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恰好地,这次打架事件发生在放学的时候,家长也来得很快。
半个小时候,所有当事小孩都聚集在了园长办公室。
几个小男孩还在抽抽噎噎,哭得两眼发肿,沈子宸更惨,他不但被打掉了一颗牙,刚才扑沈谬的时候,还摔到了鼻子流了好多鼻血。
对比而言,小龙崽倒是满面红润,开心得不行。反正人也揍了,气也出了,小黄帽也回来了,最最重要的是,她还抱到了最心爱的小公主。
所以辛辛苦苦在幼稚园呆了一天,还是有回报的!
绵绵忍不住抱着小公主的手,又去蹭蹭。她们龙族表达的表达喜欢的方式很简单,要么蹭一蹭脸脸,要么对一对小尾巴尖尖。
现在没有了小尾巴,可不就只能蹭一蹭脸蛋蛋了嘛。
感受到手背过分柔软幼嫩的触感,沈谬全身都僵硬住,他原本想要把手抽出来,可无奈小孩抱得太紧,根本抽不动。
沈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会站在这里,他明明就只是路过。结果莫名奇妙地,就被带到了幼稚园的园长办公室里面
高大帅气的总裁爸爸站在一边,正在跟老师交涉着什么,余光忽然瞥见两小只交握的手,眼神阴沉沉的,像是要吃人。
他虽然可以理解小女儿有喜欢的好朋友,但是如今这股黏糊劲儿,是不是太过了一点?
想到刚才小女儿双标的场景,总裁爸爸顿时觉得心里更堵得慌了,他摸出打火机,也没点烟,就那么捏在手上。
整个人顿时多了一股,沧桑又落寞的感觉。
这时候其他小孩的家长也陆陆续续匆匆跑进来,他们神色焦灼,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时候突然闯进来一个穿着一身花布的老太太,还没进门呢,老太太就哭天抢地,
“哎哟,我的孙儿唉,谁把我的孙儿打成这样了?!!”
“呜呜呜奶奶!!!”
被沈谬绊倒的那个男孩,王家豪立刻扑过去嚎啕大哭起来。
老太太一边哄,一边扫视了屋内的几个小孩一眼,然后逮住了被打的最惨的沈子辰问他,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打的我孙儿?!”
她五指成爪,攥住了沈子宸的领子,说话的时候连脸上的皱纹都凶得可怕,
沈子宸顿时被吓哭了,连连挣扎大喊,
“不是我不是我,是她打的,是她打的!!!”
说着他还不断指着小龙崽说,
“就是她,就是她打得。我也呜呜呜我还被她打掉了一颗牙!”
于是这一刻,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正在和小公主贴贴的绵绵身上。
或者准确的来说是落到了沈谬身上。
毕竟在他们眼里,这几个小男孩都六七岁了,而绵绵才四岁,而且由于早产的原因,她看起来还比普通的四岁小孩更小一点。
因此大家自然不可能认为是这样一个过分幼小的女孩,把这么多大的男孩都给揍成了如此凄惨的模样,于是下意识便认定是旁边站着的沈谬。
一个穿夹克的男人皱起眉,二话不说就向沈谬走过来,质问道,
“你是哪家的孩子,这么大了,怎么能欺负小朋友呢,还下这么重的手,你家长呢,赶紧叫出来?!”
“”
【家长】
沈谬解释的话语堵在喉咙里,面色微微泛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不过这时候,江淮生却大步跨到他面前。男人穿鞋一米九的身高,足以傲视屋子内所有人,他面色阴沉,冷眉一横,更是气势无匹。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
夹克男下意识往后退了些。
但脸上还是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
“你怎么教育你儿子的,他那么大了,竟然还欺负这么小的小孩,看看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这件事你们家要负全责!”
江淮生还没说话,原本拉着沈谬的小女儿,却突然猛的将面前的男人推开,
“你们人类真是讨厌,为什么每次都不问清楚?”
小龙崽气鼓鼓,
“他们都是我打的,是我一只龙打的,不关小公主的事,因为他们抢我的帽子,所以该打!”
“”
此话一出,屋子里所有的家长都愣了一下,甚至连刚才想要直接过来兴师问罪的老太太也懵了。
毕竟四岁的小女孩和六七岁的小男孩,两者的身高差和力量对比也太明显了点。
他们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还没老父亲腿高的绵绵,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好大儿。然后把求证的目光转向旁边的老师。
林老师只能尴尬地笑笑,
“确实是,放学的时候,他们几个小男孩突然过来抢了绵绵的帽子,然后就打起来了。”
——准确的说是被单方面揍了。
一个四岁的小女孩连着干翻五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这说出去谁也不信啊!
然而事实就摆在面前了。
这时候,沈宏才走了进来。
看见父亲来了,沈子宸立刻哇地一声扑过去,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哭诉,就被沈宏才一把按住肩膀,
“乖,等爸爸跟人打个招呼。”
沈子宸:“?”
男人脸上还带着些许如沐春风般的笑。不像是因为儿子被打了,来幼稚园倒像是来参加什么演讲似的,
而很显然屋子里的几位家长也是认识他的,纷纷起来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哎哟,这不是沈大师嘛,经常在电视上见到您的钢琴演奏。”
沈宏才也笑呵呵的,
“别别别,太见外了李总,叫我宏才就行。前不久不是才见过嘛。”
当初高慧敏把沈子宸转到这所幼稚园,不仅仅是因为江绵绵在这里,还因为同那个学前班级里的孩子父母也都在各个领域有所建树。
因此,他们这群家长也就自有一个圈子,所以小孩们也在哪个圈子里。
这时候,旁边几个家长也凑过来,
“哎哟,沈先生还真是您,您对山区孩子做的慈善活动我们都看到报道了。”
“”
沈宏才就像是见面会似的,打招呼打到一半,突然看见了在旁边站着江淮生,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好巧啊,淮生。”
然而总裁爸爸立刻摆摆手,学着他的语气,
“真是太不见外了,叫江先生。”
沈宏才:“”
他尴尬地笑了笑,说,
“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这么别扭的性子。”
一听沈宏才提到小时候,几位家长顿时意识到了什么,问了句,
“原来,沈总跟这位认识啊?”
绵绵是半年前才转过来的,加上又不是同一个班级,还经常缺课,因此这些家长都不太认识,
“哦哦哦!我来介绍一下。”
沈宏才顿时亲亲热热走到江淮生身边,
“这位是江淮生江总,就是那个特别有名的,淮舟珠宝的创始人,他们家世代都是做这行的,江家老爷子就是首都那位”
还没听完,几位家长的脸色就立刻变得精彩起来。甚至于有的还隐隐流露出了几分悔色。
不过这时候,江淮生突然用手肘怼了他一下,往旁边站了些,拉开距离,语气冷淡,
“扯太远了,还是说小孩的事吧。”
总裁爸爸淡淡地瞥了眼刚才那个皮夹克的男人,漫不经心地重复了对方刚才的话,
“你怎么教育你儿子的,他那么大了,竟然还欺负这么小的小孩,被打成那样也是活该,这件事你们家要负全责。”
“”
皮夹克男人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甚至于,被打的小男孩们都感觉到了有些丢脸。个个都把脸埋进父母的怀里了。
这时候,那老太太还是不依不饶,尖锐的嗓音简直贯穿了整个房间
“你女儿年纪小又怎样,那总归是我们家孩子被打了,无论如何,你们怎么能打人呢?”
江淮生眯了眯眼,浑身的气势都变得危险起来。
“那就报警吧,校门口安了360度无死角的监控,能够很清楚的看到整个事情的经过。”
他漫不经心地摸出手机
“反正前不久我才把一群欺负我女儿的人送进警局里,刚好,程序什么的我都熟。”
江淮生扫了一眼那一个个鼻青脸肿的小男孩们,嗤笑一声
“走吧,去医院验伤,费用我出,看看够不够轻伤的格?哦对了,我女儿前不久才看过心理医生,他们的行为完全可以构成精神损伤”
越听他说,几个家长的脸色就越难看,他们都是家里开着公司的人,对形象尤为在乎,要是自己儿子欺负小姑娘还闹进警局法院,那
“好了好了,淮江先生,小孩子闹一闹而已,何必搞那么严肃,”
沈宏才倒是里面最最爱面子那个,立刻出来阻止江淮生说下去。
沈谬安静地注视着他,眼神复杂。他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就是这样,永远地和善,温柔,儒雅,看起来特别特别让人有亲近感。但后来他才发现,只有在外人面前,以及涉及到自己面子的时候,这个男人才会如此和颜悦色。
明明他心爱的小儿子都被打成那个样子,可沈宏才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安慰小孩,或者为他讨回公道,而是在屋子里跟一群人打交道,各种客套吹捧。直到对方把他奉承得心满意足,才以一副胜利者和上位者的模样,屈尊就贵地来处理这件事情。
这时候,沈宏才笑呵呵提议道,
“要不,让孩子们互相道个歉,握手言和就完了。”
几个家长踟蹰着,但也没说出反驳的话来,不过显然也是这个意思,至于刚才那个老太太,一听说要找警察,还要上法院,当时就不敢再多说话了。
江淮生拉着女儿的手,微微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我们家绵绵又没错,道什么歉?我倒是不知道了,什么时候受害者反击也成了错?”
沈宏才的脸色顿时僵住。
“不过人确实是我们打的,这点我们认,医药费我出,”
当然,总裁爸爸也没有把事情推到绝路,他看向面前那群家长,掷地有声道,
“但是得让他们一个个都过来,给我女儿道歉!”
“”
沈谬怔怔地望着男人的背影,心里忽然泛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涩。
这一刻,他很清楚那份酸涩的背后代表着什么。
——是羡慕。
羡慕那位父亲可以没有任何犹豫,无比坚定地守护在孩子身前。
然而这时候,绵绵忽然跑到沈谬身边,拉着他的手,
“不够不够!还要让那个男的,跟我的小公主道歉!”
听见熟悉而稚嫩的嗓音,沈谬忽然愣住,他微微垂眸,看见气鼓鼓的小孩指着那个穿皮夹克的男人,凶巴巴道,
“明明刚才,是他的错,是他认错了,还凶我的小公主!”
“”
少年的目光微微一滞,心里原本的酸涩忽然多了一丝暖暖的温度。
接着,小男孩们一个一个排着队过来道歉,
“对不起江绵绵,我呜呜呜我再也不抢你的帽子了。”
“对不起下次别打我了”
“对不起,我错了”
就连最最不情愿的沈子宸,也被沈宏才推了过来,
“对不起!行了吧!”
最后,那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也不得不走到沈谬面前,语气虽然不太诚恳,但好歹说出了口,
“不好意思小朋友,叔叔刚才误会你了。”
“”
沈谬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这是他第二次收到别人的道歉。
至于第一次,他低下头,看着勉强满意点头的小黄帽
——是那天在医院的天台的时候。
江绵绵哭着跟他说了好多好多,对不起。
“”
静静看了小孩许久,沈谬忽然蹲下身,问她。
“手,还疼吗?”
刚才在幼稚园门口,头一次遇见小孩子撒娇的少年没有回应她。当时他还记得江绵绵露出了很失落的神色。
绵绵一愣,点点头,她伸出一根小小的食指,说
“唔,有一点点。”
接着,她的爪爪被少年捧在手心里,轻轻地,吹了吹。
“”
“!!!”
小龙崽呆呆地望着少年的侧脸,心里就像是爆开了烟花一般开心。她突然一把抱住沈谬的脖子,欢呼道,
“哇!还是我的小公主最好,绵绵最最最喜欢你了!!!”
明明做出最大贡献的老父亲:“”
啧,他忽然很想出去点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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