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之情、猜测。◎
陈嫣给的理由令人哭笑不得, 十五在一旁听着,没忍住偷笑。又想到那位云朱姑娘,虽说长得好看, 可这心肠嘛, 却并不如脸一般, 便笑不出来了。
萧决未说什么, 只将话题转至用暮食上。陈嫣注意力很快被转移, 欢欢喜喜地进了门。
萧决看着她背影, 如今她肚子已经可以看出有孕,算起来,应当是明年夏天生产。
生产, 想到这里, 萧决皱眉。这宫里的女人太多,有孕的自然也多, 那些死在生产一关上的,便也多。听闻女子生产是在鬼门关走一趟,凶险不已。
倘若……
萧决不敢想下去,甚至有些后悔。可事已至此, 后悔是无用的东西, 他也不是会时常后悔懊恼之人。
想来有师父与那位云朱姑娘在,定然出不了什么岔子-
淳安帝脸色严肃至极,已经踱步好几个来回, 晏清宫中, 只有他与萧决二人在。他身旁的内侍总管都被打发出去,只因不久之前, 萧决向他禀报的东西。
淳安帝听过萧决所说之后, 便面色凝重。他显然与萧决想到一处, 有人意图谋夺他的皇位。这种被人窥视,虎视眈眈的感觉,淳安帝并不陌生,但那已经是许多年前。
他已经安稳了太多年,自从他登上这皇帝宝座之后,这么多年,虽然也殚精竭虑,但是为家国百姓而殚精竭虑。
他首先是感觉到危机,而后开始思考,这人会是谁?
有这样的本事,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令人难以捉摸。
淳安帝看了眼萧决,问道:“你可有猜测?”
萧决不敢妄言,只说:“事关重大,儿臣不敢妄自猜测。”
淳安帝踱步回台阶之上的高背椅上,“事关重大……是啊,这么大的野心,朕倒是有些震惊。此事事关重大,倘若流出消息,不仅会使民心动荡,也可能打草惊蛇,如今之计,还是暗中查探为好。决儿,你以为呢?”
萧决拱手:“父皇说得是。”
淳安帝又道:“这人若是意在这皇位,也难怪会盯着你。一次不成,定然还有二次,你自己多加小心。”
他转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又说:“不过他若是想这样做,定然会对你下手,咱们若是小心防范,说不定能抓住他尾巴。”
“儿臣明白。”
只是那人在那之后,却安稳了好些日子,一连两个月,一点错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任是他们再注意,命人仔细盯着,也没有一点进展,仿佛是一场梦似的。
但他们都清楚,那绝不是一场梦。只是不小心露出来的狐狸尾巴,如今狐狸又将尾巴藏得极好,只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
一晃便入冬,寒风凛冽如刀,天地之间仿佛都叫北风染上层颜色。
陈嫣与萧决今日午膳要去皇后宫中用,盼夏正给她梳妆换衣。
萧决在一旁榻上闲坐,炭炉中的银罗碳烧得正旺,将整个屋子都烘得暖洋洋的。里头的小姑娘与她们说着什么,声音时断时续,但清亮得很,带了些甜。
“……这个……”
“……不要……”
……
萧决原本拿起了手边的书卷,正翻着,寻找上次自己看到的地方,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声音,却有点看不进去。
他正走着神,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从里间起,绕过了六扇山水画屏,到了近处。首先入眼的,是一抹翩飞的红。
她挑了一身大红色的交领袄裙,袖口与领边都嵌了一圈白色短绒毛,红与白本就相配,配上她灿然一张美人面,愈发好看。
萧决一时凝神。
陈嫣转了个身,笑着问:“好看吗好看吗?”她说话时声音娇俏,正配这明艳活泼的红色。
“好看,嫣嫣穿什么都好看。”萧决笑着应了声,将手中的书卷放下,起身。
陈嫣听他如此说,自然高兴,心情甚好,步子也更轻盈。换好衣裳便可以出门了,她挽住萧决胳膊,与他一道出了宫门,上了辇车。
今日北风颇盛,吹得人手冷别处更冷,陈嫣出门时带了暖炉,萧决却没。下辇车时,萧决伸手扶她,陈嫣触到他并不算温暖的手,微皱眉头。
陈嫣跟着他进宫门,手中的暖炉也已经没那么暖,她便将手塞进萧决手中,“阿决手好冷,给你暖暖。”
萧决笑嗯了声,与她穿过回廊,进了正门。皇后早派人备好东西,只等他们来,便可以上菜。
“坐吧,路上冷吗?本宫瞧着今日的风大得很,没把嫣嫣吹着吧。”
陈嫣摇头,抽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的,母后。”
“没有就好,快些布菜。”皇后吩咐底下人办事,与他们俩一道用膳。
这种时候总是充盈着温馨的氛围,陈嫣很喜欢。她同萧决隔三差五便会来一趟皇后宫中,有时候是一起吃一顿饭,有时候只是随便说说话,但都显得温馨。
“就跟一家人似的。”陈嫣偏头,同萧决撒娇。
她从前在平南侯府,虽然顾宣待她很好,可其他人却没那么好。何氏他们待她总带了些偏见,因此这么多年来,每一次这种阖家团圆的时候,只有表面上的团圆美满,实际上却并没那么温馨。
可在皇后娘娘宫中,那种温馨是真实存在的,真真切切让她觉得舒心高兴。
皇后娘娘为人温柔,待她更是温柔又和蔼,就好像生身母亲似的。
不止陈嫣喜欢这样的日子,皇后也喜欢。从前她也常唤萧决过来吃饭或者小坐,只是母子俩总有些疏离。如今显然亲近多了。
皇后与迎秋感慨:“本宫真是高兴过头了。”
迎秋笑了声,看向一旁的萧决与陈嫣。陈嫣正将头靠在萧决肩上,有说有笑。
世上的欢喜总不是均匀的,这家有,别家却不见得有。
陈嫣与萧决回去的途中,遇上钟贵妃的辇车。好巧不巧,二人偏偏在一处狭窄路上相遇,若要过去,只得一方退让。
钟贵妃自然不愿意退让,便与他们僵持着。
钟贵妃方才去给淳安帝献殷勤,碰了壁,正在气头上,本就看他们不顺眼,皮笑肉不笑地搬出长辈的言论。
“无论如何,本宫也算是太子的长辈,本宫方才身体不适,不如便请太子让一让路,可好?”钟贵妃倚着扶手,神色淡淡。
旁人或许会让,萧决却偏不会让。
她是长辈,他却是太子。
“娘娘身体抱恙,在这冷风里吹久了可不好,千万不要加重了病情,到时候父皇会心疼的。”萧决连笑都懒得敷衍。
钟贵妃抬眼,“太子这话说得是,这样冷的日子,太子妃身子弱,风吹久了,会冻病的。听闻太子向来宠爱太子妃,定然不舍得让她生病,太子以为呢?”
钟贵妃之所以不肯让,不止因为那些原因,还因为她前些日子找着机会,竟策反了一个东宫伺候的内侍,虽非近身,却也已经来之不易。
她原以为,一切曙光都近在眼前,没想到没两日便被发现了,还被指桑骂槐地反将一军。钟贵妃心里这口气自然咽不下。
她之所以今日在皇帝那里碰壁,也是因为萧决将这事儿添油加醋告诉了皇帝。
钟贵妃冷眼盯着对面的人,心中恨恨笑起来。
萧决半步不退,拢了拢陈嫣身上的鹤毛大氅,又将人揽在怀中,俨然是在说,有他在,不会让她吹到风。陈嫣顺从地钻进他怀里,甚至还蹭了蹭,寻了个好位置。
最后还是钟贵妃耐不住性子,风简直像吹进她心口,这地方离晏清宫不愿,倘若陛下看见,她更要被冷落。她不耐烦地命他们退回去,又不甘心,道了声:“太子最好是能藏一辈子,只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日会被人察觉。”
她知道萧决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太子如今是硬气非常,但愿能一直硬气下去。”临了,钟贵妃又补了一句。
萧决微蹙眉,只觉得这话颇有深意。他想起那件事,会是萧成俊母子么?
但并没有任何的证据。
萧决将这念头压下去,与陈嫣一道回了东宫。
他们回来时,云朱与太玄子皆在。太玄子毕竟身份高,不好常住宫中,不日他便要回正阳宫。
今日太玄子来,算是辞行。
陈嫣喜欢云朱,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云朱待她亲和许多。进了宫门后,陈嫣远远便看见云朱,朝她走近,却见她脸色更臭。
“云朱,你今天好像很不开心?是怎么啦?”
这些日子时常有些世家公子求娶云朱。其中原因,一则,云朱是太玄子名义上的徒弟,可以巴结,二则,云朱貌美。当时为了方便,也是说云朱是带发修行,可以还俗。
云朱已经为此事烦了好几日。
“啊,那怎么办?”陈嫣求助一般看向萧决,在她心里,反正阿决超厉害的,好像什么烦恼都能解决似的。
云朱烦躁地开口:“再这样下去,我迟早要动手……”
十五听后腹诽,那些人眼光可真差……
他看了眼云朱,心中窃喜。
云朱瞥见他表情,不留情面地问:“怎么?你很高兴?”
十五瞪大眼睛,赶紧解释:“没有没有。”
云朱没心思同他计较,只问了一句。
这事到底也没个办法,最后云朱只得说,她预备终身不嫁,才打消了一些人的念头。但狂蜂浪蝶还是有些,坚持认为自己可以打动佳人芳心。
原以为这不过是小插曲,没想到这事却牵扯出了另一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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