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庄玲玲跟在赵教授身后进班级。

    看见庄玲玲进来,班里除了几个给她翻译资料的学生,其他人有些疑惑,这是谁啊?。

    “这个就是庄玲玲。”付小红连忙给人介绍,今天她可是跟很多人说了,容远的那个对象是怎么不要脸,她们手里事情多到爆,还要来给她们压任务,自己英语不好就不要接那么多的事吗?

    现在庄玲玲跟在赵教授后头进来,刚好来证明她不是骗人的。她说:“跟在赵教授身后进来?肯定是来狐假虎威的?就算我们给她翻译了,她就能看得懂?”

    “你何必呢?给容远面子,那也是人家容远有面子,你这么针对人家,又意思吗?”

    “我针对她?我是看不起她,好不好?”付小红对着同学翻了个白眼。

    赵教授走上讲台:“同学们好,今天我们请来了首航的庄玲玲同学来给大家讲一讲国际贸易规则实际应用。大家欢迎!”

    赵教授带头鼓掌,下面的学生全部蒙圈,首航的学生来讲国际贸易规则实务?开什么玩笑?

    稀稀拉拉的掌声,说明了这个鼓掌鼓得多么的不情愿。

    庄玲玲不以为意地上台,她看向赵教授问:“我不太了解我们班学生的英语水平,应该可以用英语授课吧?”

    “慢一点,应该可以!”

    “好的!”庄玲玲看向大家用英语说,“那我就用英语授课了,如果有哪个地方没有听清楚,可以举手提问。”

    一句话出来,下面的学生继续懵逼,付小红刚刚还在说这个庄玲玲英语不行吗?

    “大家可能比较意外,为什么我一个学飞机设计的大二学生来给你们上贸易规则课。这就得从我的偶像,数学天才约翰·冯·诺依曼说起,他是数学家、计算机科学家、物理学家和化学家。他的人生告诉我,不要给自己一个限定。所以我告诉自己:不想当数学老师的工程师不是好飞行员。我擅长数学,飞行器设计,驾驶飞机和商业贸易,当然,我学得都不那么精通,离大师很远,只能算是一个学得非常杂的人。言归正传,看过赵老师的备课记录,你们基本的贸易条款已经学过了,只是理解上有些吃力,我今天的讲解是以举例为主,让大家更好地加深理解这些条款。”

    有人举手:“你刚才说工程师后面是什么?”

    “飞行员,我会开飞机。”庄玲玲用中文说,

    “我不是不知道飞行员怎么念,就是怕我听错了。”

    庄玲玲用英文:“没听错,我会开歼击机。”

    听见这话,这位提问的兄弟嘴巴张开,久久不能合上。看着庄玲玲转身把一个个贸易术语写在黑板上。

    “歼击机?!”几个女生惊叹了,互相看看,“这也太厉害了吧?”

    “她还说擅长数学,不是吧?英语说得好溜啊!跟老师给我们放的外国人演讲录音一样。”

    “对啊!谁说她英语不行的?这叫不行,那什么才是行?”

    “容远不是说了吗?她嫌弃容远英语太烂所以给他挑的英语小说。她这个英语水平,嫌弃容远,也说得过去哦!”

    “就是啊!”

    大家这么说,眼光都看向袁雅琴和付小红,两人刚好是同桌。

    袁雅琴昨天被容远来班级闹得没面子,今天原本还等着陈华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庄玲玲,她就看好戏,没想到庄玲玲居然被系主任拉过来讲课了。

    尤其是付小红,之前嘚吧嘚吧到处说,甚至还去其他专业的宿舍宣传,现在看着黑板上庄玲玲漂亮的手写体。可以想见,接下去她恐怕会被人当笑话看。

    庄玲玲听着下面悄悄的对话,今天不能接地气,一定要装逼。

    她转过身,扫了大家一眼:“说起贸易规则,我们不得不提及《哈特法》,这部1893年通过的法案,是因美洲大陆的海外贸易而生……”

    庄玲玲拿出张三李四王五来举例,她就是在全英语语境中说着这样的名字,来解释这些术语,听得学生们一阵阵大笑。

    一个姑娘笑声清脆,却被庄玲玲佯装不悦地说:“严肃点,因为搞不清楚这个条款,国际知名大公司XXX,因为货损之后,没得赔款最后损失了上千万美金。我问问你,你知道咱们国家当前的外汇储备是多少吗?”

    那个姑娘仰头看她,她没有去查过这些数据,有些茫然。

    庄玲玲低头:“去年1.6亿美金,今年年中数据是8.4亿,你们现在翻译那么多技术合同,就知道要引进多少成套设备了?这么花下去,明年恐怕得转成负数了。好好学,如果对条款不理解清楚,咱们国家这么点儿家底,经不起几次折腾,随便几单出点子事情,家底儿就没了,明白吗?”

    姑娘点头,庄玲玲继续讲,她讲课幽默风趣,案例信手拈来,原本听得云里雾里的规则,这会子被她给说得清清楚楚,不知不觉中下课铃声响起。

    庄玲玲停下来,看了看背面的黑板,还剩下一大半没讲完,她笑:“我扯东扯西太多了,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

    “小庄老师,你讲得好有趣,我们听得很清楚。”那个姑娘说,“继续给我们讲吧!”

    这一声“小庄老师”惹来了付小红的侧目,她哼笑一声:“马屁精!”

    赵教授看了一会儿庄玲玲的讲课,因为庄玲玲在课前跟他聊了两句,说起经管系刚才的石油危机讲课,给她的感觉有点闭门造车,还是得送老师和学生出去看看。

    他慨叹现在国家穷,外汇就那么点,送出去有多难?老师能出去进修还费了好大的力。

    庄玲玲捏了捏眉心:“我去找那群富豪,看看能不能搞成一个留学助学基金?”

    他听她这么一说,就认为这个事情不能放过,他也是听蒋教授说过,南洋庄家和许家的事情,只是容远比较低调,不说而已。既然庄玲玲自己开口了,他得跟蒋教授说一句,让蒋教授盯着小姑娘,把这个事儿给干成了。

    这么一想,他就立马去找了蒋教授,蒋教授说:“小姑娘说庄先生和许先生近期会来内地,这事儿一定要抓着她办!你一定要帮她把翻译的事,给搞好了。”

    “这事儿包在我身上,那我先去了,她应该快讲完了。”赵教授拍着胸脯说。

    赵教授从后门进来,听见付小红叫一声“马屁精”。

    庄玲玲一开口他差点以为这个小姑娘是在国外长大的,英语未免也太好了,对贸易规则又熟悉得离谱,引经据典,太厉害了,难怪蒋教授一直惋惜,这个小姑娘没有报考他们大学,只说是人各有志。他还有些惋惜没有听完全程。

    这个付小红是怎么回事?这样去得罪这样的人?

    “三人行必有我师,小庄确实可以成为咱们的老师,讲课很精彩。”赵教授的出现,让付小红心里一荡。

    庄玲玲笑:“老师实在不敢当,我年纪应该比咱们班里大部分人都小。大家叫我小庄,或者直呼我名字都好。那行,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了,大家先下课。”

    这是他们下午最后一堂课,听见庄玲玲这么说,大家拿起书准备离开。

    庄玲玲叫:“赵玉兰同学,你留一下好吗?”

    赵玉兰点头。

    赵主任笑着说:“我看这下半场你还得找机会来讲完。”

    “讲完没有问题,找个时间,找个教室,有兴趣的同学来听听,强扭的瓜不甜,如果没兴趣的,也就算了。”

    赵教授话里听音,有点儿不对劲,他看向赵玉兰。

    庄玲玲跟赵玉兰说:“赵玉兰同学,昨天分配工作的时候,两位同学抵触情绪比较重,我也不强求一定要英语基础最好的。能进咱们班的,基础都应该不错,至少我今天一堂课看下来,我放慢了速度,大家基本能听懂。刚才跟我互动比较多的小姑娘不错,叫什么名字?”

    “金月明。”

    “如果可以的话,换她进组。”庄玲玲皱眉,“希望我估计错误,原本我应该现在来收第一份翻译的资料,但是我不认为你们五个人都已经完成了。刚好我要请我家阿远的同学吃饭,等八点左右,晚自习的时候我来找你看稿件?可以吗?”

    赵玉兰点头:“好的。”

    “那赵老师,今天就这样了。”庄玲玲笑着跟赵教授说,“我先走了。”

    赵教授见庄玲玲离开,刚才庄玲玲话语里好像挺不高兴的,他跟赵玉兰说:“赵玉兰来我办公室。”

    赵玉兰跟着赵教授进了办公室,赵教授问:“谁在闹情绪?”

    赵玉兰本来就很烦袁雅琴和付小红,本来说好庄玲玲下午过来收稿件,她中午去催,袁雅琴和付小红的第一稿压根没法子看,就被她打回去,让她们重新翻了。

    “袁雅琴可能得罪庄玲玲了?她闹情绪还不算,还把一张很丢人的纸夹在问容远借的书里,故意昨天给庄玲玲,庄玲玲看见了……”赵玉兰想想两人之难弄,就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出来,也说了容远昨天来教室跟袁雅琴说的那些话。还有今天吃早饭的时候,那个陈华说要好好收拾收拾庄玲玲。

    赵教授听得额头冒青筋,他气得转圈圈,他还等着庄玲玲和容远拉来留学捐助呢!现在这是把人往死里得罪啊?

    “你们……他们还没高考的时候,蒋教授就认识他们俩了,蒋教授一直想要招揽的庄玲玲进咱们学校,人家是执意要考首航。”

    “老师,又不是我的错。”赵玉兰很郁闷,这个事情关她屁事?

    “对,对!不关你的事,是我太着急了。”赵老师真的气糊涂了,老师们都一直说小两口小两口的,而且容远从来都跟人说自己有对象。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肖想容远,这不是?

    赵老师压住自己的怒气:“帮我把袁雅琴和付小红叫过来,让她们把稿件带过来,还有金月明和李秀秀也叫过来。”

    “是!”赵玉兰被老师的脸色给吓着了。

    立马跑回去叫袁雅琴和付小红。

    袁雅琴和付小红两人上了庄玲玲一堂课,刚刚回寝室,寝室里女生正在聊:“说人英语一点都不好。原来咱们英语专业的人赤脚都追不上人家。”

    一个日语专业的妹子站在门口:“要不要听最新出炉的消息?”

    “什么消息?”

    日语专业的妹子把一个女生拉过来:“让经管的张露露来说。”

    “昨晚上,容远从你们自习教室跑了之后,就去找他对象解释了。”张露露仰头看袁雅琴,“人家对象压根就没当一回事儿。可笑的是,我们班的陈华就认为是他对象不敢闹,说容远这样患得患失简直给大老爷们抹黑。”

    “然后呢?”

    “然后,他就逼着容远去把他对象叫过来,说要好好替他教教人对象。那个庄玲玲真的来了,我们正在上思辨课,陈华侃侃而谈。容远的对象都不理他,坐在那里做数学题。陈华低头去看她了,跟他说让她感受一下容远在学什么,这些数学题,他可以帮她做……”

    听着张露露说陈华夸下海口给庄玲玲做十道数学题,还说庄玲玲去上去刷刷刷地画走势图,把全班都弄得愣在那里:“我们都傻掉了。我们问咱们的容大才子,才知道他这个对象,是江城的理科状元。她考首航是因为飞机设计靠自学学不会,而咱们这个专业,人家的意思自学就能学会。太打击人了!”

    张露露说完,一脸兴奋地问:“怎么样?听说她到你们那里了?”

    袁雅琴床对过的妹子,看了一眼袁雅琴:“她一开口,我们都怀疑自己读的不是英语专业,她才是。英语就跟母语似的,国际贸易规则,张口就来,我跟你学一下她介绍自己的话。”这妹子还学着庄玲玲的口气说,“我的偶像……”

    姑娘想要学,却磕磕巴巴学不太像,最后只能用中文说:“哎呀!总之,人家说了:不想当数学老师的工程师不是好飞行员。一个学飞机设计的姑娘,来给我们讲国际贸易规则。这辈子做梦都不敢想。”

    “就是,就是!我得去放掉东西,等下人小两口说请咱们全班吃饭。我替陈华都害臊,大言不惭说教人家数学。人家那个数学是国际顶尖名校P大的数学专业研究生教材。不知道他有没有脸去吃饭?”

    张露露转身,日语专业的妹子说:“太精彩了,真羡慕你们能看见这么厉害人。听听都长见识呢!”

    别人都兴奋地八卦,袁雅琴脸上挂不住,气得趴在床上哭,赵玉兰进宿舍,看见趴在枕头上的袁雅琴……

    第162章

    赵玉兰也是攒了一肚子气:“袁雅琴,付小红!你们拿好首航的材料还有你们翻译的稿件,去赵老师那里!”

    付小红躺在床上,她都不想出门,太丢人了。

    “去干什么?”

    “赵教授找你们,问我干什么?”

    “想想自己干的什么事儿,不就知道了?”赵玉兰的口气很不好,“我要去找李秀秀和金月明了。”

    袁雅琴拿了毛巾擦了脸,等赵玉兰带着李秀秀和金月明过来,见她还在宿舍里,赵玉兰沉声:“袁雅琴,你怎么还在这里?”

    付小红对着赵玉兰叫:“你吼什么吼?”

    “你帮什么帮?付小红,袁雅琴见容远气度好,穿戴也都好,所以她动了歪心思,你是她的好朋友不假,可总得分个是非吧?我一直劝你多做事,少说话。现在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还逼逼赖赖干嘛?你们不好好翻译,我被赵教授批评,我有多冤?”

    “赵玉兰,什么叫我动歪心思?你是道德标兵,你怎么不跟隔壁寝室的朱红梅说啊?容远不过是有对象,朱红梅找的侯侠还是家里有老婆的呢!人家不照样出双入对?不在一个层次上的男女相处本来就很痛苦。我不如庄玲玲我服输。但是我不认为我是错的。爱情有错吗?追求真爱有错吗?”

    赵玉兰克制住想要打人的冲动,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实在不能太过于觉得奇怪。

    他们这一届的学生,从十六七到三十好几的都有,好几位男同学当年下乡之后在当地结婚生子,等考上了大学,开阔了眼界之后,发现和家里的黄脸婆根本无法沟通,这里的女同学多么有思想,多么的诗情画意?

    现在流行朦胧诗,什么“玫瑰如你,荆棘如我,感激你哪怕伤痕累累,也要扑进我怀里。”这种句子特别地让人共情。

    听男同学说他在黄土坡上,拿一张杨树叶,对着远方的荒凉的山丘,吹着的无奈的曲子,女同学内心就翻滚,人家家里有老婆,甚至有孩子,孩子不止一两个了,那通通都不是问题,爱情是天地之间最美好的东西,他已经被时代扎满了伤痕,她要用温暖的胸怀去为他疗伤。

    每次听见这种说辞,赵玉兰都想问一句:一百来斤的大姑娘咋个长了九十九斤的脸皮呢?

    算了!算了!把她们送到老师办公室,她就能解脱了。

    进入老师办公室,赵玉兰发现班级的辅导员也在,赵教授说:“项老师,我们去隔壁,跟孩子们谈谈。”

    一起进入隔壁一间会议室,赵玉兰带着李秀秀和金月明坐下,赵教授抬头:“袁雅琴,付小红,你们把庄玲玲带来的材料给我看看,还有你们翻译的稿件给我看看。”

    袁雅琴抖抖索索地拿出自己那一份,付小红也交了上去,袁雅琴还给自己找借口:“赵教授,这种工业标准实在太专业了,所以对我们比较难。”

    赵教授翻看了一下,他递给金月明和李秀秀:“你们俩接手这个任务吧!我等下跟庄玲玲打声招呼,你们俩的第一稿晚一天出来。我必须得强调一件事,庄玲玲手里的翻译稿,你们一定要当成重要的事情来做。庄玲玲和容远正在帮学校联系留学助学基金。你们知道国家现在缺外汇,最多就是批准学生出去,但是出去之后每个月的生活费,要靠学校和一些助学的捐款。庄玲玲在联系港城和南洋的富豪来设立这个基金。而且庄玲玲之前就一直在蒋教授的项目里,这次让你们帮她翻译这些资料,是因为她手里事情太多,所以是我们主动提出为她分担工作的。”

    金月明一双眼眨巴着:“老师,庄玲玲跟港城和南洋的富豪都有联系?”

    “庄玲玲是南洋庄家的留在内地的后人。不过你们也没必要把她特殊看待。反正做好事情就好了,小姑娘很好相处的。”

    金月明抱起材料:“老师,我们会好好完成任务的。”

    “赵玉兰,还是你作为窗口跟庄玲玲接洽,以后她有资料就你这个组帮她翻译,只要知会项老师一声工作量就好。”

    “好的,老师。”

    “你们三个抓紧时间能翻多少就翻多少,不要再让庄玲玲等下有其他不满了。”

    三个人往外走,金月明看向赵玉兰:“玉兰,庄玲玲是外头富豪的后人?她怎么不出国啊?她怎么……?”

    “你自己问她去啊!”

    “这么厉害的人,我不敢问。”

    “你上课都提问了,怎么就不敢问了?”赵玉兰看着金月明的圆脸蛋,“我也想知道,等下反正你问就好了。我支持你!”

    “讨厌!不过我英文没有袁雅琴和付小红那么好,翻得不好,该怎么办?”

    “庄玲玲亲自点名的,你怕什么?”

    “亲自点名,真的吗?真的吗?”金月明扒拉赵玉兰,一双眼睛亮晶晶。

    赵玉兰被这个妹子给闹得没办法了,单纯是真单纯,进大学两年了还这么单纯:“真的。行了,我去叫上英子她们俩,赶快吃过晚饭,趁着这点时间,咱们五个人一起把你们缺的第一篇给补上,今天索性整整齐齐把五篇一起交出去。不要让赵教授给我们去打招呼,有什么问题我们自己里面扛。”

    “嗯!”

    三个人往宿舍楼走,一个小伙子逮住了她们三个:“麻烦帮我通知一下经管的张露露,让她叫咱们班的女生快下来,一起去友谊宾馆吃晚饭。”

    “友谊宾馆?”金月明问,“是不是只招待外宾的那家宾馆?”

    “对,咱们班的容远和他对象请客,边上的饭店一下子凑不出四桌,所以改在友谊宾馆了。麻烦了!就说在东大门集合。”

    金月明上楼去找了容远他们班的女生,他们班的女生还在等,之前他们挑了为民饭店,没想到那家为民饭店说两桌以上要提前说,这下好了没得吃了,容远说去解决,让她们等等。

    “哇,友谊宾馆,你去过吗?”

    “谁去过呀!一直只接待外宾的,好吧!”

    “快走,去见识见识,说只收外币的呀!”

    “就是!”

    原本经过妹子们的口口相传,已经把庄玲玲说得神乎其神,没想到还来这么一出?

    吃过晚饭,新的五人组,进到教室,三个人的任务已经完成,本来打算翻译下一篇了,现在一起帮着两位新加入的姑娘翻。

    快到晚自习了,同学们陆续进来。

    今天最热门的话题就是经管班去友谊宾馆吃饭:“在边上的饭店请客叫有钱,但是在友谊宾馆请本地客人,那就是本事了。”

    “为什么?”

    “友谊宾馆只接待外宾,结算用外币。能在那里请客不是本事吗?”

    “赵教授说庄玲玲是南洋富豪庄家的后人。他还说她在帮咱们学校拉留学助学捐款呢!”

    “为什么帮咱们学校拉助学捐款?她为什么不帮他们学校拉助学捐款?”

    这个倒是让金月明一下子无法回答了:“等下可以问她,她还会过来的。”

    “金月明,快点过来翻译材料。”赵玉兰让金月明集中精神翻译资料。

    李秀秀问赵玉兰:“玉兰,你说如果我们学校有这个捐款,捐款还是庄玲玲和容远拉过来的,那么她能不能指定,不让付小红和袁雅琴留学?”

    赵玉兰沉思:“还有两年才毕业呢!出去留学,那是凤毛麟角,真以为人人都有?我不关心。”

    “不是啊!那以她的本事,在分配的时候给两人穿小鞋,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喽?”

    “那付小红和袁雅琴惨了,人家庄玲玲跟领导上层说一句话,把她们分配到穷乡僻壤都有可能。”

    付小红和袁雅琴,刚刚被辅导员项老师做思想工作,刚刚吃过晚饭,进来上晚自习。在门口把对话听了个正着。

    项老师一脸看蠢材的表情还历历在目,付小红心如擂鼓。付小红已经懊悔万分,袁雅琴是为了容远,那她呢?她这个无妄之灾来得好亏啊!

    耳边嗡嗡的讨论声,让袁雅琴和付小红越发难受,袁雅琴也惊慌,她看上容远是因为容远气质卓然,一看就是好人家出来的,长得又是一等一的好。她一直被人说成是才貌双全,认为自己就应该配另外一个才貌双全的。

    而且这次开学,容远还给大家带了外头的零食,听说他暑假出去了南洋和港城,越加确认他家庭条件很好很好,而且他还有海外关系。

    她就越发认为,容远是她最好的选择,她做梦都想出国,都想离开这个贫穷的国度。所以容远有没有对象不是问题,问题是他终究会喜欢上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她对自己非常有信心。试问哪个男孩会不喜欢又漂亮,又有才学,又温柔体贴的女孩子呢?

    她从来没想过容远的对象会比她更好,可现实是,她根本没办法跟容远的对象比。而且现在她得罪她了,还可能影响到她出国留学的机会?现在该怎么办?

    付小红听见那几个在翻译的女生说庄玲玲等下还会回来,她站起来。

    袁雅琴问她:“你干什么去?”

    “我去门口等庄玲玲,我要跟她说清楚,她如果因为这个事情,而害了我的毕业分配,那也太过分了!”

    见付小红奔跑出去,袁雅琴悄悄跟在她后面,如果庄玲玲愿意原谅付小红,自己哪怕跪在她面前,也要求她原谅。

    庄玲玲和容远此刻正在友谊宾馆的贵宾阁请容远的同班同学吃晚饭,一共坐了四桌。

    会来友谊饭店是因为边上的国营饭店不接没有预定的两桌以上的生意,庄玲玲就想到了达美银行的办事处设在友谊饭店,友谊饭店是接待外宾的涉外宾馆,用外币结算,肯定不会不接,她打了个电话给闵玉仪,闵玉仪让秘书给他们订了位子,庄玲玲让她把账算在她的咨询费里。

    这里还有肥宅快乐水,可惜她不是死肥宅,没兴趣喝这玩意儿。

    大家刚开始还挺新奇,一口喝下去,有人说:“这不是咳嗽药水吗?”

    “你还真说对了,刚开始这玩意儿还真是咳嗽药水……”庄玲玲跟那位老兄说。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博学多才吗!不是很正常?”

    别人这么回答,大概会被人喷,但是庄玲玲,现在没人喷了,这完全就是事实吗?

    陈华拿起杯子,对着庄玲玲说:“小庄,实在对不住!今天我多有冒犯,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读经管的,以后多数要么在大型国企,要么在各个商委,当然也可能出国之后,进入大型企业。所谓商场既为江湖,很复杂。”庄玲玲站起来,跟他碰了一杯,喝了一口。

    “谢谢你的谅解,你真的是一个特别豪爽,不像普通的姑娘,倒是有男人的磊落。”

    “什么时候,磊落成了男人的专用词了?话又说回来,我到真不是个磊落的人。”庄玲玲转头看着容远笑得如春花灿烂,“还记得我跟你说我坑咱们班的赵永刚,让他喊我‘爸爸’,还让空军基地里的那帮子哥哥们,让他们跟我互称姐妹吗?”

    “就你调皮。”容远笑看着她。

    庄玲玲在饭桌上跟大家讲起了她这么让赵永刚喊她“爸”,这么让空军基地的哥哥们成了姐妹。

    尤其是庄玲玲讲到,赵永刚坑全班叫她“爸爸”的时候,大家快笑破肚皮了。

    庄玲玲话锋一转:“我带着全班一起过期末考,我答应收赵永刚的女儿为徒,这次我在港城给小丫头买了好多衣服。我离开军营的时候,我师兄和那些哥哥们送我出了军营,我会回去看他们,虽然我嘴上叫他们姐妹,心里早就把他们当成哥哥。”

    “哈哈哈,你调皮但是真的很让人喜欢呢!”陈华说。

    庄玲玲笑:“你没听懂我的话,按照今天事情的正常发展,我会利用三道数学题,让你叫我‘爷爷’,可我什么都没做,你觉得是为什么?”

    当然之前她让严雪峰叫‘爸爸’,这个事就不要提了。

    陈华笑着拍容远的肩:“你给我们容远面子呗!”

    他唯一能想到的是,再强的女人也会照顾男人的面子:“你真的是一个很懂进退的女孩子。”

    庄玲玲笑:“因为你不配做我‘孙子’。”

    听见这话,在场的人哄堂大笑,有人砸吧出味道来:“庄玲玲,你的意思是,如果你认了他做孙子,就跟你逗过你同班同学之后,最终会谅解他?”

    “差不多是这样。”庄玲玲回答那个人之后,低头跟容远说:“我还要去找英语专业的妹子们拿翻译材料呢!”

    “我去签单。”容远站了起来,去签单。

    陈华气急败坏:“你以为,我会在意你的谅解?”

    “你想多了,只是不值得花这个时间和精力而已。”

    容远过来对着同班同学说:“谢谢大家赏光!”

    “是我们谢谢你们!”

    “走了,一起回学校了。”

    公交车上,庄玲玲被容远护在身边,边上的陈华有些忐忑不安,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不安?不过是知道容远的对象很厉害而已,就算自己有些话说得不合适,那又怎么样?毕竟大部分的女人不会像她那样。

    车子到站,大家陆续下车,庄玲玲一看表:“都八点十分了,跟妹子们约了八点,已经迟到了。”

    她拉着容远加快脚步进学校,刚刚进门,被付小红给拦住了。

    “庄玲玲,我要跟你解释,我真的是不了解你,所以才说那些话……”付小红刚才站在门口的时候,越想越气,越想越急,现在就是叫她跪下求她谅解,她都愿意。否则自己的前程很有可能就全毁了。

    庄玲玲见袁雅琴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她看向付小红:“听见什么消息了?”

    “他们说你会给我们学校拉留学捐款,你可以决定谁去不去留学,还能决定我们的毕业分配……”

    “给你两个肯定的回答,公派留学应该是国家会组织统一考试,你们的分配,国家统一安排,这都跟我无关。捐助这个事情,我只是刚刚跟老师们提了一嘴,他们非要这么说出来,想来是让我一定要办成。如果我是拉来的助学捐款,确实我可以左右谁能审批下来,谁审批不下来。”庄玲玲看着付小红,“我的解释,你可听明白了?”

    付小红明不明白陈华不知道,他是听明白了,现在出国,公派留学资格有了,国家就给三十美金,而出去之后的生活费,据说是通过对方学校减免,还有当地的一些助学基金给的钱,但是规模实在太小,所以数量很少,老师们一直在想办法找更多的捐款。

    庄玲玲能让他们进友谊饭店吃饭,她是真有本事拉来捐款,如果是这样?自己得罪了她,她的意思?

    “好了,我的解释已经够清楚了,不要耽搁我时间了。都是成年人了,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要知道,你是没有办法左右别人的。”

    庄玲玲已经把这几个已经放进黑名单,这个年代出去之后不回来是常态,但是,百分百能确定崇洋媚外的货,她为什么要肉包子打狗?

    不过有些话,不要说得太明白,箭在弦上不发,最有威慑力,不是吗?

    第163章

    赵玉兰担心庄玲玲来又担心她不来,抓紧时间跟妹子们总算把第一份都翻译出来了。只是里面好多专业术语,她自己那一份就是去工学院找了同学请教,里面也好多就凑合着翻,不知道对不对。

    八点半左右庄玲玲探头:“赵玉兰同学。”

    “庄玲玲同学。”赵玉兰站起来,“我们一起找个地方,看看稿件。”

    “好!”

    赵玉兰带着几个姑娘一起出来,找了空教室,把其中一份,递给庄玲玲:“这两份翻译比较仓促,要是不行,我们明天给你。”

    庄玲玲低头看:“很好了呀!基本都翻清楚了,我只要校对校对了,可以省我很多很多事儿了。原来我都想趴在桌上哭了呢!”

    “你也会哭啊!”

    “怎么不会?我们那个宣教授,老头子一点人性都没有……”

    听庄玲玲数落他们的教授,几个姑娘有了共同语言,跟她一起巴拉教授们的那些作天作地外加老年痴呆的事。

    有了共同语言,原本的拘谨就不存在了,金月明问:“我们刚才在说,你为什么帮咱们学校拉助学捐款?为什么不帮你们学校拉助学捐款?”

    庄玲玲手托着腮:“姐姐,我是被你们赵教授和蒋教授赶鸭子上架呢!我只是随口一提,说我外公和五爷爷要过来,我去想办法到他们身上薅羊毛,加上我还认识一些港城的富豪,就有了这个想法。然后八字没一撇的事,被你们赵老师说了出来。”

    “啊!还是没影儿的事?”

    “倒也不算是没影儿的事,其实,慈善捐款里面道道儿很多。我也不可能一点点把握都没有就把话给说出来吧?”

    “啊?”几个小姑娘的眼睛都集中在她身上。

    “我外公和五爷爷的企业集团要重回大陆,但是大陆对他们的产品已经非常模糊了,如果他们做慈善,就能提高知名度,快速地让大家知道。你想现在咱们国家缺外汇,他们在国外拿个拿点儿钱出来,关键是这个钱不是一天之内拿出来的,而是每年根据消耗放进去的。他们跟政府之间的关系就搞好了。还有,通过慈善机构,是可以认识商业领袖的。在海外,这种慈善活动,实际上就是互相交流的机会……”

    这些都是姑娘们闻所未闻的知识,原来一个捐款里面有这么多门道儿?

    解释完了这事儿,庄玲玲以为已经完事儿了,没想到一个金月明还有疑问:“庄玲玲同学,他们说容远昨晚去找你解释袁雅琴的事,你压根就不在乎这件事?难道你就不担心?”

    “担心倒是不担心,恶心是真恶心。”庄玲玲的脸贴在桌上,用生无可恋的口气,“真的好恶心!”

    庄玲玲年纪还小,赵玉兰看着她脸蛋贴在桌上,那个样儿有些可爱,伸手过去,揉她的脸:“不恶心了,咱们不恶心了!”

    “嗯!”经过两天的接触,庄玲玲已经发现这个赵玉兰做事有条理,不躲事儿,不来事儿,也不怕事儿,她喜欢。

    “玉兰姐姐说得对。”庄玲玲立马坐直了,“已经快九点多了,回去要被门卫大爷和我们宿舍阿姨骂了。”

    “你们家容远也来了呢!”赵玉兰笑着说,“反正你的要求咱们清楚了,我们会加快速度翻译的。”

    “谢谢姐姐们了!我走了!”

    庄玲玲跟着容远出去,赵玉兰带着姑娘们回教室,同学们还没离开,见她们进来围过来:“怎么样?怎么样?”

    金月明学着庄玲玲趴在桌上,生无可恋的样儿,说:“担心是不担心,恶心是真恶心!”

    “哈哈哈!真恶心!确实好恶心啊!”

    听见这话,袁雅琴更加拉长着脸,回到宿舍大家的话题还是庄玲玲,而袁雅琴根本不想听到这个人的事,被子蒙住了脑袋。已经这样了,也没办法了,反正自己要是考上公派留学,就算没有助学款,她也会出去,她打听过了,可以去刷盘子。

    容远送庄玲玲回学校的路上,庄玲玲挠着头:“没想到做学问的老师也这么鸡贼。”

    “你说老师鸡贼,难道你不鸡贼。你说拉捐款,固然是想要帮人出去留学,可另外一方面,难道不是为了让赵老师重视你的翻译稿件,从而发现袁雅琴的事吗?让赵教授对袁雅琴有负面的看法看,借着赵教授的手,断了袁雅琴公费出国的路吗?而赵教授生怕你光说不练,索性给你广而告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要给他们学校拉捐款过来。要是拉不来,我的面子就没了。”

    “你说得都对,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留学的话,大三你可以出去了。”

    “这么快?难道不能等大学毕业?”

    “早晚都要出去的,凭现在学校老师的基本情况,你恐怕学不到什么东西了,早点出去,国外大学还是很厉害的。”庄玲玲仰头看天上的月亮,“等五爷爷和外公过来,薅羊毛吧!”

    如此,国庆节前三天,庄玲玲和容远请假回江城。

    早上的航班,落地进家门放掉东西,就问熊家借了自行车去费家杰家里吃午饭。

    之前费家杰已经决定停薪留职,停薪留职虽然保留了职位,毕竟是离开了单位,万一要是不行,就回不去了,现在心里忐忑。更让他忐忑的是,明明已经找好了挂靠的单位,现在手续繁琐到让他头都快秃了。

    “你叔叔现在每天就睡四五个钟头。”费家杰的老婆说,“真的不如在单位安生。”

    “创业是这样的。更何况我们国家还刚刚开放。这个时候容易挖到第一桶金。”

    “不说这个了,我爸爸刚刚退休,我刚刚离开单位,你们知道费雅茹干了件什么事儿?”费家杰一口老酒往嘴巴里闷。

    费家杰的老婆一把抢过他的酒杯:“是陈雅茹,她姓陈,你搞搞清楚好不好?还喝!你睡不着估计也是为她愁的吧?”

    “我们一回来就来您这里了,没跟人吃饭聊天,一点都不知道,怎么了?”

    “她这会儿要离开民航局了。”

    “她要干什么?她来找你了?”

    “她哪儿会找他啊?”费家杰老婆生气地说。“他自己去民航局问,人家告诉他,陈雅茹不干清洁工了。”

    “为什么?”

    “据说她在飞机上捡到了一块手表,给外商送上了门。那块表要几十万呢!”费家杰老婆,拍着桌子,“开玩笑吧?一块手表几十万?”

    “几百上千万的手表都有。”庄玲玲说。

    费家杰老婆张嘴愣了,庄玲玲跟她说:“阿姨,你继续。”

    “人家富商认为她拾金不昧,知道她是个清洁工,就问她,愿不愿意去他的办事处,做一个职员?你知道给她多少一个月工资?”费家杰老婆一脸惊奇地说。

    “多少钱?”

    “一百五十块啊!你叔叔做了这么多年也就七十二块钱一个月。你说说,你们这种名牌大学生出来能拿几个钱?”

    “五十二。”庄玲玲说。

    “就是啊!你就拿她一个零头。”

    “富商是哪里的?”

    “港城的。”

    “那很正常,港城百货公司售货员,饭店服务工一个月一千,如果按照官方汇率,那就是三分之一,三百多,但是你知道外汇有价无市,私底下是一半,所以是五百块左右。一百五十块,不算高。而且我记得陈雅茹狠狠地学了一把英文,如果是外商的公司,现在外头会英语的人还真难找,给三倍工资,倒是合理。”庄玲玲认真给费家杰夫妇解释。

    费家杰这么一听,呼出一口气,对着他老婆说:“你看看,你看看,就你多思多疑,胡思乱想。就是正常工资。”

    “我怎么叫胡思乱想,谢美玉怎么嫁给你的,你忘记了?谢美玉怎么进去的,你不知道?这么个妈教出来的女儿能有个好的?就怕被人家有钱人给骗了,倒是连你的脸都给丢尽了。”费家杰老婆叽叽歪歪说。

    这种可以说带着偏见,也可以说,这话也不无道理。

    “先看看再说,如果真的是好机会,可以发挥她会英文的特长,兴许也是好事。”费家杰瞥了他老婆一眼,“你不要成天说那种话,你是她后妈,我不求你疼她,好歹你别张嘴瞎说。”

    “关我屁事,反正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是你!一次次地脸贴上去……”

    “好了!没完没了了!”费家杰终于发脾气了,他老婆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庄玲玲跟费家杰讨论了最近的困难,挂靠这个事情?庄玲玲心里有些疑虑,就怕以后跟挂靠企业扯不清楚。不过以后九十年代都能转型。

    “费叔叔,你让我再想想,咱们怎么把事情给做扎实了。”

    “行啊,现在我已经是到了这个境地,只能进不能退了。”

    “那是!”

    从费家出来,一起回家里,家里还得洗刷洗刷,外公和五爷爷过来,奶奶也会抽一天回来,两间房都要铺床单。

    两人翻晒被子,从箱子里拿干净的床单出来,之前盖着的床单要去清洗一下。

    楼上唐阿姨看见他们家门开着进来说:“哎呦,玲玲和阿远回来了啊!”

    “嗯!回来了!有点事情,在这里呆上一个礼拜。”

    “你晓得哇?”

    “什么事啊?”庄玲玲猜都猜得出来,应该是陈雅茹的事。

    果然,唐阿姨开始唾沫横飞地说:“小十三点心机不要太重哦!看见了手表偷偷藏掉的,也不上交,自己找到宾馆去找那个富商。”

    “她是怎么知道那个位子是哪个富商的?”庄玲玲不解了。

    “刚好看见那个座位上有一张机票的票根呀!”

    “旅客下飞机,空乘都要检查的吧?”

    “检查了,刚好那个手表在椅子的夹缝里,没有看仔细。小姑娘拿了这个手表,看到那张机票票根,她就直接找到了那个富商住的酒店,把手表送到人家手里。”

    “那也算是抓住机会了。”庄玲玲把床单团在水盆里,打算要去洗床单。

    “你们晓得那个富商是谁吗?”

    “难不成你们还认识那个富商?”庄玲玲问。

    “在报纸上看到过的呀!”唐阿姨一努嘴说,“阿远的亲爹。”

    “什么?是蔺嘉旭?”庄玲玲真的是想说这特么是个什么事儿,世界就这么小,这个小女人就没地方去了?

    “听小十三点说这家人家生意做的很大的……”

    生意当然大,可蔺嘉旭这个人?算了,算了!反正给蔺嘉旭打工也不算什么坏事,好歹也是进了一家正儿八经的企业。要是之前过关的时候遇到的港人还不晓得是个什么样儿呢!

    把家里清理了一遍,铺好了床,把盖床上挡灰尘的床单拿到前边宿舍楼的盥洗室里洗了,晾上。

    刚好是中秋时节,杨柳村饭店的鲜肉月饼上市了,庄玲玲已经馋了很久。

    两人一起下楼,打算去杨柳村吃晚饭。

    走到中间的路上,远远看见陈雅茹身上穿着奶黄色的套装,上身是西服下面是一步裙,这个年代西服流行垫肩,显得肩很宽,腰很细。说不上好看与否,就是这个年代的特点。这个衣服很港风啊!在这个蓝白灰的时代,这个衣服绝对标新立异了。

    她扎了低马尾,脸上化了妆,眼影口红一样都没少,不过这个妆容?她无论脸型还是身材都很好,要是喜欢可以涂一下口红,真没必要这么全涂,妆容有点脏。

    陈雅茹看见庄玲玲和容远出来,她拉了拉肩上的挎包,跟人打招呼:“刘大姐,要出去啊!”

    “哎呦,雅茹今天又是一套啊!你这个衣服怎么一天一套啦?”

    “我们公司就是做服装的呀!这个都是我们公司的产品,你看,好看吗?这个料子,老滑爽的,老高级的。我们港城公司生产的,老灵咯!”

    陈雅茹让人去摸她的衣服料子,听别人的夸赞,提起月饼说:“这是我们老板从港城运过来的月饼,除了给合作伙伴和一些领导送了以外,还让我拿两盒回来。”

    “你们老板,老好的吗?”

    “那是当然,人家在港城多大的家业啊?我们办事处里,咖啡和饼干放在那里随便拿的哦!”

    “是吧?这么好啊?”

    “你晓得哇?我们这种有个专门的名词,叫奥菲斯小姐。以前总想着民航好,做空姐好。现在才知道做这种港澳台大公司的职工,不知道比做空姐好多少倍。可惜这种机会太少,有的人就是大学毕业出来,也就是拿个四五十块工资。”陈雅茹对着庄玲玲白了一眼。

    刘大姐一看是庄玲玲,她到底是民航的职工,陈雅茹现在成了什么丝小姐,这个她沾不了光,但是得罪庄玲玲,是要倒霉的。

    “雅茹,那就这样,我要回去烧晚饭了。”

    “好的呀,我爸爸肯定烧好饭在等我了。”

    费雅茹又来了一个白眼,摇曳生姿地往前走了。

    第164章

    杨柳村是主营江城本地小吃,一角一分的阳春面,三角钱一块的红烧大排,还有这个一角八分一个的鲜肉月饼。

    庄玲玲一下子要了六个鲜肉月饼,容远跟她说:“吃不掉这么多。”

    “没关系,明天吃早饭。”

    庄玲玲一口气吃了两个,再来一份葱油拌面,加上一勺子辣肉丁,好吧!吃撑了!

    出来早,这个时候才是吃晚饭的高峰时段,往家里走,碰上陈建强满脸笑容身边站着陈雅茹。

    “今天,小姑娘第半多月拿了七十几块钱的工资,非要拉着我出去吃饭。”

    “朱阿姨,爸爸一直为我操劳,把我当成亲女儿疼,我也要报答爸爸的呀!”陈雅茹甜甜地笑。

    “小丫头,谁要你报答,我就是一直担心你,工作一直没能好好落实,现在好了,我也能放心了。”陈建强笑得畅快,眼角的褶子很多。

    他慈爱地看着陈雅茹:“这两年死命读外语没有白读,人家大老板说像她这样英语好的人,现在世面找找不大到的呀!也是靠自己努力换来的。阿嫂,小姑娘已经十八岁了,也老大不小了。玲玲呢!有许老师,她也自己看中了容远,又是大学生。她我是放心的,以后日子肯定不会太难的。雅茹,学历差了点,原来工作还不好,我愁啊!现在好了,阿嫂给留意一下小伙子?”

    陈雅茹一脸娇羞,嗔怪:“哎呦,爸爸!我不想这么早找对象,我还小呀!我要多干两年,我们单位以后可以去港城的。”

    庄玲玲走过,听陈雅茹阴阳怪气:“我才不要小的一点点就跟男人在一起,一点都不自爱。”

    庄玲玲确认自己今天真的是吃饱了,现在正在撑着,转过头看她:“不自爱的在牢里。”

    “我说你了吗?”陈雅茹忿忿不平,“如果不是你,我妈会这样吗?”

    “你妈进去,是因为违法犯罪。还有,你妈婚后跟人乱搞,这是教科书式的不自爱。”

    陈雅茹眼泪落下,转身就往她家跑。

    陈建强的脸冷下来吼:“玲玲,得饶人处且饶人,你那么聪明那么厉害,有必要这样吗?雅茹这两年已经够委屈了,她好不容易站起来,有了点起色,你何必跟她计较?”

    容远一把将庄玲玲拉在身后:“陈建强先生,我知道你的脑子里装的大部分都是豆腐浆,不太好使。最简单的就是今天这个事情的先后,我们好好在走路,你托人给你女儿做媒,你女儿看见我俩,说我家玲玲不自爱。玲玲反驳了两句,你女儿哭了跑掉了,你来训玲玲。你们家的狗咬人,不拴住你家的狗,还怪行人打狗?”

    “你真的是没大没小,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

    “对,有人生没人养。生我的那个刚好是你女儿的老板。”

    就凭着那个乘客和容远长得那么像,基地里早就全知道。

    “你想说什么?你不是早就说不会认回去了吗?”

    “我当然不会认,我看不上那个人。”容远笑着看陈建强,“你不用关心玲玲自爱不自爱,我们的奶奶就是榜样。但是你真的要好好跟你家姑娘说说,让她一定要自爱。那位大老板跟二十来岁的小明星在一起的新闻隔三差五上报纸。港城正在赌,他哪个女朋友先给他生下继承人能进门。我知道你疼这个女儿,真疼她就好好教她,认真干活,千万远离那潭子脏水。良言相劝,好自为之。”

    容远牵住庄玲玲的手:“回家了。”

    原本乐乐呵呵要跟女儿出去吃饭的陈建强此刻积攒了一肚子气。

    边上的那位大姐,听了容远的一番话,对陈建强说:“建强啊!看你们家小姑娘还想要去港城,才十八岁,变数太大,对象的事情,我看暂时还是不着急着找。要找对象,也不要找我们民航系统的,你晓得的呀!她妈妈那点事情,我们民航都知道的,你要不让你们家亲戚帮忙留意?”

    陈建强听见这话,就明白这位大姐是嫌弃女儿有个吃官司的妈。

    他也没心思跟人争辩,小姑娘很单纯是个好孩子。

    回到家里,看着趴在床上哭的陈雅茹,过去坐下:“雅茹,你这个一惊一乍的脾气也要改改,玲玲也没惹你,你何必跟去说她,这样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爸爸,你听听她说我什么了?这两年,哪怕我多努力,总有人在我耳边提她,说她考第一,说局长怎么疼她,说在学校里被老师怎么器重她……”

    陈建强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些话他也天天被人说,都说他是睁眼瞎,有个优秀的女儿放着不要,要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养女,还是那个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生的。他也很难受很委屈,可是他是中年人了,他揽住陈雅茹:“雅茹,别难过了。别人说什么就让别人说去,关键是你自己要过得好。爸爸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过得开开心心的,现在你已经不在民航了,这半个月你也做事做得很开心,爸爸就放心了,反正你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我一定会让他们刮目相看的,我一定会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有钱。”

    “不是,爸爸不求你有钱,只要你开开心心就好。”

    “爸爸,我会努力的。我要让看不起我的人,都对着我低头。”

    陡然之间,一直上进心不是那么强的陈建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对!这种感觉就是谢美玉给他的感觉,会争强好胜。这种争强好胜又不是庄燕那种,庄燕每次都跟他说:“很多事是靠量变到质变的,梅花香自苦寒来……”

    两种不一样,他却搞不清楚到底不一样在哪里。他不需要所有人对他低头,他只想平平淡淡过日子,如果雅茹和玲玲有了孩子,能叫他一声“外公!”他就很开心很满足了。

    只是,这个愿望恐怕是难以实现了,现在他只能指望雅茹了,这孩子又是个心气儿大的,可怎么办?

    陈建强拿了挂面出来,去公共厨房下面条,边上阿姨问:“小陈,你不是跟你家雅茹出去吃饭吗?怎么就又回来了呢?”

    “小丫头突然不舒服了,我给她下碗面条。”

    “小姑娘是事情多一点的,天气开始转凉了,你家小姑娘天天穿裙子,还是要当心一点,不要着凉了,着凉太过,容易肚子疼。”

    邻居误会就误会吧!陈建强煮了面条端回去:“雅茹,吃面条了。”

    父女俩没能出去吃饭馆,一起对坐吃面条,陈雅茹吃着面条,对陈建强说:“爸爸,我一定会努力的,以后让您过上好日子,让您也开开心心的。”

    听见这样暖心的话,陈建强心里那点遗憾也就尽去了。

    许清璇是赶了第二天早上的航班回来,这次哥哥们带着嫂子都来了,而且侄子还带了侄媳妇和孩子过来。

    许家做酒店生意,这次中秋节,顾常思新开业的饼店推出的莲蓉蛋黄月饼、奶椰月饼和奶黄芝士月饼放在酒店内销售,原本只是想要给饼店打打广告,没想到这三种新口味的月饼,一经推出,风靡了港城,成了今年中秋送礼的首选。

    得亏玲玲当时就说要搞个中央厨房,不能前店后工厂,这才续得上,可就算是十几个工人加班加点都满足不了大家的需求。眼看小打小闹的生意要火啊!

    这三个月饼方子都是玲玲给的,顾常思就想带过来给小姑姑和玲玲他们尝尝。

    顾常思要过来,一直跟顾常思要好的,庄纬文的太太丁曼云就说也想过来。

    两人商量下来,索性就一块儿过来了。

    这么一来倒是浩浩荡荡的大部队过来。

    “哥哥,姐姐!”

    第一个奔跑出来的是小慧,容远过去一把将小丫头抱起来转了圈圈:“想哥哥了没有?”

    “想!”

    从机场出来,一行人直奔机场招待所,许家和机场合建的酒店还在手续审批中,阿大也还在招待所里做主厨,他满脸油光地给老东家做一桌江城菜。

    六月黄已经上市,个头不大,却已经蟹黄饱满,蟹粉豆腐,毛蟹炒年糕,这是港城和南洋吃不到的江城味儿。

    饭桌上两位嫂子眼看小姑的婚期将至,许清璇又不肯去港城定制婚服,说是在内地办酒席,还是从简,毕竟他们一个是国家干部,一个是大学教授,实在没必要穿那种衣服。

    两位嫂嫂一直唏嘘小姑一生坎坷,总觉得要是不风风光光地嫁她,就少了点什么。碎碎念,让她好好去办几身婚服。

    “四嫂、五嫂,你们还记得以前的张裁缝吗?”

    “记得啊!他那个手艺可是真好,别说是南洋了,就是港城也少有他那般的手艺了。”

    “可不就是,现在港城一件旗袍做下来,就那料子没个两三千都不行,要是连手工算在一起六七千也不是什么奇怪的。可就是这样,也没有张裁缝那个手艺精细。”

    两位太太怀念起当年在江城剪裁旗袍的光景来,许清璇笑:“两位嫂嫂要不下午随我去看看我定做的旗袍?”

    “张裁缝还在?”

    “还在,跟老伴儿两人一起给华侨商店做旗袍,做的就是你们这些华侨的生意。一件料子上好的旗袍至多两三百。”

    “就算折合港币,也不过千把块?一定要去的。”

    当然丁曼云和顾常思对旗袍这种老派的衣服是没任何兴趣,她们身上的衣服都是欧洲大牌。

    “这些年轻人是不懂旗袍的好,当年咱们小七穿着旗袍,那小蛮腰在本城千金小姐中是头一份的。是张裁缝的活招牌啊!”

    “四嫂,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孩子们都这么大了,你们还提?”

    “多少年前,你还是我们的小七!”庄雄哈哈大笑,“那还不兴我们想当年?下午刚好有空,你们去做旗袍,我们让阿远和玲玲带着一起去老家看看?”

    许清璇借了基地的面包车,一行人送到西郊迎宾馆入住,等他们洗漱过。

    姑嫂三人寻到了一致的喜好,两人跟着许清璇去张裁缝那里看旗袍。

    连带四个小娃娃,跟着庄玲玲和容远一起去市中心,去寻当年庄家和许家的老宅。

    第165章

    不知道是因为住得近成为至交好友,还是因为成了至交好友而搬在一起,许家和庄家从江城到南洋,好似一直在一起。

    江城的老房子也在闹中取静的地界,许家更加偏向于法式,而庄家的老房子则是西班牙风格。两家隔开了两条马路,走路不过六七分钟。

    现如今这些房子都已经成了机关单位所在地,不过许家花园的名字还保留着,庄家的房子就直接叫单位名称了。

    “当年我和你奶奶在后花园捉迷藏,你奶奶跑了,把我留在这里,我在假山的山洞里等了她整整半天,最后大家发现我不见了,才把我找出来。”庄雄回想起儿时,明明过去几十年,却依然那么清晰。

    庄雄抱起自己的孙女:“静静,这是爷爷以前的家。”

    “我们回家。”

    “回不去了。”庄雄用胡茬子扎着自家小孙女的脸。

    “叫爸爸买。”

    “你就知道买,有些东西有钱都买不回来了。”

    内地房屋没有交易,再说已经成了政府机关驻地了,还怎么拿回来?庄雄只能长叹一声。

    许寒柏揽住老兄弟的肩:“算了。”

    “不算,还能怎么样?”

    庄玲玲笑:“那就想办法拿回来呀!”

    “说得轻巧。”庄雄敲了她一个爆栗。

    许寒柏却不这么想:“小丫头,有什么话就直说。”

    “在政府手里,就让政府还给咱们,一套老房子,对政府来说不过是机关搬迁,对咱们来说却是人生的记忆。”

    许寒柏笑着问:“你倒是说说打算怎么办?”

    “大领导谈过留学问题,认为现阶段我们国家人才太少,跟国外差距太大,他不能就派几个人。您知道七八年我们国家一共派出去几个人吗?”

    “几个?”

    “五十二个,五十二个人,拿着五十二美元出国了。”

    “我的天,五十二美元,吃一顿饭吗?”

    “一个人一个美元出去的。他们靠着勤工俭学,艰难的生存下来。这些都是我们国内最顶尖学府的学子。大领导从美国回来,说要成千上万地往外派,但是我们国家外汇太少了。出去的留学生,刚刚开始太艰难了。您二位不是还想要去见见蒋教授,听听他对国家形势的分析,或者说,想听听大领导的想法吗?你们想听大领导的想法,也可以借着机会解决大领导的燃眉之急。刚刚出去的学生,第一学年是没办法拿到奖学金的,给每个人每个月提供两百美金的生活费。您想想您愿意出多少呢?至少为期十年。”庄玲玲问许寒柏。

    “国家这么紧张,人才这么紧缺,撇开祖屋不谈,我们也理当捐赠。而且玲玲这个想法好,为期十年的话,每年拿出来的金额不多,但是累计十年金额不少。大领导说成千上万,我们先干一个千,你我俩家每年各资助五百学子一年的生活费?”许寒柏问庄雄。

    庄雄点头:“本来我们就问过乔老先生,原本的想法是给大学捐图书馆,现在看来这个倒是当务之急,一个人两千四百美金,一年一百二十万,十年一千两百万。我们两家等于为国家输送了一万名人才。”

    庄玲玲笑着说:“我们跟蒋教授吃饭的时候,表达一下自己是江城人,看着老家落泪了,终究是希望能叶落归根,这也是人之常情吗?而且还表达了自己一片拳拳爱国之心。这就是双赢了。而且,您二位还可以跟其他的爱国富商聊聊一起建立一个基金?”

    容远恨不能挠头,昨天晚上,庄玲玲还在吃撑了之后,哀叹:“我该怎么跟外公和五爷爷说捐赠的事情,只要他们一家捐赠一百个,给我弄个两百个名额就好了。我直接说,会不会像是问他们要钱呀!那不是……”

    今天,她借着这个机会,就顺其自然把事情搞定了?自己怎么就不能想到祖屋可以和捐赠联系在一起呢?这就是差距吧?

    而这个时候,庄玲玲已经在跟顾常思和丁曼云聊上了,她跟顾常思说:“小婶婶,要是房子拿回来,咱们可以在里面开一家点心体验店,里面做成一个带着休闲意味会所,咖啡,奶茶加上点心,咱们不要走港式冰室的那种风格,走慵懒的,带着格调的风格……”

    她是来特意说捐赠的事吗?不,她是来跟大家一起怀旧之后,讨论生意的。容远决定再也不相信媳妇儿所谓的发愁了,亏得他昨晚还在暗暗懊恼,都怪自己惹出了袁雅琴这个事,让她还要搞这个捐款,敢情他是白担心了一场?

    回到宾馆,没想到三位老美女还没回来,这是买得多开心,到现在还不回来?

    没多久,三人欢声笑语回来,五奶奶满脸红光,一下子江城话出来:“哦呦,到底还是我们江城的老师傅那个手艺好。今天看小七试穿她那件旗袍,我也觉得褂裙有没有无所谓了。”

    “我的太太,你今天又是满载而归。”许寒柏笑着问。

    “预定了,我要了五件旗袍,两件褂衫,还要了一条半身裙。这么多哦!才一千块出头一点点,折合港币三千多。”

    “就是呀!现在港城手工好的老师傅越来越少,料子越来越贵。这里上好的真丝绒才多少钱……”

    许晖过去搂住他妈说:“我爸刚刚跟四叔说要捐一千两百万美金给国内的学校,资助他们送学生出去留学。你们为了省下三五千这么开心?”

    许太太一脸奇怪:“你爸捐钱是正事,我们省钱是乐事,这个不一样。”

    “对啊!你们不懂这个乐趣。”庄太太拉住许清璇,“小七,还有什么?告诉我们呀!”

    三位老美人在一起讨论激烈。

    下午五点左右,费家杰来到宾馆,庄玲玲带着他和庄家父子一起喝茶,之前倒是双方通过电话。

    面见之后,费家杰看见这样身家的大老板还是有点心慌,聊到他的老本行,从南倒北,哪些东西销得好,走哪些渠道,他是门儿清。

    跟国外往超市里铺货完全不同,这里的弯弯绕绕完全是庄家父子看不懂的操作模式,幸亏有玲玲给他出谋划策。而且这个费家杰看上去脑子灵活,绝对是个人才。内地市场有他开拓,倒是成功了一半。

    双方一拍即合,一起起身去餐厅吃饭。

    原本费家杰满心焦虑,现在看庄家父子对他这样敬重,焦虑去了大半,踌躇满志地准备大干一场,酒杯满上,连干了三杯。

    庄玲玲正在夹一块排骨,这年头宾馆餐厅还没有流行包间,外头蔺嘉旭带着人一起进来,他身后还跟着穿着酒红色连衣裙的陈雅茹和几个中年男人。

    费家杰看见自己的女儿和她前面风度翩翩的男人,又看向容远,两张脸太像了。

    服务员带着那一行人坐在他们隔壁的一桌,蔺嘉旭看见他们甚至还走过来:“庄老板,今天怎么也在这里?”

    庄雄跟他握手:“过来谈投资。家里的小朋友介绍了合作伙伴。”

    蔺嘉旭看了一眼费家杰:“那你们谈,我这里也有商务宴请。”

    “好,有空聊。”

    蔺嘉旭过去坐下,庄玲玲看陈雅茹跟在蔺嘉旭边上有些拘谨,或许是费家杰在这里吧?

    “Maggie,给赵厂长和仇主任倒酒。”蔺嘉旭身边的一个男人用港普对陈雅茹说。

    陈雅茹拿起酒瓶给两人倒酒,用娇滴滴的声音说:“赵厂长,仇主任,喝酒。”

    给两人倒完,她又给蔺嘉旭倒酒,转头又给那个港普男倒上。

    “Maggie,你自己呢?”

    “我不会喝酒。”

    “哎呀,陈小姐,出来吃饭怎么能不喝酒呢?那多没意思啊?”那位厂长拿起酒瓶,“喝一点点?”

    陈雅茹有些为难:“赵厂长,我从来没喝过酒。”

    她求救似的看向蔺嘉旭,蔺嘉旭浅笑,他那张脸,比之容远更为成熟,在庄玲玲眼里,这个男人虽然长了一张跟容远相似的脸,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男,而觉得恶心。但是备不住在别人眼里这是一个极具魅力的男人。

    费家杰看着女儿被劝酒,一张脸已经沉了下来,庄玲玲跟他说:“费叔叔,陈雅茹的老板,是容远的亲生父亲,当年……”

    庄玲玲跟费家杰解释那个复杂的故事,容远则是跟庄雄和庄纬文说费家杰和那个小姑娘之间的关系。

    费家杰越听越皱眉,这个男人就是个烂人,看看自家女儿如花似玉,这不是麻烦?

    尤其是蔺嘉旭说一句:“Maggie商场上不喝酒怎么行?一点一点练起来。”

    这么一来,陈雅茹被倒了一口酒,蔺嘉旭举杯:“多谢赵厂长和仇主任的赏光,干了这一杯。”

    几个人一饮而尽,陈雅茹闭着眼睛一口酒喝下去,呛得猛咳,蔺嘉旭招手让服务生过来给陈雅茹倒茶,他笑着说:“Maggie,喝一口茶。”

    “好的,蔺先生。”就喝了将将一口酒,陈雅茹已经脸上飞上了红晕。

    这边庄雄听了容远轻声介绍了这里的情况,安慰费家杰:“费老弟,不用太过于担心,出来做事,应酬应酬很正常。”

    费家杰刚刚要让自己别担心,却见陈雅茹喝了两口茶,又被人倒了酒:“听蔺先生说,陈小姐是一个品德非常高尚的人,老赵生平最佩服品德高尚的人,我敬你一杯?”

    陈雅茹尴尬笑:“赵厂长,真的不好意思,我实在不会喝酒。”

    “酒量是练出来的,你可以的!”

    陈雅茹往蔺嘉旭那里看,蔺嘉旭低头一笑:“赵厂长,我们Maggie可是真没喝过酒,那一杯已经是破例,喝了这一杯,可不能再有下一杯了。”

    “那当然,就这一杯。”

    在应酬场合,一次不拒绝以后就次次难拒绝,而且酒场文化实在低俗,庄玲玲上辈子是见过不堪入目的场景,女孩子喝醉之后,有些事情不说也罢。她自己从来不碰酒,当然借口也好,开飞机的女人绝不能碰酒。

    一个第一次喝酒的姑娘,哪怕是一小盅白酒也够她受的了。

    陈雅茹正要端起酒杯,费家杰站起来,快步走过去一把抢下酒杯,放在桌上,瞪大了眼,寒着一张脸对陈雅茹说:“跟我回去!”

    “你放手!我不要你管!”陈雅茹叫。

    费家杰一声吼:“我是你爸!”

    整个餐厅里吃饭的人全部看了过来。

    第166章

    陈雅茹:“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是陈建强。我们没关系!”

    费家杰被她给气疯了,容远一看事情不对劲,过去拖住费家杰:“费叔,我们继续吃饭。”

    容远和蔺嘉旭撞脸,他们的客人看着也觉得新奇,盯着容远看,蔺嘉旭也怕事情闹太大,惹麻烦:“这位先生,请不要妨碍我的员工工作。谢谢!”

    庄玲玲想起书里写的费家杰是个控制不住脾气的家暴男,虽然那本书里很多形容都是子虚乌有,但是家暴这个事情,费家杰可是亲口承认他打谢美玉。为了免得事情不可收拾,庄玲玲说:“外公,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聊?”

    “去外边咖啡厅坐坐。”

    庄雄签了单,一起去了外边的咖啡厅,庄玲玲要了白开水,这个身体还没有像上辈子那样适应咖啡,喝了整宿就别睡了。

    庄雄喝一口咖啡说:“还是老底子的味道,没有一点点酸味儿。”

    “我们还是讨论一下,注册公司的事。我认为费叔借用集体企业的名头不太好办,以后就怕做大了扯不清楚。”

    “私人是不允许办企业的。”

    “但是港澳台胞是允许成立独资企业。”容远说,“蒋教授还说鼓励港澳台和海外华侨回乡开办企业。”

    庄玲玲摇头,如果是以庄家在港城的公司进行内地投资,注册公司,那么等于费家杰给庄家打工,他原来是一个国有企业的领导干部,现在给私人打工,那有什么意思?

    果然,费家杰的脸色有些不是很好。

    “我觉得阿远的提议很好。”庄玲玲看向费家杰,“费叔叔,有没有兴趣去港城,你作为投亲去港城,在港城取得身份之后,在港城成立公司,再以这个公司的名义来内地投资。”

    “我去港城?”

    庄玲玲之前跟顾常思聊天的时候,还跟她说她的饼店,索性一步到位直接配置中央厨房,为以后上市做准备。

    按照股市的走势,经过这次能源危机之后的上涨,81年之后由于港城前途不明,所以股市低迷,直到84年谈判结束,港城前景明朗,港股再次气势如虹,直到87年见顶之后,出现历史上具有深远影响的股灾。

    “你听我说,我们成立一个新公司,我和外公各占30%,你占40%的股份,但是公司的决定权在你,注册资本五百万美金。”

    “五百万美金,把我卖了都不值五万块。”费家杰笑着说,“这不是扯淡么?”

    “没有这个注册资本,你根本没办法开展生意,还有这个五百万美金只要用过桥资金进行验资即可,然后再进入国内投资一家两百万美金的港澳台独资公司。关于开业资金,我和外公各自先到账二十五万港币即可。我外公的鹏城工厂建设起码要三年后才能投产,这个时候你可以从他大马的油脂厂进口食用油往外卖,同时外公在美国有基地,他跟美国的商超有很强的合作关系,我们可以挑一些代表西方生活,却又便宜的东西引入国内。这就是第一步……”

    大概真的是骨子里资本腾挪的本事,庄玲玲几乎是顺着就把如何扩大销售规模,如果圈住用户,然后怎么上市给说了出来,如果80年成立,现在还是行会的方式,港城股票上市很不规范,加上有许家在港城金融市场的号召力,83到84年上市不难,可以吃到一波牛市。

    庄雄听庄玲玲的规划,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做生意在其次,她瞄准的是资本市场。

    费家杰是听得云里雾里,这算个什么事儿?

    庄玲玲细细地跟他解释,怎奈一个常年在内地国营企业上班的费家杰哪里能理解这种什么投资,什么上市,什么股市?

    “费老弟,这可是你人生中难得的一飞冲天的机会。”

    “不行不行,你得让我先搞搞清楚再说,我这个脑子转不过弯来。”

    费家杰不是傻子,不懂的事情哪里能一口气答应下来。

    “不急,咱们接下去还有好几天可以商量。”庄玲玲跟费家杰说。

    这厢在商量怎么开公司,蔺嘉旭那里饭局继续。

    蔺嘉旭见人一走,立刻打圆场:“Maggie,你这么温柔没脾气的姑娘,怎么会跟你爸爸这么犟。”

    陈雅茹略带些不高兴:“我和他没什么关系,我妈妈和他很早就离婚了,我是我继父养大的。他很自以为是的,我妈妈跟他没离婚的时候,还打我妈妈,所以我跟他没有来往。”

    “看得出来,是一个非常老派,而且会胡思乱想的人,我们是一家大公司,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商务宴请,他自己在这里喝酒,看见你喝酒了倒是不分青红皂白了。”蔺嘉旭的助理说,“况且蔺先生也已经说了,只让你再喝这一盅了,他这样算什么?”

    “就是,就是!蔺先生是我见过特别体恤下属的老板。温和有礼,气度儒雅。”赵厂长连忙拍港商马屁。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作为父亲,总是想太多。我都不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了之后,想要把整个家业都给他,没想到最后他在我太太的葬礼后,对我横加指责,气得我祖父住院。”蔺嘉旭浅笑,“有些事情,你可能不了解你爸爸。”

    “我怎么可能不了解我爸爸?您这个事情,我猜都猜得出来,肯定是庄玲玲挑唆容远不认您。”陈雅茹站在她的角度说起了庄玲玲,“她是我的继妹,她妈妈死了之后都没有人照顾她,我妈妈嫁给我继父,对她可好了……”

    蔺嘉旭说这些当然不是他关心陈雅茹的家庭情况,这个小姑娘拿着手表找到他,在他面前还秀了一把英语,他就知道这个小姑娘想要干什么了。就跟港城的那些想要得到资源的小明星一样。

    内地英语好的人不多,这个小姑娘算是可以用,而且长得也实在漂亮,放在办事处也赏心悦目。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巧合,这个陈雅茹居然是庄玲玲的继姐。

    在陈雅茹嘴里,庄玲玲的那些行为简直是丧尽天良,当然她也跳过了她妈进牢子的事。

    “蔺先生,难怪您家这位公子不肯认您,原来是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啊!”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蔺嘉旭浅笑,“时间会给出答案。”

    “蔺先生为人大度,是大老板的气魄。”赵厂长举杯敬酒。

    陈雅茹要端起酒杯喝,被蔺嘉旭说:“不管怎么样,你今天第一次喝酒,少喝点是对的,你别喝了!”

    “是啊!Maggie,蔺先生也是做父亲的人,你听他的,没错的。”蔺嘉旭的助理跟陈雅茹说。

    喝过一杯酒,蔺嘉旭对赵厂长说:“如我刚才跟您说的,我们已经决定将蔺家在服装厂关闭,将产能移入内地,我很期待我们之间的合作。”

    晚宴过后,蔺嘉旭把赵厂长他们送出了门去,他站在宾馆门口,点燃了一支烟,在夜色中身姿挺拔,气度不凡,抽烟的姿态又极其优雅。

    陈雅茹一瞬间有些恍惚,听他说:“Maggie,我再跟你说一句,今天意外,回去别放在心上。不过,以后做事情要学会淡然,碰到意外处理就好了。你没必要这么生气,喝酒是商场上最常见的交际。你爸爸……”

    陈雅茹打算他:“他虽然是我爸爸,可他真的不配做我爸爸,我继父给了我最深的爱,我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关系。”

    蔺嘉旭沉默,眼神黯然:“每一个父亲都爱着孩子。不过我尊重孩子的选择,我也尊重你的选择。回去抱抱你的继父,我相信他能教出你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一定是一个温暖而伟大的人。好吗?”

    陈雅茹满心感激:“谢谢您!”

    “早点回去,太晚了,不安全。”蔺嘉旭跟她说。

    陈雅茹往外走,又回头看了蔺嘉旭一眼,蔺嘉旭掐灭烟头的样子都那么有味道。

    她往宾馆边上的车站走去,站在站牌下等公交车过来。

    和外公道别之后,庄玲玲和容远加上费家杰一起出来,看见车站上的陈雅茹,费家杰忍不住要去跟她说两句,快步走过去:“雅茹。”

    陈雅茹看见这个让她讨厌至极的男人,害得她今天丢脸丢成那样,幸亏蔺先生不仅不生气,还跟劝了她很多。

    “你想要干什么?非要把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好工作给折腾完了,你才罢休吗?是不是你想让我做一辈子清洁工你才甘心?”

    “我怎么可能希望你做一辈子清洁工,我是希望你能好好过日子,你还小,不知道有些人是多么道貌岸然,你被骗了,到时候没地方哭啊!”费家杰控制不住,要高声跟她说话。

    这个时候公交车过来,庄玲玲和容远上车,陈雅茹也上车,费家杰不是这辆公交车,他也跟了上来。

    费家杰和陈雅茹是公交月票,庄玲玲和容远要买票。

    陈雅茹对着费家杰说:“你什么心思我不知道?你就是希望看到我落魄,看到我走投无路,最后跪在你面前求你,然后靠着你安排进食品公司做个售货员。一辈子看着你和你老婆的脸色。”

    “你要是肯听我安排,肯定日子过得不会太差。”

    “谢谢你哦!我不需要,我能靠自己的本事过很好的生活。我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是五个售货员的钱。”陈雅茹跟费家杰说。

    售票员不禁问了:“小姑娘,你现在多少工资啦?”

    “一百五十块。”

    “还真是,我们学徒工只有十八块,前四年都是二十二块以下的。还不止五个人呢!”

    陈雅茹仰头挺胸:“听见没有?”

    “这不是一份正经工作。”费家杰吼她。

    乘客们看过来,陈雅茹听见费家杰这么说,她眼泪含在眼眶里看着他,“怎么不正经?你自己问问庄玲玲和容远,问问他们,弘熙集团在港城是什么地位?市值多少?是不是正经公司?”

    庄玲玲被点名,这个是公共场合,费家杰说话太不注意,庄玲玲说:“弘熙是一家集航运,房地产,棉纺为一体的集团公司,市值二十多亿港币,是港城算得上的大公司。这是一家正经公司。”

    “我是说……”

    “费叔。”庄玲玲打断了费家杰的话。

    费家杰立刻醒悟过来,这是在公交车上,他说了一句:“等下我要跟陈建强好好说说。”

    酒店离开新村不远,快到站了,庄玲玲看见车站上陈建强翘首以盼。

    第167章

    从车站走回新村有六七百米的路,陈建强知道陈雅茹今天要陪客人吃饭,他不放心,早早就等在车站这里接孩子。

    车上先下来的是容远和庄玲玲,接着他听见费家杰说:“我得跟陈建强好好说说。”

    接着他听见一声:“爸爸!”

    陈雅茹从车上下来看见陈建强一瞬间不知道有多安心,飞奔过去到陈建强身边。

    “上车吗?”售票员问。

    陈建强摆手,公交车开走。

    费家杰叫住陈建强:“陈建强,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陈建强转过头等着费家杰:“有什么事?”

    “我跟你说,你得好好给她洗洗脑子,叫她不要去那个什么公司了。她要再去那家公司,早晚要出事情的。”

    “费家杰,囡囡好不容易有份好工作,你怎么回事?”陈建强看见庄玲玲,突然发现自己叫一声囡囡有点?跟谢美玉结婚这个多年,一直跟着谢美玉叫“囡囡”,他这是脱口而出了。算了,算了!玲玲反应也不在乎他这个爸爸。

    “我今天看见她老板了,以我的眼光,那个老板是个老江湖,雅茹这个小姑娘,又是一个不够踏实的,一个老江湖,碰上一个想要走捷径,又脑子不够用,她妈的老路就在前头。你想让她也落得跟她妈妈一样的下场?”

    费家杰的话让陈建强想起了谢美玉,这个女人现在在他的心里是一个奇怪的存在,她带给他很多很多耻辱,却又让他割舍不下。陈建强一下恼羞成怒:“你说够了没有?”

    “等到她跟了一个烂人走,你后悔都来不及!”费家杰扣住陈建强。

    陈雅茹被刺激到了,口不择言:“论烂人,这个世界上有比你更烂的人吗?”

    “我怎么烂了?我哪儿烂了?我自认为对得起你妈,对得起你了。”

    陈雅茹冷笑:“一个打女人的男人,还不够烂?”

    “我为什么打你妈,你不知道?”费家杰指着陈雅茹说,“我打她的时候,你已经七岁了,我当时怎么说的,你是不是右耳朵进左耳朵出?她带着你出去,拿了别人一百块钱?现在一百块钱够得上吃官司了,那时候一百块钱,够你爷爷站在上头被人斗死,够我去劳改农场过一辈子了。她还带着你一起去拿,你这双眼睛从小看见这种东西,认为别人给的就是你自己的,你爷爷你爸爸有点本事就可以为所欲为,以后会长多歪知道不?她让你爷爷给人批条子,多给人计划物资,我是当着你的面,打给你看的!让你知道,这是要害全家的。你怎么到现在都不懂?”

    卧槽,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一百块,是够全家站台上了。谢美玉本事也是大的。

    费家杰深吸一口气:“后来她突然闹着要跟我离婚,说我打她,离婚了半年不到嫁给你爸爸,要不是确实玲玲的妈妈是因为救人死的,我都快怀疑是潘金莲和西门庆合谋害死了老婆,就跟等着人家老婆一死就嫁过去。”

    陈雅茹哭着扑过去,一巴掌打到费家杰的脸上:“你凭什么污蔑我妈和我爸?他们是清白的。你才烂,你跟女人勾勾搭搭。”

    费家杰被女儿打了,他的注意力还在陈雅茹的那句话上:“我跟谁勾搭了?你给证据,我跟你妈离婚一年之后才再婚。我跟你妈没离婚的时候,可没有跟你柳阿姨有乱七八糟的关系,要是有,让老天打雷的时候劈死我好了。为了你的事,我跟你柳阿姨吵多少回了?要不是流着我的血,你以为我想管你这个……”

    他终究没有骂出口,换了一口气:“算了算了,他们到底有没有背着我搞什么,我不想管。我只知道,你陈爸爸是民航的,收入好,吃手艺饭的,没有人送东送西,倒也干净。可我没不管你,我来看你,你妈不让。我每个月给你妈钱,从刚开始的十块一个月,后来我涨工资了就多给一点儿,你妈进去之前我给二十一个月,你妈进去了我还让人来送,我哪儿对不起你了?”

    陈雅茹哭哭啼啼:“你别口口声声,说得你好像什么都对,你还跟我同学的爸爸打架。你还拉着我去打男同学。

    费家杰退后一步,一脸伤心丧气:“我……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你背着小书包哭着回来,你妈给你新做的衬衫给划了一道口子,你妈问你,你说你不小心用削笔刀给划了,没一个礼拜又这样。我去学校打听,孩子们说你一凳上的小赤佬,用刀划了,不许你说出来。我去跟老师反应,没想到过两天那个小赤佬把你的铅笔盒从楼上扔下去。我让老师叫家长,那个小赤佬的家长怎么说?说他们家是儿子金贵,小姑娘被男孩子欺负么正常的?这点事情也值得大惊小怪?”

    庄玲玲听到这里,心里未免泛酸,哪怕她替小玲玲原谅了刘剑,可是记忆里被男孩子欺负的阴影,却是永远烙下了,对小玲玲来说是从孩童到少女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

    “猫养猫值钱,狗养狗值钱。我养姑娘怎么了?那时候你妈生了你坏了身体,不可能再有二胎,那时候我以为一辈子就你一个姑娘了。难道你让我看着你被人欺负?我出了校门,打了那个小赤佬的爸,我告诉他,他儿子要是再敢欺负你,我就是去劳改农场,都要弄死他。我拉着你去打那个小赤佬,从那以后,那个小赤佬还敢动你吗?哪个男人能看着自己亲生女儿被小赤佬欺负,不闻不问?你妈那么糊涂的一个人还知道,让我去好好教训那个小赤佬,小姑娘要是一直别欺负,长大了要有心理阴影的。我打人进去了,她就给我送饭。”

    庄玲玲看着陈建强对费家杰说:“那时候我跟他说,我被那个男孩子揪辫子,桌肚里扔青蛙,橡皮切成块,堵在小弄堂里拉裤子,被人说我是他的人。谢美玉说,那是人家男孩子喜欢我,他认同了谢美玉地说辞。将近八年的时间我活在对上学的恐惧中。没有人可以帮我,然后我把那个男孩子打服帖了。”

    费家杰看着陈建强,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陈雅茹无语地看着费家杰和庄玲玲:“有一身蛮力就了不起吗?用一身蛮力来威胁别人,打倒别人就很光彩?就不能用脑子做事吗?”

    庄玲玲笑出声,拉着容远往里快走,这个关公战秦琼的戏,她是看不下去了,费家杰和陈雅茹这对父女,完全不在一个脑回路上。

    费家杰脸上顶着五指印,颓然转身:“我再管你,我就是一条狗。”

    背后传来:“不用你管,永远都不要你管!”

    陈建强和陈雅茹往前回家,他回头看着孩子转身消失的地方,记得谢美玉说:“哎呀,男孩子和女孩子吵吵闹闹么,很正常的呀!以前我们雅茹也被一个小家伙这样,去找了他们家长说一说么,就好了呀!是人家男孩子喜欢女孩子,所以动手动脚!”

    而现在费家杰却说,谢美玉跟他说,他要是因为跟人打架进去了,她给他送饭。

    他一直以为人总是会偏心一点点的,要让谢美玉对亲女和继女做到完全一样是不可能的,不过谢美玉也算是做得很好了。后来发生的事情,虽然谢美玉真的错了,但是玲玲的功劳也不小,如果不是玲玲跟谢美玉对着干,谢美玉这么一个软糯糯的女人是不会做那些事的。

    原来谢美玉一直知道女孩子被人欺负是不行的,原来她?陈建强放慢了脚步,陈雅茹过来一把拉住陈建强:“爸爸回家了。”

    父女俩回到家里,陈雅茹跟陈建强开始数落的费家杰的事:“爸爸,你说是不是?跟他说了一千遍我的事情不要他管,他为什么老是来插手?而且他还胡乱猜,说我们老板不是个正经人。我们老板是大老板,他什么人没见过?庄玲玲时常跟他在一起,肯定是在他面前说了不少挑拨离间的话……”

    陈建强脑子很乱很乱,如果是之前,他可能还会跟雅茹说两句,让她防人之心不可无。

    现在他被费家杰的一句话困扰,他说是他和谢美玉是潘金莲和西门庆。按照重逢后谢美玉的说法是费家杰又打她又在外勾搭,她实在过不下去了才跟他离婚。

    费家杰的说法,他压根没有勾三搭四,以前他是不会信的,他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里的问题,一直以来,都是谢美玉跟他说什么,他都信了。现在还有雅茹被小男孩打的事,明明白白的,谢美玉让费家杰就是吃官司,也要护着女儿,而对玲玲?陈建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听陈雅茹说:“爸爸,您别为我担心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一定会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陈建强听见女儿的话,他轻声说:“雅茹,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

    “好!”

    陈建强闭上了眼睛,很久之后,他睡着了,他梦见自己被通知:“庄燕出事了!”

    时间仿佛被拨回了那一年……

    第168章

    陈建强看着梦里,正在检修飞机的自己,扳手砸在了地上,他疯了一样奔跑出去,如果不是同事拉着他,他就直接冲出基地了。

    他的记忆回来了,听见妻子出事,他那时候是感觉天榻了下来,他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婚后,一直是妻子打一步他走一步,但是庄燕漂亮,能干,她说的他打点儿折扣都做。

    原来自己听见庄燕出事是这样失魂落魄?他被推上了卡车,去了殡仪馆,看到了美丽英气的妻子,浮肿涨胖,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梦里的自己,眼前发黑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同事掐着他的人中,梦里的自己醒了过来。

    同事告诉他,他还有玲玲,必须为玲玲坚强起来,他强撑着给庄燕办了丧礼。

    按照记忆,这个时候谢美玉就该出现了,他记得在他最难熬的时候,是谢美玉站在了他面前,说:“建强,人死不能复生,庄燕一定希望你和玲玲好好生活。”

    她的温柔,填平了他内心的伤痛。谢美玉在他要上中班的时候,带着费雅茹过来,陪着玲玲睡觉。给玲玲买鞋,给玲玲梳头发,送玲玲上学。

    梦里谢美玉并没有出现,他要上中班,就把孩子交给隔壁的老盛夫妻,老盛的老婆张巧云对玲玲很好。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像现实里那样紧张,反而他因为刚刚从锅炉工转成机务,对技术一点都不懂,而老盛是个老机务了,就带着他,他们之间关系好得很。

    有人给梦里的自己介绍对象,他去看过一两回,有过庄燕这样的,那些女的不是胖就是瘦,有的居然还嫌弃他带个姑娘。他还嫌弃她龅牙呢!

    梦里的自己被做媒的人说:“小陈啊!你就是大小伙子的时候,娶到庄燕,也是吃到天鹅肉了,难不成你还想吃一回天鹅肉。”

    “不吃了行吗?我嘴挑。”说了这一句,他索性就不去看对象了。主要是女儿每次知道他要去看对象,那张小脸蛋就拉长了,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儿,看着怪可怜的。算了算了!养好小丫头就好了!

    以前有庄燕在,他会被她说那些要努力的话说得烦死了。可现在他多么希望庄燕还活着,略带嫌弃地劝他多读书。

    他的时间太多,太寂寞。庄燕留下来的英文书,就成了打发时间的选择。孩子也想妈妈,父女俩坐在一起学英文,就是一起想孩子她妈了。

    陈建强看着梦里的自己,学着给女儿梳辫子,打蝴蝶结。

    看着他放学时间下雨了,跟领导说一声,冒着雨冲回家,拿了雨伞去接女儿,自己浑身湿透了,把小丫头护在伞里,女儿仰头甜甜地叫他:“爸爸!”

    被机务主任批评,擅自离开岗位,老盛站出来给他说话:“小陈没爹没妈,丈母娘还下放了,孩子要是发烧了,不是更加耽误工作,领导您体谅体谅。”

    就这么父女俩相依为命。梦里的玲玲很活泼,却又不像现在的玲玲那种张扬放肆,而是单纯的活泼伶俐,笑得天真烂漫。他又想起有几年玲玲很沉闷,那时候费雅茹叫他叫得很甜,玲玲如果不是学校有事,压根就不会跟他开口。他曾经说她:“你怎么三个拳头打不出闷屁的啦?”

    梦里的玲玲,对着他是满是孺慕之情,而他也是时时刻刻以女儿为先。

    有一天,女儿哭着回来,说被刘剑给欺负了,女儿是他的心头肉,他怎么舍得被人欺负?他去找刘剑的妈,徐永芳那个女人是徐永根的妹妹,一点点都不讲道理。

    “哎呀!建强啊!小男孩么欺负小女孩是因为喜欢呀!你也不用大惊小怪的喽。”

    看着挂着泪珠的女儿,他很心疼,他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但是,这次他鼓足勇气跑到办公室去找徐永根,跟他说这个事,让他劝劝自己妹妹。

    “哦呦!小陈,你怎么一点点大的事都要来找我的啦!小孩子之间的事么,大人插手了么,就难搞了。”

    被徐永根打发回来,他想算了,要不让老师给换个班级?可不还是一个学校里?难道让玲玲被那个小男孩欺负?

    不行,不行!他不能这样,他去打听到了刘连长的电话,给刘剑的爸爸去电话,刘剑的爸爸立马答应:“陈建强同志,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育我儿子。”

    很快徐永芳带着儿子上门来道歉,他看着刘剑跟他说:“以后你要是再这样欺负我家玲玲,你欺负一次我就给你爸爸打一个电话。再不然,我给你爸爸的领导打电话。”

    女儿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等徐永芳带着刘剑离开,扑在他身上:“爸爸好厉害!”

    原来自己也能这么厉害,他把女儿搂住,贴在她的小脸上:“囡囡,有什么都告诉爸爸!爸爸会保护囡囡!”

    因为这件事,他没得机会升职,没机会就没机会,反正他本来就是个锅炉工,他是庄燕的男人,是庄勇的女婿,难道还能让他回去做锅炉工?就算回去烧锅炉又有啥?

    女儿喜欢画画,他不管风霜雨雪,送她去少年宫,大雪天,他哈着手,透过窗户看着小姑娘在教室里学画画。

    女儿画了一幅画像,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画,清明时节,他带着女儿,在烈士陵园,在墓前偷偷烧了这幅画。被陵园的管理人员给抓住了。

    “叔叔,我想让妈妈知道,我和爸爸都很想妈妈。”

    听见这话,陵园的管理人员揉着她的头:“下次来,到叔叔这里来拿个火盆。”

    陈建强看见梦里的自己搂着小丫头从陵园出来,那一刻他很想哭。

    梦里,人家升工段长,自己没得升,他也不在意,反正就干活,以前庄燕在的时候,他还认为自己不如老婆,希望能够早点不做锅炉工,能够在老婆面前抬起头来。现在他一个带着孩子的光棍,也不需要什么升职,升职带了人还烦,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认真维修,脚踏实地,所有人都说他是个踏实认真的人,但是他和老盛一样,都是永远升不上去的料,他们两个一直没得升的货色,坐在一起研究技术。

    707进来了,他会英语,组里就有人叫他看资料,他看懂资料跟大家讲,带着大家做检修。

    上头领导来参观,听见他在跟人解说,就把他给叫了过去:“小伙子,你怎么会英文啊?”

    “我爱人生前一直说,美国的飞机很好,现在在引进美国的飞机,让我好好学英语,到时候修飞机能用得上。”庄燕走了之后,他就一直想着她的好。

    “小陈的爱人是救落水儿童的烈士庄燕。”

    “这么有本事,又踏实的小伙子,怎么不委以重任?”

    徐永根笑着说:“小陈一个人带着孩子,要是做了领导,就没空管孩子了。”

    “烈士的孩子,大家不照顾?有能力的人,大家没想着要提拔?”

    很快他被提拔成了工段长,他带着女儿出去吃生煎馒头,女儿给他夹了一个生煎馒头:“奖励爸爸的呢!爸爸是最厉害的爸爸。”

    “玲玲也很厉害。画画得奖了呢!”

    女儿的生日到了,乡下的许妈妈托人送来一件衣服,陈建强想着庄燕之前一直要给许妈妈翻案。翻案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做的,但是许妈妈养大了庄燕,他和玲玲去照相馆拍了父女俩的照片,给许妈妈寄过去,告诉她父女一切安好,让她认真接受改造。

    一张照片让许妈妈很开心,给他们父女邮寄过来很多吃的,他略有些愧疚。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女儿进了高中,按照玲玲的英语水平,她妈妈留下的那个空姐的名额不需要了,加上她的烈士后代身份,估计能推荐上大学。谁想到没多久上头出来消息说推荐取消了,要高考了。

    第一届考试结果出来,才5%的录取率,这下他只能干瞪眼了,安慰自己,不行就做空乘,反正空乘也很好啊!

    倒是小丫头一点都不担心,说:“爸爸,我的英语水平在班级里跟葛慧敏是最好的,加上英语附加分,我们有很大优势的。”

    那怎么办?他就做好后勤工作,让女儿安安心心读书呗!

    高考那天,天气像是在烤一样,他骑车送女儿去考试,回来做饭做菜,中午又给女儿送饭去,看着女儿狼吞虎咽,他拿出手帕给她擦汗:“慢慢吃,早上考得怎么样?”

    “比上一届难,不过还好。”

    “尽力就好,不行,咱们再考。”

    “应该不会吧?”

    跟孩子一起忐忑等分数,等结果,许妈妈的噩耗却先一步传来,说她去给人看病的时候掉进了河里,没了!

    许妈妈在内地只有他一个亲人,他把女儿托付给老盛,乘车去了乡下给许妈妈收了尸,抱着骨灰盒回了江城。回到家里,他和女儿给骨灰盒磕头,骨灰盒用红布盖了起来,等冬至那天落葬。

    女儿的成绩出来,考上了江城外语学院,父女俩去了庄燕的坟上,跟庄燕说了一声,他说:“燕儿,妈妈我接回来了,我看好墓地了,等冬至把妈妈落葬了。”

    女儿进了大学,冬天他把许妈妈的骨灰下葬在市郊的一个公墓里,离开庄燕在的烈士陵园不远,回来的路上他还跟女儿打趣:“以后,你把我也葬在这个墓园,我乘三站路就能找你妈妈了。”

    “爸爸,你瞎说什么呀!你要长命百岁,我妈妈不会嫌弃你是个糟老头子的。”

    “你妈妈恐怕在下边早就找好了,我从来都是她无奈的选择。”孩子大了有些话就能说了,“我那么笨……”

    “哪有?哪有?爸爸才不笨呢!爸爸的技术那么好?”

    他不想说,而很快有人证实了他真的是一个很笨的人,许妈妈的哥哥从海外归来,五舅怀疑许妈妈的死不是意外,果然真相查出来,许妈妈是被人害死的。

    许妈妈的骨灰被五舅带走,说要葬在南洋的墓地里,跟许妈妈的父母一起。

    他和孩子被邀请一起去参加了迁葬仪式,也见到了庄燕的四叔,还有许妈妈的未婚夫。

    那位教授,抱着骨灰盒,贴着脸,久久不肯撒手。那一刻,他有些后悔,为什么他不能像庄燕那样,执着地去为许妈妈平反,兴许许妈妈就能跟这位教授一起了,她还能有几年好日子过。

    他们都邀请他们父女俩去南洋或者港城定居,他拒绝了,他还是在江城好了。熟悉的人,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工作。

    后来飞机进来越来越多,他又是老师傅,他像是坐火箭一样往上升。

    女儿也毕业了,进了民航,成了空管,和航空公司里的一个小伙子谈起了朋友,两人成了家,有了小外孙。

    民航的待遇越来越好,一家三口都是民航的,还都是民航的领导,条件不要太好。

    女儿和女婿买了别墅,要接他过去,被他拒绝了,这里去机场真的方便,要是有什么事情,一个电话他就能跑到机场里。

    他的职位越来越高,成了集团里的机务工程部的总监,怕他马屁的人多,他最受用的是一句:“陈总,小外孙眼睛像你哦!”

    他眉开眼笑。工作忙完,周日买菜烧饭,等女儿女婿来一起吃饭,小外孙一句:“外公!”别提多开心了。

    那一天,他去买菜的路上,遇见了谢美玉,他眯着眼睛透过老花镜,认出了她,看着落魄的她,那一瞬,他想起自己年少时候,在棚户区偷偷看着她,少男时代曾经喜欢过的姑娘,现在成了这样,帮帮她吧!

    听闻他自从老婆走了以后一直一个人,她说:“建强,要是人生能够重来,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伺候你,报答你。”

    他笑着说:“不用,要真那样,我就想有人能够告诉我一声庄燕什么时候出事,让我能跟过去,和她一起救孩子,她就不会死了,那就是我的大恩人了!”

    陈建强张开了眼,看着狭小的空间,和中间隔着的帘子,伸手抹了自己的脸,全是水渍……

    这辈子,庄燕出事没多久,谢美玉就出现在他面前,娇娇柔柔地叫了他一声:“建强!”

    而刚才,费家杰说,谢美玉跟他离婚不到半年就嫁给自己,说他们是潘金莲和西门庆。但是,在此之前,他好几年没见谢美玉了,她只在他深深的记忆了,只是一个少年时候的梦。

    他一定是疯了,怎么可能有重活一次这种事?要是有这种事,谢美玉她怎么可能不过来提醒自己,庄燕要出事?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庄燕死?没有人能这么恶毒!他不信。

    他真的不信吗?

    第169章

    陈建强翻来覆去睡不着,梦当然做不得真,但是梦里的情景却是那样真实。

    越是想起梦里那些细节,就越是让他整个人呼吸都困难。

    梦里他是那么疼爱女儿,舍不得她被风吹,舍不得她被雨淋,有一颗糖也要省给孩子,冷了给她添被子,热了给她打蒲扇。

    现实里,这些事他只为一帐之外的陈雅茹做过,大暴雨里玲玲带了雨伞,雅茹没带,雅茹淋湿了,谢美玉眼睛里含着泪,说一句:“雅茹身子弱。”

    他就斥责玲玲不把伞给姐姐,玲玲拿到了糖分给了雅茹,没有分一半,他就骂她小气。雅茹说玲玲睡觉不老实,他就任由谢美玉把玲玲安排到他们房间,他和谢美玉不方便了,又把玲玲送到阳台。

    他不会像费家杰那样跟男孩的家长打架,但是梦里不是有解决办法吗?

    那时候谢美玉一句:“我去跟徐科长闹了,她哥哥是徐书记,她男人在外头做连长。她是军属,你还想不想升工段长了?”

    他就作罢了!

    眼前闪过一幕,当时玲玲打了谢美玉,他跟她吵了起来,说的就是这件事。

    玲玲的吼声好像就在耳边:“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样?是因为我曾经活不下去,爬进了河里,在无法呼吸的时候,看到了我妈妈,她推了我一把,我才爬了上来,从那天起,我告诉我自己,妈妈虽然死了,但是她会活在我心里。爸爸虽然活着,他在我心里已经死了。我靠不上你,只能靠自己。”

    玲玲寻死过,这么多年,他明明知道玲玲爬过河,却还像是眼睛瞎了一样,记得那一次玲玲走了,他跟谢美玉说什么?他说他以后只能靠雅茹了。

    拿梦里的自己对比之下,陈建强发现,原来自己这个爸爸,在玲玲身上连个人都算不上。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个梦境恐怕是自己潜意识里希望的样子?他希望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谢美玉,希望自己能好好地跟女儿生活在一起,他没有期待过女儿那样能力卓绝,只要小姑娘挺不错就好了。

    这才是他内心想的吧?

    天亮了,他不是个果决的人,依然去做早饭,煎了荷包蛋,走进房间,看见陈雅茹穿上了墨绿套装裙,手里拿了一支口红正在嘴上涂抹。

    他盛了早饭,陈雅茹吃了早饭,碗筷放在桌上,站起来说:“爸爸,我上班去了!”

    “哦。”他应了一声。

    陈雅茹回头:“爸爸,别听费家杰瞎说,别为我担心。”

    想想自己这些年从来没有担心过亲生女儿,陈雅茹的这一句话,倒是不像宽慰,好似扎心。

    陈建强今天休息,他下楼去,漫无目的地走,走到了住了多年的那栋楼的楼道口,大清早,老邻居们一个个从楼梯口出来,看见他有些意外:“建强,你这是?”

    “我看看。”陈建强仰头看自家的房子。

    费家杰走过来,看见陈建强:“陈建强,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呢?”陈建强也意外费家杰会过来。

    “玲玲让我一起帮着她外公打开内地市场把东西卖进来。为了陈雅茹的事?你也别问了,我昨天回去仔仔细细想过了,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多管闲事,她都跟着你和谢美玉这么多年了,这些年都是你们教她的,我插嘴能顶个屁用。陈雅茹是你女儿,以后我什么屁都不放了。”费家杰摇头,“陈雅茹看我是个什么玩意儿,玲玲看你就是个什么玩意儿。你要是为了陈雅茹的事情问玲玲,不是恶心人吗?”

    “昨天你说你为了雅茹跟男同学的家长打架,我……”

    见陈建强脸上有愧疚的表情,费家杰问:“你想明白了?想跟玲玲道歉?”

    “嗯!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我……”

    “哦呦!陈建强,你想她原谅你之后,以后万一陈雅茹靠望不上,能让她给你养老啊?”

    “我没这么想。”陈建强那一瞬间却被昨夜梦里小外孙粉雕玉琢的样儿给软化了,他真的很想要那样的日子。

    “哦!那就好,任由自家小姑娘被人欺负好几年,还想要小姑娘养老,一般人是做不出的哦!”费家杰冷笑,“你跟玲玲来忏悔,来道歉?你以为她心里会开心?应该是会恶心吧?”

    陈建强被费家杰给弄得下不来台,原本积蓄起来的一点点勇气也没了,仓惶离去。

    “奶奶,今天一起去逛过苏城之后,我们明天回京城,还需要你来安排……”

    见庄玲玲从楼梯口,费家杰迎上去:“我今天把商委新买的日本面包车给借了过来,二十一个座位,大家坐得舒舒服服的。”

    “费叔,本事挺大吗?”

    “那不是去吹了个牛吗?”费家杰笑着说,“说外商大老板过来,我们领导重视,他亲自打电话去商委借了车。”

    一家子上了车,庄玲玲上车就叫司机师傅:“师傅,今天麻烦了!”

    这个年代汽车司机特别吃香,可是个技术活儿。师傅笑着说:“什么话,应该的!”

    庄玲玲坐在位子上,费家杰指着后座上的一堆东西说:“上次给你寄过去的香榧子和小核桃吃完了没?”

    “你可别再给我寄这些东西了,吃起来特别麻烦,我实在没时间吃。”小核桃是香,可太耗费时间了,庄玲玲笑,“让爱民叔他们多卖点钱吧!”

    “那行,今天就不给你了。我从爱民那里拿了茶叶和香榧子小核桃,还有一些零嘴,刚好等下送你外公和五爷爷。这个茶叶,都是嫩芽,咱们皖南的茶叶可香着呢!”

    “行!”

    费家杰挠了挠头:“我跟你柳阿姨商量了一下,她倒是认为我应该去港城,她说原来我停薪留职做这种事情,她怕我这是薅社会主义的羊毛,会出事,如果是入了港籍,再倒过来,应该不会有事。这事儿,你们安排,我听你们的。”

    “嗯!”庄玲玲一听他们能想明白,那是最好了,她点头,“那我让舅舅安排下去。”

    去酒店接了两家子,今天是边旅游边了解情况,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今天去苏城。

    顾常思最近在做点心,庄玲玲跟她说苏城的点心很有特点,糕团软糯,船点精致。

    “是啊!是啊!顾女士,我今天可是联系了当地食品公司的人,专门请了两位老师傅,做了咱们苏城的船点,等下我们喝碧螺春吃点心。”

    “为什么叫船点?”

    “老底子都是靠水路走的呀!有钱人家么,坐船要十天半个月,船上消磨时间的点心就叫船点,咱们的苏式船点那个精致,你看了就晓得了。”费家杰介绍。

    这个年代,从江城到苏城没有高速,也要走上两个小时,早上八点出发到的时候快十点了。

    庄玲玲穿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苏城,在她记忆里的苏城很摩登,老城区里就那么一条街保留着苏城原来的味道,不过也因为商业气氛太浓而变得索然乏味。

    虽然街道上人多,但是没多少商业气氛,食品商店门口肯定是排长队的,一来确实这个年代供应紧张,还有一个是快过节了,多少大家要往家里添点儿东西。

    普通老百姓买东西要票,企业也一样,生产采购都是要额度,所以衍生出了所谓的条子,而跨省卖是要被抓的抓了就是投机倒把。

    费家杰站在边上给庄家父子讲计划经济里的门道儿,对上层来讲,基调是定了,但是怎么做,还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当中。改变是需要时间的,不能一股脑儿照搬。

    庄玲玲记得很清楚,在商业案例中,有位大佬自以为已经很牛逼了,就跟大领导建议,来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对于商人来说很正常,但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却是需要慎重的。最终,大佬恨不能抽自己嘴巴子。

    容远站在庄雄身边:“昨天我跟玲玲和蒋教授通了电话,蒋教授非常高兴您和五爷爷对内地教育事业的帮助,已经跟大领导做了汇报。配额上我会想办法协调,但是具体的细节操作,还是要费叔叔来处理。”

    “销售这块,毕竟这么大的市场放在这里,又有费老弟这样的人操作我也不担心。”庄雄说。

    一起走到码头边,前面两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费科长,好啊!”

    “刘总,张处长好!我们领导跟您说过了,今天是我们江城出去的两位华侨带着家属来苏城……”费家杰跟人介绍。

    “我们是水乡,今天特地安排了走古运河,吃我们的船家菜和船点。”

    去年上头说要积极引进外资,现在各个城市都等着第一笔投资,大家都非常上心。

    到底苏城是个旅游城市,哪怕经历这些年,旅游不繁盛,却还保留着这样的特色。

    “我们的船菜,出自船娘之手……”

    穿着蓝印花布的船娘摇撸,后头灶台,正在生火烧饭。

    桌上放了小食,一个服务员用软糯的声音说:“茶水来哉!”

    庄玲玲看着透明玻璃杯里,慢慢舒展的碧螺春,吃着桌上的琥珀桃仁,听着本地领导说明代才子文征明游船的典故。

    “叫小朋友们少吃点豆腐干,等下还有点心。”刘总笑着说。

    顾常思跟小智小慧说:“听见了吧?伯伯让你们少点吃,等下还有点心哦!”

    丁曼云也收了静静手里的琥珀桃仁。

    船菜量少而精致,一碗桂花芡实汤清甜,庄玲玲一口气喝下,又来一碗红豆沙小圆子。

    “我已经很克制了,还是想吃。”顾常思跟丁曼云说。

    “就是呀!味道真的很好,到底是千年古城,有底蕴的。”

    前头穿着旗袍的女子拿着琵琶坐下,开始唱评弹,庄玲玲是江城人,以为自己能听懂,也不过是听了个稀里糊涂。

    许清璇吟唱出来:“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港小桥多。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遥知未眠月,乡思在渔歌。”

    原来是唐代诗人杜荀鹤的《送人游吴》。

    真的到船点上来,那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小鹦鹉、小刺猬,小朋友们拍手:“哇,好可爱呀!”

    “这是眉毛酥?”

    “是啊!你尝尝。”

    庄玲玲指着眉毛酥对顾常思说:“小婶婶,小舅妈,你吃吃看这个。”

    顾常思夹了一个,咬了一口:“这是什么馅儿?不是豆沙呀?”

    “枣泥的,这个有红色点的豆沙。”

    顾常思吃了半个,给许晖,许晖把她吃剩的半个吃了,她又吃了半个豆沙味儿的。

    “小婶婶,你觉得加黄油,会怎么样?”庄玲玲问。

    丁曼云仔细品尝:“我倒是觉得现在的味道,已经很好了。”

    “我也觉得这个味道更加清爽。”

    “……”

    苏城一天,庄雄父子已经基本清楚了内地的计划调度系统,看似简单,里面门道却是十分复杂。而许家父子,认为苏城的旅游业大有前景,决定在苏城兴建宾馆。

    回到江城,大家中午都已经吃得太饱,晚上也就不在一起吃饭,各自自由活动。

    把庄许两家人送入宾馆,庄玲玲跟车回家的路上,费家杰说:“今天早上,陈建强站在你们家下面,听他的意思是,大概是昨天听见我打陈雅茹的同学,所以他有所触动了。”

    庄玲玲靠在椅背上:“迟来的亲情除了感动他自己,有个屁用?”

    从车子上下来,刚刚进新村,张阿姨走过来:“玲玲,阿远,你们快去打电话给蒋教授,说是有急事找。”

    “奶奶,您先回家。我们先去打个电话。”庄玲玲跟许清璇说。

    “好!”

    两人去办公楼给蒋教授打电话,对过蒋教授难掩激动:“容远,跟庄先生和许先生说,大领导十月四日上午十点要接见两位。”

    第170章

    庄玲玲自然是没机会出席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会面,晚上外公和五爷爷邀请蒋教授夫妇一起吃晚饭,几家人坐在一起,边吃饭边听外公和五爷爷兴奋地说着今天的经历。

    庄雄意气风发:“大领导勉励我们,要来内地投资,要让内地经济上去,让人民都吃得饱饭,过上好日子。听说我已经决定在鹏城投资一家油脂厂,大领导非常支持,让商务部门抓紧办理注册手续,可惜0001号注册证书被乔老先生拿了去。”

    “乔老先生也投资了?”

    “他投资了一家养殖加工厂,以后给港城供应肉禽。”

    “我跟大领导说了咱们的新航空公司,尤其是说了玲玲的担忧,未来咱们通过港城进出口多,对外交流也会增加,大领导听了拍手称赞,说这是想到前头去了,认同感还是很重要的。”许寒柏带着淡淡的骄傲。

    吃着饭,话题转换,庄雄叹息道:“最近物价继续飞涨,美国那里通胀要是一直压不住,整个形势也艰难,我们的原料都是大豆小麦,这样下去成本太高了。”

    “这样的飞涨,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许晖侧头看了一眼庄玲玲,“这丫头两个多月在黄金上斩获将近50%。”

    所有人看向庄玲玲,庄玲玲白了许晖一眼:“六叔,您明明是入手了好多,我那只是您的零头。”

    蒋教授看向容远和庄玲玲,庄雄问许晖:“怎么回事?”

    “小两口七月底炒完股票,把钱一分为二,一半继续入股市,选的全是地产股,一半买了黄金,股票涨三四十我倒是有预期,毕竟两人就短短二十天,赚了一百二十万,可黄金他们入的时候均价两百九十多美金一盎司,现在都冲破四百三十美金了。”

    庄雄之前听说两人在股市斩获颇丰,没想到回来读书了,还有这么高的收益。

    蒋教授一个大学教授,研究经济,却因为那么点微薄的工资,哪里会去做这种事?

    “赚了一百二十万?”蒋教授问。

    “不止了吧?现在应该超过两百三十万?”许晖笑着说。

    “是港币啦!”

    许晖笑:“你还想美金啊?”

    “怎么啦?梦想总归要有,万一实现了呢!”庄玲玲跟看着她不说话的庄雄说,“外公,您粮食从海运加上加工要三个月吧?囤了多少?”

    “现在全球都在抢购,我囤了有一年的量了,打算再借两个仓库,再进两批。”

    “停,从现在开始每个月翻倍的量出货,明年一月之前,您把原料和成品库存降到低位运行。”庄玲玲跟外公说,“通胀应该会回落。”

    庄家做粮油生意,受到国际市场原料价格影响颇大,用了对冲工具,也难免在这样大波动里,出现不确定的情况。

    做金融投资的希望市场波动越大越好,而做实业的最好平稳,否则一步错步步错。

    “外头都涨疯了,同行都在控制往市场上的投放量,你让我放量出?”庄雄摇头,“我已经咨询过很多行内行外的人了。玲玲,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丫头,现在没有人能一下子压下这么高的通胀,你没有经历过七三年那一波。”

    “这一波不一样,预期会实现,你也是预期中的一员。”庄玲玲看着他,“外公,我们来打个赌?”

    庄雄笑:“赌多少?”

    “两百万港币。谁输了,谁给咱们学校捐一栋楼?”

    “两百万港币对我来说是毛毛雨,对你来说是三分之二的资产。”庄雄笑看着庄玲玲,“用得着玩得这么大?你二十万港币,我两百万如何?”

    “两百万,我赌你信我。”

    庄雄捏着眉心:“目前美国13%的通胀已经进入了恶性阶段,据说德国总理请美联储主席和美国财长吃饭,会上爆粗口,要回到一美元兑两马克的世界,马克一年内被迫升值30%,而已经下台的前主席,也在公开场合发表演讲,指责目前通胀是由于政府无度的预算赤字,昨天经济新闻上出来,说美联储主席大会都没有开完,中途跑了。但是市场都对通胀控制不乐观。”

    蒋教授的消息没有庄雄得到得快,听见这话,他也心烦,现在国内因为多年计划经济,工业产品和农业产品定价极度不合理,而外围又面临国际价格飙涨,最近进口设备也是一天一个价,如果是像庄雄这样的大老板得到结论是通胀控制不乐观,那就要有长期作战的打算了。

    “如果是大幅度加息,提高商业银行准备金率呢?”

    “这不太可能,目前联邦利率已经很高了,提高商业银行准备金率,会直接干预市场信贷,没有过先例。而且高利率会进一步导致经济衰退。”蒋教授皱眉看向庄玲玲,“这样的政策太激进了。玲玲,你的设想太大胆了。”

    大胆的是这位主席先生,作为一个穿回来的人,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没有任何悬念,庄玲玲说:“蒋老师,利率过高导致的信贷成本增加,损害实体经济和守护美元这个世界货币之间您认为这位主席先生会怎么选?”

    蒋教授沉默了,这是一把双刃剑。

    “我们想想解放前的恶性通胀,昨天还能买一斤米的法币今天起床已经没办法买一两米了。他必须消除人们这样的担心,让包括德国总理、日本首相在内的人不用担心下一年美元贬值30%。世界货币的信用在哪里?”

    蒋教授问:“所以,会提高利率,提高准备金率,重拳出击通胀?”

    “是!”庄玲玲看向庄雄,他压那么多的货,肯定不止是现货,还有很多期货,希望他能明白,尽快出手。而现在别说是生意人,就是经济学家也对这位主席先生的手段表示担忧。

    蒋教授抬头:“庄先生,如果我处于这位主席先生的位子,我也选择守护美元作为世界货币的地位。”

    庄玲玲看着蒋教授,现在钉住一揽子货币的汇率终将会变成钉住美元的汇率,而且计划经济下的价格体系里面有太多失衡的地方,要理顺价格和市场接轨,整个八十年代国内经济也是波涛汹涌,政策上很多都是猛药,急药,那时候抢购潮一波又一波。

    九十年代之后通胀这头凶兽至少在大范围内被驯服了,所以绝大多数人没有那种,今天手里的钱,明天就要灰飞烟灭的感觉。

    作为一个研究经济金融的人,庄玲玲知道那都是一道一道的关隘,极其凶险,尤其是八十年代中后期,货币价格一下子升到位,货币一下子贬到位。

    美国有这位主席先生和他的继任者,那位被人称之为“魔术师”的金融大师,而国内也是靠着蒋教授这样的专家们,艰难地把巨轮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从而扬帆起航。

    “外公,打赌是其次,我要的是你尽快降低库存。降低风险。”庄玲玲看向庄雄,“很快美联储的消息就会出来,如果真的是像我说的那样,您一定要尽力出货。”

    庄雄也知道蒋教授这样的人,虽然在国内地位很高,但是毕竟看得还不算多,而玲玲横竖都是个孩子。他不应该完全信任这两人,玲玲先前确实厉害,但是不可能厉害到,能预测国际经济状况,这是一个太复杂庞大的系统。不过,他愿意相信自家的孩子。

    “好!如果美国来的消息确实像你说的,我会按照你说得做。”

    送许家和庄家上飞机的那一天,美国那里消息传来,美联储的理事们全票通过了从未有过的货币紧缩政策。

    庄雄上飞机前拥抱庄玲玲:“谢谢你,我的小宝贝!”

    *

    庄玲玲在B大的翻译小组,给她把技术标准翻译出来,庄玲玲进行校对,交给老师们进行精校。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果然是最好的选择。

    不要脸的宣教授,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索性把一大堆的资料,全扔过来了,好在翻译小组的姐姐们,无论她放多少过去,她们都努力给她完成。

    她的时间才能大部分放在项目里,项目紧张人生不易,得亏爷爷还在C州大学,她把问题收集起来给劳伦斯教授和爷爷,有她这个大二的孩子和海外专家团队进行交流,避开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虽然现在两国关系很好,有些东西总是很敏感的吗?

    越是交流越是发现差距实在大,不行还是得出去看看。除了金鱼师兄和蕴佳妹妹,赵永刚那个憨货也得扔出去,看着赵永刚那个货色英语还磕磕巴巴,庄玲玲气不打一处来,把那个王八羔子按住打了一顿。

    自家班级的人看了不够,还要叫隔壁班的同学过来:“快来看,我们班庄玲玲在教训她儿子喽!”

    在众人的围观下,赵永刚委屈巴巴看着她:“那不是要出去,你也会出去吗?有你带着呢!”

    听见这话,庄玲玲又按住他揍了两拳:“你想让我又当爹又当妈?”

    第171章

    赵永刚自认抗揍,但庄玲玲为什么以为谁都能把洋鬼子的话说得跟她一样顺溜?他当年考首航就是因为首航所有专业不要加考英语。

    谁他妈知道来了之后有了这么一个爸爸,比他爹还要凶,给他拿了一大套的英文资料。除了丧心病狂地要他背完第二到第四册 ,还让把第一册寄给媳妇儿,让她媳妇儿买了录音机放磁带给妮儿听,说学英语要从娃娃抓起。

    早知道会遇到这么个货,他……他……他还是要考首航。至少别人还没这个教材,她只给了几个人。

    这是一套上辈子持续火了二十多年的教材,庄玲玲让小婶婶一二三四册各买了一些,她让外公手下的人过关的时候带到机场再转过来给她,途中被师傅截留了一套,又被葛家康给要了一套去,容远要了三四册,壮壮和蕴佳要两三四册,她还得给翻译组的姐姐们几本,剩下的自家班级,每个寝室来一整套,还有陆金誉和赵永刚各拿了一套去。他们学校的英语老师问她要一套,她都没了。

    赵永刚嘴上抱怨,背书倒是老实,第二册 每天两篇,雷打不动,庄玲玲也算是欣慰。

    庄玲玲和容远带着蕴佳和壮壮一起办赴美签证,她打算爷爷从美国回来之前,她和容远去一趟,庄玲玲要跟劳伦斯教授见面,有好些问题通过传真和电话沟通,总是没有办法完全解决,再说他们已经联系很多次了,见个面也是应该的。顺带带着蕴佳和壮壮走一圈,熟悉熟悉环境。

    而容远则是因为陪着蒋教授接待国外同行之后,被美国P大商学院的一位教授看中,联系了半年,对方邀请他赴美继续读书。

    庄玲玲和容远都认为自己没必要占用公费出国的名额,而且他们俩打算自费留学,蕴佳和壮壮也自费出去,蕴佳肯定是跟着庄玲玲一起,而C州大学的电子工程是世界一流的,壮壮也可以留在那里,唯独容远如果去P大,那就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他想着C大的经济也不错,要不?

    P大是庄玲玲上辈子的母校,她有一万个理由安利自家母校。

    “哎呀,不就是从东跑到西吗?咱们有钱,打个飞的就走起,去了美国直接去拿驾照,我去买辆……”反正在庄玲玲嘴巴里一切都不是问题,容远还是认为她说的未必靠谱。反正先去看看。

    一月头,他们拿到了签证,真算是神速了,学校也进入了期末考试阶段,现在大家已经习惯了学校的高难度考试,谁都不敢掉以轻心,就连庄玲玲也不敢,正在猛背书的她被叫:“庄玲玲,回电话去,外国来的。”

    庄玲玲外国电话特别多,一会儿南洋,一会儿美国,大家都习惯了,她拿着书,一路背一路去老师办公室。把书放在桌上,看见一个电话,这个地区号码是英国的?

    一看是夏舒雅,哦!小姨的!

    她打电话过去:“小姨,你找我呀?是不是约我奶奶的婚礼之后的旅行啊?等我做好方案给你们。”

    “旅行的事情,你爱怎么办,怎么办。我听你的。你知道蔺毓彤吗?”

    “见过呀!”

    “你不是介绍她和我一起试试联系欧洲的服装品牌吗?我们正在做,但是我们现在遇到了很大的困难,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说。”

    庄玲玲听夏舒雅说,蔺毓彤帮她妈妈进行离婚诉讼的当中,蔺家要把旗下的服装厂给关了,原本邹壁君能分的财产就不多,这个邹壁君因为舍不得这家有年头的服装厂,居然连现金和房产都放弃了,她要求接手这一家服装厂。

    蔺家要关闭这家服装厂当然是有原因的,这些年在蔺嘉祺的经营下这家服装厂已经亏损好几年了,里面还有很多的债务,有价值的是里面的老工人非常多,其他就没什么好处了。

    这家工厂是给邹壁君了,但是除了邹壁君创立的“彤”,蔺家的几个服装品牌并没有给邹壁君。

    现在工厂拿到手,账面只有负债,没有资金,经营了几十年的品牌也没有给,其实就是蔺家挖了个坑给邹壁君,原本钟丽珍的遗产可以让母女俩有落脚之处,还有资金能够在鹏城投资一个小厂,现在如果要救这家厂,可能连房产都得抵押,母女俩可能最后身无分文。

    “所以,小姨你的问题是?”

    “我要不要拿出钱来一起救这家工厂?帮毓彤和她妈妈度过难关?”

    “单单这么听,你不应该救,因为这个坑太大。但是我见过邹壁君女士,我认为她做事情还是靠谱的。我马上要去港城了,我从港城转日本,再从日本飞美国,大概在港城会逗留三四天。你跟蔺毓彤说一声,我去一趟这家工厂,我们一起做评估?”

    “下周吗?”

    “下周。”

    “那我和毓彤一起回港城,我们碰面聊。”

    庄玲玲肯定要去港城,一九八零年元月的头两个交易日,黄金突破六百美金每盎司大关,最近又因为美国放出消息不出售黄金,金价轻松突破七百美金,眼看见顶在即,当然得去。

    考完试,四个人从京城飞江城,在熊家吃了一顿晚饭,稍作停留之后,他们登上了去港城的班机。

    一九八零年一月江城到港城的直航线路开通,原本要两天的路程,半天就可以解决,真的方便了很多。

    庄玲玲上飞机后进入驾驶舱,继续她的见习里程累积。

    容远和熊海健还有诸蕴佳坐在客舱内,蕴佳和壮壮第一次出国门,还是去这么远的地方,一切都那么新奇。

    “港城也没什么特别的,中心城区比较繁华,其实角落里跟我们江城差不多,不过吃的东西还是挺有特点的……”容远正在跟壮壮和蕴佳介绍港城,见过道口,蔺嘉旭和陈雅茹一前一后进来。

    看见容远,蔺嘉旭稍作目光停留,又转过头去对陈雅茹说:“Maggie你靠窗坐,第一次坐飞机,肯定想要看看外面。”

    “说来也好笑,我上飞机这么多次,这是第一次坐飞机呢!”

    “你的素养,远远超过我见到过的空姐。既然没有机会成为空姐,就让她们为你服务?”两人在容远的后座坐下。

    “那也是蔺先生给我这个机会。”

    “这个机会是你自己拿到的,你得去港城的商场看看我们的服装品牌的整体销售情况,去跟那些销售小姐交流一下,你才能更加切实地体会服装行业怎么做。”

    “是的呢!蔺先生放心,我会努力的。”

    飞机起飞,服务的就是江城基地的空姐,空姐看不起保洁工,虽然不应该,但却是常态。而且,陈雅茹当初口口声声要做空姐,不知道被多少空姐在背后取笑。

    飞到巡航高度,空姐过来服务,诸蕴佳客气地笑:“姐姐好!”

    蕴佳是以后自家基地的媳妇儿,空姐偷偷给她塞了两颗巧克力:“你自己吃,我给玲玲留了。”

    到了后面陈雅茹,陈雅茹要了苹果汁,蔺嘉旭要了咖啡,空姐刚想要往后去,听陈雅茹说:“小姐,我为什么没有巧克力?”

    “巧克力是我私人的东西。”

    “可是你在服务中给了这位小姐,让我感受到了差别服务,受到了不公平待遇。”陈雅茹看着这位空姐,“或者说,你是在工作时间做了私事。我要投诉!”

    “陈雅茹,你有没有毛病?”熊海健转过头,“人家就私下拿两颗糖给蕴佳,就成了你投诉的理由了?”

    “难道不该对所有乘客用一致的服务吗?我懂如何做一个空乘,虽然我没能成为一个空乘。”陈雅茹跟熊海健说。“她这个服务不标准,需要改进。”

    那位空姐笑着过来,弯腰说:“您说得对,我会改进我的服务。”

    陈雅茹一脸得色:“很好。”

    赢了这一场,陈雅茹开始跟蔺嘉旭说起了业务上的事。

    容远听在耳朵里,蔺嘉旭利用内地服装厂低廉的人工费,把生产外包给了江城的服装厂,现在陈雅茹在他们公司做跟单的工作。

    “Maggie,你刚才训斥空乘有礼有节,非常出色!你知道我现在航运这块发展飞速,以后你和李杰就是集团服装这块在内地的主力了,我要尽快放手了。”

    “我一定不会让蔺先生失望的。”陈雅茹满是仰慕地看着蔺嘉旭。

    第172章

    庄玲玲在驾驶舱听着董民叔叔和他的搭档副驾驶跟她和跟着见习的飞行员讲等下进场的难度。

    江城到港城的航班都是驾驶技术顶尖的飞行员执飞,比起港城本场飞行员,他们这些飞行员还在适应这个全世界最危险之一的机场。

    庄玲玲在飞行前准备已经再次研究过地图,上辈子飞行模拟也曾经试过,终究不是亲身经历,现在坐在驾驶舱内,等待实际降落。

    边上是董民叔叔的小徒弟,庄玲玲跟他吹嘘自家师傅有多能,尤其是小徒弟说董民叔叔第一次执飞这个机场,叔叔降落之后擦了一把汗。

    庄玲玲嘚瑟:“我师傅肯定不这样。”

    正在开飞机的董民听见这话,说:“走走走,别在这里烦我,不带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了。”

    “怎么了这是?”空姐进来,往庄玲玲嘴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

    “她说我开飞机不如朱队。”

    “只要你吹牛比朱队行就可以了。”

    “就是,就是!师傅,别生气,孩子不懂事,等下下飞机教育教育就好了。”董民的见习徒弟连忙安慰自家师傅。

    庄玲玲嘴巴里有巧克力,没法子反驳,听空乘姐姐说:“今天陈雅茹那个小十三点在飞机上……”

    陈雅茹真的是个十三点,脑子坏掉了,这么找事儿,有意思吗?

    庄玲玲脑袋靠在姐姐身前,蹭了蹭姐姐,安慰她。

    “这个小十三点不走她妈的老路是不行了,你也别生气。”董民劝她。

    “我生气个什么,干我们这行的,遇到不三不四的客人也是常有的事,尤其是最近一年只要有钱就能乘飞机之后,遇到这种事情也多了。”姐姐伸手揉了揉庄玲玲的脸。

    庄玲玲咽下巧克力,仰头跟姐姐来了一个:“姐姐不气,Mua!”

    被她这么一逗,空姐心情大好,又捏了一把她的脸,出了驾驶舱。

    飞机开始下降,塔台传来消息,前面还有几架飞机暂时不能落地,董民叔用他浑厚的嗓音播报:“先生们,女士们,为了带大家领略港城风光,我们将在空中盘旋数圈,坐在右侧的乘客不用往左边挤,等我转过来的时候,你们也能看到,等待之后能收获更美的景象。”

    庄玲玲终于知道董民叔叔的吹牛皮是怎么来的,这一点可比一板一眼的师有趣多了,盘旋两圈之后,接到塔台指令,可以降落。

    市井街道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透过窗户就能看见里面夫妻打架,然而要看见跑道,还要带坡度转一个弯,这个弯转罢,飞机已经落地在一条三面环海的跑道上。港城机场就是这么秀!

    飞机滑行到机位,董民伸手赏了庄玲玲一个爆栗:“哦呦,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额头上怎么那么多汗啦?”

    “热的,热的。”庄玲玲掏出手帕擦汗。

    庄玲玲从驾驶舱出来,容远提了随身行李给她,别说随身行李了,外婆和五奶奶做旗袍做出味道来了,又要了好多件。上次的礼物获得大家一致好评,庄玲玲又买了一批,紫砂壶不用那么好,就是个普通工艺品就行了,绒花和丝巾带了好多,到时候去美国送礼。

    陈雅茹见了她,眼睛往舱顶上看,搞得跟谁想看见她似的。

    庄玲玲这次没住许晖家里,毕竟还带着蕴佳和壮壮,谁都不喜欢穷亲戚成天去投亲不是?

    小婶婶特地安排了家里的司机过来,陪着他们进出,怕他们搭公车不方便。

    一进酒店,就见夏舒雅和蔺毓彤坐在大堂里,两人迎接了过来,庄玲玲过去抱住夏舒雅:“小姨,好久不见!”

    因为时间问题,费家杰也刚刚把来港城投亲的资料给办完,租了一间小房子,庄雄派了人跟他一起办理新公司注册,听说庄玲玲要来港城,就要有半天时间去律师楼把股份确认掉,并且把公司章程和股东协议给签了。刚好蔺毓彤和夏舒雅昨天已经在港城了,庄玲玲就抓紧今天下午一起去看工厂,把时间给留出来。

    “你们先去拿房间,放掉东西,我们一起出去吃饭。”蔺毓彤跟他们说。

    庄玲玲做了一个OK的手势,几个人一起去前台拿了房卡,庄玲玲和诸蕴佳住一间,容远和壮壮住一间,上了个卫生间。

    庄玲玲拿出一件粉红色宽松马海毛衫,下身一条白色高腰纱裙,腰上一根细细的珍珠腰链,这一套少女感十足衣服就是出自邹壁君的“彤”,加上西柚色的口红,一副仙里仙气。

    蕴佳则是白底黄色小碎花的连衣裙加上一件奶黄色开衫,庄玲玲给她扎了一个丸子头,口红用了更加淡的盈润粉色。

    隔壁的容远和壮壮来敲门,庄玲玲拉开门,容远跟她在港城和南洋待过很久,知道她的打扮,壮壮只知道庄玲玲漂亮,打扮比他的同学更加时髦,可没想到能这么时髦,庄玲玲让开。

    壮壮看见庄玲玲身后的蕴佳,这样的装扮把蕴佳的甜美完全体现出来了。

    熊海健过去拉住诸蕴佳,涨红了脸挠头,庄玲玲问他:“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媳妇儿?”

    “明明是,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可能是我媳妇儿?”容远笑话熊海健。

    “走了,走了,让人家久等,好不好意思?”熊海健牵着蕴佳往电梯口走,不好意思地时不时看蕴佳一眼。

    庄玲玲给容远眨巴眼,容远伸手将她揽住,看看一到港城,立马就换了个人似的。

    从电梯里出来,走到大堂,见服务生在给陈雅茹指路电梯的方向。

    庄玲玲和陈雅茹错身而过,她走到大堂,许家的司机在角落里等,看他们出来,忙走过来:“玲玲小姐,阿远少爷,要去哪里?”

    “唐叔,你吃过饭了吗?我们去吃饭,就在边上,你一起?”庄玲玲跟司机唐叔说。

    “小姐,谢谢!不用了!”唐叔忙摆手,在江城司机师傅一般都是跟着一起吃饭,但是在港城司机没有参与饭局的习惯。

    “那行,你自己安排。”庄玲玲看了看手表。

    “哇,太靓了!”蔺毓彤过来抓住庄玲玲的手,上上下下看她,“等下我妈咪看到了一定会开心得疯掉,你是最能把她的衣服穿出味道的人,她当时创立这个品牌还说要做给我穿呢!明明是做给你穿的。”

    庄玲玲拉过蕴佳:“难道蕴佳不好看?”

    “都好看,你好会搭呢!”

    六个少男少女一起出去,蔺毓彤笑着说:“叉烧饭我就不带你们去吃了,玲玲知道我们这里最好吃的叉烧饭。带你们去吃排挡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想吃椒盐濑尿虾,还有蚝仔饼。”

    “有的呢!”蔺毓彤带着他们往巷子里去。

    圆桌上铺着塑料台布,上头是吱呀吱呀的吊扇,一张张圆凳,蔺毓彤叫庄玲玲:“跟我一起去点菜。”

    庄玲玲跟着她一起走到外头一连串的塑料桶边,这个年代还有这种不讲环境,只讲真材实料的地方。

    点好了海鲜,庄玲玲一看:“还有鱼蛋啊!”

    “他们家主食可以点鱼蛋粉面,要不要?”

    “要啊,来一份鱼蛋粉,还要一份炒通菜好了。”

    点好菜,鸳鸯冻奶茶上来,庄玲玲给蕴佳推过去:“很好喝的。”

    庄玲玲喝着奶茶听蔺毓彤说:“我爷爷这边的棉纺和服装这几年业务量日渐萎缩,按道理现在需求这么旺,不应该是这样,我仔细看过,他的产品很成问题,实际上是他的心思压根就没放在这个上面,因为是大房一直经营,二房长久以来没有插手。蔺家上市的两块,现在航运这块蒸蒸日上,几乎每天都涨,棉布这块一直亏损,都是靠着船运在贴补棉纺,撑着棉布大王的脸面,这次我二叔就决定先把服装加工挪到内地,棉布还略缓,因为内地的印染和纺织这块还比较落后。”

    菜上来,庄玲玲剥着虾,听蔺毓彤继续:“这家服装加工厂,本来呢?没什么问题,但是我爸爸为了抬高股价,做漂亮报表,所以他让棉纺厂加足马力生产,然后把这些产品售卖给服装加工厂,服装加工厂就压了很多存货。”

    “或者说,你爸爸和二叔为了轻装上阵,故意把存货全部转入服装加工厂?”庄玲玲又问,“那么,你妈咪为什么要接下这个工厂?”

    “这家工厂原本是我外公创立的,当年邹家遇到困难,太爷爷替爹地求娶妈咪,出手救了邹家,邹家把这家工厂抵债给了蔺家,里面很多老工人,都是跟着我外公起家的。我太爷爷是看准我妈咪舍不得这家工厂倒闭,所以把这家工厂给了我妈咪,而对外来说,这家工厂至少账面价值远远高于我妈咪应该拿到离婚补偿。我太爷爷对外已经说了,说我们母女不义,他不能无情。这家工厂,一半算作给我妈咪,一半算作是给我的嫁妆。还说,要是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回去找他。”

    “实际上,他们甚至连银行贷款的路都给你们封死了?”老太爷是想要让母女俩跪着求回去啊?

    “嗯,我妈咪求过一直交往的朋友,她们也都说,要是帮了她,就是跟蔺家做对。没必要为了我们母女,去得罪蔺家。”

    庄玲玲看着夏舒雅:“毓彤姐也知道生意是生意,就算庄家和许家有钱,也不会填坑。所以也未必是那些朋友不肯相帮,只是这个投资看上去赢面不大。”

    “对,我妈咪也是这个意思。”蔺毓彤笑得有些发苦,现在这个坑真的是很难办了。

    “我们先吃饭,吃过饭一起去看了再说。好吗?”庄玲玲没办法随便给承诺。

    第173章

    壮壮和蕴佳没必要去跑工厂,他们以后还是专注技术的人,反正蔺毓彤有车,庄玲玲让唐叔带着壮壮和蕴佳去海洋公园玩玩,小年轻,谈情说爱最佳选择。

    庄玲玲和容远坐上蔺毓彤的车,从1950开始到1985之间的三十五年,港城的制造业生机勃勃,牢牢占据港城经济的第一把交椅,后来随着大陆的开放,85%以上的工厂往大陆搬,制造业日渐式微。

    车子开进工厂集中的片区,就跟庄玲玲记忆里那种城郊结合部的一个工业园区里有一大堆工厂,还没得好好管理的地方差不多。

    宜澜服饰工厂就在这么个园区里,一共是三栋厂房,蔺毓彤的车子停稳,庄玲玲和容远从车子里出来。

    蔺毓彤去停车,庄玲玲仰头看工厂,规模真的好小,上辈子甬城做服装的大佬,那个规模参观工厂,还得电瓶车跟着。

    邹壁君从里面出来,庄玲玲见这位邹阿姨已经不是上次见的那般,每一根头发丝都整整齐齐。头发剪成了短发,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整个人显得特别干练。

    见到她,邹壁君“呀”了一声,蔺毓彤快步跑过来说:“妈咪,是不是玲玲把咱们的衣服穿出了精髓?”

    “明明是咱们的衣服被她给穿出了精髓。”

    “邹阿姨好!”

    听见庄玲玲这么叫:“我说玲玲,你叫邹阿姨,那我该叫什么?”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庄玲玲没法子回答她,蔺毓彤一把拖住她:“难道你让我也跟着叫你小姨?”

    年轻孩子们朝气蓬勃,邹壁君压着石头的胸口也畅快些。

    邹壁君带着他们先进了一个陈列室,里面玻璃敞亮,跟一家服装店倒是没什么区别,一共分成四个区域,一个是男士正装品牌,一个是家居服系列,另外就是少女系列和女士系列,现在除了少女系列的这个牌子算是给了她,主要也是柜台本来就不多,销量很少,其他的品牌已经被收回。

    有材料库存又怎么样?品牌渠道被收走了,根本卖不出去。蔺家就是用这个来套死她们母女,让她们母女没办法最后只能回去求他们。

    车间放在二楼,港城地少,又是轻工业,没必要搞高大的厂房,二楼做车间,楼下是仓库,车间里半停工状态,听她说:“工人被我放回去了,他们也要吃饭,就出去做零工,维持生计。”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庄玲玲说,“阿姨,我们看看库存。”

    “好!”

    庄玲玲跟着进去,听邹壁君说:“蔺嘉祺就知道推高股价,做虚假交易,为了能够加快出货,他生产的都是单一的衬衫布料和居家服布料,其他材料又少,你们知道,布料这种东西是跟设计走的,就这些衬衫布料,之前的品牌这些衬衫五年都用不掉,居家服就更难了。”

    蔺嘉祺没把这块折腾没了,也真是厉害。

    邹壁君倒是什么都没保留,全然给说了出来,她这么说出来,还能让别人投资?

    “毓彤说你们要来,我这么多年一直在家,这个品牌也是顺带做做,实际上做事的经验缺乏。你们能来我很开心,之前在餐馆听你们说的那些建议很好,我现在也是迷茫阶段,想要人给我出出主意。”

    一圈转完,一起去办公室喝茶,庄玲玲问邹壁君:“邹阿姨,现在股价是多少?”

    “这就是一家工厂剥离了出来,宜澜服装这个上市公司并没有给我。”

    “所以债务,库存,资产给你了,这个厂房还是租的吧?每个月要付租金?”

    “没错。”

    容远站起来,拉着庄玲玲的手:“玲玲,跟我出来。”

    庄玲玲跟着容远走了出去:“怎么了?”

    “我有个想法,可能不太成熟,你想听听看。”

    “你说。”

    “我之前跟你一起逛过港城和南洋的超市,我记得超市里也有服装卖的,但是比较便宜。对吧?”

    “对的。”

    “外公是不是跟美国和欧洲的大型超市关系都很不错?”

    “你的意思是?把这些布料做成衬衫和睡衣睡裤,扔到欧洲和美国市场去卖?”

    “嗯嗯。”容远点头,“港城和南洋超市也可以,日本也行,反正只要先出清库存就好了。然后就有钱进布料了。就能按照我们之前的想法,给欧洲品牌做加工啊!”

    “小伙子长大了,这个建议很好,我也在想哪里需要这么大批量的衬衫和睡衣睡裤呢!现在外头物资紧张,棉花价格也是一天一个价,虽然联储的铁拳已经奏效,但是,民众的恐慌还在,现在其实产品不愁卖不出去,关键是这些布料变成衣服,按照邹阿姨本来的思维他们卖不出去。”

    听见玲玲这么夸自己,容远涨红了脸:“真的可以?”

    庄玲玲还给他抛了个媚眼:“当然,这个方法很好。”

    容远越发脸红:“你又调皮。”

    “你想哪儿去了?”

    两人牵手进去,夏舒雅见容远一张脸涨得通红,说:“呦,这是干什么去了?脸怎么这么红?”

    “我们家阿远想了个主意,需要小姨你去想办法。能不能办下来就全靠你了?”庄玲玲看着夏舒雅,“你要是能办下来,不如让邹阿姨跟你姐妹相称,让毓彤姐也叫你小姨?”

    “切,有你一个大外甥女我已经很烦恼了,好吧!”

    “我是你的烦恼?”庄玲玲侧过头。

    “阿远,你说,什么主意?”

    容远看了一眼不理睬夏舒雅的庄玲玲,他摇头:“玲玲没同意,我不说。”

    夏舒雅没法子,双手捧住庄玲玲的脸:“还不让你家阿远说。”

    庄玲玲用被夏舒雅捧住了脸,嘟着嘴含糊不清地说:“阿远,告诉她。”

    容远把刚才他们俩出去商量的主意说了出来。

    夏舒雅一拍大腿:“要死的,我怎么没想到啊!”

    “没想到不要紧,怎么把事情办到,那就是你的本事。”庄玲玲勾住夏舒雅,“现在我们来听听这家工厂的债务情况,我们来预估一下,怎么让这家工厂动起来。阿远有这一招,我还有下一步。你们俩在欧洲的事情继续可以干。”

    蔺毓彤抱住夏舒雅:“舒雅,你要是把这个事情给我办成了,别说是小姨,就是大姨都可以!”

    夏舒雅把蔺毓彤推开:“你滚,别吓死我。”

    邹壁君站起来:“我去把会计给叫过来。”

    “阿姨,您等等!我先说一下怎么办。”

    邹壁君过来坐下,庄玲玲说:“虽然,这是您父亲留下的工厂,但是已经被蔺家经营了这么多年,实际上里面蔺家和邹家老人参半,或者说邹家的老人也已经投诚蔺家了。您舍不得把它放掉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该雷霆手段也要用。财务状况,您应该了解,不必会计跟我们说,您说个大概就好。小姨联系要几天,您不要透露风声,咱们索性来一个将计就计,没脸没皮,让外头知道蔺家是怎么欺负你们母女的。”

    庄玲玲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他们听,笑问蔺毓彤:“邹阿姨,毓彤姐,豁的出去吗?”

    想着蔺家这么多年困住妈妈,她们已经是什么都愿意放弃了,最后还想用这个厂子把她们母女逼到绝境,她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怎么豁不出去?”蔺毓彤坚定地说,“就这么办,该滚蛋的人让他们滚,咱们母女俩就从这个地方开始,做给他们看。”

    邹壁君因为有了容远的这个法子,心已经定了一半,她开始跟他们粗略说了工厂的财务状况。

    “邹阿姨,现在有两个方案,一个是我和小姨借钱给你重启这家工厂。一个是我们俩的钱算是入股。我们俩算是你这家工厂的股东。你选择哪一个?”

    邹壁君听庄玲玲这么说,立马说:“你们居然看得起我,愿意入股?我从来没想过有人愿意给我入股,只要愿意借钱就好了。”

    “借钱是要还的,入股是要股份的。”

    “你们愿意入股,当然是最好的,一个是对我有信心,另外一个,你们帮忙也就成了名正言顺。”

    跟明白人讲话就是简单,庄玲玲点头:“我们等下不是回市区吗,走个超市看一下目前这种居家服和衬衫的价格,按照对折出货,基本就知道是多少价格,你们应该初步是有估算可以做多少套,看看能回笼多少资金。然后现在的启动资金要多少?我们也商量一下,我和小姨大概投多少钱。”

    “另外,我还有个朋友,是做服装生意的,他是将北美市场的品牌引入亚太地区,我可以去找他过来,我们商量一下他有没有可能先让我们给他做代加工。让代加工的路线开始,‘彤’这个品牌你继续。”

    马克之前介绍给她一起组建航空公司的洋人,是一个美国犹太人,他是经营服装起家的,反正有组建航空公司的交情,加上上次她讨论原油的涨跌,相信自己给他一个电话,他定然愿意一起吃一顿饭。

    邹壁君为了工厂求遍旧日好友,一个都不肯出手相助,她是知道自己这个赢面太小,别人不肯帮也是人之常情。

    没想到这两个才一面之缘的孩子,帮她出这么个主意,还找了人解决,现在又说要给她投资:“玲玲,小远,还有舒雅。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邹阿姨,我们相信你的人品。等下我们再讲讲如何理顺管理,从现在起按照上市公司的规则来要求自己。”

    “上市?”邹壁君为了这个摊子已经焦头烂额,却未料庄玲玲说要上市。

    “当然,想要做大做强,我们一定要利用好资本市场。”庄玲玲看着夏舒雅,“总得给六叔添砖加瓦?你说呢?”

    夏舒雅笑:“就是,好歹咱们还有六叔啊!天然的便利不用白不用!”

    第174章

    史蒂文是马克介绍的,庄玲玲跟马克好久没见,打了电话给马克,说自己在港城,有朋友做服装生意想要认识一下史蒂文。

    史蒂文过来不久,靠着马克介绍出入港城的上流社会,这次能一起投资新航空公司,通过这个机会认识不少人。又知道马克对庄玲玲赞赏有加,所以一直想要深交,只是庄玲玲一直在内地读书,还苦于没有机会。

    邹壁君选了港城高端餐厅,关于谁是宴请主人,马克和邹壁君要跟庄玲玲争,庄玲玲一句:“谁是我好友?”

    马克当仁不让,邹壁君自然也不能说大家不是朋友,人家下午定下来给她出钱出力,对她那么又信心。

    “那不就结了,我请我的好友吃饭,让我的好友互相认识。”

    “那下次一定要我来。”马克笑着说。

    “我皮厚的话,可以吃你一个月。”

    “说好了,等你来吃我一个月。”

    生意人坐下自然聊经济,尤其是现阶段的经济,听庄玲玲说她的看法通胀不会持续,面对一波又一波原油和黄金站上高位,马克实在没办法完全相信。

    “Mark,我也同意Linda的看法,美联储主席的决心和举措都是史无前例的,我相信通胀最终会下来。”史蒂文对整个形势,跟庄玲玲是一样的看法。

    “如果是这样,当涨价潮褪去,全球航运业会重挫,最近大家都疯了一样往航运里砸钱。”马马克最近在考虑给航运业贷款,“新旧船王之争的新闻,你们看到过没有?”

    庄玲玲摇头:“刚刚从内地过来,还没看过报纸,怎么了?”

    “新的船王出来,老船王不服气,认为新船王的公司中有英资的37%的股份,所以实际上还是老船王是船王。除了这两家,蔺家最近也疯狂扩张,蔺嘉旭最近收购了一家大马的船公司,隐隐有后来居上之势。”马克给庄玲玲讲了个大概。

    蔺家快速扩张?庄玲玲问:“现在蔺家有多少吨位?”

    “五百多万吨了。虽然离船王尚有一半的距离,但是他高歌猛进,实在让人叹服。”

    “每个人看法不同,我既然和史蒂文先生一样认为通胀会下来,自然看空航运,不过比起蔺家已经在商场纵横几十年的,我只能算是晚辈中的晚辈,不便妄加评论。”桌面上的人太多,她表达看法就好,万一要是信誓旦旦之后,蔺嘉旭一个哆嗦不投了,岂不是?

    庄玲玲看服务生已经倒了酒水饮料,她和容远站起来,“我来敬敬我的朋友们。”

    喝了一口果汁,庄玲玲把话题转到邹壁君的服装生意上来,他们刚刚已经去超市看过衬衫和居家服的价格,比起原本宜澜旗下服饰品牌来说价格便宜了不少,不过核算下来,由于近期涨价,进行测算下来这些货只要出得出去,基本能打平。

    听庄玲玲说生产转移的事,史蒂文的看法是:“港城的人工和房租价格还是比较高,我认为内地开放了,放在内地是趋势,所以我不打算在港城找合作商。”

    “这个想法倒是一致,邹女士也是要把厂开往内地,以后港城就做一个中转站。”

    庄玲玲起了个头,邹壁君本来就在七月份的时候见庄玲玲已经有了去鹏城开发区办厂的想法,这个时候说起来倒是显得深思熟虑的了。

    “所以现在的工厂是过渡,我们也考虑将厂子搬往内地,港城做质检和进出口。”

    庄玲玲看向史蒂文:“所以现在有两个选择,直接去寻找内地的供货商,还有就是利用搬往内地的港资工厂。如果你有合适的渠道,我建议你直接寻找内地供货商,可以获得更大的利润。如果你需要很长的时间去处理这些事,你为什么不找人帮你做呢?”

    “Linda,在商言商,你这么努力推,是纯粹朋友帮忙?”

    “当然不是,我已经确定会入股邹壁君女士的这家服装公司。对于未来的计划是……”庄玲玲未来规划随口就来,而且她说什么像什么,好似上市就在眼前。

    史蒂文笑:“为什么不加大投资,快速把它给拉起来呢?”

    “为什么不?”庄玲玲笑,“Steven,有兴趣?”

    “参股,一起来!”

    “你都没看过邹女士的工厂,就这么决定了。”

    “就为了我们同样的看法,认为通胀会压下去。”史蒂文跟庄玲玲碰杯。

    邹壁君怎么都没想到,之前担心没钱,现在又来了一个金主,而且是带着生意来的金主,昨天之前,她还在发愁,要是真有一天她什么都没了,连累了女儿可怎么办,今天峰回路转,貌似什么事儿都有解决之道了。

    马克执意要送庄玲玲和容远回酒店,庄玲玲在酒楼门口与大家道别,上了车马克才问:“Linda,刚才你是因为人太多,所以不好说吧?具体你跟我说说,你为何看空航运?”

    “我也不是完全看空航运,而是很多快速扩张的航运公司承受不住三到五年的运量大萎缩,目前西方国家打量储备原油,而从我外公那里得知,他已经储备了超过一年的粮食,一旦通胀有下降的趋势,你说会怎么样?因为他们的运力和运量测算都是基于当前规模扩张基础上的,所以当规模还在加大,需求在缩小,你认为呢?”

    马克站在那里抽了一支烟之后,对庄玲玲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客气,谁叫我们是朋友呢?”

    两人站在酒店门口跟马克挥手道别,容远笑着低头:“什么叫很多快速扩张的航运公司?干航运的又不是出海捕鱼的,只要一艘渔船就能叫渔业公司了。航运公司都是拥有船队的,整个港城也就没几家吧?你这是特指蔺家,进入航运业十五六年已经到了现在这个规模,靠的就是快速扩张,风险浪急,父子俩劈波斩浪,有了今天的规模。”

    “指名道姓了,多没意思?看破不说破,要有一点点神秘感和期待感,比如说?”

    “说什么?”容远还在等她回答,没想到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街角那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被一个十六七八的男孩子圈住了,两人开始???

    这个混蛋在看什么呀!怎么能看得津津有味?容远一把捂住她的眼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给我进去。”

    庄玲玲被他给拖进酒店,进了电梯被他给教训:“你怎么什么都看?”

    “等你去了美国,你就大开眼界了。外头的世界太特么精彩了。”

    “呸呸,这种有毒的东西,我才不要看。”

    “你怎么知道那是有毒?难道当众亲吻就是有毒了,有种你在国外待上四五年之后,还说这样的话。”庄玲玲仰头看着容远的唇。

    电梯狭窄,容远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浑身燥热,得亏电梯开门,容远一把将她拖出电梯,庄玲玲一个没站稳扑到他身上,撞进他胸膛上。

    刚才那个女孩子被男孩子圈在怀里的样儿浮现在容远的脑海里,玲玲仰头看他的眼神,跟那个小姑娘和那个男孩的眼神很像,而且她明眸皓齿,嘴唇粉嫩润泽,这个混蛋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容远把她放开,气鼓鼓地往前走,庄玲玲不明白了,这是个什么世道?真是少男心海底针。

    “别往前了,那是我和蕴佳的房间,你们在这边。”庄玲玲提醒闷头往前的容远。

    她刷开门,看见蕴佳正在擦头发:“蕴佳,你们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很开心,海洋公园好好玩,里面……”蕴佳抱住庄玲玲的胳膊说。

    “蕴佳,你先让我洗澡。”庄玲玲跟她说。

    她洗过澡,擦着头发出来,打开电视机,听蕴佳说今天的事,兴奋归兴奋,累也是真累,毕竟今天是一早的飞机过来,落地之后一个下午乃至晚上都是在应酬动脑子。

    庄玲玲听蕴佳说完,吹干了头发,钻进了被子里:“蕴佳,晚安!”

    “玲玲,晚安!”

    庄玲玲沾着枕头就睡,睡得那个香,突然听见:“玲玲,玲玲!”

    庄玲玲揉了揉眼,看见蕴佳在自己面前:“蕴佳,怎么了?”

    “你听?隔壁好像在打人。”蕴佳指了指墙壁。

    “听错了吧?咱们隔壁不是壮壮和阿远吗?”庄玲玲继续钻进被子里。

    “不是啊!是这边,你听啊!”蕴佳拉着她。

    庄玲玲无奈只能坐起来,夜深人静,又是二十多层的高楼,床头柜上的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一点半,隔壁还真有声音,蕴佳跟她说:“是不是,有人在打女人。”

    庄玲玲揉了揉眼睛,这个?她该怎么跟蕴佳说呢?

    “这个可能是人家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呢!”

    “哪有啊!你听,多难受啊!”蕴佳扯着庄玲玲。

    庄玲玲无奈地问她:“妹子,你说说,你想怎么办?”

    “你不知道已经快一个钟头了,这样下去不会被打死吧?明天我们隔壁发生命案,我会吓死的呀!”蕴佳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儿。

    庄玲玲很难告诉她,这是高尔夫球都能不走寻常路的港城,可她要是问高尔夫球能走什么路?岂不是自己还要跟她进一步解释?

    奶奶的!都怪诸蕴佳的妈,没有给她好好进行某方面知识的教育。隔壁这个声音么!也太大了,天知道自己在这方面也是个菜鸟,并不知道要不要反应那么大。

    啊啊啊!难道告诉诸蕴佳这是正常的?庄玲玲自认为脸皮厚,也一下子很难跟蕴佳解释清楚。

    她捏了捏眉心:“他们可能在做夫妻之间的交流。”

    “吵架?不像啊!只有女的难受的声音。”

    “不是,妹子,可能是那种交流,你懂吗?洞房花烛夜的深度交流。”

    “你胡说,我们家地方那么小,我爸妈即便是背着我,我偶尔也是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哪有这样的?这还是人吗?他们基本上十分钟不到就结束了,没什么声音的。”

    好吧!她服帖了!蕴佳比她这方面知识渊博。

    “那你想怎么办?总不能我们去敲门吧?这是在外头,不是在家里,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有可能是电视节目?”庄玲玲跟诸蕴佳说,即便她知识贫乏,也依旧坚持自己的判断,“睡觉去!”

    蕴佳听见隔壁传来卫生间里的水流声,那个让她困惑的女声已经没有了,蕴佳磨磨唧唧地躺床上去,不一会儿水流声也没了,一切归于平静。

    “行了,外头的电视里半夜可能会放恐怖片,就是电视机里钻出个女鬼什么的。”

    听见庄玲玲这么说,诸蕴佳吓得钻进被子里……

    第175章

    一大早庄玲玲醒来,看蕴佳还在睡不想打扰她,她略作洗漱打算出去跑步,蕴佳睁开眼:“玲玲你去锻炼吗?”

    “对,我去叫阿远!”

    “我也去,顺带叫壮壮这个懒虫起来。”诸蕴佳被庄玲玲带着也习惯了早锻炼。

    两人换了运动装去敲隔壁的门,容远开门,蕴佳问:“壮壮呢?”

    壮壮还趴在床上,睡得恨不能口水流出来。

    蕴佳过去伸手拧住他的耳朵:“壮壮,起来,跑步去了。”

    熊海健被对象拧耳朵,疼得:“哎呦,哎呦!”叫。

    江城男孩子有听媳妇儿话的优良传统,更何况壮壮家又是有这个传统坚持继承者,就算他想睡,也不敢睡了,他身上就是短袖T恤加上运动短裤,穿了跑鞋,扒拉了一下头发跟着出门。

    进了电梯里,诸蕴佳问:“昨天你们看电视了吗?”

    “看了?”

    “半夜里有没有什么电视特别可怕的,里面有个女的一直在像哭又不哭的,凌晨一点多呢!很吓人的。”

    庄玲玲没想到蕴佳居然这么执着,现在还在纠结这个事,而且还是跟两个男孩子说,大家都是理工科的姑娘,为什么她就这么秀呢?

    “没有你说的这个电视,到底什么样的声音?”壮壮问蕴佳。

    蕴佳皱眉:“就是那种,很痛苦的声音,好像是被人打的那种。”

    庄玲玲真怕蕴佳学那种声音出来,万一要是学出来岂不是以后想起来就社死啊?

    “蕴佳,你自己等着看,看酒店会报警不?应该不是你想的那种。”庄玲玲拉住蕴佳,不让她学那个声音。

    偏偏熊海健还憨憨地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声音?”

    “随便它什么声音,你管那么多干嘛?反正不是什么事儿。”庄玲玲打断了熊海健的问话。

    “现在在外头万一要是那种乱七八糟的人,你们两个姑娘……”熊海健停住了,好吧!把玲玲当成普通姑娘,他绝对是脑子坏掉了。

    容远也好奇问庄玲玲:“是什么声音?”

    庄玲玲看着自家小男朋友,都这么想知道?她只能无奈地说:“据我推测,就是,肾很好,很强大的那种。好吧?这下明白了!”

    这下两个男生都算是明白了,庄玲玲耸耸肩:“蕴佳认为一个小时不可能,这个世界上胖瘦不一,人和人之间的天赋也不一样,我们不能用统一的标尺衡量不是?”

    是,她确实没有实战经验,但是好歹是看过某些小影片。

    庄玲玲的直白,让蕴佳一下子不好意思了,埋怨:“玲玲……”

    “不是你提的吗?我帮你答疑解惑啊!”庄玲玲很冤枉,不给她答疑解惑,她是打算深究到底了。

    一起走出酒店,沿着街道开始跑步,一起跑到海边步道,庄玲玲和容远在前面跑,后面熊海健这个憨货,居然还在问:“不会吧?真的一个钟头啊?”

    蕴佳已经很害羞了,拳头捶着熊海健,熊海健往前逃。

    四个人跑了将近一个小时,回到酒店,上了电梯,进了房间,约好半个小时之后去餐厅吃早餐。

    庄玲玲洗了个澡:“蕴佳,把脏衣服拿出来扔在这个袋子里,让他们拿去送洗。”

    “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反正是自家的酒店。你别给我省这几个钱,不要乱花,也不要怕花钱。我有钱。”

    “你有钱是你有钱,我这些年一直吃着你的喝着你的。”

    “要不你也叫我爸爸?”庄玲玲逗她。

    “神经病!”

    “真的,等以后回过头来看,今天你花掉的那点钱真的不值得一提。不用省,咱们就当亲姐妹处。”

    蕴佳出来勾住她的脖子:“知道了!”

    庄玲玲穿上一件浅蓝色长袖衬衫配上一条米色伞裙,脚上换上一双杏色的中跟皮鞋。今天要去六叔的经纪金融公司,下午跟费家杰去律师楼,还是要穿得正式一点。

    两人换好了衣服,收拾了东西,听见隔壁开门,一起走出去,两个隔壁都开门了,壮壮和容远站在门口,另外一个隔壁?

    陈雅茹挽着蔺嘉旭的胳膊,这真是何处不相逢啊!看见庄玲玲他们,陈雅茹大约是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手,之后再次勾上,这是下定决心了?

    庄玲玲嘴角带上商业性笑容:“蔺先生好巧!”

    蔺嘉旭有种感觉,这个庄玲玲的表现完全不像她的年龄,少年的出色是如同容远那样,天赋绝佳,却少了点历练,这个小姑娘却是感觉天赋和经验一样都不缺,连笑容都恰到好处,他也勾起笑容:“真巧。昨天也没来得及问,怎么来港城了?”

    “港城航班比较方便,从这里转机去日本,再从日本飞美国。我们去挑一下留学的大学。”

    “要出去留学?”

    “是啊!我大概率去C大,阿远收到了P大商学院的邀请。他还没决定是C大还是P大。”庄玲玲据实相告,陈雅茹一脸不屑。

    “很厉害。恭喜!”

    在陈雅茹的心里,但凡能够成为豪门公子的哪里会不愿意?不过是矫情地装腔作势罢了。

    六个人进入电梯,蔺嘉旭和陈雅茹最后进,他们站在前面。蕴佳看向庄玲玲,庄玲玲看着她,一副我也没预料到的表情,反正只能说,证明了一件事,她的判断没错,昨晚确实不存在打人。

    餐厅在顶楼所以电梯上行,踏出电梯,庄玲玲报上房间号,餐厅经理立马过来:“玲玲小姐,阿远少爷,已经给你们留了靠窗的位子。”

    “给我拿两份早报过来。 ”

    “好的。”

    这家酒店去年才开张,走的跟南洋的酒店是一个风格,顶楼是自助餐厅,可以站在楼顶,俯瞰美丽的海港。从这里看过去,这个年代的海港里停泊着很多的渔船。

    庄玲玲去烤了两片吐司,让服务生倒了一杯红茶,她慢条斯理地涂抹着黄油,容远去拿了鸡蛋卷和培根,又给她用油醋汁调了一碗蔬菜色拉。

    庄玲玲吃着面包,服务生拿了报纸过来:“小姐,您要的报纸。”

    庄玲玲一份报纸给那双眼睛是不是瞟向费雅茹的诸蕴佳:“别看了,看报纸。”

    诸蕴佳接过报纸,她翻开报纸,版面上是:“弘熙集团总经理蔺嘉旭先生昨日出席XX庆典,宣布斥巨资收购挪威船运巨头TT集团28%的股份,以提升弘熙集团的原油运输能力……”

    “玲玲,你看。”诸蕴佳让庄玲玲看,“他身边的人,好像不是陈雅茹。”

    庄玲玲是在阅读蔺家的并购案,蕴佳让他看图片中站在蔺嘉旭身边的女人,那个女人庄玲玲认识,不就是上次来的时候,也是在这个酒店里碰上的那个女明星吗?

    “他单身,身边有多个女伴很正常。”

    “怎么能脚踏几条船?”

    “思维不一样。不要用你的思维来套在港城的富豪身上。”

    诸蕴佳看向斜对过,脸上带着甜美笑容的陈雅茹,她不想把昨天的声音和陈雅茹联系在一起,可是陈雅茹确实从他们隔壁出来的,这一点没有办法质疑,她觉得自家的耳朵都脏了。

    庄玲玲把这一张报纸给容远,自己往下看昨日股市版面,这次过来她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要调仓换股,知道大趋势,但是不知道哪个涨得好。

    “还在买航运企业?”容远问。

    运送原油的船和普通的集装箱船是不一样的,这家TT集团就是专门做原油航运的。这就证明蔺家父子继续看好原油。

    这个真的很正常,认为原油会涨上天的也大有人在。

    庄玲玲吃着色拉,翻过版面,见陈雅茹在跟蔺嘉旭撒娇,那个神情姿态倒是和谢美玉如出一辙。

    见庄玲玲看她,陈雅茹寻思着蔺先生的原配夫人死了,现在是单身,长得又是这样气度儒雅,还有容远没有的成熟味道。

    这两年庄玲玲踏在她的身上作威作福,她赌容远总有一天会认亲回去,那时候要让庄玲玲给她端茶倒水,叫她一声:“妈。”

    想到这里陈雅茹更是巧笑倩兮地对着蔺嘉旭撒娇,蔺嘉旭看着娇俏的小美人对他温软体贴,实在喜欢:“今天我下午陪你去柜台逛逛?顺带陪你去挑两件首饰,女孩子还是要用珠宝装点。”

    一听男人肯为她花钱,陈雅茹心花怒放:“你真好!”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他们去留学的学校很好吗?”

    蔺嘉旭回头看正在看报纸的儿子:“全美前三的商学院。确实是很好。走吧!我陪你上去拿东西。”

    蔺嘉旭站起来,陈雅茹忙勾住他的胳膊,两人携手离开。

    熊海健放下手里的报纸,看着庄玲玲:“你说肾很好,很强大的,不会就是他吧?”

    “应该,确实,属实是他。”

    熊海健看向容远:“兄弟,肾好这个优势,是不是会遗传?”

    容远反应过来伸手就要掐住熊海健的脖子,恨不能弄死他,他都说的什么啊?

    第176章

    容远要揍壮壮,周围客人看过来,庄玲玲把报纸往桌上一拍:“时间差不多了,唐叔应该在楼下了。我们走了!”

    容远进了电梯还拧住壮壮脖子后的皮:“以后再敢胡说,看我不打死你!”

    “我就是好奇。”

    “闭嘴。”容远这是真生气了,熊海健只能闭嘴。

    庄玲玲让唐叔陪着蕴佳和壮壮去理工大和港城大学转转,挑选一些学习资料,送到民航在港城机场的办公室,让空乘姐姐们帮忙带回去。

    庄玲玲和容远走去交易行,容远虽然比一般的少年要见识广博,到底是许清璇带大的,他眼里心中都是一板一眼的规矩,陈雅茹是玲玲的继姐,才十九岁。蔺嘉旭都三十九了,足足差了二十岁?完全是跟费家杰是一辈儿人。

    之前看见蔺嘉旭跟小明星在一起,他没有感觉,毕竟都离他很远,现在蔺嘉旭找了他认识的人,再次把容远给恶心到了。

    庄玲玲看容远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她逗他:“还在生壮壮的气啊?”

    就跟少女刚刚发育的时候不愿意挺胸一样,庄玲玲理解他,少男也是害羞,容远皱眉:“你怎么也提这个?”

    “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不会只想跟我聊人生,谈经济,而不谈风花雪月?”

    “我是说,我不想跟他一样。”容远低吼,“太恶心了。”

    庄玲玲过去挽住他,发出豪言壮语:“对,咱比他强!他一小时,你两小时。”

    这?她说的是什么话?容远发现自己早晚会被她气死。

    庄玲玲转了脑子,两个小时是不是太过了?会不会要了自己老命?要不要打个商量?

    “我跟你商量一下……”

    “没得商量。”容远不想听她的混账话。

    没得商量?那只能祈祷自己的体力能行吧!

    两人进入股票交易行,许晖的秘书说:“庄小姐,容少爷,许先生办公室里有大客户,你们到这里来,这是这半年来所有地产股的数据。”

    这个年代又没有多少上市公司,所以资料也不算多,庄玲玲和容远一起看资料。因为是做中长线,只要买在相对低位就好,当时配置了六个股票,有一半要剔出,一半留着。

    许晖走出来,坐在他们边上,看他们圈圈画画,庄玲玲抬头:“六叔。我们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你看……”

    这是讲中长期趋势,相较于超短线操作那种技巧为主,这个则是拼眼光了。

    讲完,把自己的要求给许晖的一个主管:“郝先生,麻烦按照我刚才说的,出清我账户中的黄金,股票按照我说的操作。”

    “好的,庄小姐!”这位到底是没忍住,“现在黄金一天一个价,昨夜已经突破八百美金了。”

    “我的预估,黄金不可能破千,甚至破九百都极其困难,而且一旦下跌,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很难再有高位的大顶,个人判断。”

    “好的,庄小姐稍等。”

    挂单成交,庄玲玲和容远去许晖办公室喝茶。

    “这些钱拿到手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其中一百万我会转成美金,一方面通胀降低之后,美金必然升值,还有一方面美金的利率持续走高。”

    “联邦利率已经13%了。再往上加,还有空间?”

    “兴许会进一步往上加码,利率会超过20%。”

    上次去内地小丫头已经跟庄四叔赌赢了,许晖侧头:“黄金我也已经抛了差不多了。能源相关股和航运股现在还是比较热门。而且,你知道这次能源起涨就是因为中东局势不稳,会不会?”

    “刚刚我看到一篇报道,西方国家目前的原油储备高达53亿桶,相当于石油输出国组织去年年产量的一半,去年原油要得多凶狠?所以这些原油消耗要点时间,当然中东局势不稳却是存在这个情况,但是你也要想,这些储备不就是为了对付不稳的吗?局势不稳,原油很难暴跌,但是需求您认为还有那么大吗?那么航运这块,可想而知了……”

    许晖笑:“昨天我跟你小婶婶晚上去出席酒会,蔺家高调宣布收购TT,TT的财务状况并不健康,我本来就对这个并购不太看好,而且蔺家的操作一直激进,好的时候风生水起,行情一旦坏了,那就麻烦了。”

    “他很难反应过来,您要知道他们之前大大小小的危机可都是闯过去的。”

    外头脚步声阵阵,从窗口往下看,早盘结束,红马甲们纷纷退场。

    许晖站起来说:“走,回家吃饭去,你小婶婶说,今天晚上你肯定要跟费先生吃饭,估计又不能去家里了,明天下午你们就要走了,只有今天中午了。”

    许晖先送他们会酒店去拿给两位老太太捎的旗袍,还有给大家的礼物,再开车回家。

    壮壮和蕴佳已经先到了,蕴佳正在厨房帮着顾常思打下手。

    “快去洗手,过来吃饭。”

    有味道的菜全部放在庄玲玲面前,半年没吃小婶婶做的菜,庄玲玲吃得特别欢快。

    吃过饭,跟律师约了下午三点,时间还早,许晖继续去公司,四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那一股子味道传过来,蕴佳恨不能捏住鼻子,庄玲玲双脚收在沙发上:“婶婶有榴莲啊!”

    顾常思给她拿了一个碗过来,碗里放了几个勺子:“你们到她碗里去试试,不是每个人都吃得惯的。”

    庄玲玲捧着榴莲碗给蕴佳,蕴佳摇头,给壮壮,壮壮避开,给容远,容远说:“你自己吃,吃了记得漱口。”

    这是嫌弃她?庄玲玲就挤在容远身边,靠在他身上,大口大口吃榴莲。容远要站起来走,她一个幽怨的小眼神,容远只能不动,任由她靠着。

    顾常思要被小俩口给笑死了,她端着橙子过来:“蕴佳,海健吃橙子。”

    “你能快点儿吃吗?”容远用手指捅了捅庄玲玲的腰。

    吃快点儿,还有什么味道?电视里放着财经新闻,昨天得到蔺嘉旭的确认之后记者第一时间来采访弘熙国际董事局主席蔺金生,请他谈谈收购这样一家企业的动机。

    蔺金生侃侃而谈,从国际到内地,其实他说的大部分都没问题,有内地这个巨大的市场,航运这个行业,港城的国际枢纽港地位那是妥妥的。只是蔺家能撑过去吗?

    刚刚这条新闻放完,下一条新闻,蔺家旗下的男装品牌的办公点,被一群工人围困了,那群工人说什么庄玲玲听不懂。反正就是很激动。

    这个时候画面切换到蔺毓彤这里,蔺毓彤用粤语在说,顾常思替庄玲玲翻译,这些话全是庄玲玲给替她预设好的。

    蔺毓彤带着记者进入他们的工厂,进行了参观,里面半停工状态,五六年用不完的存货,她把蔺家怎么设套让她妈明知道是坑还扛下,还指出蔺家做关联交易,就是内部企业之间相互买卖,当然这个时候关联交易还没有被归类为数据造假,她把工厂的财务状况公之于众说:“弘熙国际管理非常混乱,账务不清,目前他们还断了我们向……”

    蔺家认为蔺毓彤已经二十出头了,马上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要是没有了蔺家,她就什么都不是了,而且她今天这样干,把大房的脸皮全部扯下来,对她也没好处。就算不考虑蔺家给她的嫁妆,这么一个一点点情分都不念的姑娘,谁还会要?除非以后远走他乡,在国外生活。但是现在这家工厂已经压在她妈的身上,她还是要承债的。

    “所以,蔺小姐的说法,弘熙国际在财务上一直有问题。”

    “至少,棉纺这块他们是有很大的问题,船运这块没接触,我不能发表看法。”

    相信接下去大家会努力去扒蔺家的问题,航运扒不出问题,只要棉纺扒出问题就好了,效果就达到了。

    只要有了这个前科,一旦船运生意不好,蔺家必然要融资,而那个时候这一段被挖出来,这就是趁你病要你命。

    时间差不多了,出门前小婶婶又给他们拿了四大盒糕点:“让你季爷爷尝尝,还有你不是说那个什么劳伦斯教授,还有阿远的那个菲利普教授都很好吗?也给他们带点儿。”

    唐叔开车送了蕴佳和壮壮回酒店,庄玲玲和容远一起去接费家杰,之前安排费家杰住这个酒店,费家杰说他有朋友在港城,他死活不要。

    这会儿车子开过去,庄玲玲才知道是哪里,这就是上辈子的那种城乡结合部吗?边上一家家店铺,买五金杂货的,印度神油的,开小理发店的,庄玲玲看见费家杰站在台阶上,她摇下车窗,招手。

    费家杰快步过来,拉开了车门坐进来,庄玲玲说他:“费叔,你怎么住这里?”

    “你那个宾馆一天房价要两三百港币,我来这里跑这个跑那个要二十多天,这得多少钱?能省就省点儿了。”

    这都是穷惹的,庄玲玲也不好说什么,庄雄和她都给了他钱,让他给自己开工资,他给自己开了五十块一个月,让他这些费用都算在公司账上,他是省一分是一分。

    文件没什么问题,庄玲玲把文件签掉,费家杰嘿嘿笑:“玲玲,帮个忙!”

    “什么事儿?”

    “帮我一起给你柳阿姨选个金戒指。”

    “这个时候买金戒指不划算,过两三个月吧!”这个时候黄金在高位。

    “啊?”费家杰挠了挠头,“还是买一个,她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看上去工资不少,却是一直要给掉不少,为了陈雅茹,她跟我吵了不知道多少回,碗都摔了不少,最后还是随我去了。”

    听他这么说,庄玲玲想起柳阿姨那张嘴,说:“那就先去我们住的酒店那里,我叫蕴佳和壮壮一起下来,先去买戒指,再一起吃晚饭?”

    “好嘞!”

    回酒店叫了壮壮和蕴佳,一起去酒店边上的商场,当然那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商场是不用进去了,全是洋品牌,那些东西,按照外婆和五奶奶她们的说法就是一个牌子,一个镶工都能卖个天价,费家杰也买不起。还是对过那个以本土品牌为主的商场比较合适,上次庄玲玲的衣服就在那里买的。

    一行人一起进商场,底楼有两家本地金银首饰铺子,庄玲玲帮着费家杰挑戒指,庄玲玲挑了一个车花工艺的戒指,戒圈可以调节大小,费家杰拿在手里看。

    庄玲玲问店员:“有没有优惠?”

    “哎呀,小姐啊!现在黄金一天一个价格啦!你居然还想要优惠?明天过来可能又涨一百块啦!”

    正在说话间,陈雅茹挽着蔺嘉旭的胳膊往这里来,另外一只手里提着一大堆的购物袋,看起来化妆品和衣物买了一大堆。不过蔺嘉旭对她也就那样吗?这些牌子有些庄玲玲都没见过,有些庄玲玲见过也就是一些平价品牌。自己这样的人不排斥平价品牌是因为习惯使然,但是蔺嘉旭可是从上到下都是奢侈品的爱好者呢!怎么就给小情人买这种货色?

    正在看戒指的费家杰看着陈雅茹姿态亲昵地勾着她的老板,他曾经想过陈雅茹这么傻,可能会被男人骗。看见她确确实实已经被骗了,他脑门血管跳起来。

    在克制不住的情况下,他看着手里的戒指,这么多年他和现在的老婆为了谢美玉母女吵架吵得他都已经麻木了,他甚至吼过现在的老婆:“你明知道我是个二婚,你他妈的还来嫁给我?要是嫌弃我有前妻和女儿,你为什么不去嫁个头婚的。”

    吵过看着眼睛哭得通红,恨不能拿菜刀劈了他的老婆,他有深深的愧疚。尤其是这两年,他为陈雅茹操心,讽刺跟吵架都不顶用的情况下,老婆都离家出走过。可自己哄哄她就回来了,如今自己要下海,老婆也全力支持,要是自己这个时候再去管陈雅茹,那真的对不起老婆了。

    “表叔啊!你还要不要这个戒指?不要就给我放好啊!”

    在港城“表叔”这个称呼特指内地出来的男人,里面带着嘲讽和排斥,费家杰把戒指放下,那个店员把戒指收了进去。

    陈雅茹见到费家杰的时候脸色变了变,此刻却早已镇定,蔺嘉旭是场面上的人:“看看喜欢什么?”

    陈雅茹索性就拿了那一枚费家杰放下的戒指,蔺嘉旭笑着说:“要这个?不适合你!”

    “想给我妈妈。”

    “这样啊!”蔺嘉旭笑了,“那就拿着吧!”

    蔺嘉旭用带着几十万腕表的手,指了一条碎钻项链:“小姐,帮我拿这一条。”

    店员拿出了一条镶嵌碎钻的项链,蔺嘉旭就在人家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亲爹面前,把项链戴在陈雅茹洁白修长的脖子上,钻石熠熠生辉,闪亮亮,尤其是今天陈雅茹穿着一条V领的低胸连衣裙,还能清晰可见漂亮无比的事业线。

    庄玲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妈的!当初麦秸秆一样的身材,经过锻炼和营养跟上之后,眼见是发育了一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在大澡堂子看看,也就那样,脸皮厚一点,也能算是个中等大小,跟陈雅茹一对比。

    比个啥子哦!想想自家小男朋友还嫌弃他爹可能遗传给他那么强劲的续航能力,那自己也假装嫌弃?好歹这样开飞机上天,地心引力影响还小。

    柜员对他们爱理不理,庄玲玲也没必要在这里受气跟费家杰说:“费叔,我们换个柜台?”

    费家杰控制着自己说:“好!”

    换了一个柜台,那个柜台在这个柜台的对过,庄玲玲给费家杰挑戒指,费家杰看着对过的女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再管了。

    庄玲玲挑的这一枚戒指倒是比刚才的那一枚更加精致。费家杰决定买下,店员开票,费家杰正在数钱。

    陈雅茹一直把庄玲玲的一举一动放在眼里,在这个柜台拿下了一根钻石项链之后,又拉着蔺嘉旭去庄玲玲在的那个柜台。

    庄玲玲趁着费家杰付款,跟蕴佳在看碧玺手链,那种小巧的糖果色珠珠搭配14K金细巧的链子,庄玲玲让柜员拿了两条,一条绿色多些,一条红色多些,庄玲玲的手腕纤细,蕴佳的手腕略微丰腴,都是雪白粉嫩,糖果色的碧玺珠珠很漂亮。

    “这两条要了。”庄玲玲抬头跟柜员说。

    陈雅茹见庄玲玲买这种东西:“五六百块的手链,倒也戴得出去?”

    她指了一条蓝宝石链子,标价六千多,蔺嘉旭一看还有同款的一条红宝石说:“红宝石那条也收了吧?”

    陈雅茹一下子心花怒放,一脸骄傲地看着庄玲玲,庄玲玲正接过店员递过来的袋子。

    “女孩子,该对自己好一点,有些廉价的首饰就不要戴了。”

    听见这话费家杰气得恨不能伸手打人,也想大哭一场,自己的女儿成了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男人的玩物,天知道他现在就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庄玲玲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这个商场定位就是中低档,你手里的东西和我手里的东西并无本质区别,基本上就是个饰品,饰品就是装饰用的,随便戴着玩玩。昨天陪着你老板出席酒会的那位明星,脖子上的那一挂项链,那才称得上是珠宝,你可以去对过的商场看看价格。港城的富豪追女人从来不怕花钱,砸上上百万上千万金屋藏娇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不过商人都是精明的,能够一块钱弄上手的,谁会花两块钱?”

    费家杰忍住没说话,跟着庄玲玲出了商场,出商场之后还往里回望了一眼,这个女儿终究是彻底地废了。

    第177章

    从内地出来的陈雅茹并不知道两间商场之间的区别,六千块港币一条的手链是她一年的工资,还是在现在这样特别高的工资的情况下。

    今天,背包加上化妆品还有首饰,蔺嘉旭在她身上花了不下两万块港币,两万块啊!内地工人十几二十年的工资。

    别说钱了,就是第一次坐飞机,过来之后坐上想都不敢想的平治车,住上一个晚上要三百块的大酒店,吃上了有好多好吃的,随便拿的自助餐,站在房间的窗口看着外面林立的高楼,她终于知道了妈妈说的外面的世界。

    妈妈说要把她培养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她应该过珠光宝气的生活,刚才那一串钻石项链挂在她的脖子里,那璀璨的星光,一下子她知道了珠宝对于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绚烂的蓝宝石贴上她白皙纤柔的手腕,给了她无比的骄傲,她合该用这些东西装点。

    然而,庄玲玲一句话就让她从天上掉到了地下,她说身边的男人给昨天跟他一起出席酒会的女人项链很贵,她说港城的富豪追女人愿意花几百万上千万。

    陈雅茹在要生气还是不生气之间徘徊。

    蔺嘉旭看了一眼手表:“Maggie,我今天晚上还有个应酬,我现在得走了。”

    “哦!”

    陈雅茹到底没有发脾气,但是没了刚才的兴高采烈,整个人恹恹地。她以为蔺嘉旭能看出来,然而他将她送到酒店之后头也没回地离开了,陈雅茹提着大包小包上楼进房间。

    庄玲玲的话一直萦绕在她脑海里,她忍不住下楼,往隔壁的商场走去。

    走进去,发现这家商场跟刚才熙熙攘攘的商场完全不同,这里高大明亮,地面可以照出人影来,就跟隔壁的酒店大堂一样。

    里面走来走去的顾客,女士不是盘着头发就是烫着大波浪,自己做服装的,这些日子算是见得多了,不知道为什么前面一位衣服款式跟她差不多,就是穿着味道完全不同。

    她跟着那个跟她穿差不多款衣服的女士走进一家店内,立马化着浓妆的营业员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何太太,今天来了新款,您要看看吗?”

    “秦蔺嘉兰来过吗?”

    “秦太太还没来过。”

    “给我看看。”

    一本书大小的一个包包,褐色的皮质上头一个金色的锁扣,陈雅茹觉得很漂亮,她这次买的包里面有一个跟这个特别像。

    “给我包起来吧!”她抬头问,“多少钱?”

    “两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块。”

    何蔺嘉丽拿出支票拿了柜台上的笔签下了支票递给柜员,柜员双手接过支票,将纸袋递给何蔺嘉丽。

    何蔺嘉丽已经发现了这个一直盯着她看的女孩子,女孩子很漂亮,不过身上穿的,算了,穿的不是蔺家的服装吗?这套衣服还是当时自己身上这一套刚刚在欧美流行开来的时候,让家里的服装厂照着设计的呢!满足那些想追大牌却追不起大牌的女孩子。

    这种地方是这种女孩子该来的吗?何蔺嘉丽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外。

    柜姐见陈雅茹还没离开,跟她说:“你家太太已经走了。”

    陈雅茹听不懂粤语,一脸迷茫看着柜姐用国语问:“你说什么?”

    那个柜姐这才恍然:“你不是何太太家的佣人吗?”

    “我怎么是佣人?”陈雅茹被惊到了,声音不禁有些大。

    大陆的口音和这样的穿着,让见惯贵妇的柜姐很不舒服,斜着眼带着轻蔑的眼神:“你身上不是穿着蔺家的衣服,何太太是蔺家的小姐,所以我以为你是蔺家的佣人啦!”

    陈雅茹气到了,此刻另外一个柜姐过来,把那个对着之前那个女人点头哈腰的柜姐替下,她笑着问陈雅茹:“小姐,你是来买包的吗?”

    虽然国语不标准,但是态度却是非常好。

    陈雅茹想要知道这里的消费水平,反正看看总归没事的喽,她点头:“嗯。”

    “请问您的预算是多少呢?”

    “预算?”

    “是啊!刚才何太太那个包将近三万块哦!你不给预算,我们不好给你推荐呢!我们这里呢,价格最低的三千多港币,最高的十来万。再贵的也有,可能就要预定了喔!”柜姐笑着说,“你说个价位咯,我好给你推。”

    一个包最低三千多港币?陈雅茹恨不能落荒而逃,走出这个店铺,方向错了,穿过去就是一家珠宝店,橱窗里展示的一挂项链,就是她早上看电视的时候,看见蔺嘉旭手挽着一个女人出席酒会接受采访的画面。那个女人戴着的还真是这一串项链。

    从商场里出来,街头一个老头摆摊卖报纸杂志,最上层放着一张八卦报纸,蔺嘉旭穿着西装革履,边上又分上下,上面一张图片是那个女明星穿着紫色晚礼服陪着他出席酒会的图片,下一张则是自己昨天半夜蔺嘉旭要来在大厅里等他一起吃宵夜的照片,上面配的字是《太太去世不足半年,二少夜会双女》。

    陈雅茹买下这份报纸,她走到街角读报纸,里面说昨天酒会蔺嘉旭八点就走了,去了女明星的屋里,上头还特地写了这个屋是蔺嘉旭给女明星买的,说是八点半进了女明星的家里,十点多出门之后直接来到酒店,会了一个清纯陆妹,一夜没有出来。

    后面罗列了与蔺家二少有染的女人,赌谁先为蔺嘉旭生下儿子母凭子贵成为蔺家二少奶奶,实际上的蔺家太子妃。

    陈雅茹正在愣神中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只希望她能太太平平在商业系统有份工作,安分守己嫁个江城的男孩子,一生过得平平安安,她那个脑子合适这种地方吗……”

    费家杰停下脚步,伸手买下了一份报纸。

    陈雅茹看着费家杰和庄玲玲他们一行人走过,她捏紧了拳头,什么叫她不适合这种地方,什么叫让她一生平平安安,不就是让她嫁给跟他一样的男人,一辈子受穷受累还得给他养儿养女吗?

    不要计较现在蔺嘉旭肯为自己花多少钱,等她生了孩子,就不一样了。

    费家杰看着报纸脸都绿了,庄玲玲抽过报纸:“这个很正常,港城这种事情不要太多。一个富豪有多个女伴,一二三四五太太放在明面儿上的,要是前些年法律上还能注册,现在法律上不承认了。她现在也不承认你这个爸爸,也不跟你一个姓,你真没必要太过于介意,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吃饭去。”

    费家杰看着报纸指着上面的文章:“她不会想要靠孩子……”

    庄玲玲无法回答他:“行了,你来这里省吃俭用的,我带你去领略真正的港城美食。”

    费家杰太省钱,虽说创业阶段都是这样,可毕竟手头资金也不算太紧张,何必呢?今天就带着费家杰吃一顿好的,让他一边心疼一边吃。

    吃过晚餐跟费家杰道别,他回他朋友那里,他们几个往酒店走,壮壮看见报纸非要买一份,蕴佳从他手里抽走了报纸,回了酒店,蕴佳和庄玲玲进了房间。

    庄玲玲先洗了澡,穿了睡衣正在擦脸,听见敲门声,扣上门链,拉开一道儿门缝,壮壮把容远推在前面,容远:“我们俩进来一起看报纸。”

    “蕴佳还没洗好澡呢!在外头等着!”

    庄玲玲打了电话,让客房服务送水果上来。

    等蕴佳从浴室出来,庄玲玲开了门,两个傻子从外头进来,壮壮那个白痴一屁股坐在蕴佳的床上,拿起报纸看得津津有味。

    “啊!难怪昨天你们听见是晚上一点了,原来昨天上半夜先去女明星家里啊!再来这里啊!”壮壮看向容远,“这是两个一个钟头啊!这个肾太好了!你看看还有其他女人呢!”

    庄玲玲一巴掌拍在壮壮的背上:“看报纸就看这个?白痴啊!”

    “那我该看什么?”

    庄玲玲把电视台调到英文的财经新闻:“看这个!”

    “家里学英语,出来还学英语。”

    门被敲响,庄玲玲踢了一脚壮壮:“去拿水果。”

    壮壮端了水果进来,递给蕴佳一片橙子,蕴佳把橙子塞进玲玲的嘴里,玲玲看着的电视。

    新闻里还是在渲染原油紧张和中东局势紧张,通胀进一步推高,农民把拖拉机开到了美联储门口抗议通胀进一步加剧。

    超市的货架空了,一个胖胖的黑人大姐在痛哭自己已经没有办法买得起明天的食物,而用于支援贫困人口的免费超市,已经快领不到东西了。这就是最难熬的能源危机后半段。

    那位主席先生还是坚定不移地走抗击通胀之路,让民众愤然。

    财经评论专家出来说话了,他对美联储主席的措施并不看好,认为这是蛮干,未来金价还会涨,油价还会涨,成本会被推高,最终美元崩溃,回到金本位制度上来。

    这段放完开始放本地财经新闻,某富豪年迈,一共娶了一个正房两个姨太太,正房早就过世多年,二房得宠时间最长,三房却是富豪心头肉,如今一二三房为了遗产争得不可开交。

    接下去宜澜工人讨薪的画面播出,之后是蔺毓彤带着记者走工厂,邹壁君说会靠自己带着宜澜走出困境。

    转头就放股票交易行的画面,下午弘熙集团旗下的宜澜纺织大跌31%,连累弘熙海运下跌6%。

    “对于蔺毓彤和邹壁君的看法,我们采访了弘熙集团总经理蔺嘉旭先生。”记者问蔺嘉旭,对他们棉纺事业部出现这样的问题有什么看法?是不是代表弘熙集团整体如此?

    蔺嘉旭脸上带着淡笑:“弘熙集团的棉纺和航运是什么样的故事,我想大部分人都知道,正是因为棉纺事业部的管理不善,所以集团做了调整,目前由我暂代棉纺事业部总经理一职。让棉纺事业部重回轨道之后,再行选择总经理人员。目前已经剥离了不良资产……”

    “所以,服饰厂是被剥离的不良资产。”

    “没错,但是这个不良资产原本打算出售,只是大嫂……不好意思,邹壁君女士对这家服饰工厂又很深的感情,她主动要求接下这家工厂。现在她们母女这样说未免太不厚道,毕竟邹壁君女士之前也算是棉纺这块的一员,有这样的结果,跟我无关,跟她恐怕脱不了关系。总之,这些事情不必再提。我已经开始重整棉纺业务,请拭目以待!”

    这段播出之后,有人就来评论,说蔺家大房和二房素来不合,二房来港之后开辟了新的生意,所以航运和服饰不一样,所言非虚,相信蔺嘉旭介入棉纺,会给弘熙国际的棉纺业务带来新的生机。

    庄玲玲拍着容远的大腿:“你为啥不提醒我?昨天宜澜股份大跌的时候我应该买入的呀!感觉错过了一个亿啊!”

    容远:???

    新文看完了,调了台看了一集武侠片,都十点半了,庄玲玲困意来袭,容远见她想睡觉了,拉着壮壮说:“壮壮咱们回去了,让玲玲和蕴佳睡觉了。”

    “再等等!”

    “等什么啊?”

    壮壮指了指隔壁:“一个钟头啊!”

    听见壮壮说这话,蕴佳被他给气死了,伸手粉拳招呼上去:“熊海健,你脑子坏掉了。”

    容远也生气,这种事情不嫌恶心,他还有兴趣听壁角?也加入进去一起捶壮壮。

    庄玲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去捶壮壮,反正大家都捶了,不差她一个。

    壮壮求饶:“我过去,我马上过去,好不好?”

    壮壮抱头回房间。

    第二天,蕴佳和壮壮在酒店收拾东西,庄玲玲和容远去拿了黄金和股票交割之后的支票,去达美银行总部。

    “庄小姐,您稍等。”前台打电话进去,“卢太,庄小姐到了。”

    很快一位四十来岁的女士走了出来:“庄小姐,容先生,考夫曼先生已经在等了。”

    庄玲玲和容远跟着这位卢太上了十二楼,穿过大办公区,卢太推开了柚木门,里面老卡尔正抽着雪茄。

    看见庄玲玲立马站起来,张开双臂:“Linda,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Carl。”庄玲玲跟卡尔拥抱了一下。

    卡尔让卢太叫了大客户经理上来,庄玲玲把支票交给这位大客户经理,让他将钱转入她的账户,并兑成美金,顺便取了点美金的现金。

    卡尔想要留庄玲玲一起吃午饭,庄玲玲笑:“不了,下午三点半的飞机,我还要去机场,我们民航的办公室。马上就走。”

    “Mark回来跟我说,你不看好航运,谢谢你的提醒,我会适当减少这方面的贷款业务。”

    “谢谢你的信任。”

    “是我们谢谢你的提醒。听说你跟Steven投资那家服装厂,走品牌代工业务?”

    “对,不过现在代工客户大约只有Steven那里有确定性,其他的都还没影呢!”

    “我对你的眼光有信心,如果有需要资金,你可以让邹女士来找我。”

    “您不怕得罪蔺家?”

    “我更加珍惜跟庄家和许家的合作机会,还有跟你们之间的关系,更何况我是英国人。”老卡尔说得很明确。

    他们现在投资航空公司,看上去是英资和港资在组建跟内地一点点关系都没有,可庄玲玲背后就是华国民航。

    两人从达美总部出来,回到酒店,蕴佳见到庄玲玲就说:“玲玲你也太神了,我刚才看电视,里面说因为昨天那个蔺嘉旭的讲话,所以今天那个什么股票涨了好多哦!就一句话能让股票涨那么多?你怎么猜得那么准。”

    “正常啊!因为大家认可他的话,他有业绩证明,认为纺织业务到他手里肯定会好啊!”庄玲玲进卫生间释放了一下,对蕴佳说:“我们去餐厅随便吃点,准备去机场。”

    “好!”

    四个人一起上楼进餐厅,见餐厅靠窗的位子,清纯美丽,脸上胶原蛋白满满的陈雅茹坐在靠窗的位子发呆,一副我见犹怜之感。

    昨夜陈雅茹看了报纸翻来覆去睡不着,生孩子是赌局,她要跟四五个女人去争,她怎么才能赢?退一万万步来说,怎么样才算是输?

    想想家里的情况,父女俩住在十几个平方的逼仄的屋子里,自己拿着二十几块一个月,整个基地里最低档的工资,爸爸一个月七十几块钱,加起来就百来块。

    那份报纸上还有一篇报道是说那个重病缠身富豪家争家产的,三太太没有名分,只有一个两岁多的孩子,那个富豪之前给这个三太太买下两千多尺的单位,给她一个月五万块的生活费,据说出席大房寿宴,大房刁难她之后,富豪为了补偿她买了一套翡翠首饰耗资三十多万。这个富豪现在已经六十出头,这个三太太不过二十五。而且看看那个富豪的脸,跟蔺嘉旭根本没办法比。

    今天早上看见新闻里说蔺嘉旭一句话就让昨天大跌的股价反身向上。这个男人是多有能力?

    退一万万步讲,就算是她不能嫁入蔺家,她也有别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吃穿不愁,不用像以前那样在基地里被人耻笑。

    她回过神来,看过去,庄玲玲他们四个叫了简餐,吃得正开心。真不知道她是到底有什么依仗才有恃无恐?庄家和许家充其量只是他们的亲戚,真的以为那么一个有能力的男人会一直给容远机会吗?只怕倒是想要回去,求都求不来。

    陈雅茹站起来,婷婷袅娜地走出餐厅……

    第178章

    华国民航在港城机场的办公室小的可怜,上辈子自家一家民营航空公司都在港城新机场有上千平米的办公空间。

    大家挤在四五十平米的空间,这个年代航班不密集,从拿到签派到上飞机有点时间,坐在一起聊天,来了港城,这里娱乐业发达,都是明星的花边新闻。富豪家的那些真真假假也是另外一个热门话题。更何况陈雅茹是他们江城基地的孩子,如今上了八卦杂志的封面,一个个都聊得起劲。

    庄玲玲和容远一起推着箱子进来,把蕴佳和壮壮买书拿过来让空乘姐姐们带回江城基地,书又占地方又重,自己从美国回来肯定还有一大堆。

    “玲玲,大家都是带电视机,电冰箱,你们倒是好,出来一趟就带些书回去。”

    “电视机电冰箱什么的,爷爷一次性进口了,我们不用去管。我们就管好自己读书的东西。”

    “那也是。”一位姐姐过来把她的箱子放好。

    庄玲玲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那姐姐们,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

    看着庄玲玲牵着容远的手出去,容远的侧脸跟杂志上的蔺嘉旭还很像,一位空乘拿起杂志:“我怎么忘记了,小十三点找的男人是容远的亲生爸爸。这下倒是好玩了!陈建强以后可怎么办?两个女婿一起叫他丈人阿爸。然后两个女婿一个叫另外一个爸爸。等生了外孙出来,全部叫他外公。一个外孙叫他另外一个女婿‘爷爷’,这个乱的……”

    杂志被另外一个空姐抽走:“想得太多了啊!首先,玲玲现在都不认陈建强,再说了要是没长见识,那就去多买几本杂志看看,还女婿呢!人家富豪要认陈建强老丈人,也得承认小十三点是他的老婆啊!你自己看看人家大房外头那个女人生了两个私生子,别说那个女人了,连那两个私生子都没认回来。”

    “那阿远不也是私生子吗?人家不是追着要认。”

    “能一样吗?重点不是孩子的妈是谁,重点是谁像妈一样养大孩子?许老师是第一代空姐,第一代空姐全部是大家闺秀,我们许老师的气质多好?咱们这群号称千挑百选出来的空姐,在她这个老美人身边一站,你自己是什么感觉?”

    俩空姐激烈讨论,被进来的机长一声叫:“好上飞机了。”

    本次航班的两个空姐加上五个机组人员,拿起箱子准备出发,机械师看见桌上的杂志,拿在手里。

    “做什么?”

    “上飞机我看,下飞机给陈建强看。”

    机长一巴掌拍在机械师背上:“册那,你厉害!”

    庄玲玲也开始登机,两段航程加上中间转机等待超过了十八个小时,虽然年代不同,但是餐食标准却是几十年没变,日本的航空公司一如既往清新可口,美国的航空公司秉承高脂高糖。这么一看国内倒是标准降低了不少。

    四个人的航程,聊聊天,睡睡觉,倒也不算时间长,落地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半出头,拿了行李,过了海关,到达口上爷爷已经等在那里,一起快步走过去,爷爷伸手捏庄玲玲的脸蛋:“路上累了吧?”

    “还好啦!我们四个人呢!”

    “年纪轻就是好。走吧!”

    庄玲玲坐在副驾驶座上:“爷爷,这个车还挺新的吗?”

    “买了才三年,不过二手车运过去比较麻烦,我就直接在日本预定了一辆。等回去就该清关出来了。这车托朋友帮我卖了。”

    “别啊!我们马上过来了,这车我开。”庄玲玲笑着说,“要不然大农村进城多不方便?”

    她是习惯调侃漂亮国是大农村,其他三个看着外头的灯火说:“什么大农村啊?你不要胡说。”

    “哈哈哈!玲玲说得对,大农村。”季允晟倒是一个想法,“也行,你们是要去学驾照。这里学比国内方便。”

    “嗯,我顺带把国际飞行员执照给考了。”

    “好啊!”

    从机场到家里还要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季允晟的房子在大学附近的社区,是一栋典型的美式独栋大平房,前面是一大片的草坪。

    之前住在港城,虽然高楼林立,不过那些狭小的巷子里,也实在逼仄。当然也有许晖家里那样的半山别墅,可那到底是富豪的家里。

    作为一只住在狭小空间里的诸蕴佳和壮壮来说,这个房子也太漂亮了吧?

    房子其实对季允晟来说真的不算大,一共四个房间,其中一个还是不大的保姆房,一共才两千多尺,就是占地面积比较大。

    诸蕴佳仰头看着客厅里的水晶灯,这就是资本主义人民的生活吗?

    “孩子们,肚子饿了吧?我卤了一锅子牛腱,我们吃红烧牛肉面好不好?”

    “好!”蕴佳立马反应过来,快步走过去,“爷爷,我帮您!”

    “不用,不用!蕴佳,你去坐。我马上就好!”季允晟过去下面条,“玲玲,去给奶奶打个电话,就说你们已经到家了。”

    “知道了!”

    蕴佳还是过去把牛腱给切了,季允晟下了面条,蕴佳添汤水,一起过去端面条。

    庄玲玲吃着面条听季允晟问:“玲玲,你和阿远什么时候去P大,我明天打电话让航空公司把机票送过来。”

    “嗯!”庄玲玲回答。

    “爷爷,订机票要多少钱,我们给您。”容远问。

    季允晟刚要开口,庄玲玲已经抬头了:“这什么话?爷爷是自己的爷爷呀!跟外公和五爷爷不一样的,你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季允晟笑得不行:“对,你们是我和你们奶奶的孩子。哪里能生分?”

    “爷爷,您开股票和国债交易账户了没有?我不知道这里怎么开户。”庄玲玲问季允晟。

    七月份的时候,季允晟和他们在南洋见面,后来季允晟跟着许清璇回了内地,等孩子们回内地,季允晟早就回美国了,再后来打国际长途,这个年代国际长途多贵,还有那么多正事儿,加上还要问几句想你想我的话,哪有机会问孩子们在干嘛?左不过孩子们都在读书。

    “我的账号开得很早,你开账户可能比较麻烦,毕竟是外国投资者。”季允晟笑着说,“你们也没必要太过于着急操作这些,等你们正式过来之后再试试也行,再说股市这种东西你们就学了点理论,还是要多看多学。要不这样,我因为打算回国了,已经把账户里的资金给清空了,我给你存一万美金进去,你们用我的账户试着玩玩?等你们过来之后再开自己的账户?”

    “嗯,可以!”

    “早点睡,明天早上十点出发,我带你们去吃早午餐?”

    “可。”

    庄玲玲推开房间,真受不了爷爷,整个一个迪士尼公主风啊!一切都是粉粉嫩嫩。

    诸蕴佳就很开心:“哇,我做梦都想要这样的房间。”

    好吧!每个人的喜好各有不同。

    狠狠地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整个人神清气爽,出门听见大小伙子的声音,一起走到后院,容远和壮壮正坐在后院跟季允晟聊天,后院超级有氛围,中间一个烧烤炉,边上是户外椅子。一棵大树下是茵茵绿草。

    所以从内地出来的人,一看这个环境就不想回去了,实在差距太大了。

    “蕴佳和玲玲也起来了,我们一起出去。”

    “爷爷,您等等我去拿支票。”庄玲玲进了房间开了一张二十万美金的支票,走出来递给季允晟,“爷爷帮我把这些钱转入您的证券交易账户。”

    季允晟认为自己给孩子留一万美金让她玩玩就可以了,看见手里的支票,这个?

    “你这是哪儿来的?”

    “赚的啊!”

    “收你外公和五爷爷的咨询费?”

    “那个只是本金。”庄玲玲穿上风衣说,“爷爷,我们走了。”

    季允晟这些年在美国,他的薪水高,倒是有些积蓄,只是因为没有儿女,国内的消息一直是负面的,他一个人生活,一直帮助从其他地方来的华人学生,孩子们过来,他负担孩子们的生活完全没问题,但是听玲玲说要学飞机驾照,这笔费用倒是不小了,还有他也该给孩子留点钱,毕竟以后他回了内地,内地的薪资微薄。昨天晚上他还把自己的积蓄给好好的排了一下,认为还是够的。

    季允晟上了车,发动了汽车问:“玲玲,什么叫只是本金?”

    “当时启动资金,就是五爷爷和外公的六十万港币呀!”

    “然后呢?”

    “我短炒,从港城走的时候,搞了一百四十万,凑满两百万港币,然后一分为二做了中长线,一半买了黄金,两百九的成本,出掉价格是八百一,一半我买了股票,这次调仓换股,涨得没黄金那么好,不过总体也涨了六七十。”庄玲玲跟季允晟说,“所以,加上我最近收到的八十多万港币咨询费,我现在有一百三十万美金的资产,我拿了二十五万美金过来,打算买点股票和国债,放上半年,等七八月份过来,就能换换了。”

    昨夜虽然她说以后要吃爷爷用爷爷的,哪怕爷爷真的是心甘情愿给她啃老,那她也不能让爷爷那么替他们操心吧?

    季允晟不想说话了,这是什么个事儿?他在这里教书教了一辈子,也就存下一百多万美金,就是在美国有这个资产真的算很厉害了。之前他觉得五哥和庄四哥他们给孩子那么多咨询费,确实孩子能力强,也是两位长辈变相疼爱孩子。

    现在才知道,这孩子真的有一双点金手啊!

    第179章

    庄玲玲以为是单纯吃饭,到了饭店,看见一位大约四十多岁的白人男子招手。

    季允晟带着他们过去,一张长条的美式桌,坐着两位白人男子,一位女士。

    那位招手的白人看向庄玲玲:“这就是Linda。”

    “您好!Lawrence教授。”庄玲玲跟这位打招呼。

    季允晟一一介绍,庄玲玲起初以为那位女士是他们两位当中一位的太太,没想到是电子通信与工程的教授布朗太太。这是为壮壮介绍的?

    “我和你各点一个套餐,壮壮和蕴佳也这样就可以了。”庄玲玲翻看菜单,做了决定。让第一次踏上这个国家的菜鸟决定?算了吧!

    庄玲玲跟服务生说完,劳伦斯教授跟季允晟说:“你确定Linda一直生活在华国?”

    “对。”

    “如果不说,我会以为她是一个美国长大的孩子。”

    “不不不,我是土生土长的华国人。我爷爷可以为我作证。”

    劳伦斯和另外一位何塞教授都是飞机设计这块的教授。劳伦斯教授跟这位教授介绍了跟庄玲玲通信的状况,庄玲玲一直在回答他们的问题,她想要催促蕴佳说两句,蕴佳就是那种明明英文还可以,就是不敢开口。

    别看壮壮英文不如蕴佳,备不住他皮厚敢说,用他带着江城味儿的英语连带手势跟布朗太太聊得很顺畅。时不时还回头戳一戳容远:“这个词怎么说?”

    “蕴佳,你来介绍一下,我们研究的翼尖悬挂物结构动强度的一些情况。”庄玲玲把蕴佳推出去,这个问题是他们项目目前碰到的难点。

    蕴佳紧张地回头看庄玲玲,庄玲玲鼓励她跟教授交流,真的到专业上了,蕴佳是个非常踏实的人,一下子讲不明白了恨不能拿一张纸来,画给教授看。

    看她那个焦急认真劲儿,劳伦斯教授笑着安慰她:“不要着急,明天来学校跟我的小组一起探讨这个问题。”

    蕴佳眉眼弯弯,连忙点头。

    “Joseph,看见这几个学生,我很想去你的新学校看看。是什么样的学校培养出了这样的孩子?”劳伦斯教授跟季允晟说。

    “不,只能说我的孩子们太过于出色,我跟你说过,那里跟这里的大学环境相差很大。”

    “那你还回去?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不把你太太接过来呢?你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多年,你回去不会适应的,但是孩子们不一样。”劳伦斯看向美式早餐吃得特别欢快的庄玲玲,“像Linda这样,她甚至不用适应,就已经能融入这里。Jane也只是需要时间。”

    何塞教授也说:“Joseph,你太太经历了这三十年,你说过她这三十年经历了很多的不幸,你要用余生跟她在一起,给她幸福。难道余生在这里不好吗?”

    劳伦斯教授看着庄玲玲:“Linda,我尊重Joseph的选择,但是我认为这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我认为你应该出于理性来让你的爷爷和奶奶做出更好的选择。”

    “我们来看一下入籍誓言吧?我宣誓:绝对并完全放弃此前作为外国公民对任何外国君主、统治者、国家或主权的忠诚及效忠……”庄玲玲看着劳伦斯教授,“第一条,我奶奶就做不到。男人和女人之间,不是女人对男人妥协,就是男人对女人妥协。他们用了三十年来思考谁对谁妥协,您认为还有必要讨论这个决定吗?”

    劳伦斯教授笑:“你说服我了。”

    临别之时,布朗太太也请壮壮明天去学校。

    钱存进了爷爷的账户,庄玲玲当天就开始一顿操作猛如虎,买入了五个的资产类股票。

    她就跟条豺狗似的,打算咬一口就走。毕竟2月15日联储再次加息,一个月之内股市暴跌16%,这个年代玩的就是心跳,不过她是没办法心跳了,得亏上辈子把金融危机当成本命来研究,这下好了,这辈子每个时间节点在她的脑海里几乎没有悬念,他们加息的时候,她已经快乐地回国,欢度祥和的春节,快快乐乐参加爷爷奶奶的婚礼了。

    美国寒假从圣诞前开始,现在已经开学了十来天,季允晟已经辞职,要不是庄玲玲他们要过来,他在一月初就该回家了。

    现在发现其实他真的应该一月初就回去,根本不需要担心小家伙们在这里不适应,有玲玲在这儿,他只需要给她一个钥匙。

    对比自家学校那么小,那么灰扑扑,这里的校园实在太美了。

    这年代国内一年就招三四十万大学生,不管考上哪一所大学,那都是从几百万人里冲出来的,心里多少都是有优越感的。更何况这四个还是其中的佼佼者。

    除了庄玲玲见过更漂亮的校园,对这一切没感觉。那三个一路看过去,都是震撼。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看看这台阶多高啊!看看里面多宽敞啊!看看……

    上楼去,走到劳伦斯教授的办公室。家里宣教授跟系里六个教授和三个讲师一个办公室,庄玲玲他们要商讨问题,不是占了其他老师的座位,就是得找空闲教室,资料室,甚至跑老师家里。

    这里教授一个人就是二十来平米的独立办公室。窗户透亮,外头风景怡人。里面一个学生正在跟劳伦斯教授商讨。

    季允晟跟劳伦斯打了招呼之后,带着熊海健和容远出去,熊海健去找布朗太太,季允晟给容远找了一个金融的教授,说要见一见。

    劳伦斯教授站起来,跟那个学生说:“Victor,这是我跟你说来自华国的Linda和Jane,她们会在秋季入学。”

    那个白人学生看着庄玲玲和诸蕴佳:“她们看起来好年轻。”

    劳伦斯笑:“她们是入学本科三年级。”

    “哦!”这位笑着伸手:“我是Victor是劳伦斯教授带的研二的学生。”

    庄玲玲跟他握手:“Linda Zhuang,华国首航大二学生。”

    “Jane Zhu,Linda 的同学。”

    劳伦斯问诸蕴佳:“Jane你的资料带来了吗?”

    “当然。”

    诸蕴佳把资料拿出来交给劳伦斯,劳伦斯让维克托把资料给复印了,拿过来。

    “之前Linda给我发传真探讨过这个问题,但是因为传真件一直不够清楚,所以我们并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刚好这个问题,今天就做我的一个研究生课题。”

    维克托拿了复印件过来,劳伦斯教授带着他们一起进一间教室,里面已经坐了六个人,庄玲玲听劳伦斯教授介绍了一下几个人,里面四个白人,一个印度人和一个白人。里面有人读博了,有人是研究生。

    “我们这次来探讨一下翼尖悬挂物结构动强度问题,这个问题是来自华国首航的学生Linda和Jane带来的。”劳伦斯伸手,让两人上去发言,庄玲玲鼓励蕴佳上去。

    平时蕴佳在自己班级,甚至在项目组,到底是都是自己国内的人,也没有语言障碍,她能很好地表达。到了外边,她很胆怯,但是玲玲说她必须克服,因为国外的学生是竞争性发言,如果你一直不发言,很容易就被人忽略了,最后对自己的发展不利。

    蕴佳昨天晚上准备了手写演讲稿,Victor已经把她们的资料分发了,她拿着手稿上去,低头看手稿开始念。

    庄玲玲看蕴佳太紧张了,她站在她身后伸手搭在蕴佳的肩上,让她放松,自己随时都会接替她。

    加上劳伦斯教授的眼神,蕴佳定了定神:“所以机翼下方……”

    劳伦斯教授给蕴佳重新解释了问题,让蕴佳和庄玲玲过去坐下。

    劳伦斯教授很体恤蕴佳,接下去的问题都是劳伦斯教授在做资料解读:“所以,伙计们,你们对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

    维克托先站起来发表了他的看法,他说的话一如庄玲玲翻译过的论文资料摘抄一样标准。

    “这是已经有结论的,这样的设计出现这样的问题,我只能说,他们可能没有设计过自己的飞机,才会出现这种想法。”那个印度人发表看法,他的脑袋还晃了晃。

    那个韩国人笑着跟印度兄弟说:“他们的飞机都是来自于苏联,都是仿制的,所以才会把这样的设计放到这里吧?教授难道我们今天探讨的议题是这么幼稚的吗?”

    庄玲玲站了起来走到印度兄弟面前,低头看韩国兄弟:“你确定这个设计很幼稚?”

    “谁都知道压根不用去考虑这样的设计。”

    “如果有不得不用的理由呢?”庄玲玲低头问他,“你认为劳伦斯教授会拿一个大二学生瞎想的问题来给你们讨论,你是打算侮辱你们教授的智商还是你的智商不够用了?”

    庄玲玲走到讲台上:“麻烦翻到资料的第三页,我来讲为什么需要在这里进行加强设计?”

    本来就是专业性资料,需要从头到尾阅读,这又不是读小说,劳伦斯教授因为之前了解,他认为学生们有很好的基础,他讲了基本的,大家再看资料就行了,谁想到学生没有仔细看,就开始发表言论,还是非常冒然的言论。

    他跟庄玲玲接触,知道她英语很好,整个水准也不像是大二的学生,所以很喜欢,到底是没有面对面见过。不知道她是这么强势的一个人,现在看她站在讲台前,胳膊肘撑在讲台上,跟下面比她大至少七八岁的研究生们解释这个问题的由来。

    “所以,这个构想从目前的逻辑上是可以实施的,但是我们需要解决几个问题……”庄玲玲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问题点,看向劳伦斯教授,“教授,您认为呢?”

    “感谢Linda的分享。”劳伦斯教授说,“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设想的时候,就觉得很有新意,这是一次尝试。我们先休息十五分钟,等下一起讨论。”

    劳伦斯教授还没走,庄玲玲已经拦住了那个印度兄弟:“咱们聊聊印度航空工业发展和你们的几个机型?”

    韩国兄弟站住了,庄玲玲看向他:“你先走吧!你们祖国目前只会修飞机,不在讨论范围内。”

    第180章

    韩国大兄弟捏紧了拳头,从牙齿缝儿里挤出来一句话:“我是美国人。”

    庄玲玲点头:“入籍了。那行,等下我们也探讨一下美国的飞机。”

    她又看向印度大兄弟:“你呢?印度人?美国人?”

    “印度人。但是我会留在美国。”

    庄玲玲问,“那你认为我们还需要探讨印度的飞机吗?”

    “当然!”印度大兄弟很想听听她有什么看法。

    看两人这样对峙,其他人站起来,包括劳伦斯教授站在那里看他们。

    “Victor,我要一盒彩色粉笔,可以吗?”

    “我马上去拿。”

    粉笔拿过来,庄玲玲拿在手里:“蕴佳过来,帮这位老兄罗列一下他的祖国航空工业发展时间线。还有我们国家的也列一下。”

    “好的。”诸蕴佳上来。

    诸蕴佳从上到下按照印度航空工业起步,用树状结构罗列时间线。

    庄玲玲笑看那个兄弟:“我们有几款机型都是得到苏联许可仿制,你们的13种飞机也是仿制的,在这个方面没必要说谁是抄,大家都在仿,对吗?”

    “我们有自行设计的飞机。”

    “我们也有。我现在就给你比较我们自己研制和你们自己研制的喷气机。好吗?”庄玲玲转身开始画图,她线条勾勒极快,各种颜色穿插下,开始绘制半剖图。

    劳伦斯见何塞从外头走过,招手让他进来,何塞进来的时候,庄玲玲已经快速画完印度的飞机,在画华国的飞机。

    印度和华国的机型在下,苏联和美国的机型在上。

    庄玲玲的这一手画工当真了得,等她画出来,所有人愣在那里,庄玲玲转身敲了敲印度机型:“里面是主要结构,我不可能把几万个部件全给大家展示了。伙计,你来写一下这个机型的性能特点,突出优缺点。”

    庄玲玲把粉笔递给他,看到庄玲玲画的机型这么准,这位大兄弟逼逼叨叨:“你们在研究我们的飞机?想要抄我们的飞机?”

    “当然不是,大部分华国人没我博学,我是特别博学。”庄玲玲看着他写字,她说,“关于抄袭我不得不说说你们印度的专利法,你们原来用的是英联邦的专利法,但是这样就导致了很多药物价格昂贵,所以你们1970修改了专利法,针对食品和药品,你们只授予方法专利,而不授予产品专利。这下好了,但凡一个药企有新药出来,你们就能堂而皇之地抄,抄得心安理得,完全没有负担。”

    大兄弟转头过来:“我们承认他们方法制备过程的专利。”

    庄玲玲笑着敲黑板上的一个部件:“所以,这个轴体你用浇铸我用锻打,就是方法不一样,出来一样产品就不算侵犯专利了是不是?”

    “我们是用于食品和药品,你不要跟工业品放在一起。”

    “你说我们家仿制,我们的技术路线确然是苏联支援发展起来的,我们的仿制是有授权的。你们呢?别告诉我药企被你们仿得心甘情愿,乐乐呵呵?”

    劳伦斯过来说:“我们还是看飞机。我们不讲药物了。”

    “好的。”庄玲玲笑着说,“我只是在证明我博学,大部分华国人都不会像我这样低端的高端的都会看。从造飞机到药物仿制乃至股市涨跌都很懂。”

    这话出来很引得众人大笑,有哥们问:“你真知道股市的涨跌?”

    “在我回国之前还会涨,因为它要送我回去的路费。”庄玲玲那个自信,让大家认为她跟那个印度兄弟有得一拼。

    现在学校里也有华人,大多是港城台湾和南洋的,或者是本地早期移民的第二第三代,普遍给大家的印象,华人都很低调,比较温顺,不愿意跟人争执,都像这个Jane一样。Linda这样真没见过,堂而皇之说自己博学。

    印度大兄弟写完,他开始介绍,优点写了一大堆,缺点,一条。这不?自信的来了。

    庄玲玲低头笑:“伙计,你这是谈恋爱呢?”

    “什么意思?”

    “只有恋爱的时候,人会自动忽视对方很多的缺点,觉得对方什么都好,等结婚以后发现那就是个垃圾,泪流满面。你知道这叫婚后流的泪都是婚前脑子里进的水。来来来,我帮你正视现实。”庄玲玲走过去帮他补充一大堆的缺点,她老客观了。

    “你这是污蔑。”

    庄玲玲摇头:“是不是污蔑我们等下探讨。你先让我把我们的飞机说完,行不行?”

    写一条画一个叉叉,写一条画一个叉叉,自家的飞机被她喷的什么都不是,估计飞机若是有灵直接躲在云里在也不要探出头了,比她给印度飞机添的缺点都多了那么几条。

    庄玲玲毫不避讳地细说华国最新机型的问题,听到后头大家都在想这样的飞机生产出来是干嘛呢?

    印籍美人开心了,美籍韩人高兴了。

    庄玲玲走到诸蕴佳画的时间线,开始介绍:“我们和印度都是四五十年代开始起步……”

    庄玲玲说话尽量中肯,她圈出了发展时间,一个1940一个1950,差了十年。她能替印度说两句的,绝对不说一句,印度大兄弟看她这个夸得有点浑身不对劲,不自觉地摇头晃脑。

    庄玲玲低头看蕴佳:“Jane,你确定写完了?”

    “写完了。”

    庄玲玲耸耸肩,手一指:“印度造出了XXX亚音速歼击机。”

    然后,她继续说华国的飞机:“这是我们的超音速歼击机。”

    问题再多,两架飞机有代差,这就是完全不同了。

    在场的人没能控制住,都笑出声,庄玲玲看向维克托:“Victor,没什么好笑的。这不过是谁比谁更烂一点点而已。在巨大的差距面前,是烂一厘米还是烂一点二厘米,这种差距我们需要计较吗?”

    听她这么说维克托只能停止发笑,庄玲玲敲了敲黑板:“这是我们熟悉的美苏两国的飞机……”

    因为大家都是这个行业的,庄玲玲简略说了两句,在美苏飞机和华印飞机之间画了一道沟:“他们之间有一条海沟,这是我们今天拿着资料来请教的原因,你们说我幼稚?就算真的幼稚,看看你们的校训:Let There Be Light。就算我蒙昧的,那不是应该让光照耀到我吗?”

    她拉下上层的黑板,画了一架简笔画飞机,她走下讲台看着印度大兄弟说:“三十年后,美国的飞机会因为有你们的努力到这个高度。你会为此而骄傲!”

    庄玲玲转身把黑板上的华国的飞机擦掉,在刚刚那的那架飞机下半个身位画了一架飞机:“我们会努力让我们的飞机到这个高度。我们同样骄傲。”

    蕴佳一下子明白了庄玲玲说的意思,她重重点头。

    庄玲玲瞥了下面角落孤零零的那一架飞机,笑看印籍美人,把那飞机慢慢地擦了,然后再擦掉所有的板书。

    每一个人都有家国情节,要是美国人不爱国,为啥美国队长要用国旗做盾牌,为啥不弄个联合国会旗来体现一下?印度人、韩国人都一样。

    在海外,庄玲玲的印象中,印度人比华人团结多了,一个印度人当高管了,很快会招聘一大群印度人进来,然后把华人的位子给挤了。

    然而当一个承接全村人希望的印度小哥来到顶尖的学府,他来这里就是为了留下,那一架飞机被擦,他有震动,但是不能撼动他留下来的心。每一个人都面临这样的抉择,自己上辈子尚且有很多人为了H1b等待四五年,更何况这个年代,差距太大了。

    庄玲玲算是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下面的讨论就顺畅了,这群人重视她们的话题,非常主动地跟她们探讨细节。

    何塞教授拿了这份文件仔细阅读,在讨论中他提出了一个特别的建议,他说:“这个设计是有过的……”

    蕴佳立马坐过去说:“这个思路我们想过,教授,我来画给你看,但是数据计算上过不去呢!”

    看着蕴佳画的图,何塞教授过来问:“如果是这样呢?”

    庄玲玲从来没有巴望一下子何塞教授就能解决这个问题,至少接下去的讨论发现这条思路是走不通的。然而大家跟这个问题给杠上了,他们讨论到下午两点。

    蕴佳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悄悄去庄玲玲耳边说:“他们都不吃午饭吗?”

    “很多人都这样,不把吃饭当回正经事儿。”

    庄玲玲举手要求休息一下,刚刚带着蕴佳出去,季允晟坐在门口手里拿了汉堡和可乐:“饿了吧?”

    劳伦斯见季允晟,出来带着季允晟去他办公室,庄玲玲拉着蕴佳去楼下草坪的长椅上坐下,两人吃着汉堡。

    “以后咱们过来了,早上就带点儿吃的出来。”

    蕴佳点头:“没想到外国人也这么勤奋呢?”

    “发达的经济和努力永远正相关。”庄玲玲揉着蕴佳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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