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浸满戾气的人脸蓦得撞入瞳孔,钟闻澈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废物!”对方上来就骂了一句。
“???”钟闻澈懵逼。
他皱了皱眉,刚要问这哥们是不是认错了人,原身的一部分记忆就涌入到他脑海当中。
钟闻澈瞬间连通反射弧,卧槽,竟然在这碰上了“债主”!
眼前的男人就是臧小钱。
个子不高,撑死一米七,发顶微秃,黑眼圈有些重。
形象和指使人偷商业机密的大反派很是不符。
不过此时,他看向钟闻澈的眼神倒是愈发狠厉,表情也越来越狰狞。
“废物!”他又骂了一句,“你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这一声吼气吞山河,把过来上厕所的一对小情侣直接吓蹿了。
钟闻澈捂着耳膜,脑瓜子嗡嗡的,他都干了什么?
“哥,你是说刚刚吗?”他颤抖着声音回忆,“刚在吃……吃、吃腰子……除了腰子,再没干别的事了哥……”
臧小钱:“……”
“吃腰子”就像根炮仗捻子,直接把他未释放出的积愤点燃。
他冲过去,一把揪住钟闻澈衣领,咬牙切齿说:“谁他妈问你这了!装他妈什么傻!还他妈有脸吃腰子!”
这一幕本该狠厉、狂霸又骇人,但臧小钱的身高比钟闻澈矮了一头,导致他明显处于下风,够不到只好用力踮脚,回落下去,再垫脚……
和狗熊跳芭蕾似的。
跟着他的节奏上下摇摆的钟闻澈:“???”
丢!反派发怒竟是沙雕style!
一颗震恐的心被这样沙沙雕雕地一搞反倒是镇定了,也意识到臧小钱应该不是问他刚才干了什么。
而是【为光荣的间谍事业到底都出了什么力】。
无力。
啥也没有,啥也不是。
钟闻澈调整好呼吸,从臧小钱手里将自己的衣领夺回来,努力赔笑说:“哥,你听我给你解释,谈判会那事……”
“解释你妹解释!”债主打断他,唾沫星子都飞出了嘴角,“口口声声说鬼佬水土不服,休养生息!生个屁!他们两天前就回国了!活腻了你,敢他妈耍老子!”
钟闻澈心脏一抽:完球。
猝不及防就败露了。
他吸了一口气缓缓,平复心境后依旧陪着笑脸:“哥,气大伤身,你这样会得乳腺癌的!这件事说来话长,我真真真不是有意骗你,要怪就怪——江行!”
情急之下他扯出了江老板,默默赎罪过后,开始理直气壮地造谣:“江行是个心机boy,花狐狸,小骗子,他给所有人制造了外籍专家拉肚子,休养生息的假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这也是今天刚知道。”
钟闻澈说到最后为自己的演技深深折服,还换上一副浓浓的哭腔:“我也很冤枉啊,哥……”
臧小钱瞪了他两秒,紧接着一个用力甩开他:“鬼话连篇!你让老子怎么相信你!”
钟闻澈抽抽了两下,挤出两颗眼泪,哽咽:“那既然……哥不信我,我也只好引咎辞职,哥你那十万块佣金,我会尽快……”
“想得美!”臧小钱厉声打断,踮起脚指他的鼻尖,“你我现在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老鼠,引咎辞职算他妈怎么回事!”
“哥,绑在一根绳上的是蚂蚱,老鼠又做错了什么……”
“少他妈给老子扯这些没用的!”
“……”
片刻,钟闻澈重重叹了一口浊气:“我惭愧,作为一个废物间谍,我之前高估了自己,现在我认清了现实,我真帮不上你什么,哥。”
借这个机会直接摊牌正好,反正他本来也想着和债主分道扬镳。
“不行!”臧小钱一听断然拒绝,顿了顿再次开口,语气竟然缓和下几分,“澈仔,你虽没啥大本事,但也不是个纯正的废物。”
“……”钟闻澈无语。
这评价还挺高。
“不。”他摇摇头,坚持,“我就是纯正的废物。”
“你不是。”
“我真是!”
“真不是。”
“……”
钟闻澈闭了闭眼,没想到有一天会跟别人因为“我是不是个纯废物”起争执。
而且还担任正方辩手!
“臧哥,咱们……”
“行了,这件事别再提了。”臧小钱一挥胳膊,拿捏起一股子既往不咎的架势,把他拽着往身边一扥,“过来,澈仔,臧哥再交给你个任务,这回好好干,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
钟闻澈:“……”
十几分钟后再次回到酒店包厢。他耷拉着脑袋,脸上的表情带了几分凝重。
江行和路展正在聊天,桌上,餐后甜点和水果都已经上来了。
“小钟秘书,这打电话的时间够长的,没出什么事吧。”路展看着他坐下,将甜品推到他手边。
钟闻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谢谢路总关心。。”
路展没再问,江行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几秒,很快也收了回去。
晚餐结束,快要8点,考虑到路展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需要休息,江行婉拒了他再聊10块钱的的提议。
秋夜的小风裹挟着薄薄的凉意,吹拂在脸上,很舒服,钟闻澈摸出车钥匙:“江总,您和路总稍等,我去把车开过来。”
“嗯。”江行点头。
钟闻澈跑步前进,白色的身影在黑色的夜幕中滑动,就像是一道闪亮的流光。
路展歪了歪头:“这小秘书还有没有同款,分我一个?”
“没有。”江行说得肯定。
“那能不能弄到我身边给我做秘书?”路展笑笑说,“初来乍到好多事情不熟,有个小秘书会方便许多。”
“他不合适。”江行说,“公司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安排高级助理。”
“昂,行。”路展拖长尾调说。
很快,钟闻澈把车子听到酒店门口,两人各自拉开车门坐上去。
“江总,路总,咱们现在去哪里?”
江行说了个酒店名,距离公司很近,不超过1000米。
“今晚你先住酒店,明天我把你房子的钥匙给你。”他转头说。
“谢了,兄弟。”路展搭了下他的肩膀。
钟闻澈在后视镜中捕捉到这一幕兄弟情,无比羡慕,甚至有点儿想磕。
俩大佬如果都不是直男……
哇哦,绝美的爱情诞生了!他连谁上谁下都安排妥了。
正在颅内激情造车,忽然间手机响了。钟闻澈吓了一跳,低头扫了眼号码。
是债主。
他紧张兮兮摁掉了。
没过几秒微信又叮叮咚咚地响起来,还是债主。钟闻澈大致能猜到是什么事,忐忑不安地瞄了瞄后视镜,按下静音。
车内光线暗,看不清江行脸上的表情,倒是路展往前探了探身子,说:“小钟秘书,有电话就接,把我和江老板当空气。”
钟闻澈后背都快冒汗了:“没、没关系,推销理财产品的,不用理。”
嘴上说不用理,等红灯的间隙,他还是偷摸点进微信看了眼消息。
看完差点心肌梗死。
臧小钱这个丧心病狂的!居然让他去给江行……
他咬着嘴唇,捏紧方向盘,指甲深深抠进肉里都没察觉。
车子行驶在市区马路,两旁炫彩的街灯在快速移动向后。
20分钟后,目的地酒店就在眼前,钟闻澈平稳地开进大门,停下车。路展的小助理早已等在门口接应。
“晚安,下周见。”他挥了挥手,下车跟助理走进酒店。
现在车上就只剩下江行和钟闻澈。
“回公司,我还有事要处理。”江行说。
“好的,江总。”
酒店距离公司很近,车子直行到路口拐个弯就能驶入江氏大厦的大门。
但这会前方路口不知出了什么事,很多车像是一锅粥似的挤在一起,里三层外三层。
钟闻澈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看了两眼又折回来:“江总,前方路口出了车祸,可能要等几分钟,你如果着急回公司,可以步行……”
“不急。”江行说。
钟闻澈也就不再说什么,重新扣好安全带,等待交警疏散交通。
窗外嘈嘈杂杂,吵闹声、喇叭声连成一片,车内却很安静,连呼吸都很轻。
他这会脑子里琢磨着别的事,顾不得刷好感,好一会儿,转过身面向江行。
“江总……”他喊了一声。通明的街灯映着他的脸,星星似的眼睛泛起一层细蒙蒙的水雾。
“我跟您一起回公司,有件事搁我心里太久了,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他咬咬牙,鼓足勇气,“今晚我要跟您坦诚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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