打波?”

    “就是打Kiss啦!你们不会没有过吧?”夏舒雅简直不可思议,“不会吧?那你们叫谈恋爱?是谈的幼稚园恋爱吧?”

    容远脸越发红了,庄玲玲却一脸深沉:“小姨,我们这不是幼稚园恋爱。这是期货恋爱,还没有到现货交割日,打Kiss等于现货交割。得到期才能执行。”

    庄梓文见小丫头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坐下来问:“你这都能拿期货说事儿,那你说,什么时候合约到期?”

    “还有一年,我十八岁生日以后,就是恋爱合约交割日。”

    几位小长辈要笑抽筋了,惹得老长辈们过来看这群小东西到底是在搞什么?

    “哈哈哈,谈恋爱还扯上期货。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套期保值?”小姑姑问她。

    “这个在恋爱里不能用。就是脚踏两条船,比如你嫁了一个男人,意识到这个男人可能靠不住,你就跟另外一个男人约定,三年后跟他私奔……”

    小姑姑过去拍着庄梓文的背:“你要是早点认识玲玲,你的证券投资课也不会挂了啊!”

    庄玲玲一脸惊异:“不会吧?不会吧?有人居然还会连证券投资课都挂了?”

    庄梓文站起来给庄玲玲一个爆栗:“你知道我们考试的考题是什么吗?”

    “什么?”

    “透过七三年股灾看未来港城股市的发展。这么模棱两可的题目,我怎么写都没问题吧?”

    庄玲玲沉吟了一小会儿,转头问容远:“阿远,咱们在港城的两天看了六叔的好些资料,你来谈谈。”

    “这只是基于我们看到的一些资料,大家都知道七三年股灾形成的原因……”

    庄梓文听着容远侃侃而谈,他发现一件事,自己考试回答的的确像是狗屎,等容远说完,他甚至可以判定,如果自己按照这个思路去回答,一定能得高分。

    他犹豫了,自己要不要走,想着女朋友漂亮的眼睛,就想走,听着庄玲玲在那里扯淡,他想留,还是得走,但是不能光他一个人吧?

    “我爸说,大家要是有事可以回去,你们不是也想走吗?明天可以走!”庄梓文希望有个兄弟姐妹跟他一起走。

    然而,几个人仰头看他,夏舒雅说:“我们又没有女朋友男朋友一定要去度假,我们明天要跟玲玲一起过生日。”

    什么?全员叛变了?

    “你可以去给女朋友打电话了,告诉她明天跟她出去旅游了,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夏舒雅推着他走。

    好过分啊!庄梓文往楼上去,给女朋友打电话,女朋友好开心,可他却心里有点闷闷,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庄玲玲在楼下跟各位小长辈说:“真的,小姨,姑姑,你们有事可以先走的。你们下次有机会跟我约好了,你们来内地,我和阿远带你们玩啊!”

    “我们没事啊!我们就想在这里,难道不可以?”夏舒雅,“我明天早上还要跟你打球呢!”

    “对啊!对啊!我们要看你们打球,我们还要一起吃蛋糕呢!”小姑姑他们说。

    庄梓文看着楼下那群人,难道就他一个人跑了?

    雨停了,庄玲玲跟容远站起来,叫了一圈小长辈们,说:“我爷爷应该快到了,我们先过去了,等下吃晚饭的时候见。”

    “好的!宝贝!”夏舒雅捏了捏她的鼻子。

    等庄玲玲一走,夏舒雅坐着看着自家表姐表哥和表侄子表侄女:“他们是咱们小辈,虽然他们手里钱不多,可你们看,他们给咱们准备的礼物,明显就是用了很多心思的。我被我爸妈给拉过来参加她的生日宴,红包还是我爸妈给包了,塞给我的,说明天让我给呢!这显得多没诚意啊!”

    “是啊!是啊!玲玲是咱们的外甥女,我也觉得该选比较用心的礼物。”

    “就是!”

    “那还待在这里干嘛?跟我一起去挑礼物啊!”夏舒雅站起来说。

    庄梓文飞奔下来:“我一起去。”

    看着几个孩子往外走,庄四太太追出来说:“你们干嘛去?等下六点要去酒店吃晚饭了。”

    “知道了,舅妈,等下我们直接去酒店。”

    夏舒雅带着大家一起出门,她和庄梓文分别开一辆车,带着大家伙儿去城里最大的购物中心……

    第134章

    庄玲玲两辈子的记忆,在小玲玲的记忆里,生日就是小时候妈妈给自己做一顿好吃的,后来妈妈走掉了,就是刘丹阿姨给她带来的一块蛋糕,奶奶给她邮寄来的一件衣衫。

    而自己的记忆更加贫乏,渣爹记得小明星的生日也未必能记得她的。偶尔想到,甩个上百万零花,自己买去。真能自己买了,她自己已经悟到了证券市场的财富密码,百来万还真不在她的眼里。

    今天一大早起床,她的床头,放着一个小盒子,她打开小盒子,里面躺着一方鸡血石印章,容远在学校里参加了篆刻社团。倒是是B大,刚刚恢复高考就有社团,哪儿跟自家学校似的,对比太强烈回去跟马副校长说说,让他拓展拓展思路。

    她拿起印章看,上头是她的名字“庄玲玲”。

    印章下面压着一封信,上头用英文写着致Linda Zhuang。

    她打开信封,是一封英文信,里面介绍说,他是C州大学飞行器设计的教授劳伦斯,他听季教授说在遥远的华国有一个致力于终身奉献给航空的女孩,他非常高兴,提笔写下了这封信,希望能和她建立联系,以后共同探讨。

    庄玲玲从房间里出来,看见正在和容远说话的季允晟。

    她过去抱住爷爷:“谢谢爷爷,这是最好最好的生日礼物。”

    “阿远的生日礼物不好?”许清璇捏她的鼻子。

    “自家男朋友的礼物,永远有改进空间。”

    “行了,别淘气了!外公和五爷爷他们等着呢!”容远推着她去洗漱。

    洗漱之后,一家人下楼去,

    五奶奶看她下来,已经递上盒子,五奶奶送了一串碧绿通透的翡翠珠子链子,等庄玲玲上辈子看翡翠的时候,翡翠已经炒成了天价,这种阳绿的玻璃种翡翠,已经很难觅了。

    只是她这个年纪?这玩意儿没机会戴啊!

    “不喜欢也给我拿着。”许寒柏瞪她。

    顾常思拎着一个礼袋过来:“这个我们玲玲肯定喜欢。”

    庄玲玲一看,里面一整套年轻女孩用的护肤品,还有一整套的化妆品,口红放了五六支。

    “小女孩都会偷偷穿妈妈的高跟鞋,涂妈妈的口红。对不对?”

    庄玲玲开心地收下:“我最喜欢小婶婶了!”

    “你刚刚说,你最喜欢爷爷。”

    “算了,小姑娘的嘴,骗人的鬼。”许寒柏笑着说,“人家明明最喜欢阿远。跟你有什么关系?跟我喝茶去。”

    去到庄家,又是收了一堆礼盒。

    什么白玉镯子,大溪地的珍珠,甚至还有一对单只一两多的黄金镯子。长辈们的爱就是这么实在,实在到她想起前世去南方参加婚礼,看见新娘穿着龙凤褂,身上挂满了珠宝黄金,她都怀疑,新娘撑不撑得住这沉甸甸的爱。

    小姨小姑小舅舅,哥哥姐姐过来,给庄玲玲送上他们几个合在一起挑的礼物。

    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庄玲玲打开知更鸟蓝的盒子,里面一条碎钻群镶的项链,熠熠生辉,价格可能没有翡翠链子贵,但是真的好漂亮啊!

    小长辈们充满期待:“喜欢吗?”

    “很喜欢!”

    舒雅小姨贴在她耳边问:“你有礼服吗?”

    “没有!”

    小姨一把拉住她:“走,我和你姑姑带你去买礼服。”

    礼服对她来说实在穿的机会太少太少,价格又太贵,没必要。庄玲玲忙推辞:“小姨,不用买了,我有衣服配这个项链。”

    “真的?”

    “嗯!”庄玲玲恨不能发誓,“保证不辱没这条链子。”

    哪怕有庄玲玲保证,夏舒雅和庄雨雯也不放心,下午四点多就来催庄玲玲换衣服。

    两人拉着庄玲玲回房间,换给她们看。

    庄玲玲只能上楼去换衣服,夏舒雅和庄雨雯看着桌上的礼盒。

    “今天早上我妈看见我拿着礼袋,抢了过去,你知道她说什么?”

    “姑姑的话用脚底板都猜得出来:‘也只有你们这种小年轻,就买个牌子和镶工,这种东西华而不实,最大的钻都没超过五十分吧?也就看个样子。你们要买珠宝么?跟我们说呀!XX行的钻石好大颗,火彩又好,关键是老客户了给的优惠足,是顶顶实惠了’。”

    庄玲玲在里间穿上了基础款包肩小黑裙。

    听着小姑姑学姑婆说话,把姑婆那种带着江城口音的话学得十足,真要笑死人了。

    她把一块印花缎面丝巾折叠成十来公分款的长条围在腰间,在侧面打了一个结,拿出小婶婶送的一支橘色的口红,抹上嘴唇走了出去:“小姨,小姑姑!还行吗?”

    夏舒雅和庄雨雯差一点屏住呼吸,如瀑黑发,略微有些浓的眉毛,配上一双杏仁大眼,倒是合了剑眉星目的味道,鼻梁高挺,形状完美的嘴唇配上了橘红色的唇膏,越发显得皮肤瓷白细腻,十七岁的少女将冷艳精致这种侵略性的美,演绎到了极致。

    “怎么样啊?”庄玲玲再问。

    夏舒雅才回过神来:“太漂亮了!”

    真的太漂亮了,漂亮到夏舒雅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她走过来收划过掐着细腰的真丝丝巾,有了这一块露出了牡丹花和翠鸟图案的丝巾,这条小黑裙显得华丽感十足,确实不需要什么礼服,绝对够味道了。

    庄玲玲解开丝巾:“小姨,你要不要?我下次给你寄两块。”

    看这个质感应该不便宜吧?妈妈说带着玲玲的七姨一个月工资才一百出头,已经是他们那里很高很高的工资了:“不用了。”

    庄玲玲展开给她们看上面的民航标志:“没关系的,就是民航礼品。”

    这个年代没有设计版权,没有品牌溢价,真就是卖个材料钱,反正庄玲玲建议了多种多样的礼品,其实她是想以后在航班上卖。

    没办法,谁叫她前世是民营航空公司的老板呢?在航班上卖东西已经是习惯了。自己乘飞机的时候,也嫌弃空乘在上面买东西显得Low,可只要价格好,跟免税店有得一拼,乘客的购买力还是不小的,曾经有人就专门坐他们的航班就为了大肆采购一番。这一块还真能挣钱。

    庄雨雯摸着丝巾:“不输大品牌啊!”

    当然不输了,这些丝巾厂改革开放后,很多就开始了转制之路,成为第一批大牌代工厂。

    “舒雅姐,我想去内地了。好像有很多好东西呢!”庄雨雯昨天晚上两朵宫花可是把玩了很久,太美了,摸上去的感觉毛茸茸又丝滑太舒服了,精致得让人舍不得撒手,那个盒子也是,灯光下上面的镶嵌的贝壳流光溢彩。

    “跟舅舅说呗,不是要在内地开展业务吗?我们找时间一起去找玲玲不就成了?”

    庄玲玲把丝巾重新围在腰上:“小姨,帮我把项链戴上。”

    灿烂的钻石项链上修长的脖子,夏舒雅迫不及待:“走走,让他们去看看。”

    夏舒雅和庄雨雯陪着小外甥女从楼上下来,从四楼到三楼再到二楼,夏舒雅先往前两步:“不要眨眼!”

    庄玲玲走出楼梯口,往下,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容远。

    季允晟在许清璇耳边说:“记得你十八岁那年,穿着白色绣着绿色花纹的礼服,从楼上走下来,也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许清璇捏了捏他的手:“陈年旧事还提他干什么?现在是年轻人的时代了。”

    庄雄的大公子庄纬文带着老婆孩子刚刚回来,他的太太过来跟顾常思说话,之前听老公说三伯的外孙女多漂亮,还有点不信,难道再漂亮能漂亮得过顾常思?

    “常思,你要被比下去了!”她捅捅顾常思的腰。

    “见到玲玲的那一天我就知道啦!玲玲好可爱的。”顾常思看着走下来的庄玲玲迎接上去,“我觉得还缺一副耳环。”

    “小婶婶,我没耳洞。”

    “你等等!”

    顾常思往楼上跑,很快她下来,对庄玲玲说:“把手伸出来。”

    跟庄玲玲脖子里类似设计的一根手链,被顾常思戴在她的手腕上,顾常思一脸开心:“这样就配了!”

    “小婶婶,你已经送过礼物了呢!”

    “是啊!常思,别给小朋友太多好东西。”许清璇跟顾常思说。

    儿媳妇对小姑家的宝贝这么好,五奶奶高兴,拉住许清璇:“小七,这种东西又不值钱,这点子钻,没个芝麻粒大……”

    庄玲玲见夏舒雅正在五奶奶背后学五奶奶说话,就是刚才在房间里的一大套,果然五奶奶说:“好东西,还是要分量够重,彩色浓艳,上次我见一颗粉钻就极艳……”

    顾常思笑着打断婆婆这个在商场上跟那些豪门太太斗富的习惯:“小姑,婆婆说得是,这条链子真的是我买着玩的,就是好看,给玲玲戴着玩玩。”

    庄玲玲看手上闪闪的链子,比项链上的碎钻更小,价格对于国内的工资来说很高,不过这个场面上,而且对顾常思来说真是随便玩玩的东西,她不好推却,她伸手抱住顾常思:“谢谢小婶婶,真的好漂亮。”

    她松开顾常思,指着脖子里的项链说:“小舅舅小姨他们一起送的,我超级喜欢。”

    “这群小家伙们的眼光很好,特别衬你!跟小公主似的。”顾常思捏了捏庄玲玲的脸。

    庄玲玲过去跟容远坐一起,十指相扣,听许寒柏跟季允晟聊天。

    客厅里的电话响起,佣人接了电话说:“老爷,电话。”

    许寒柏在港城生意也不少,大部分电话都是打到公司里,所以家里一般是老朋友打过来要么打牌,要么打高尔夫。

    “跟他们说你今天没空。”许太太指着他说。

    “哎呀!我这点都拎不清?”许寒柏瞪了老妻一眼,过去拿起电话,“哦!世叔。许久不见,您老身体可好?刚刚过八十大寿?哎呀,没有去讨一杯酒吃,沾沾您老的福气。蔺世范老先生?在江城的时候打交道颇多,如今蔺家的发展很快,上次跟蔺二先生父子同赴内地,有过接触,二公子手段了得,十分让人羡慕。”

    庄玲玲听见这话起先还认为是生意上的往来。

    突然听见许寒柏声音不太客气了:“世叔,什么叫让我劝劝小七把孩子还给蔺家?小七的孩子跟蔺家有什么关系?世叔未免太想当然了吧?阿远父母双亡,我家小七在孩子十来岁就跟他相依为命,小七和允晟刚刚团聚,这个孩子是要给他们夫妻养老的。再说了,我许家孩子再多也不嫌多?您这个玩笑未免开得有点大了?”

    许寒柏啪地几乎是摔了电话,脸色陡然难看。

    第135章

    许寒柏摔了电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被太太推过去坐下:“怎么了?”

    “在江城时候跟咱们爸爸一辈儿的和进商行的金老板,最近八十大寿,请了蔺家老太爷吃酒。在酒楼门口见到了阿远和玲玲。就说起他们蔺家第四代没有个男丁,老太爷已经年迈,想要闭眼前看一眼曾孙,所以让金老先生做中间人来说合,说是让小远回蔺家认祖归宗。”

    许晖笑出声来:“那天我也在,蔺嘉旭陪着蔺老太爷去吃寿宴,我可是跟他们说得明明白白,阿远是小姑姑的孙辈,算是我们许家的子孙。怎么还搞不清楚?”

    “他说这是人家的血脉,蔺家的骨血。蔺家亿万家财得有人继承。说我许家子孙众多,让我可以过继一个给小七。这说的是人话吗?”许寒柏气得手都快发抖了。

    作为当事人地容远反而没那么激动:“五爷爷,不用搭理,我只是这对男女不负责任的产物,这个世界没有哪个地方的法律支持仅仅因为贡献了精子就能让孩子去赡养他们一家子的。”

    夏舒雅拉着顾常思问:“六嫂,怎么回事?”

    顾常思跟两个小姑娘说起容远的身世:“刚开始他们还嫌弃阿远,还当场跟阿远说不要做梦进他们蔺家门。现在知道阿远很好,很优秀,就想要认回去了。尤其是他们一家子现在家里没有一个男孩儿。”

    “不是,我是说,那家是港城蔺家?”

    “对啊!”

    “我有个同学叫蔺毓彤,她很优秀的,读书全A。但是,她说因为她是女孩儿,所以家里的生意没有机会参与的,她妈妈还是她太爷爷亲自选的孙媳妇呢!她说她妈妈很有眼光的,很会选设计师的,她一直想让她妈妈去英国发展。原来她妈妈都要离婚了,因为她舅舅不争气,在七二七三年的时候投资失误,最后是她妈妈去求着她太爷爷出手,挽救了她外公家的产业。所以她妈妈只能依靠家里服装厂的一条线,做了一个品牌。就这样平时卖的我也不错。她一直穿这个牌子的衣服。等等!”

    夏舒雅好似想起了什么,扑到庄玲玲边上从她后领口翻找出了品牌,“彤,就是这个牌子啊!她妈妈以她的名字为品牌啊!价格好便宜的,但是设计和质感都不错呢!”

    隔壁庄家派了人来催,可以去酒店了。

    庄玲玲和容远坐上夏舒雅的车,听夏舒雅一路上说着蔺毓彤的事,十九岁,在英国名校念商科,基本上一年到头,就春节回家一次,今年暑假那个小姑娘找了会计事务所的实习机会,夏舒雅说:“她希望能够说服她妈妈去欧洲生活,离开那个家过几年舒舒服服的日子,她认为无论是大房和二房都没救了。可惜她妈妈太老派了。所以,阿远,你千万不能认,那一家就是泥潭。其实蔺毓彤一直怀疑二房的两个儿子会出事,是因为她二叔做事太激进的缘故。”

    庄雨雯听见这话:“不行,我得跟爸爸说给你们配两个保镖。难保那些死对头不会为了让他断子绝孙,找你下手。”

    庄玲玲笑:“你们想多了,动我们可不是动蔺家,是动庄家和许家。”

    “也是哦!”

    车子很快进了酒店,昨天都是中餐,今天庄家包下了酒店顶楼的西餐厅,在这个年代巨幅的玻璃窗,往外可以眺望城市的繁华夜景的地方真不多。

    上辈子她出席这样的场合倒是不少,只是没有一次是特地为她而举办。

    整个场地,采用了粉橘和粉绿为主色调,每一张桌子上都摆放了一扎盛开小雏菊,三层的奶油蛋糕,粉绿为底,用白色奶油做出云朵的造型,最上面是粉绿的一架飞机,飞机上头是一只可爱的橘色小老虎,庄玲玲属老虎。

    小姑姑庄雨雯拉着庄雄的大儿媳妇丁曼云过来:“玲玲,喜欢吗?”

    “太梦幻了!太美了!”

    “嫂嫂的主意哦!”

    “舅妈真好!”庄玲玲看着自己的衣裙说,“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给我买礼服了,我应该穿上公主装的!”

    “不会啊!玲玲怎么看都美!”丁曼云搂住她的腰说。

    庄四太太站出来:“曼云,你来欢迎玲玲回家!”

    “好的,婆婆!”

    丁曼云没有顾常思那么漂亮,不过她胜在气度娴雅沉静,只见她脸上带着淡笑:“今天,是我们这样一个大家族,寻回我们失散三十年的小宝贝的时刻。我为能嫁入庄家而骄傲,我们的家人在世界各地,他们当中有知名的学者,建筑师,也有商人,每一个人都那么努力,想要为世界带来美好。而我们的小宝贝也一样,三伯伯是出色的飞行员,燕儿姐姐是美丽的空乘,我们的玲玲终将有一天会冲上云霄。”

    在热烈地鼓掌下,蛋糕燃起蜡烛,灯光熄灭,庄玲玲闭上眼睛,一滴泪挂到脸颊上,感谢天上的外公和妈妈让她有了这样的亲人,让她明白血脉相传,与爱同在。她许下愿望,想要伸手擦掉眼泪!

    不知道是谁给自己脸上抹了奶油,灯光亮起,夏舒雅手指上沾着奶油,伸手又是往她脸上来了一下,还对着她“哈哈哈”大笑。

    趁着夏舒雅没有笑完,庄玲玲一把抱住夏舒雅,夏舒雅根本挣脱不了外甥女的怀抱,只能任凭庄玲玲往她脸上左右一贴,分享了她脸上的奶油。

    庄玲玲口出狂言:“让你知道惹可以拉二十三个引体向上的女人的下场!”

    这句话将气氛推向高潮……

    *

    庄家正在迎接他们家的新成员,刚才金老太爷打那个电话的时候,蔺老太爷坐在边上。许寒柏的驳斥声透过听筒都能让蔺老太爷听得一清二楚,还摔了电话。

    蔺老太爷气得差点脑充血,金老太爷抽着烟说:“要是一句话能就成,你还想要这个曾孙吗?外头那两个等你点头,你不是不想要?这个事情要徐徐图之。他身上流着的就是你蔺家的血,这一点没有办法改变。”

    “我是不好意思,让你去碰壁。”

    “有什么不好意思?人总要讲道理,他们许家那么多子孙,总不能看着你蔺家绝后。再说了,回到你们蔺家,对那个孩子来说,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他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小孩子只要循循善诱,开导开导总是能听进去的。”

    蔺老爷子笑着说:“要开导也要机会,让我跟他见个面,跟他面对面聊聊,以我之诚意,打动他。就是没这个机会。”

    “你且等等,明天我再给庄四打个电话,庄四跟许家老五从小关系好,听说连房子都是在隔壁。”

    两位老人在一起讨论,金家的子孙各怀鬼胎,也各有交好。

    金家三少转头出了家门,开车来到一家会所找到了,抽着雪茄搂着长腿妹,跟狐朋狗友正在喝洋酒的蔺嘉祺,往蔺嘉祺身边一坐:“你爷爷执意要认回的二房那个私生子,甚至今天给许家打电话碰壁之后,还跟我爷爷在商量,怎么跟那个私生子见面,说服他。你要知道你们家这么大的家业,天底下有哪个人不馋?”

    蔺嘉祺听着金三少说着他爷爷的如意算盘,看着身边的长腿妹,听着她操着一口不甚熟练的粤语,讨好着客人。

    蔺嘉祺问这个长腿妹:“你刚才说老家哪里?”

    “江城的啦!”

    “说两句江城话来听听。”

    长腿妹开始用江城话说,蔺嘉祺塞了几张钱在她的胸口,这么几张票子的打赏让这个妹子更来劲儿了。

    干这一行的北姑是这样,在街边卖苦力的表叔何尝不是如此?这些年他看多了为了一点点钱连尊严都不要的内地人,难道那个小子就不一样?

    蔺嘉祺从会所出来,回到家里,满身酒气,往楼上走去,他和蔺邹壁君分房已久,那个女人也不在乎他去了哪里,也不在乎他在外面有多少女人,但是现在他们的利益总算是一致了吧?

    他敲蔺邹壁君的门,蔺邹壁君开门,看见又是一身烟酒让她恶心的男人,她走了出来:“有什么事,去书房说。”

    “怎么,我连你的房间就不能进了?你是我太太!”蔺嘉祺一把揪住蔺邹壁君。

    蔺邹壁君看着扣住她手腕的手:“放手!”

    蔺嘉祺看见老婆一脸冷漠,他放开了手:“你以为我会对你这样一条死鱼有想法?你做梦去吧!”

    蔺邹壁君转身要回房,蔺嘉祺低声叫:“你给我回来,我有事跟你说。”

    蔺邹壁君进入书房,在沙发上坐下:“有什么话,快说!”

    “我爷爷打定主意要认回二房那个野种,他要以蔺家全部的家产引诱他回来。如果是这样,我有没有不要说了,毓彤也可能什么都得不到。那两个孩子,你挑一个认回来,至少,要赶在老爷子认回那个小子之前,让我的儿子进门。老头子怎么都不可能一分不给你认下的儿子吧?这一份资产,毓彤和我儿子一人一半,好不好?就算咱们为了利益合作?”蔺嘉祺算是软声对蔺邹壁君说。

    蔺邹壁君愣在那里,她今天听何蔺嘉丽说,二房蔺嘉旭的太太,蔺钟丽珍心理疾病越发严重了,她不知道一直还算是讲道理的蔺老爷子,为什么就没考虑过这个时候不要去刺激这个孙媳妇?

    蔺邹壁君站起来:“你愿意认是你的事,我的名下不要这么脏的人。”

    蔺嘉祺拿起桌上的一个摆件,往墙上砸去:“蔺邹壁君,我他妈的……”

    他又能怎么样呢?

    第136章

    夜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让穿着睡袍的蔺金年夫妇走了出来,看着儿媳妇关上了房门,儿子站在过道里,一脸颓废。

    “今天,爷爷去找金老太爷,请金老太爷做中间人,让二房在外的私生子回来,听金三说,爷爷甚至允诺,要是那个野种回来,立马宣布继承人。以安许家和庄家的心,现在许家拿矫,没有答应。”

    大太太看着蔺金年:“放着蔺家这么大的家业不要,待在许家?许家就算家大业大,又跟他有什么关系?给他个两三千万也就到顶了?”

    “是啊!许家和庄家是多精明,不过是教他拿腔做调,让老爷子更加高看他一眼而已。尤其是老爷子一直看轻私生子,求着他回来,以后谁再敢拿他的身份说事。”蔺金年一脚踹在自己儿子腿上,“都是你个没用的东西,就连私生子都比不过二房。”

    大太太可不这么认为,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她要是肯生,今天早就没二房什么事儿了。不肯生,还不肯把外头的孩子认进来,这下好了,白白便宜了二房。”

    “我跟她商量,认回来一个,以后哪怕分得九牛一毛,那也跟毓彤平分,她也不肯。”蔺嘉祺满脸委屈。

    “简直是莫名其妙,不知所谓!”大太太气得不行,“都是你不争气,但凡你争气一点,也不会这样。”

    大太太气鼓鼓地回房间,拨通了小女儿的电话。

    何蔺嘉丽接到电话,听她妈吧啦吧啦一通话,她自认为跟蔺邹壁君关系好,说:“妈咪,明天我过来劝劝大嫂。”

    “你告诉她,不认也得认,认也得认,她要再这么闹,我找她父母去,好好问问,他们是怎么教出这么好的女儿的?”

    “好,您先别生气。明天等我过来。”

    何蔺嘉丽挂断电话,心里高兴得不行。她可不在乎谁继承蔺家的产业,反正蔺家的产业是轮不到她继承,再说了大房的私生子继承了产业,她有什么好处?还不如看好戏。

    爷爷要让那个私生子进门,秦蔺嘉兰能挡得住?闵玉仪的儿子成了蔺家继承人,这可真够膈应秦蔺嘉兰的。她想想就快笑出声来了。

    一大清早,送老公出门,何蔺嘉丽就开车过来,蔺邹壁君刚刚伺候对她浑身上下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翁姑吃过早饭,陪着老太爷院子里喝茶。

    “壁君,你是不是认为我不该去认回那个孩子?”老太爷问孙媳妇儿。

    蔺邹壁君沉吟了一会儿:“爷爷,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兴许这个孩子回蔺家是对的。”

    “你见过他?”

    “他们在我的柜台买衣服,应该是许家那位少奶奶陪同着……”蔺邹壁君把那天所见跟蔺老太爷说,“爷爷,我以为他们不肯相认也是有道理的,他们可能并不在意蔺家的家业,而且现在丽珍的情绪很不稳定,所以?”

    蔺邹壁君没有说下去,她认为按照老爷子一辈子的人精,他可以懂。

    “壁君,爷爷老了。当年嘉祺闹出那些事情,你跟他之间成那样。我也是一直站在你一边,哪怕你们只有毓彤一个小姑娘,我从没有逼你。幸亏嘉旭有了一对双胞胎,我也算是放宽了心,可世事难料。现在你让我怎么办?这个孩子对风烛残年的我来说,是溺水的人抓到的一根浮木。丽珍的身体已经那样了,我没办法左右兼顾。”老爷子一声长吁短叹一番。

    说到底就是自己的利益第一,蔺邹壁君刹那间明白了女儿说的那句话:“妈咪呀,包括太爷爷,这个家里每个人都好自私的,他们只从自己的角度看问题。太爷爷明知道你有男友的情况下,替爹地求娶你。爹地娶了你,女人不断。所有人还怪你,没能勾住老公的心,你认为太爷爷不说,就是他不怪吗?只是他对大房失望了,他还有二房而已啊!”

    蔺邹壁君沉默了。

    何蔺嘉丽看见爷爷和大嫂坐在一起,过来叫:“爷爷,大嫂。”

    陪着爷爷吃了一杯茶,何蔺嘉丽站起来:“大嫂,我有两个物业的事,想要问问你怎么处理法?”

    蔺邹壁君知道小姑子定然是听到什么了,所以才过来。她站起来跟小姑子一起到院子的花架边聊天。

    “大嫂,我爹地妈咪的意思很简单的,你只要认一个回来,你不用花任何心思的,只要大房有正儿八经的孙子就行了,你何必跟我哥和我爹地妈咪犟呢?”

    “他们要认我一点意见也没有,只是跟我没关系而已。”

    “你知道他们让你认下,是考虑到爷爷的想法,你要是认下了,爷爷总是要给你三分面子的呀!”

    “其实,你们没搞明白吗?只要本身够优秀,你爷爷自己求上去认了。他不想要那两个,是因为那两个根本不行,在他眼里压根就不配做蔺家子孙。”

    听蔺邹壁君这么说,何蔺嘉丽一下子没有了话,大嫂说得太有道理。

    她在这里略微聊了两句:“说过了,我就算是完成我妈咪的任务了,那大嫂,我走了。”

    “嘉丽。”蔺邹壁君叫住了小姑子。

    “大嫂。”

    “别去跟嘉兰说这些。”

    何蔺嘉丽下一步打算就是去找秦蔺嘉兰,被大嫂这么一提,她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大嫂,我劝你的话,你不是也没听吗?”

    何蔺嘉丽出了娘家,回到家就给秦蔺嘉兰打电话,听秦家的佣人说秦蔺嘉兰约了人出去打牌。

    那帮子太太,早上把老公送走,就去海湾那里的高端会所开牌局,蔺嘉丽是偶尔一起玩过,终究是她夫家身家不够,人家也不会次次都叫她。秦蔺嘉兰倒是常客了。

    何蔺嘉丽驱车前往,进了会所报上秦太太的名头,就有侍者带着她去牌室。

    里面跟秦蔺嘉兰打牌的有地产商和珠宝商家的少奶奶,秦蔺嘉兰出了着牌,看见自家堂妹倒是微微有点意外。

    “嘉丽,你怎么来了?”

    何蔺嘉丽往她堂姐边上一坐:“大宅里听到个消息,我吓得魂儿差点没了,你定然想要知道,就第一时间跑过来告诉你了。”

    “什么事情神神叨叨的?”一位太太先开口。

    秦蔺嘉兰可不认为自家这个堂妹有什么好意,奈何边上的几位太太可都是想要听八卦的。

    何蔺嘉丽一脸为难:“我跟三姐说。”

    边上几位太太看着秦蔺嘉兰:“我们之间还要保密吗?有什么说不得的?非要你们窃窃私语?”

    被这么一说,秦蔺嘉兰左右为难,不过想来她这里也没有做生意方面的商业机密,她拍出一张牌:“别装模作样,有什么说什么,左不过你们大房那点子私生子的事。”

    有了秦蔺嘉兰的这个话,何蔺嘉丽笑:“私生子倒是私生子,就是是你们二房的私生子。”

    “哼,做什么梦呢?”秦蔺嘉兰大致是知道自家亲爹和哥哥在内地的遭遇,对她来说不管是何种原因不跟这个私生子相认,只要不相认就好了,否则不是让闵玉仪打她的脸吗?

    “爷爷看到那个私生子了,一眼就动心了,请了和进商行的金老太爷去说合,而且爷爷还说了,可以跟那个私生子谈谈,只要他肯回家,立马宣布继承人。”

    这话出来几位少奶奶还怎么出牌?这个消息也太劲爆了,牌都打不下去。

    “我哥哥和爹地妈咪好着急,让我劝劝大嫂,让大房进一个私生子,好歹老爷子能看在大嫂的面子上给大房留点东西。”何蔺嘉丽笑着说,“爷爷想要让那个私生子回来是铁了心的。那个私生子现在还不肯回来。你知道的,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越是这样爷爷越是想得慌。”

    其他几位牌友是知道一些,却不是知道地那么详细,趁着机会问:“这个私生子有什么魅力能让你们家老爷子这个死都不要私生子进门的人改变?”

    “还能怎么着?江城许家和庄家多有名?这个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居然被许家在内地的七小姐给收养了,养得一身贵气,又考了内地最好的大学。找的女朋友呢!是庄家三爷唯一的血脉。那姑娘以江城高考第一的身份进了内地航空航天的大学。许家姑奶奶的孙子,庄雄未来的外孙女婿,谁还管他是什么出身?”何蔺嘉丽皮笑肉不笑,看着秦蔺嘉兰,“关键是,他和他的小女朋友说的那些话,他还叩中了我爷爷那颗对内地的拳拳赤子之心。”

    “那是真麻烦了。”

    “不过,你家老爷子定然是看不上那个闵玉仪吧?这个女人搅出了这么许多的事情来,定然是要那个小子跟闵玉仪断得干干净净才能进你们家门?”

    “呵呵!”何蔺嘉丽笑得讽刺,“以我爷爷老派的思想,我可是听我妈咪说了,那一日我爷爷把二哥叫过来骂了个狗血淋头,二哥说什么了?”

    秦蔺嘉兰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等她说,何蔺嘉丽这个时候真的出了一口恶气:“二哥说,当年他是蔺家二房子孙,本没有机会继承家业,闵玉仪是洋行大班之女,配他也算门当户对,他和闵玉仪是正儿八经地谈恋爱,只是克制不住才有了孩子,又世事变幻这才有缘无分。”

    她笑着看秦蔺嘉兰:“若非闵玉仪出了那档子事,他内心是对闵玉仪有亏欠的。所以,爷爷那种想法,必然是要为这个孙子正名,为这个孙子正名,必然是要为闵玉仪正名。承认蔺家对不住闵玉仪,那闵玉仪借着儿子登堂入室,加上二嫂身体又那样,看在儿子的份儿上,时间一长,二哥和她顺水推舟也不是不可能。”

    “你胡说!”秦蔺嘉兰怒吼。

    何蔺嘉丽皱眉:“三姐,你先别发脾气啊!我是念着姐妹情分来提醒你,要是闵玉仪进门做了二嫂,这里面唯一吃闷亏的就是你,其他人是皆大欢喜。趁着现在还有机会,你先想想该怎么办才好?”

    “嘉丽的话说的也没错。”秦蔺嘉兰的牌友说,“给闵玉仪正名,也是给你家老太爷全了面子。再说如今达美洋行风生水起,闵玉仪又是他们的高级经理,打理他们内地的生意,也不算辱没了你们家蔺二少。”

    秦蔺嘉兰推倒了牌说:“我先找我妈咪去问问清楚。”

    秦蔺嘉兰一走,其他三位少奶奶还想打探细节,把何蔺嘉丽给留了下来。

    却说蔺邹壁君去柜台走了一圈,今天心里想着何蔺嘉丽那句话,她本不该去插手二房的事,只是想着蔺钟丽珍两个孩子没了,还要面对这一摊子事,将心比心?

    下午,她去街角的一家开了几十年的饼店买了豆沙饼和摩啰酥开车往蔺家二房家去。

    “大少奶奶!”佣人给她开门。

    停了车子,蔺邹壁君问:“太太不在家吗?”

    “太太刚刚和三小姐出门去了。”

    “少奶奶呢?”

    “少奶奶在楼上房间里。”

    她上楼去,敲了敲门,里面一声:“请进。”

    推开门,里面厚重的丝绒窗帘将外头的阳光完全隔绝,昏黄的灯光下,蔺嘉旭的妻子蔺钟丽珍坐在轮椅上:“大嫂。”

    第137章

    事故发生一年半了,钟丽珍始终走不出阴影,一直靠药物维持才能短暂入睡,因为不出门,苍白消瘦的双颊,已经很难让人跟当年那个通身富贵,人生赢家的蔺家二少奶奶联系在一起。

    蔺邹壁君提着盒子进来:“丽珍,今天我在巡视店铺,想吃宋记饼店的豆沙饼了,就买了两个过来,想来你这里讨一口茶吃,可行?”

    “谢谢你,还能来看我。”

    “我推你去阳台,我们一起喝杯茶。”蔺邹壁君说。

    蔺钟丽珍不置可否,蔺邹壁君打开了通往阳台的门,让佣人过来擦了阳台上的座椅,再泡了一壶茶过来。

    骨瓷的英式茶壶茶杯,花纹淡雅,极具品味。

    曾经的蔺钟丽珍酷爱家中的每一样的物件,包括锅碗瓢盘,无一不精细,这是一个热爱生活的女人。

    蔺邹壁君倒了茶,打开了盒子,蔺钟丽珍看见里面略有些粗陋的红豆饼,她伸手拿了一个,外层是软糯如和风菓子的皮里面是细腻清甜的红豆沙。

    两人曾经就读于一个女子中学,放学的时候都喜欢去街角买这么一块饼来吃,这是青春记忆里的味道。

    “大嫂,今天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蔺钟丽珍问她。

    “最近身体怎么样?”

    “不就是在等死?”

    这句话出来让蔺邹壁君很难再去安慰她,反而是蔺钟丽珍扯出笑容:“大嫂是为了外头的那个孩子进门的事而来吧?”

    “嘉丽找过嘉兰了?”

    “蔺嘉丽能让蔺嘉兰好过?恨不能日日夜夜膈应这个堂姐才好。”

    能有八卦的兴趣,倒是证明她的心情还不赖,蔺邹壁君说:“是啊!怎么劝都劝不好。”

    “她那种怎么可能劝得好?”蔺钟丽珍无语一笑,“反正她在家有爹妈,出去有翁姑,你操什么心?不是徒惹你婆婆嫌弃?”

    听她这么说蔺邹壁君一下子放松了心神:“我就是永远学不乖。”

    蔺邹壁君说:“这件事情很可能是老爷子一厢情愿,那个孩子未必愿意。”

    蔺钟丽珍看向远处:“回不回来与我有什么关系?小斐和小安已经不在了,这栋宅子谁住进来我都无所谓了。”

    蔺邹壁君在她面前总是发现所有的安慰都没有意义,她伸手拍了拍蔺钟丽珍的手背:“好好照顾自己。”连这一句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大嫂,你别为其他人操心了。不如想想你自己吧?”蔺钟丽珍笑看着她,“你还有彤彤,你还留过洋,你还有大学学位,难道一生就这么废了吗?”

    蔺邹壁君是来安慰蔺钟丽珍的,却没想到反过来听她劝导,她说:“大嫂,趁着还有机会,走吧!”

    “丽珍!”

    “大嫂,很抱歉!我挑衅过你,给过你难堪。直到我跌倒谷底,能够的来我跟前,纯粹是为了来看我一眼的,唯独是你!所以,大嫂,我希望你能过得好好的。这个家给不了你舒畅的生活。”

    “以前的事情,还提它干嘛?”

    “嗯,不提了。”蔺钟丽珍笑着对她说,“我等你的好消息。”

    “你啊!”

    “一定要来告诉我,让我为你高兴。”

    蔺邹壁君听着她的话,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她郑重地点头:“嗯,一定。”

    “我现在体虚,坐不久,推我进屋吧!”

    “好!”蔺邹壁君推着她进了屋。

    帮她掀开了被子,抱着没有了双腿的蔺丽珍上了床,给她盖好被子:“丽珍,你好好休息。”

    “大嫂,开车小心。”

    “嗯!”

    看着蔺邹壁君出了房门,拉上了房门,蔺钟丽珍的眼神再次归于暗淡,她不像大嫂还有光明可言,她早已没有未来。

    今天她推着轮椅出了房门,听见楼下蔺嘉丽咋咋呼呼地跑回来找她妈,说了一大堆,秦蔺嘉兰对闵玉仪咬牙切齿,恨得压根发痒。横竖说不让那个孩子进门,哭着笑着要她妈去找蔺嘉旭。

    她们之间眼神交错,秦蔺嘉兰居然还蹬蹬蹬地跑上来,蹲在地上仰头看她:“嫂嫂,你一定不希望,那个野种回来对不对?我们一起阻止,好不好?不要让他进来。”

    “好!”她是这样回答的。

    无所谓好与不好,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只是她活腻了,需要一个由头而已。

    她原以为蔺嘉旭会回来大声质问,没想到到深夜都没听见脚步声,他又住在外面了。

    刚开始两个孩子没了,他也伤心过一阵子,不过短短半年时间,他回家进房门算是劝她,他的身上已经有了香水味。

    “丽珍,我是个男人,我有正常的需求。”

    她那时候知道,以后沉浸在伤痛中只有她一个人了,然而,她沉浸在伤痛中也成了错误,婆婆说她整日这样丧气,公公更是提过:“难道我们家对她还不够好?已经对外说得清清楚楚,绝不离婚,她还这样丧气做什么?给谁看?哪有一点点豪门大妇的教养?”

    找个合适的时间点吧!相信蔺家两位千金一定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

    庄玲玲这些日子过得赛神仙,他们家的小长辈带着她到到处玩,到处逛吃,偶尔被庄雄和许寒柏抓去总部,一起开个会,用一下脑子。

    爷爷这个人啊!知道她和阿远要在港城留大半个月,居然说他跟秦校长联系了,要暑期跟几位教授开展课题研究。

    庄玲玲一下子就戳穿了他的心思:“爷爷,你这是想要跟奶奶过二人世界吧?壮壮和蕴佳在江城,阿远和我在港城,你有大半个月,可以跟我奶奶腻腻歪歪……”

    然后,她被爷爷追着,绕着网球场跑了几圈,老人家也不看看自己的身板?

    许晖一家子也跟着他们同一班机飞回港城,马克兄真的是掐着时辰算着她回来,他们刚刚把爷爷和奶奶送到码头,看着两人过了关,上了船。

    回到家里,庄玲玲还在洗脸,就被许晖给叫了下去,在书房里接了马克的电话:“明天,打高尔夫?你约了……”

    马克这几天在进行认真分析,而且庄玲玲当时也给他们建议,可以多邀请几位投资人,才几天功夫,他就邀请了几位他的大客户,说明天去海湾那里的会所打高尔夫。

    马克还特地问她:“会不会?”

    “会,装备给我俩准备好。”在南洋被拉去打了,容远还要学,她是上辈子的经验,这辈子就是让人来惊艳的。

    许晖接过电话:“知道了,我会带太太一起去。”

    第二天,庄玲玲和容远起得晚,跟许晖夫妇一起吃了个早午餐,庄玲玲和容远穿戴停当。

    许晖没用司机,他自己开车,看着熟悉的山景,这地儿庄玲玲前世有一套豪宅,一千来平米的大屋子,掩映在半山之中。俱往矣,英雄不提当年勇啊!

    就是这个年代,海湾之中也停靠着好多游艇,这种盛景在内地大概要三十年以后了,才兴起了游艇,某些海景豪宅也开始主打带码头位。

    现在先在股市捞一票,房地产是个长周期的东西,港城房地产从八五年开始到九七年经历了十几年的长虹,可以干一票,然后就能转内地炒房了,毕竟内地是九八年取消福利分房开始实现了强劲的大涨。时间真是刚刚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吗?她也不是活在真空中的,能过得不为物质困扰,她何乐而不为呢?

    庄玲玲正在盘算中,车子已经开进了一个风景宜人,比五星度假酒店还要豪华,但是名字非常接地气的会所“渔村俱乐部”。

    越是高端的会所,往往采用越加质朴的名字。这个会所在港城纵横五十年,一直是大佬云集之地,就连上辈子的庄玲玲都来过多次。

    当然这个地方也是重新装修很多次,不过大致的格局与现在相差不算太大。

    侍者过来领路,许晖揽着自家太太,带着两个小朋友一路往里走。

    这次就不是马克一个人了,他老爹老考夫曼带着他的得力助手,兼床伴闵玉仪也来了,马克自己也带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女郎。

    他们来得比较早,毕竟两家都算是东道主,趁着客人还在路上,他们一起进了咖啡厅。

    闵玉仪几次三番看向容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容远拿出具体分析资料,递给考夫曼父子,说:“那天玲玲给出一个概念后,我趁着这几天做了一下初步的投资可行性研究,里面分成几个部分,一个是市场规模,这个航空公司主要还是立足于往返港城的航班……”

    庄玲玲提出构想,容远拿了资料负责具体细化,要让庄玲玲做这些细致的工作,这些天她恐怕就没办法好好和小姨和小姑姑们玩了。

    闵玉仪也低头资料,她在提出疑问的时候,容远给她仔细解答。

    马克当然会让飞机租赁公司GCT来掺和一脚,所以过来的是GCT的那位约翰兄,约翰兄身边带着的是一位男士,那位男士应该是他们公司的高管。

    然而,在介绍的时候,约翰说:“这是我的男朋友。”

    容远愣了,他有些不理解,朋友就是朋友,男朋友相对的是女朋友,一个男人怎么会有男朋友呢?

    庄玲玲不得不给他普及一下,男的和男的也可以有这个概念,小伙子还是经历得太少,少见多怪了。

    庄玲玲提醒他给两位从头开始讲可行性报告。

    大家正在讨论报告,庄玲玲见闵玉仪的脸色微变,回过头去见一对三十五六的男女挽着手进来,男子斯文俊秀,女的一看就是标准的富家女,关键是那张脸跟容远有些像。

    透过闵玉仪的脸色,庄玲玲在心里跟自己打赌,这应该是闵玉仪的前相好?蔺嘉旭的妹妹和妹夫?

    那位女士看向容远,此刻容远正在公式化地跟闵玉仪解释一个数字……

    第138章

    容远很公式化地跟闵玉仪解释数据,在秦蔺嘉兰眼里可不是这么一回事,而是他们母子非常和谐的证明。要是如传言不想要认回去,可以这么和风细雨地说话吗?

    “闵女士,还有其他问题吗?”

    “我了解了,谢谢你的解释。”闵玉仪被老考夫曼耳提面令,让她不要有任何痴心妄想,容远和庄玲玲是他们的合作伙伴,是他们的生意顾问,是朋友,如果她敢做任何不得体的事,他可以把她赶出内地,赶出港城,永远不让她回来,在英国人治下的港城,考夫曼父子绝对有这个能力。

    卡尔考夫曼跟秦永年握手,闵玉仪站在卡尔的身边,伸出了手:“秦先生、秦太太好!”

    看着丈夫的手跟狐狸精的手握在一起,秦蔺嘉兰如同一只苍蝇在她心头飞飞停停,难受至极。

    许晖和顾常思站起来跟秦永年夫妇打招呼:“永年兄,好久不见!”

    “许老弟近来连取两张金融牌照,港城市场都在说,格局要变。”

    “承蒙大家看得起,加之最近市场好,才能有这般光景,还得等走过一轮牛熊,才能被证明。”许晖浅笑回应。

    “许太太好漂亮,不知道平时有什么爱好?打不打牌?”秦蔺嘉兰在闵玉仪面前得表现出贤内助的样子。

    打牌这种应酬,一坐就是一整天,在顾常思眼里,往往累得腰酸背痛,可若是拒绝,生意场上的事,太太之间的交际也必不可少。

    “偶尔!”

    “那我们下次组牌局?”

    顾常思刚要应承下来,许晖过来揽住她的腰:“常思的手艺非常好,这几日家里的小朋友们鼓励她开个南洋点心店,希望开张之日秦太太能捧场。”

    这个年代,大家媳妇谁不是养在家中?真的在外冲锋陷阵的没几个,许家这么大的家业,开个点心店能赚几个钱?秦蔺嘉兰嘴上不说,心里早就嘀咕起来,好好一个大家少奶奶不做,偏偏要自贬身份,为了捞几个钱,风里来雨里去,失了矜贵。

    “一定,一定!”秦蔺嘉兰客气敷衍。

    许晖侧过身:“玲玲,阿远,秦永年先生是德利商行的总经理,这位是秦太太。”

    许晖又介绍:“永年兄,玲玲是我庄三叔的外孙女,容远是我小姑姑的孙子。这次组建新航空公司就是他们俩的提议。”

    “自古英雄出少年,听马克说这个想法,我就起了兴趣,我也非常期待和荣辉集团的合作。”

    明明庄玲玲站地更加靠近秦永年,秦永年却先把手伸给容远,跟容远握手后,再伸给庄玲玲。

    庄玲玲跟他握手之后看了一眼刚才问问题还很到位的闵玉仪,这个女人在工作上还算干脆利落,怎么就到感情生活上就是一笔笔烂账呢?这种按照性别定能力的男人,她居然也当成宝,值当跟秦蔺嘉兰这么一个只知道打牌的女人去争宠?

    “Mark,许兄,我岳家听闻这个项目也十分感兴趣,是以不请自来,望两位不要介意。”秦永年说出这样的话,庄玲玲还没震惊,秦蔺嘉兰的一双眼已经圆瞪,脸上露出不愉快的表情。

    “蔺家在港城很有名望,永年兄能请过来自然欢迎。”许晖看了一眼身边的容远,“只是各位都是商界的名流,时间十分宝贵,希望不要浪费在无谓的事上才好。”

    这话算是已经开了个头,要是这位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大家翻脸也就没什么好多啰嗦的了。

    外头一袭长衫的蔺老太爷在蔺嘉旭和蔺金生父子的陪同下,往里走来。

    秦永年带着秦蔺嘉兰一起迎上去,秦永年刚刚开口说了两句,提及许晖说的话,秦蔺嘉兰要抱怨被秦永年一把拉住:“嘉兰。”

    祖孙三代缓缓过来,老考夫曼立刻迎上去,中式抱拳,出口是粤语:“蔺老先生,好久不见!”

    “卡尔,有两三年了吧?你倒是一直没变。”

    “请!”

    庄玲玲和容远跟在许晖和顾常思身后,毕竟他们是有长辈的人。

    许晖和顾常思跟那祖孙三人打了招呼,庄玲玲看秦永年在角落里跟秦蔺嘉兰说话,秦蔺嘉兰似乎要哭出来了。

    秦蔺嘉兰真的想要哭出来了,因为她的丈夫是这么跟她说的:“蔺嘉兰,你我的婚姻不过是两家合作的产物而已,我娶你,不如说是筹码压在你哥哥身上。你现在要让你哥哥不认回这个儿子,你不知道这是跟你哥哥和我的利益背道而驰吗?你们蔺家的未来在这个少年身上,他一个,就结合了庄许两大家,还有他自身在内地的背景。行了!你去好好应酬许太太,做好你应该做的事。”

    秦永年过来站在蔺金生身边,与蔺嘉旭一左一右,一副孝顺长辈的好女婿模样。

    之后又来了一个洋人,庄玲玲提议成立这个航空公司是有自己私心的,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希望这里的航空业除了不要一家独大,还要能够跟内地保持良好的关系,资本没有倾向,但是资本家是有倾向性的,已经有考夫曼和约翰两家洋人,如果再加入一家?那跟她想要成立这家航空公司的出发点就偏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各位,刚才Roy跟我们几个已经说了一下他和Linda最近几天对新航空公司的设想,你们都刚来,不如,我们去休息室坐坐,听他给所有人阐述一下想法?然后去打高尔夫?”

    自然客随主便,因着老卡尔的介绍,庄玲玲也想偷个懒,就让那帮子人围住容远,自己勾住小婶婶说说体己话。

    秦蔺嘉兰过来对着顾常思说:“许太太,生意上的事,我们女人插不上手,不如我们一起去喝杯茶?”

    她又看了一眼在顾常思面前带着娇憨的庄玲玲:“带小妹妹也一起去,要不她可能会觉得无聊。”

    顾常思婉拒:“秦太太,我刚刚要开始自己的生意,所以我先生让我来跟着一起听听,不管懂不懂,不管能够听到多少,反正听着就行了。您要不找其他几位?”

    今天是老少考夫曼邀请的局,老考夫曼的女伴是闵玉仪,看看闵玉仪亦步亦趋跟在卡尔边上,就知道她要展示她女强人的风姿了。小考夫曼带的那个金发女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找来的。她去应酬,不是自降身价?

    休息室内已经准备了点心饮料,顾常思给小侄女拿了一块蛋糕,两人坐在沙发上蛋糕。

    秦蔺嘉兰也过来坐下,庄玲玲略有不喜。

    容远站在前面介绍这个项目,顾常思虽然读的是商科,但是很早就跟许晖谈恋爱了,后来虽然做过一段时间的事,主要也还是作为一个简单的文职人员,她的大部分知识积累都是跟许晖在一起之后,听许晖跟她交流的东西,平时不过是拿个小账户炒炒股票而已,她把时间都放在小智小慧身上了,所以有些概念不太清楚。

    有些地方听不懂,庄玲玲跟她窃窃私语解释。

    蔺老太爷这个年纪并不懂洋文,不过看边上的人踊跃提问,容远回答从容,就知道这个才十七岁的少年,在这些商界名流心中完全是一个可以对等对话的人。

    当年蔺嘉旭从内地出来,那时候他已经对蔺嘉祺略感失望,所以想要掂量掂量孩子的本事,他带着孙子出席重要场合,只是不怯场,应对从容,已经让他对二十出头的蔺嘉旭另眼相看了。不要说现在这个孩子,在那么多人跟他提问的时候这样应对了。这完全又是一个层次了,太优秀了!

    老太爷自认看人的眼光很准,容远绝对是可以担起蔺家未来的继承人。

    “Roy已经说了大概,不如我们边打球边聊?”卡尔提议。

    秦永年走到容远边上,他是知道当日在内地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港城地面上,兄弟之间为了一份产业争得你死我活的都多得是,在这一点上他跟秦蔺嘉兰是一个想法,容远不过是在许家的指导下自抬身价罢了。谁能拒绝亿万家产的继承权呢?

    蔺嘉旭拉不下脸跟他儿子套近乎,他可以,他过来跟容远说:“Roy会打高尔夫吗?”

    “在南洋学了两天,只知道怎么握杆。”

    “我和蔺先生时常一起打球,不如我俩教你?”

    “这东西也非必要会的,反正随便划拉两杆就可以了,不必刻意练习。”

    “高尔夫是一项贵族运动,学好对你跻身上流社会有非常大的帮助。”秦永年自认为说话非常善意。

    “运动无所谓贵贱,跑步,游泳都可以强身健体。”容远看了他一眼,“内地以无产阶级出身为荣,我父母就是贫农出身,我引以为傲。另外,我建议秦先生多读点历史,西方的贵族文化,在我国历史上是被淘汰的,始于东汉亡于唐末的士族门阀与西方世界的贵族何其相似?我们的先人早就意识到贵族世袭导致的寒门子弟没有上升之路而终结这种沿袭,出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话。高尔夫可以打,但是将它标榜为贵族运动,实在让人难以苟同。”

    秦永年被容远这一句呛得噎住,可这话听在蔺老太爷耳朵里是何其之顺耳?

    他生于清末乱世,所有人鼓吹西洋文化,也有一群文化人秉持自己的一颗华夏之心,他是在呐喊声中,在混乱的思潮中长大,自问已到耄耋之年,却依旧有一颗赤子之心。

    蔺嘉旭虽然优秀,却不能懂他的心,现在他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这是比能力更大的认同。蔺老太爷真想大吼一声:“我蔺家后继有人了!”

    第139章

    卡尔来邀请蔺老太爷挥杆,老太爷摆摆手:“我这都已经拄着拐杖了,还哪有本事挥杆?我先坐一会儿。”

    顾常思跟庄玲玲一时说得兴起,就说起了统一标准,由中央厨房配送的方式,也为以后规模化生产做准备,两人没去打球,在一边探讨。

    蔺老太爷看着被簇拥着打球的曾孙,又看向说得眉飞色舞的庄玲玲,在报纸上已经看见过小姑娘的言行。只是曾孙优秀到超过了他的任何预期,这么优秀的孩子,值得最最顶尖的女孩子。他现在想要替孩子把把脉,好好摸一摸那个小姑娘的底,看看她到底配不配得上自家曾孙?

    他走到遮阳伞这里,十分有礼地说:“不知道能不能打扰一下?”

    顾常思和庄玲玲立马站起来,顾常思伸手:“老太爷,您坐。”

    老太爷坐下,庄玲玲要了一杯冰镇柳橙汁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这位老太爷是冲她而来的呀!

    果然老人家开口了:“庄小姐出身江城?”

    “我外公飞到首都之后,和包括我奶奶在内的几位‘两航起义’元老回了江城,组建了民航江城局,我妈妈在江城长大,我是地道的江城人。”庄玲玲回答得非常诚恳。

    听她这般回答,蔺老太爷心里很满意,这个小姑娘很配合,不如从小姑娘身上入手?

    “一直听你说外公和令堂,不知道令尊是做什么的?”

    “机务工,修飞机的。”

    “哦!”蔺老太爷点头,出身低了些,不过内地的这个情况,庄家的姑娘嫁给一个修飞机的,倒也正常。想起她姓庄,就问:“你怎么跟令堂姓,是因为令堂是独女吗?”

    “当然不是。”庄玲玲笑着说,“我原本姓陈,我爸爸在我妈妈死后娶了后妈,自从娶了后妈,我爸爸一个劲儿对我后妈好,待我不好。我把后妈送进了监狱,把我亲爸赶出了家门,并且逼着他签下同意我改姓的声明。然后,我把我的姓改成庄,跟我外祖和妈妈姓。”

    听见这话,蔺老太爷脸皮抽了抽,这?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是什么样的情况,一个女儿可以忤逆不孝至这等地步,把亲生父亲赶出家门?这简直就滑天下之大稽!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怎么能把亲父赶出家门?”老太爷一下子没忍住说出了口。

    庄玲玲带着挑衅的笑容:“老太爷,在教我做事?”

    “作为一个长者在给你建议。”蔺老太爷看着前头的翩翩少年郎,又看向眼前的明艳少女,容貌相配,才学上大约是差一点也没多大的关系。女子还是要看品德,一个姑娘若是不能温婉柔顺,怎么能做好豪门大家的儿媳妇?更何况把亲爹赶出家门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女子,怎么能配他曾孙这样如玉一般的少年?不行!哪怕是庄家的姑娘,也不能要。

    庄玲玲嘬了一口柳橙汁,把果汁杯放在桌上,笑看蔺家老太爷,挑眉:“这个建议不予采纳!”

    蔺家老太爷跟这个放肆的小姑娘只能用一句‘夏虫不可语冰。’来总结,他刚要气得站起来。

    容远带着笑,拿着侍者递过来的毛巾擦着汗跑过来,到庄玲玲跟前,拿起她的橙汁,就着她的吸管,一口气把橙汁给喝干了。

    蔺老太爷:???

    “玲玲,我来搬救兵了,他们问到航油套保了,这个方面我完全没有实操经验,回答得不到点子上。”

    庄玲玲被容远拉着过去,在内地容远不敢拉她的手,到了外头来,路上少男少女牵手的,甚至还在海港那里看到过打啵,他就开始光明正大牵着对象的手了。

    “刚才的问题我回答得不好,让玲玲来细说。”

    庄玲玲听了他们讨论的话题,说到航空公司运营,不得不说到航油价格不稳定,对航空运营成本影响巨大的问题。

    庄玲玲听完他们的问题:“二十年来国际油价变化,有没有人能说一下?”

    马克说了个大概,许晖补充了一下,庄玲玲点头:“我来把关键节点整理一下……”

    仗着脑子好,前世研究过的东西,这辈子拿出来毫无压力,每一个原油变化的节点,庄玲玲都能清晰地说了出来,作为航空公司老板,油价变化是她放在心口上的事。

    当年某航司看国际原油高歌猛进,多原油到两百美金一桶,没想到金融危机来临,原油在一百四十多美金一桶见顶之后一路急跌到四十美元一桶,导致某航空公司巨额亏损,甚至导致股票ST。那时候她还在读书,她从那个时候开始就研究国际油价了。

    油价之妖,最让她开眼界的是油价跌到负值,主要产油国还在扩大生产。相比眼前这些哥们,她脑子里不仅有前几十年的国际油价变化,还有后几十年的油价变化。

    许晖隐约听过庄玲玲扯淡股票和期货,她回答问题不模棱两可,给你答案之后,解释为什么会有这个推导。

    如果说刚才的容远是那种正统的,用他极具逻辑的表述来回答问题。那么庄玲玲的回答则是,告诉你,我就是标准答案。当时在内地研讨会上的感觉又来了,这丫头可以让他们对自己脑子产生怀疑。

    庄玲玲问:“还有其他问题吗?”

    终于,他们都不问了。

    “Linda,打球?”马克把球杆递给她。

    庄玲玲和他们一起打球,在容远身上他们知道他是初学的,才学两天能打成那样已经非常好了。

    庄玲玲打球,就完全是一个业余中专业的架势,马克笑着说:“Linda,幸亏我们今天没有赌,否则今天岂不是全被你赢了?”

    “一杆多少钱?不早说?耽误我赚钱。”庄玲玲笑指着他。

    “哈哈哈!”

    容远拿着毛巾过来,给她擦了一下脸上的汗,又递给她一瓶水,鞍前马后殷勤地不行。

    港城这个地方论开放,远远比内地早面对外面的世界,但是论守旧,却也是一等一的,内地1936年就已经实行一夫一妻制,港城这里明文规定一夫一妻是在1969年,就算是有了规定,大不了就是不领证了吗?富豪们照样养外室的不少。

    送珠宝送名牌包追美人也就算了,但是这种给女友端水倒茶的姿态实在很少人会当众做。

    容远是一点点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自从跟庄玲玲相遇,他们就是这么相处的,刚开始是因为她比他小,她又跳脱,所以他要照顾她,后来喜欢上了她,就更喜欢事无巨细地照顾她了。

    容远对着庄玲玲温柔得几乎滴得出水,就算是家里的女人都不会这么伺候男人,让蔺家老太爷看得很难受,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家这个傻小子,怎么就被这么个目无尊长,嚣张跋扈的小姑娘给勾掉了魂?等他认祖归宗了一定要好好跟他说说,娶妻当娶贤!

    “天气太热了,Mark!我不打了,你们玩吧!”庄玲玲把球杆给侍者,还是去遮阳伞下。

    “我也不玩了。”容远跟马克说。

    听见两人不玩了,几个洋人也不想玩了,跟着走过来,打算聊天。

    小小的遮阳伞那里能站这么多人?

    马克招呼:“既然大家都不想玩了,要不换衣服之后去休息室?”

    庄玲玲去洗了一把澡,套上一条针织连衣裙,进了休息室,她的一番对原油分析的言论,让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洋人很感兴趣。

    在深度交谈过程当中,庄玲玲才发现自己上辈子是见过这位老外的,只是那个时候他一口流利的中文,还用了中文名字,而且年纪已经大了头已经秃了,所以她没有跟这个三十几岁留着大胡子还叫着洋名儿的老外联系起来。

    有了上辈子的经验,庄玲玲转头看向马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港城的发展也离不开这一群对港城有着深刻感情的洋人。

    自己狭隘了,太过于纠结肤色,比起蔺嘉旭父子和秦永年这样单纯逐利的人,这位可能在内心更加认同华国,对华国有信心。

    休息了一会儿,马克兄还安排了一个招待晚宴,庄玲玲看蔺老太爷想要坐在容远身边,容远脸色略有不满,卡尔考夫曼立刻伸手把蔺老太爷请去上座,容远身边安排了那个今天出现的洋人。

    容远邀请这位彼得去内地看看。

    “等我申请好了签证我一定过去。”

    吃过晚饭,庄玲玲和容远乘着许晖的车子回家。

    “这个蔺老太爷简直了,他就没发现大家都不想给他机会接触阿远吗?”顾常思跟许晖说,“你不知道他刚才听玲玲说,玲玲把她爸爸赶出门的时候,那个表情跟他被赶出门了一样。他就不能想想,玲玲赶人出门总归是有道理的吗?还说什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这句话以后会送给阿远,拿着这句话压着阿远认他们呗!”

    “不用管他,他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

    大家都没把这个事情当成事,第二天一早,早报的港城八卦一整版都在报道“蔺家祖孙三人秘会私生子”。

    开局几张图,内容全靠记者脑补,还说得有模有样,私生子的亲生母亲也出现在现场,私生子和亲生母亲交谈非常和谐,私生子跟秦永年热烈交谈,看了这一篇报道,好像容远已经确认了要认祖归宗了。

    这篇报道出来,也让人质疑,以私密著称的高端会所,是怎么会让狗仔进去的?

    这压根不算事儿,两天之后,港城市中心的一座大楼有人跳楼,死者身份被确认,是蔺嘉旭的太太,蔺钟丽珍,疑似与私生子要认祖归宗有关,一下舆论哗然……

    第140章

    会所给商界大佬提供服务,出了这种事情比谁都急,仔细调查之后,发现这个狗仔是蔺家大房的何蔺嘉丽带进来的。俱乐部表示这个锅他们不能背,立刻发出了声明。

    这份声明让原本一直没有浮出水面的豪门争产,彻底暴露在人前。

    “丽珍的死,嘉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面对二太太气势汹汹的指责,大太太冷笑一声:“这是什么话?难道是我们嘉丽让二少奶奶断腿的?难道是我们嘉丽在二少奶奶断腿了之后,还天天不着家?难道是我们嘉丽在二少奶奶吃着抗抑郁的药还让电视上报道自己男人和女星纷纷扰扰的艳史?如果这些都是我们嘉丽做的,我认!”

    “一个女人,孩子出了事,心情一直不好。一家子上上下下不知道心疼人家,还整日说人家丧气,这个时候死了,发现自己好翁姑好丈夫的嘴脸没了?就来怪别人了,可真的有这个脸哦!”大太太抓住机会反击过去。

    “那她为什么要带记者进去?”

    “为咱们家高兴啊!咱们家有特别优秀的继承人了啊!多开心啊?想要昭告天下呀!”大太太嗤笑着,“丽珍死了,你们还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以后呢?二官恢复单身,光明正大交女朋友,留洋回来的小姑娘不要太多,要不要我帮忙留意一二啊?”

    “你不要太过分了。丽珍尸骨未寒。”

    “尸骨未寒,心早就寒凉透顶了。责任别想往我们身上推,跟我们大房没关系。再说了,你们祖孙三代都去看那个私生子了,难道还能瞒得住?难道你们还偷偷摸摸让人家回来?我们家那两个随你们捏圆捏扁都可以,你们家那一个不中门大开,锣鼓喧天,昭告天下是迎不回来的吧?与其等到那天,二少奶奶从楼顶跳下来,到不如现在跳了,也让你们全家省心。”

    蔺老太爷终于忍受不住了,拐杖扔出去,落在地上,他怒吼:“住口!一个大家族,不齐心协力,日日内耗,终究不免衰败。让那个孩子回来,是因为蔺家没有能够撑起这个家业的第四代。”

    蔺邹壁君站在那里,她有些茫然,丽珍死了!意外又好似一点都不意外。丽珍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劝自己离开。

    她站在那里看着两房人互相指责,就像看猴戏。

    现在有个问题,蔺钟丽珍出殡,谁来抱遗像?

    “不是有私生子吗?你们不是疼他吗?让他回来给嫡母抱遗像啊!”大太太说。

    蔺老太爷握紧了拳头:“明天我和金骅兄一起去找那个孩子,跟他说清楚情况,希望他能明白事理。这次你们不要胡说八道轻举妄动。”

    正在说话间,佣人进来说:“老太爷,外头有两位律师,说二少奶奶有遗嘱。”

    穿着西装的律师,从门口进来:“蔺老先生好,我们是……”

    他们介绍之后,全家人落座,律师拿出文件:“蔺钟丽珍女生生前改过多版遗嘱,她将她名下的个人财产赠与蔺毓彤小姐。并有遗愿,希望蔺毓彤小姐能为她抱遗像出殡。”

    二太太大叫一声:“这怎么可以?”

    “蔺钟丽珍女士与蔺嘉旭先生有婚前财产协议,她手里有房产……”两位律师将蔺钟丽珍的遗嘱拿出来。

    蔺老太爷看见这样的结果,转头问蔺邹壁君:“毓彤什么时候回来?”

    “我昨夜已经跟她说了,她买最快的航班回来,明天一早应该能到。”

    “那就让毓彤抱遗像吧!”

    “这不行,这是我们二房的儿媳妇,怎么能让你们大房的姑娘来抱遗像?”二太太叫,“我不同意。”

    “死者为大,还是以丽珍的生前遗愿来做。”蔺老太爷看向蔺嘉旭,“嘉旭,我明天还是去走一趟,让他出席一下丧礼,给他嫡母磕个头,如果他提出什么要求,你尽可能答应。”

    蔺嘉旭点头,现在老爷子走火入魔,看了容远不肯撒手,他也没办法。不过,这个孩子认回来对他们一房确实好处太多。

    天底下,哪儿有他们这样的?亿万家产求着人继承?

    *

    一大早,容远和庄玲玲下楼吃早餐,小婶婶给他们做叻沙,容远已经开始有些习惯小婶婶的南洋菜。

    其实也不是,是小婶婶做的时候改良了,比如这次的叻沙,辣味就少了许多,更多的是偏鲜甜。

    “阿远,昨天战绩如何?”许晖给小智和小慧戴上围兜,接过顾常思递过来的小碗放在两个孩子面前。

    顾常思这么一个少奶奶,喜欢给家人做饭,看见容远连汤带米线吃,就笑得跟花儿一样。

    容远咽下一口粉:“别提了一个上午亏了两千多,下午回来了一点。可把我心疼死了!”

    庄玲玲瞪了他一眼:“别小气吧啦的,炒股输赢正常,一定要出手果断,你昨天就是犹犹豫豫心疼了,才会连续亏损。”

    “两千多,一般人两年的工资都不止啊!”容远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儿。

    边吃边拿起报纸看,张张报纸上都有蔺家二少奶奶自杀的消息,看着报纸深度介绍这位少奶奶,庄玲玲也是为她唏嘘。

    “蔺家挑选的孙媳妇儿可真的都是名门淑女啊!”

    许晖笑:“那是当然,蔺老太爷当初娶儿媳妇的时候家业没那么大,对两房儿媳妇都不是很满意,后来家大业大,挑孙媳妇可是千挑万选,大房的孙媳妇还是留洋回来的,邹家当年刚好投资失误,就求娶了这位大少奶。二少奶那时候蔺家也在势头上,老太爷亲自去求娶钟家这位小姐。两位都是温柔贤惠,知书达理。所以,那一日你大放厥词,就算是庄家的姑娘,人家也是看不上了。”

    “哦吼!”庄玲玲嗦一口粉,吃一口虾,“这怎么办?”

    “凉拌!”容远说着端起碗一口气把汤给喝了个干净,“小婶婶,你给我带点峇拉煎回去。我回去做给玲玲吃。”

    “阿远,你也要培养培养玲玲做饭。”许晖说。

    庄玲玲抬头伸手揉着六叔的脑袋:“叔,咱们许家是江城人,江城男人呢?买汰烧一条龙服务,女人只要发发嗲就可以了!小智,你也可以跟妈咪学烧饭哦!以后做给女朋友吃!”

    “好!”

    容远吃完,专心看报,看到一篇报道“蔺钟丽珍不属意私生子,遗嘱财产转赠大房侄女,嘱蔺毓彤捧遗像”

    他看完给庄玲玲看。

    这是律师楼透露出来的消息,从这个报道上可以看出这位二少奶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了,想来是以自己的一条残命,在这个家里掀起那么一点点波澜,挺悲催的。

    佣人走进来:“少爷,外面蔺老先生和金老先生来访。”

    许晖擦了嘴,站起来,敲了敲小朋友的脑袋:“把鸡蛋给吃了。”

    “OK啦!”

    许晖出去把两位老先生迎进了客厅,庄玲玲和容远继续坐在餐厅里看报纸。

    两位老先生进来,佣人过来倒茶,顾常思把小朋友的小背包拿出来:“走了,该去幼稚园了。”

    小智和小慧仰头,庄玲玲和容远分别在孩子的脸上亲了一口,庄玲玲亲小慧的时候,还用力来了一个:“Mua!”

    “姐姐,哥哥再见!”两个孩子又走到许晖面前,“爹地再见!”

    最后跟他们家的两个佣人挥手道别。

    蔺老太爷看着温温柔柔的顾常思,感观明显就比亲完孩子头都不抬,继续看报的庄玲玲强。

    尤其是容远还去给她倒了水过来,两人的脑袋凑在一起看财经消息。

    简直了!一点点都没有姑娘家的样儿!

    “两位老太爷的来意,我也猜到了大概。这个事情没得商量,两位就免开尊口了。”许晖说得斩钉截铁。

    金老太爷坐正了身体:“许晖,如果是这两个不懂事的孩子也就算了,你三十出头了,你们许家是江城的大户人家,你们祖上出过翰林学士,是书香门第。你怎么能说出这样话?这是蔺家的血脉,不是你许家的,就因为他好,所以你们许家要抢吗?”

    “金老太爷,您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不小,什么叫我许家抢孩子?孩子父母双亡的时候,是许清璇蔺在身边一口一口喂大的。这叫抢?谁给你们的脸,说阿远是蔺家的孩子?”

    蔺老太爷拉住金老太爷,他说:“许晖啊!我不是说阿远不是你许家的孩子,他当然是你许家的孩子,当然是七姑娘的孙子,生恩哪里比得过养恩?我们家之前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现在我们知道了,我们家想要补偿这个孩子,让他认祖归宗,让人知道他是我蔺家的孙少爷,让他过上好日子。前些日子,庄家不是给这个小姑娘也办了认祖归宗的仪式吗?”

    金老太爷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许家的人变得如此心量狭窄,认了蔺家不会妨碍你们什么事,对孩子来说只是多了一个家,多了疼他的家人。而且是多了一份,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富贵。”

    庄玲玲侧头在容远耳边窃窃私语一番,容远走过来说:“我和玲玲愿意去送一程蔺二少奶奶!”

    许晖皱眉:“阿远!”

    “六叔,这是我的事,我自己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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