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羽儿拉着跑。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


    九曲回廊,弯弯绕绕,孟晚陶真怕摔了她,更别说这还是在定远侯府,这个横冲直撞也实在太没礼貌了。


    “先、等一下!”她忙出声制止。


    羽儿停下来,抬头诧异地看着她:“不去看么?摄政王很好看的!”


    孟晚陶:“……”


    很好看是什么意思?


    以为她是不信,羽儿重重点头:“他真的长得很好看!”


    话落她又道:“姐姐也好看!”


    孟晚陶算是明白了,小姑娘只是本性纯真,只是想凑凑热闹,看看长得漂亮哥哥姐姐,根本没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地位。


    看着天真无邪的脸,孟晚陶想了想,蹲下来,轻声道:“这样不太礼貌,还是不要了。”


    羽儿:“……”


    她似乎有些不太理解,小眉头都拧了起来。


    “而且今日,侯府这么多宾客,”孟晚陶又道:“被人瞧见了也不太好。”


    若是在自己家里,随意自在自然是无妨,可今日她是来赴宴的,还是郡主的宴,这样何止是不礼貌,简直没规矩,还有些不太尊重人。


    听她这样说,羽儿皱了皱小脸,最后叹了口气,遗憾道:“那好罢。”


    孟晚陶被她的样子逗笑。


    羽儿却古灵精怪地挑眉,又道:“我们偷偷的,不会有人看到的。”


    孟晚陶:“……”怎么还没放弃。


    羽儿看了看四周,肯定道:“这里我熟!”


    刚刚碰上时,孟晚陶就猜到她身份不俗,现下就更加确定了。


    这里可是定远侯府,翌阳郡主也才回京不到一个月,能对这里熟,想来是与翌阳郡主关系交好的勋贵人家的姑娘。


    “也不行的,”孟晚陶道:“不礼貌。”


    她是小孩子,没人会说什么,一句,小孩子好动。


    但放到她一个成年人身上可就不一样了。


    见劝说不了,羽儿只好再次叹气:“那好罢。”


    瞧着她满脸的遗憾,娇憨又童真,若不是不太熟,孟晚陶都想捏捏她的脸。


    为了缓解她的遗憾,孟晚陶从荷包里掏出几颗她自己做的随身带的解闷的爆浆软糖。


    “喏,”她把软糖递到羽儿面前:“请你吃糖,别不开心了。”


    这软糖她是用苹果冬瓜等和着白糖炒成的糖心,也有用山楂做的山楂味的,外面的皮是用糯米粉和爱玉籽做成的带点弹性。


    因为量少,做着也麻烦,并没有在铺子里卖,只是偶尔做一些自己解闷吃,所以造型也是各种各样。


    本是随心搞出的各个形状的造型,在羽儿这个年岁的小孩子看来,却是格外有趣。


    “这是什么呀!”她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孟晚陶手里的软糖,惊叹道:“真好看!”


    “软糖,你尝尝。”她又往她面前递了递。


    羽儿这才伸手拿了一颗。


    “唔。”她眼睛都瞪圆了。


    把软糖吃下后,她认真道:“好吃!”


    孟晚陶把荷包里的糖干脆都给了她:“好吃这些你都拿着吃罢,不过有一点,一天之内,糖不能吃多了,不然牙齿会烂。”


    羽儿嗯嗯着点头,把装糖的荷包当宝贝一样抱在怀里:“那我一天吃三个罢,上午吃一个,下午吃一个,晚上吃一个。”


    话落她又道:“但是今天我是第一次吃,所以我可以多吃一个。”


    孟晚陶由衷地觉得,这女娃长大了不得了。


    实在聪明,还伶俐。


    “嗯,”她若不应,她指不定又会想出什么合理的借口呢,左右荷包里的糖也不是很多,她一口气吃完,也不妨事,便点头道:“可以。”


    羽儿这下是彻底满意了,笑弯着眼睛,浑身上下只表达一个意思——她很开心。


    “你几岁了?”孟晚陶笑着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羽儿仰头看着她:“五岁,过了年我就六岁了。”


    正说着话,她视线落到孟晚陶腰间。


    因为披着披风的缘故,刚刚好把腰间的玉佩遮住,这会儿,孟晚陶牵着她,她又站在她身侧,恰恰能看得清清楚楚。


    “咦?”她眼睛瞪得溜圆。


    孟晚陶笑着看着她:“什么?”


    这小姑娘也太好玩了。


    “这个玉佩……”她白嫩的小肉手指了指孟晚陶腰间:“我看着有点眼熟。”


    玉佩?


    孟晚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腰间的阿覆送她的玉佩。


    她眼底有些惊讶,抬手拿着玉佩问羽儿:“你见过?”


    羽儿咕噜噜转着眼珠想了想,而后摇头:“不记得了。”


    她凑近了,仔细看了看,抿着嘴巴:“好像有些眼熟,又好像没有,记不得了,嗨呀,我见过的玉佩太多了,脑袋记不住。”


    玉佩也不是没有相似的。


    羽儿身份本来就尊贵,见过的勋贵多,不定在谁身上看到过相似的也不是没可能。


    而且,她年纪这般小,小孩子的记忆力,有些时候是混乱的。这块玉佩虽说水头不错,但也不是那种人人皆知独一无二的绝品玉石,孟晚陶也没有太在意。


    两人往前面走,羽儿突然想起来,问她:“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孟晚陶。”她道。


    羽儿笑眯着眼睛歪着头看她:“我知道你。”


    孟晚陶也笑了:“知道我?”


    羽儿点头:“嗯。”


    “怎么知道我的?”孟晚陶笑着道:“你是哪家的姑娘啊?”


    “听人说起的。”羽儿认真道:“我是……”


    她话还没说完,从另一边过来两个人,打断两人的对话。


    “今儿是翌阳郡主的冬日宴,又是在定远侯府,乱跑乱看也太失礼了,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孟晚陶抬头看向说的孟锦瑶和孟锦珊。


    这两人好好的宴席不跟人联络感情,特意跑过来奚落她……莫不是疯了罢?


    对上她的视线,孟锦珊稍稍还有点心虚。


    但一想到那日在茶楼丢了这么大脸,孟锦珊就格外不爽,她跟堂姐一致决定,今日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不说把她怎么样,但至少要让她知道,她们跟她,是不一样的。


    虽然在外都是承誉伯府的小姐,可她们才是正经的伯爵府小姐,可比她尊贵多了。


    孟晚陶轻笑了声:“你们懂规矩,到这里来做什么?”


    孟锦瑶和孟锦珊一下就被问住了。


    作为伯爵府的大小姐,她爹爹是承誉伯爷,娘亲更是文康余家的嫡出女儿,身份比孟晚陶尊贵得多,她也一直是这么认为,是以茶楼的耻辱,让她分外在意。


    听到孟晚陶这样说,她只愣了片刻,就底气十足地道:“我们是看你一向不懂规矩,怕你在这里失了分寸,才特意过来找你,没想到你在侯府也这般没规矩。”


    虽然是背景板人物,但这手段,还有这愚蠢的样子,让孟晚陶十分费解。


    就这?


    还伯爵府的嫡出小姐们?


    也太蠢了罢。


    她懒得跟她们废话,免得争执起来,引了人过来,把她也跟着当笑话看。


    就在她要直接穿过两人,继续往前面去,一直盯着孟锦瑶和孟锦珊的羽儿说话了。


    “你们是什么人?”她皱着眉头,看着两人。


    孟锦瑶和孟锦珊压根不认得羽儿,虽然衣着不俗,但见她跟孟晚陶这般熟络,也没太把她当回事,只当她是哪个没规矩的府上的小孩子。


    “我是承誉伯府大小姐孟锦瑶,”刚刚来府上时,她们得到了侯府的郑重对待,再加上其他人与以往不一样的高看的态度,让孟锦瑶有些飘,她抬了抬下巴,姿态端的有些高:“这位是我二妹妹,孟锦珊。”


    羽儿看着两人,惊讶地咦了一声。


    她看了看孟锦瑶和孟锦珊,又看了看孟晚陶:“你们是一家呀!”


    这话一出,孟锦瑶和孟锦珊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


    如果可以,她们才不想跟孟晚陶有关系,孟晚陶那么粗……


    “不过,”不等两人反应,羽儿又道:“你们没有她好看。”


    话落,她还特意转头看向孟晚陶,再次重复了一遍:“她最好看。”


    清脆的童声在假山和围墙之间回荡。


    孟锦瑶:“……”


    孟锦珊:“……”


    孟锦瑶和孟锦珊也不过十几岁的女孩子,哪怕清楚孟晚陶五官确实美,但被人当众这么直白得说,她比她们好看,哪怕是个孩子说的,也让她们很难接受。


    尤其孟晚陶是她们看不起的人。


    小瓷低着头,听着这话,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羽儿小姐,她很喜欢!


    孟锦瑶和孟锦珊脸有些白,而后慢慢又变红。


    孟锦珊只有十三岁,性子十分不沉稳,被这话气得没忍住,直接看向羽儿:“小孩子懂什么好不好看,不要乱说话。”


    羽儿看着她,一脸天真无辜:“我说的是实话啊,你就是没有她好看。”


    孟锦珊:“………………”


    她有些恼了。


    孟晚陶见她要发作,生怕她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羽儿毕竟还小,便道:“童言无忌,三小姐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这话,落在孟锦珊耳朵里,格外不顺耳,这是教训她呢?


    以为有两道圣旨,就能骑到她跟大姐姐头上了?


    她正要连同孟晚陶一起发作,一个衣着不俗的十三四岁的丫鬟跑过来,冲羽儿道:“小姐,可找着你了,郡主都问了你好几遍了,快跟奴婢回莛书苑罢。”


    话落,她冲孟晚陶以及孟锦瑶孟锦珊三人行了个礼。


    孟晚陶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并没有认出来这个跑过来的小丫鬟。


    可孟锦瑶和孟锦珊认出来了。


    两人原本恼羞成怒而泛红的脸,登时就白了。


    这个丫鬟,是郡主身边的大丫鬟!


    那这个小孩不就是……


    这么一想,两人脸更白了,甚至眼底都带上了恐慌。


    “啊?”羽儿耷拉着小脸道:“今日人多,我还想玩。”


    若香温声劝道:“郡主想你了呢,我们先去见过郡主,再出来玩,不也一样?”


    羽儿想了想:“那好罢。”


    她抬头看着孟晚陶,说道:“我姑姑想我了,我先过去陪她一会儿,等会儿再来找你玩。”


    她这话让若香视线移到了孟晚陶身上。


    这位……没见过,竟然这么会儿的功夫,就跟她家小姐关系这般好了?


    想着自家小姐那鬼灵精怪的性子,若香不禁对孟晚陶又高看了些。


    “嗯,”孟晚陶点头:“那你快去罢。”


    羽儿冲孟晚陶挥手,跟着若香走了。


    她一走,孟锦瑶和孟锦珊终于撑不住,脚下发软,扶着围墙兀自发抖。


    孟晚陶一眼就看明白了。


    羽儿身份应该很不一般,要不然,她们也不会吓成这样。


    虽然好奇,但孟晚陶并不想问让她讨厌的孟锦瑶和孟锦珊,她也没管两人,抬脚径直穿过两人,朝前面走去。


    等下她找个机会,寻了人问问就是。


    而这边,翌阳郡主让人去寻羽儿,今日人多,她性子野,还是谨慎些好。


    吩咐完后,抬头看着对面浑身散发着冷意让人望而生畏的宫珏,笑道:“还以为你今日不会过来呢。”


    宫珏沉冷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淡淡道:“总要见一面。”


    翌阳郡主:“……”


    她轻笑了声,不在意道:“也是。”


    就在翌阳郡主还要再说什么时,李渠匆匆过来,附在宫珏耳边低语。


    李渠神色凝重,听到羽儿小姐跟三小姐要过来看主子,就赶紧过来通知主子,后续也没顾上跟着,自然也不知道孟晚陶已经劝住了羽儿不过来偷看‘摄政王’。


    翌阳郡主正一直看着宫珏呢,不知道李渠说了什么,就见宫珏脸色立刻就变了。


    甚至连眉头都拧了起来。


    宫珏只顿了片刻,便抬头看过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落,他便起身大步朝外走。


    翌阳郡主:“……”


    发生了什么事,急成这样?


    她盯着宫珏离开的背影,眉心也皱起了起来,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悦,看了片刻,她眼底微微讶异——怎么瞧着他像是落荒而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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