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府收到伯夫人让人送回来的消息。
堂堂勋爵家的千金小姐,在京城开铺子,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吃食铺。
伯爵府众主子震惊之余,还觉得丢脸。
剖透露面,还是如此上不得台面,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这要传出去,丢自己的脸就算了,还要连带着伯爵府跟着丢脸。
只不过,众人恼怒归恼怒,却也对孟晚陶没辙。
她不顾及形象,伯爵府可是要脸的,就这样直接去铺子里找人,她有两道圣旨——不,是三道,三道圣旨护身,丢的只有伯爵府的脸。
一时间,府里全都没了法子,老夫人病刚刚好转一些,连今儿伯夫人去庄子上见孟晚陶都瞒着老太太呢,这事就更没人敢往老太太跟前提了。
可,这事不跟老太太说,伯夫人又在城外,府里一时也没个主意,除了派人悄没声地去盯着铺子和孟晚陶,也没别的招了。
当然,孟晚陶这个举动,在他们看来,无疑也是在向伯爵府示威。
以前就不说了,明明那庄子都给了她,那么大个庄子,只要她大好奢靡,完全足够她吃用的,干什么非要抛头露面开这样个上不得台面的小铺子?
摆明了,故意打伯爵府的脸。
尤其是去盯着的人不住回来汇报,三小姐的小铺子生意有多好,有多少人捧场,吃过的都纷纷夸赞……
铺子那边有多热闹,伯爵府就又多阴沉。
孟晚陶收到伯夫人去庄子的消息后的回话,更是让伯爵府堵得慌。
偏生,这个档口,众人都对她束手无策。
府里气氛这样诡异,老夫人又是知道昨日圣旨和封赏的事,伯爵府不可能真的一直无视孟晚陶,无论如何在外面人看着,伯爵府得是尊贵体面的。
伯夫人今儿一天没露面,再加上府上的下人面色有异,她自然就猜到她那个大儿媳必然是去庄子上。
之前的事才过去没多久,她对那个丫头品性清楚得很,只当是大儿媳去庄子被孟晚陶奚落或者嘲讽针对了,所以下人才会神色有异。
因为有心理准备,她再生气,也没有太恼怒,那个女人就是个祸害,祸害完了,她死了,还留下个小的,继续祸害伯爵府。
她气了一会儿,就让人去把伯夫人喊过来,想问问她,在庄子上,孟晚陶到底都说了什么,又是个什么态度。
这下,伯夫人至今未归的事,便瞒不住了。
早上就出门,现都下午还未归,本身就不对劲,在老太太的追问下,下人们见瞒不住,只能和盘托出。
这下可把老太太气坏了。
手里的佛珠重重砸了两下软枕,刚骂了一句便吐血直接昏了过去。
伯爵府登时人仰马翻,请大夫的请大夫,去府衙找伯爷和二爷的去府衙,本就阴云密布的伯爵府,更加混乱了。
老夫人病了的事,京城里多数人家都是知道的,这段时间她也一直看着大夫吃着药,所以今儿是伯夫人去庄子上,也是合理的。
眼瞧着老夫人病快好了,突然又加重了,又是请大夫又是去府衙把人喊回去的,不知情的都只当老夫人是身子骨不好,没人知道老夫人是被气的。
这事伯爵府自然捂的严严实实,正好今日伯夫人出门,打的就是老夫人身子刚好转一些,还要静养着不宜出门的借口,现下……也算是把今日的这话给圆了过去。
伯爵府这边如何愤怒如何混乱,孟晚陶一概不知,当然她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一群冠冕堂皇的人,她为什么要给眼神。
“小姐,”小瓷一掀了马车帘子,就看到院门口一群人,顿时心里有些紧张,她绷着脸,对车里的人道:“到家了。”
孟晚陶嗯了一声,道:“下去罢。”
小瓷朝伯夫人看了一眼。
尚有些距离,再加上跟随的丫鬟婆子护卫太多,小瓷看不清伯夫人的脸,只看到个隐隐约约的身影。
“伯夫人她们在院门口等着呢,”小瓷又道:“来了很多人。”
孟晚陶当然知道伯爵府的打算,人不多怎么声势浩大,满京城皆知呢。
“嗯,”孟晚陶从车里出来,抬头看了一眼,看到那么多人,她在心底冷笑了一声,而后对紧张的小瓷笑了笑:“紧张什么,不还有我的么。”
小瓷忙摇头:“不紧张!”
她不是紧张,她只是怕伯夫人带这么多会动手。
这么多人呢,到时候打不过怎么办?
孟晚陶跳下马车,拍了她脑袋一下:“别多想了,他们不敢过分的,走罢。”
跟在小姐身边,耳濡目染这么久,小瓷现在看问题不像以前那么狭隘了,但一看到这些人,她就不自觉想起以前被欺负的时候,说是紧张,更像是警惕。
听到小姐的话,她应了一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下了车后,孟晚陶也没直接去见伯夫人,而是像以往到家一样,先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带回去——还要备明天的货呢。
院门口,等了大半天的伯夫人,脸子早就绷不住了,听下人说孟晚陶回来了,努力维持住了面上的笑,等着孟晚陶过来见她,结果干等晚等也不见人来,她眉心不自觉拧起。
“三小姐在卸、卸货。”贴身丫鬟小声回了一句。
伯夫人差点没把手里的帕子撕碎了。
这个死丫头!
不回来让她等着就罢了,现在人都回了,还这样摆谱,给谁下马威呢?
“夫人,”伯夫人的陪嫁刘妈妈道:“左右等了这些时候,不急这会儿的。”
伯夫人余氏这才稍稍平复了下心绪。
刘妈妈又道:“三小姐瞧着像是挺忙的,夫人再等一会儿就是了。”
余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孟晚陶正指挥者丫鬟拎着东西转身往这边走。
身抬眸的瞬间,余氏看清了孟晚陶的脸,心里不由得一惊。
这、这也长得太像了!
除却那年把尚在襁褓中的孟晚陶从边关接回府上,真真论起来,这算是伯夫人第一次见孟晚陶。
往常她的事,老夫人不准人提及,她也甚少打听,只是偶有听下人说起,孟晚陶长得活脱脱跟凤潇一个模样,只是再听别人说,也没亲眼看到震惊。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孟晚陶已经带着丫鬟走近了。
走近后,看得更清楚,余氏也就更吃惊了。
这张脸确实像极了凤潇,只是,眉眼间却带着凤潇没有的明艳。
换句话说,这是张比凤潇容颜还要盛的脸。
余氏心头百转,一时间忘了开口。
余氏在打量孟晚陶,孟晚陶也在打量余氏。
这位仅存在于记忆中的大伯母,孟晚陶对她说不上多厌恶吧,但绝对不喜欢。仇恨值被老夫人一己之力拉满了,旁人就显得不是那么讨厌了。
伯爵府的一众人,她就没一个喜欢的。
见余氏只是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孟晚陶笑了一下,主动开口道:“这位想必就是伯夫人罢?”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我甚少去伯爵府,”孟晚陶没管他们是个什么脸色,只是笑吟吟继续道:“似乎也不曾见过伯夫人,若是认错了,还请夫人见谅。”
余氏回神后,听到这话,心底便有些凉。
不过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孟晚陶对伯爵府有怨,一时半刻,怕是难以冰释前嫌。
她今日前来,一是做给外人看,二是先探探,能否缓和下关系。
只是没想到,她这个侄女,这般不留情面。
赵妈妈上前一步道:“三小姐眉眼清亮,自然没有认错。”
孟晚陶看了她一眼,笑了:“哦,是么。”
这话让赵妈妈面色一僵,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这个三小姐也实在太不按常理出牌了,一时间,她们心中想好的可能的情况和对策全都用不上。
但只片刻,她便笑着应道:“正是。”
孟晚陶视线又盯着她看了看,而后才把视线移到余氏身上,视线再转过来时,神色又变成了那般明艳无害的样子,笑着道:“伯夫人等了很久罢,今日事忙,也不知伯夫人会过来,实在分不开身。”
余氏能说什么?
她本就是不打招呼上门,难道还要怪这个侄女招待不周不成?
“无妨,”余氏从椅子上站起来道:“说起来,你该喊我大伯母才是,不用这么见外。”
孟晚陶歪了歪头,彼时日头已经西落,阳光温柔了许多,洒在她身上,明艳之余平添了几分清冷。
哪怕她现在依然笑着,余氏始终察觉不到笑意。
只觉得,这丫头不好对付。
怪不得能把老夫人气成那个样子。
这般想着,余氏心头又多了几分谨慎。
就在她以为孟晚陶还要说什么时,就见她突然笑笑:“进屋罢,一直在外头站着,怪累的。”
余氏心头一松,等进了院子才反应过来,孟晚陶刚刚那是直接把自己那句‘你该喊我大伯母’给无视了去。
她眉心微蹙,倒也没表现出什么。
这事本就急不得。
进了院子,余氏在院子里扫了一眼。
完全在意料之中,又有些超出意料。
确实不像个勋贵家小姐的院子该有的样子,但却又分外和谐。
“伯夫人想喝什么茶?”孟晚陶让小瓷她们把东西放进屋后,转头对余氏道。
余氏刚要说都可,就听孟晚陶又道:“好茶我这里也没有,院子里的桂花今天开的好,倒是晒了不少,味道还不错,伯夫人想尝尝么?”
余氏:“……都可。”
孟晚陶让腾出手的大枣去沏茶又道:“屋里地方小,坐花厅罢。”
余氏心里隐隐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孟晚陶话撵话,又不像跟她特别生分的样子,她本有顾忌,便顺着她的话,跟着一起在花厅里坐了。
坐下后,她才反应过来。
自己一个长辈,还是伯爵夫人,刚打个照面的功夫,就被一个小丫头给安排了。
她不禁有些不悦。
可孟晚陶却一脸笑意,丝毫寻不出的错来。
余氏少不得心里有些堵。
晾了这大半天,原以为她回来后会继续针锋相对,却没想到……
“伯夫人,”孟晚陶把茶水推到她面前:“喝茶。”
余氏:“……”
孟晚陶见她不动,嘴角一扬,笑了:“喝不惯?”
余氏越发觉得她这侄女浑身上下,说不出的冰冷。
明明笑着,冷漠疏离却真真切切。
“没有,”余氏收回视线,抿了一口茶水,道:“挺好。”
孟晚陶也不揭穿她,她是渴了,便小口小口喝着茶,慢悠悠等余氏开口。
余氏确实想要等孟晚陶开口问她来做什么,但她实在小瞧了她的定力。
直到孟晚陶去喝第三杯茶时,余氏坐不住了,道:“入冬了,今儿我来看看你,给你带了些衣物,还有吃的,以及一些日用品,也不知你这里缺什么,就都带了一些。”
这是在主动示好,给台阶。
孟晚陶却像是没听懂一样,哦了一声道:“伯夫人太客气了,特意来一趟还带这么多东西。”
余氏看了她一眼。
这是愿意缓和,还是不愿意?
她怎么听不明白呢?
她想了想,道:“瞧着你身子比以往好了许多,也可多出门走走,回府上住住。”
孟晚陶放下茶杯,抬头,笑着看着余氏,点头:“确实……”
余氏以为孟晚陶这是答应了,也愿意缓和关系,心头刚升起的喜意还没达眼底,就听孟晚陶又道。
“现下庄子里既没人克扣我吃食,也没人辱骂我,陛下还赏了银子和补品,身子自然也就好了。”
余氏那喜意硬生生堵在心口,差点没把她堵得厥过去。
她可算是明白老夫人为什么会被气成那样了。
这个侄女,真的是……
伯爵府如今是伯夫人当家,孟晚陶这话无异于也把余氏骂了。
余氏脸色变了又变,想到今日来此的目的,好容易才把脸色稳住,她艰难道:“以往,是府上疏忽了。”
这事,真怪也怪不到她头上。
虽说她管家,可府上许多事都是老夫人的意思,她总不能忤逆老太太背着不孝的名儿罢?
孟晚陶也知道余氏的心思。
她觉得自己无辜。
孟晚陶也确实对她没那么大的敌意和恨,当然,也绝对不会喜欢,更不可能顺了她的意。
又不是她求着她,请着她来的!
这样子敷衍的糊弄话,孟晚陶觉得很无趣,她抬头看着余氏,笑着道:“伯爵府家大业大,疏忽也正常,哦对了,那没规矩的丫鬟婆子伯爵府有处置么?京城府里可不比在庄子里,天天人来人往,若传出去,岂不是人人都要说伯夫人驭下不严?这可有损名誉的。”
余氏一口气被堵的,脸色直接就变了。
孟晚陶却跟没看见一样,又道:“万一到时候再被上面知道了,说伯爷连内宅都管理不好,再耽误了伯爷和大少爷前程。”
余氏:“…………”
虽然知道孟晚陶是在威胁她,可她说的也确实在理。
万一传出去,累及的可是她儿子女儿的前程。
观余氏脸色,孟晚陶便知道她的话,她听进去了。
当然,她只是觑机报复,并没有那么好心提点余氏,又喝了一口茶,她一脸诚恳道:“伯夫人到这里来,应当不是老夫人的意思罢?”
余氏:“……”
余氏突然就觉得,府里那个说什么是什么的老夫人,还不如眼前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丫头拎得清。
这丫头太聪明,说话还如此直白,打机锋根本没用,只会把人气死,偏偏让人生气的同时,又直中要害。
她本来就是来收拾老夫人遗留的烂摊子,现在却平白在这里受一个小辈的气,这是什么道理?
她看着孟晚陶,压着不悦道:“老夫人病着,不好让她操心。”
孟晚陶猜就是这样。
不过现在,估计老夫人已经知道了。
看孟晚陶这样,这关系,一时半会儿也缓和不了,摆明了孟晚陶对府里还有气,余氏也不想再继续在这里当靶子被她针对,便又道:“你如今既然身子大好了,也是该回去探望下老夫人了,毕竟老夫人病了这些日子,满京城皆知,作为晚辈,于情于理该回去一趟。”
伯爵府来一趟,她再回去一趟探望生病的老夫人。
你来我往,表演家庭和睦么?
她可没那个兴趣。
孟晚陶道:“店铺刚开张,忙得很,抽不开身,伯爵府财大势大,好大夫好药供着,老夫人跟前,自然也用不到我。”
余氏:“你……”
孟晚陶抬头,噙着一丝笑,静静看着她。
余氏突然就明白了孟晚陶的意思,她顿了顿,道:“三小姐如今也是有尊贵的,也该顾及自己的名誉才是,毕竟三小姐年岁也大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她既聪明,余氏也没把话说的太直白。
再不喜欢,再讨厌,她始终都是伯爵府三小姐,到时候说亲,总归还是得府里出面,这关系她就是不想缓和,至少明面上不能太僵硬,不然于己于人都没利。
“这事还早,”孟晚陶道:“而且名誉这个东西,我并不在乎,我爹娘一辈子都不放在眼里的东西,我自然不能忤逆他们。”
余氏登时被气得不轻。
赵妈妈也是被孟晚陶的话惊得不轻,气归气,理智倒是没失,眼见夫人快被气得说气话,她忙道:“三小姐眼下既然忙着,等不忙了去看看老夫人就是,夫人也不过是给三小姐提个醒。”
在赵妈妈的提醒下,余氏脸色稍稍缓了些。
她道:“今儿天色也不早了,府上事务忙,我得回了。”
孟晚陶点头:“那好罢,我送送伯夫人。”
说着,她便起身。
余氏差点没忍住想问问孟晚陶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女孩子,又是抛头露面开铺子,又是不尽孝道,不怕被满京城耻笑么?
但最后,她忍住了。
她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小孩子,气性大,毕竟跟他们府里感情不深,不能急于一时,今日来这一趟,至少明面上的体面是维持住了,也不算白费工夫。
把人送出来,孟晚陶道:“伯夫人来带了这么多东西,庄子上都是些粗鄙的物什,想着伯爵府也不会缺这些,我就不拿出来献丑了。”
余氏气都快气死了,哪里还有心情收她的回礼,听到她这话,直接摆手:“无妨,本就是带给你日常吃用,回礼就见外了。”
孟晚陶一脸乖巧地笑道:“那我就不远送了,伯夫人慢走。”
赵妈妈也没料到孟晚陶这般不好对付。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眼看夫人快被气得不行了,她也不敢多留,当即扶着夫人上马车,打道回府。
等余氏走了,孟晚陶便带着小瓷她们转身回去。
和余氏一行拉着脸满脸不悦相比,孟晚陶她们就开心多了。
小瓷也没想到今日伯夫人竟这般好说话,但又有点担心:“伯夫人刚刚不太高兴,日后不会为难小姐罢?”
为难应当不会,毕竟伯爵府满府上下恨不能没她这个人,不至于特意为难她。
只不过,往后怕是会不太.安生。
两道圣旨虽然赏赐都给了她,可外人看着这依然是伯爵府的荣誉,她于伯爵府始终是一体的,伯爵府就算是为了维持体面,也会常常来看望‘病弱静养’的她。
想到这里孟晚陶觉得有点烦。
这种不喜欢的人上门,对她来说就是打扰,要是哪日皇上善心大发,让她脱离伯爵府自立门户就好了。
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孟晚陶还是忍不住幻想。
“不过……”小瓷打断她的幻想,又道:“我刚刚看了,伯夫人今儿带来的都是好东西。”
想到伯夫人刚刚带的那些东西,孟晚陶心情才算好转。
算了,打扰就打扰罢,反正他们打着看望她的名号过来,总不好空着手,这种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府里就够她忙了,”孟晚陶道:“顾不上我们,东西……”
她打眼看了一圈,吩咐她们把吃的用的暂时用的上的拿出来,其他的就先收起来。
做面子,也是要下本钱的。
余氏今天打定了主意要当着满京城的面做面子,带的东西自然都很上得了台面。
盘点下来,少说也值个小一千两。
白得这么多好东西,孟晚陶心底那一点点不高兴也烟消云散。
正收拾着东西,宫珏来了。
孟晚陶蹲在那儿收茶具呢,看到他也没起身,只笑着看着他:“来了?”
一听到余氏走了,便往这边来的宫珏,原本是想问她今天累不累,刚刚有没有受委屈,但一对上她的视线,突然有些恍惚。
明明今天一天他都在包间里看着她,此时却有种许久未见久违的喜悦。
不想打破此时的美好,他把话都压下,走到她跟前,轻轻嗯了一声。
孟晚陶没察觉出他的异样,往旁边挪了挪,对宫珏道:“你来帮我看看这套茶具,这是什么材质,我不大认得。”
宫珏视线压根没在茶具上,只是看着孟晚陶。
孟晚陶等了会儿,见宫珏没反应,再次抬头……
宫珏恰好这个时候蹲下,她便看到俊逸无双的一张脸陡然朝自己靠近。
孟晚陶呼吸顿时就窒住了。
宫珏在她身旁蹲下,故意从她手里接过杯盏:“这个么?”
两人靠的极近,孟晚陶甚至感觉到宫珏蹲下时,他发丝扫过她的脖颈,有些痒痒的。
这么近的距离,他这一声低沉的嗓音,几乎是贴着她的耳际传来。
酥酥的。
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当场。
见她突然不说话,宫诧异抬头。
这一抬头,两人几乎脸对着脸,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宫珏:“……”
孟晚陶:“…………”
孟晚陶愣了片刻,在这种极度不正常的距离下,点头:“嗯。”
宫珏嘴角轻扬,眉眼也瞬间化开,清冽的嗓音道:“莹白瓷。”
孟晚陶心跳极其不对劲,她移开视线,慌乱中找了一个摆件继续问:“那这个呢?”
“哪个?”宫珏倾身自然地过来查看她所指。
两人距离再次拉近。
那张让孟晚陶都忍不住夸盛世美颜的脸,再次如此近距离出现在她眼前。
她看着宫珏完美的无可挑剔的侧脸,呼吸顿了顿。
“是这个么?”宫珏抬眼看向她。
四目再次相对,孟晚陶:“……嗯。”
宫珏收回视线:“越瓷。”
而后宫珏又退回了原地,两人距离拉开,他问道:“还有么?我可以都帮你看看。”
看着若无其事的宫珏,孟晚陶眼睛轻轻眨了眨。
心里升起一股强烈感觉,她怎么觉得宫珏刚刚是在撩她?
难道是错觉?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