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珏自认,打从他决意要走出冷宫的那天开始,便从未再被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心情。
他发怒也好,开心也好,都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
真实情绪是从未被影响过的。
但最近他发现,不是了。
他总是被影响,哪怕已经意识到,告诫自己不要如此,依然杜绝不了。
尤其这两日,被影响的尤甚。
喜怒哀乐全牵一人之身,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种体验。
有新奇,也有警惕。
不是警惕眼前这个总是能牵引自己情绪的人,而是,警惕暗处伺机而动的人。
可能是这两日情绪起伏太大了,导致他有些飘飘然,行事上便少了几分以往该有的谨慎,这便露出了马脚。
然后就被她给抓了个正着。
看着笑眯眯盯着他,满眼深意的孟晚陶,宫珏偏过头,掩饰性的轻咳了一声:“是我记错了,可能是哪日……”
他话没说完,就听到孟晚陶哼笑了一声:
“骗子!”
宫珏:“……”
孟晚陶盯着他:“还骗我?”
宫珏和她对视半晌,而后道:“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休息。”
总不能说,都是李渠来给他偷的罢。
她逮老鼠都逮了好几天呢。
孟晚陶眯眼。
她就说,她逮了那么多天,最后什么都没逮到,还以为老鼠成了精。
搞半天,问题出在内部,她就是不睡觉天天守在厨房都逮不住。
越想,孟晚陶眉头拧得越紧。
大半夜,从京城跑到她这边庄子,就为了吃点剩菜。
这……怎么想怎么不合逻辑。
见她眉头都拧了起来,宫珏抿了抿唇角,认真道:“抱歉,没有告诉你,让你折腾了许多天。”
孟晚陶看着他,发出深深的疑问:“王府的伙食不好么?”
按理说不应该啊。
王府的伙食怎么可能不好,宫珏还不是一般的王爷,是手握天下大权的摄政王。
就是一个厨子两个厨子做的饭菜不合口味,他可以找更多的厨子,哪里的伙食不好,王府的伙食都不会不好。
又不是皇帝,御膳房到殿里,饭菜都凉了,可能会口感不好。
王府还不是围着宫珏转。
怎么可能连口吃的都吃不上?
“不是,”宫珏看了她一眼,道:“就是味道不好,便吃得不多。”
孟晚陶盯着宫珏上上下下打量。
吃得不多?
看他这瘦削的身形,怕不是基本都没吃罢?
想起初见他时,他瞧着可比现在消瘦,脸色还很白,营养不良得十分明显,要不然她也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误以为他在府里是被苛待脸饭都吃不饱的,这才感怀两人身世的相仿,可怜他,帮衬他。
现在看,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挑食?”孟晚陶给她盛了一碗汤。
宫珏看了眼面前的汤,冲孟晚陶笑笑:“还好。”
话出口,孟晚陶自己也觉得这个借口不成立。
宫珏在她这边的时候,可不曾挑食,吃什么都吃得美滋滋。
连剩菜都要跑那么远过来偷……不是偷,是拿。
想来想去,孟晚陶也想不出为什么,到最后只能归咎于,可能她们这边做的饭菜带着独特的味道罢,估摸着可能是跟水质有关?
除此之外,她也实在想不出别的缘由来。
“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孟晚陶不去想这个想不出为什么的问题,只是不解:“我都把饭菜给你留出来,何必要吃剩下的。”
刚刚还有被揭穿的窘迫,不过这会儿,宫珏已经差不多适应了,他看着孟晚陶:“你每日都很忙,不想让你更累。”
那会儿,确实没想到这个法子。
主要也是没理由,更没立场。
平白无故,让人家给自己留饭,像个什么样子?
对宫珏给出的这个解释,孟晚陶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回去才多久,”她抬手在他脸上捏了捏,皱眉头叹气:“瘦了这么多。”
她好容易才养出了一点儿肉,又没了。
宫珏浑身一僵,抬头,目光灼灼盯着她。
孟晚陶佯装没看到,收回手后,便一脸认真地对宫珏说道:“想吃什么了,就让人来给我说,我给你做,你顾不上回来也没关系,拿回去后,热热就行。”
摄政王府上,肯定不缺少跑腿的下人。
宫珏不答,还是盯着她。
孟晚陶加了个鸡翅,慢条斯理吃完后,这才偏头看着不说话的宫珏,一脸不解:“嗯?”
宫珏:“……”
她刚刚又摸他脸!
摸他的脸!
她怎么可以这么平静?
宫珏内心十分激动,可孟晚陶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该吃饭吃饭,连神色都瞧不出有任何异常来。
宫珏不禁有些困惑。
是他太敏感了?
其实她刚刚的举动都是寻常?
只是因为他一直不曾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大惊小怪?
见他还是不说话,孟晚陶没忍住,又上手捏了捏他的脸:“高兴傻了么?怎么一直不说话?”
宫珏:“——!!!”
他浑身更僵硬了,连心跳都无法抑制地再次加快。
他压住心底的躁动,很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嗯。”
孟晚陶压着要上扬的嘴角,故作不解:“嗯是什么意思?同意还是不同意?”
宫珏撩起眼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哑着嗓子道:“好,同意。”
孟晚陶这才满意地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话落,她转过头,继续吃自己的饭,假借吃饭的动作,掩饰自己不住上扬的嘴角,和眼底的笑意。
让你之前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撩我!
她虽是没谈过恋爱,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在情侣主题甜品店打工的时候,她见多了,多少有些耳濡目染。
孟晚陶是开心了,宫珏却很是困惑,还有些说不出的郁闷。
总觉得哪里不得劲,可他又找不出缘由。
坐那儿看着孟晚陶又吃了一个鸡腿,他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对劲,才稍稍缓解了些。
孟晚陶虽然一直在偷笑,却也一直注意着宫珏的举动。
宫珏一直盯着自己,孟晚陶可是清楚得很。
他越是如此,她就越开心。
等吃完午饭,也没有立刻就去库房,而是又喝了一会儿的茶,孟晚陶这才和宫珏一起,继续上午没完成的工作——整理库房。
“明日你该上朝了罢?”朝库房走的时候,孟晚陶问宫珏。
宫珏偏头看她一眼:“你想让我去?”
孟晚陶:“?”
这话问的,反了罢?怎么好像她才是昏君,而宫珏才是祸水呢?
“朝政不是很忙么?”孟晚陶认真道:“你之前都忙得顾不上吃饭,瘦了那么多。”
中间宫珏回来的那一次,孟晚陶问他怎么瘦了那么多,他说是太忙了。
孟晚陶以为是家里的事情——学业、生意之类,太忙了,现在看,完全就是朝堂事情太多,政务繁忙。
现下幼帝不过八岁,正是宫珏一力掌权的时候,自然朝政都要经他的手,过他的眼。
可不忙么。
历史上那个四大爷,就是朝政太忙,累得英年早逝。
想到这里,孟晚陶又道:“还是不要太累了,朝政再重要,也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身子才是最重要,身子垮了,什么都白搭。”
宫珏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这些,但他十分喜欢,她实在关心自己。
“嗯,”他嘴角勾了勾:“知道了。”
孟晚陶继续问:“那你明天去上朝么?”
宫珏想了想:“去罢。”
两日没上朝了,宫里怕是乱成一团,前朝必定也不安稳。
两日也差不多了,他也该去见见太后,想必这两日她已经气疯了,明日去正好看看成果。
顺便告诫她,不该打的主意,不用打,否则,下次他就不会这么心慈手软。
孟晚陶点了点头:“明日我也得去铺子看看了。”
两日没开门,再不去老客户怕是要有意见了。
晾了两日,明日再去,估摸着大家看戏的热情已经冷下来许多,不会再一窝蜂跑到铺子门口凑热闹,又把路堵个水泄不通。
宫珏静了片刻,认真道:“我让李渠跟着你,有什么事,就让人来找我。”
孟晚陶笑了:“还怕有什么欺负我么?”
现在谁敢欺负她啊?
就算前日刚下旨赐婚的时候,有那么极个别人不怕死,昨日宫珏搞出那样一出,也没人敢了。
除非是活腻了。
“太忙了也可让人去找我,”宫珏又道:“我去帮忙。”
孟晚陶失笑:“那还是算了,你若在铺子里帮忙,保管没人上门。”
凶名在外的摄政王在店里,谁敢去?
更不用说,还是在店里忙活,进去了看到不该看到的——摄政王整理铺子,说不定有得命进,没得命出。
宫珏心道,我可以让人上门,这有何难?
不过他最后还是尊重孟晚陶的意见:“反正你记着,你还有我,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与我商议,你不是一个人。”
正在开库房门的孟晚陶停下动作,抬头看着他。
好半晌,才扬唇一笑:“好。”
虽然宫珏送来的都行都是分门别类一箱箱装好的,但整理起来,也挺复杂,孟晚陶需要一一看过,对上号,才放在固定的位置,免得等取用时不好找。
工作量委实有些大。
整理着整理着,孟晚陶便有些头大:“你都从哪里寻来这么多东西?”
宫珏按着她的指挥,把一个大箱子搬到角落里放好。
“有之前存的,”宫珏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也有前些日子搜罗来的。”
孟晚陶打开一个不算很大的小箱子,里面全是田契、地契。
什么庄子、铺子、宅子……看得孟晚陶眼花缭乱。
送她这么多?
“你不会是把你手上的资产,”孟晚陶愣了好一会儿,抬头看着宫珏:“都送给我了罢?”
宫珏笑了:“那倒也没有。”
孟晚陶这才放心了。
还以为他把所有财产都送过来,交给她保管打理呢。
她可还没做好管理摄政王府偌大家业的准备。
就在她一口气还没松完时,就听宫珏又道——
“我留的还有聘礼呢。”
孟晚陶:“……?”
宫珏对上她的视线,一脸认真道:“聘礼本就是我原计划中的,有没有赐婚这茬,聘礼都是要给的。”
孟晚陶:“………………”
宫珏又道:“谁家娶妻不下聘?”
孟晚陶心头有些复杂。
她是真的没想到,宫珏想了这么多。
连聘礼都安排好了。
她又感动,又有些歉疚:“你聘礼应当没准备太多罢?”
宫珏挑眉。
没等他开口,孟晚陶就已经明了了。
这两日宫珏的行为她已经猜到了,只是……
见她眉心微拧,宫珏沉默片刻:“怎么了?你有什么顾忌?”
孟晚陶看了看他:“要不,你聘礼就准备得少一些罢?”
宫珏眉心拢起:“什么?”
孟晚陶心一横,干脆直接坦白:“我的情况你是清楚的,我没什么嫁妆,聘礼太多了,我觉得不太好。”
聘礼丰厚,相应的嫁妆也得能匹配。
这样才是相得益彰。
孟晚陶名下,值钱的也就这个庄子而已。
城里的那个铺子,她都还只是租来的呢。
这段时间挣得那点钱,之前她是还挺满意的,但跟宫珏一对比,简直没眼看。
“没什么不好,”宫珏指了指库房的箱子:“这些都是你的嫁妆。”
孟晚陶:“这些都是你送来的!”
“我送来给你的,”宫珏一脸认真:“就是你的,有什么区别么?”
孟晚陶:“……”
宫珏挑眉,又道:“还是说,你不打算收这些东西?”
孟晚陶:“……”她确实不是很想收。
一箱两箱就算了,三四箱,或者哪怕是一二十箱,她收了就收了。
这、这也太多了。
无功不受禄,拿这么多东西,她于心不安。
宫珏脸色沉下来,眉头也跟着拢起。
孟晚陶想了想,干脆实话实说:“你这样子,我们之间就是不对等的。”
宫珏不理解她这话:“哪里不对等?”
孟晚陶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最后只得把话揉碎了,直白道:“好像我在占你便宜。”
感情这事,互相付出,彼此平等尊重,才是健康的感情,才能长久。
单方面付出,时间长了,或大或小,都会出现问题的。
这是她打工时观察了许多对情侣总结出的心得。
宫珏静了片刻,而后笑了:“这也算问题?”
孟晚陶觉得这是个很大的问题,拧着眉头点头。
看着她认真又苦恼的表情,想起她中午捏自己脸时的情形,他犹豫了下,然后抬手,在她脸上捏了捏,蕴着笑意的嗓音,柔声道:“这便宜,我愿意给你占。”
手刚碰到她的脸,宫珏神色就变了。
唔!
手感果然很好。
软软的,暖暖的,还很……心里还很欢喜。
孟晚陶正想着聘礼嫁妆的事,便没太在意自己脸被捏了。
甚至都没太大感觉。
他愿意归愿意,但她心里还是不安的。
“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宫珏见她是真的很苦恼,又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听到这话,孟晚陶没忍住,笑了。
钱财身外之物,这事不差钱的人才会真的这么认为。
这个东西,不说要有多少,至少生存没问题,才有立场说不重要。
譬如她刚穿过来时,饿得饥肠辘辘,饭都没得吃,钱财当然是重要的!
因为能救命。
不过这个问题,跟宫珏说,他可能不太理解。
但他这话,也让孟晚陶那点苦恼,一扫而空。
“你是没缺过钱,”她笑着看向宫珏:“所以这么觉得。”
宫珏看着她,并没有立刻开口。
孟晚陶敏锐地察觉到,他这个眼神的意思。
她嘴角的笑顿住。
他缺过。
是她刚刚一时忘了。
他幼时,在冷宫长大,皇宫那样的地方,他肯定要比她还要艰难百倍。
“嗯,”宫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别想这么多了,嫁妆是多是少,你都还是你。”
言外之意,你在我心里才是最要紧的。
孟晚陶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宫珏一直在学着她吃午饭吃的捏脸举动,在捏自己的脸。
虽然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很感动。
可……你总捏我脸是怎么回事?
孟晚陶心情复杂极了。
宫珏眉头一挑,又道:“现在就考虑嫁妆,你打算何时嫁给我?”
孟晚陶:“——!!!”
她脸登时爆红。
回过神后,她拍开宫珏的手,迅速拉开两人的距离,假装整理东西,不回宫珏的话。
宫珏看了看脸颊绯红的孟晚陶,又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
原本他还没来得及思考成婚的事,现在看来,是该着手准备了。
缓了好一会儿,孟晚陶脸上的热意才退下。
“明日不是还要上朝?”孟晚陶看了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宫珏:“今日早些回城罢,路上积雪厚,不好走,明早怕是会不大方便。”
不方便是一回事,主要是那么早往城里赶,那么冷,忒受罪了。
宫珏脑子里在过成婚的流程和细节,听到这话,抬头。
两人视线相接,他突然特别好奇,孟晚陶穿嫁衣会是什么样子。
“嗯,”他静了好一会儿,才应道:“听你的。”
孟晚陶朝外面看了看:“要不然等会儿你就回城罢,天黑了再走也冷得紧。”
宫珏:“不急,晚饭后再回也无妨。”
孟晚陶想了想,便没再劝,继续整理箱子。
整理着整理着,见宫珏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犹豫片刻,走到他跟前,戳了戳他的腰:“在想什么?”
宫珏腰上登时一紧,浑身绷紧,眸光锐利地看过来。
孟晚陶并没有太在意,正半个身子越过他,去够高处的一个小匣子。
两人半边身子轻轻擦过,鼻尖更是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孟晚陶把匣子拿到手,见宫珏绷着脸,笑了:“累了?”
这两日确实让他累够呛。
匣子里是一箱子小摆件,孟晚陶翻开一遍后,合上匣子,放到架子上,标注好。
“走罢,”她回头对宫珏道:“今日先不整理了,回屋歇着去。”
宫珏眸色沉了沉,漆黑的眸底在压抑着什么,还片刻,他才吐出两个字:“不妨。”
孟晚陶诧异地看着他:“不累么?看你脸色不太好。”
宫珏调整了下呼吸,抬头,佯装平静地看着孟晚陶:“没,挺好。”
孟晚陶点点头:“那好罢。”
孟晚陶点点头:“那好罢。”
等孟晚陶转身,再次开始翻箱子时,宫珏这才伸手摸了摸腰侧被她戳过的地方。
他拧着眉,眼底现出几分疑惑:他刚刚怎么了?
两人正合作着,整理库房整理地热火朝天,孟晚陶顺便再时不时调戏宫珏一下,她正假装不经意故意擦着宫珏去拿刷子——
“小姐!”小瓷在外面喊了一声:“兰姨来了!”
宫珏已经从最初的疑惑,变成了喜欢。
就在他打算伸手往她腰上搂一下时,孟晚陶听到小瓷的声音,立马转身,朝外走:“兰姨来啦?!”
搂了个空的宫珏:“……”
孟晚陶开心得不得了,放下刷子,就出了库房。
被遗忘在库房的宫珏:“………………”
片刻后,孟晚陶从外面折回,拉着他的手,快步往外走,边走边道:“我给你介绍个人认识,她叫云兰,是我娘以前的朋友,我都喊她兰姨,她一直都很照顾我的,是我很重要的长辈。”
因着搂了个空有些不太开心的宫珏,看着被她主动抓着的手,嘴角又翘了起来。
云兰担心了两日,今日好容易打听了所有的消息,匆匆过来庄子上,一到,就听小瓷说,阿榆在库房里整理东西。
她便前后脚跟着小瓷到了库房这边。
远远地听到孟晚陶欢喜的声音,云兰担忧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
抹过拐角,一抬头就看到孟晚陶牵着一个男人的手,带着笑的朝她走来。
她稍稍一愣,视线上移,落到她牵着的人脸上。
这一眼,让云兰登时僵在当场。
摄政王?
阿榆与摄政王这是……
就在她震惊两人的关系时,她看到了宫珏身上披着的大氅。
这个大氅,她见孟晚陶在郡主冬日宴那天穿过。
因为不太合她的身,她便多留意了几眼。
此时正披在宫珏身上,合身极了,分明就是宫珏的大氅。
云兰眯眼,原来他们从那时便已经开始了,瞒了她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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