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死之前,生前的记忆会快速地在眼前闪现。但眼前看到的一切,却让沈谬感觉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
很长很长。
梦见从生命的最初,母亲的脸,还有学琴,药物致聋,接着,他写了一封信,亲眼看见她坠落下去。
年幼的男孩无力将她的骨灰送回故国,于是,他把她葬在了海里。
那天,沈谬去海边看她,却发现有个小孩从高高的礁石上掉进了海里。他认出来了,那个孩子,是讨厌的,总是对他作出各种恶作剧的江绵绵。
可沈谬还是奔过去,救了她。
小孩磕到了头,沈谬摸到了满手的血,刺目的颜色让他想到了母亲死的那天。于是,沈谬给她做心肺复苏,人工呼吸,后来小孩被送到了医院。
世界线在这一刻出现了分歧点。
因为后来,江绵绵没有像沈谬记忆里那样醒过来,于是也就没有了后面,她天天吵吵闹闹地说自己是龙的崽崽,也没有喊他小公主。
江绵绵成了植物人,小小的身子躺在偌大的病床上,靠着巨大的机器维持着最后一点点生命,就像被封锁在了一座冰雪城堡中。
江绵绵的父母备受打击,几近崩溃。尤其是那位万众瞩目,闪闪发光的女明星。无数媒体蜂拥而来,报道这件事情,网络上口诛笔伐,滔滔不绝。
沈谬看见了网上的报道,他们扒出了她离婚的事情,甚至扒出了卓晚舟的原生家庭。她的母亲和弟弟在采访中哭诉,说被女儿抛弃嫌弃。
网络正义开始执行,很多人骂她忘恩负义,骂她她说如果不是因为只想着红,她的女儿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切都是她的错,活该。
后来,那位女明星精心准备了半年的角色,最后让给了一个叫林雨晰的新人,然后,她被迫终止了所有的工作。
江绵绵沉睡的第三个月,她的母亲亲手终结了自己的梦想,宣布退出娱乐圈,永不复出。
因为,卓晚舟就像沈谬的母亲一样,心里生了病,很严重。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周叔没能瞒住远在首都的江老爷子,老人得知消息的瞬间就昏死过去。于是,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江淮生身上。
同时,江淮生一边要照顾精神失常的前妻,一边要照顾沉睡的小女儿。还有远在首都的,突发脑溢血的父亲。
于是不久,淮舟珠宝宣布,放弃了准备了好几年的进军欧洲市场的计划,江淮生将自己的公司并入了祖业,第一次服了软,按照老爷子原先的安排走。
后来,沈谬就很少看见关于江绵绵的消息,她仿佛消失在了这个世界。而他自己还是住在那件破旧的出租屋里面,日复一日练琴。
直到,因为沈宏才在外面惹了事,沈谬被绑架。
两个儿子,只能选一个。
那个男人依旧,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了沈子宸,可这一次,没有那个,突然冲进来大杀四方拯救他的小女孩。
沈谬被那些绑匪打断了手,他再也触碰不了钢琴了。
曾经像是灰烬中,最微末火星一般的梦想和希望,在那一刻尽数湮灭。
但,或许是越贱的命,越活得坚韧长久。
沈谬没有死在那场绑架中,可最后也没有被救回去。他留在了严辉山的身边。因为对方曾经作恶太多,被警察盯上,如今想要逃到d国。
沈谬,刚好会d国语,所以才被留了一条命。
他在母亲的故国,用最狼狈最脏污的形态存活着,后来,他花了十五年,从严辉山的脚下爬上去,用血淋淋的双手,爬到最高的位置。
同时,沈谬也将一切都查清楚了。
他的母亲,赫莉亚,十九岁,就成为了d国音乐界最闪闪发光的天才。
她发表的第一张音乐专辑,就在全球古典音乐排行榜上,名列第一。
后来,她回到母校演出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来自华夏的留学生的疯狂追求,对方拥有一副极具东方特色的儒雅面孔,让赫莉亚心生好感。
她当时正想要制作一些关于东方的乐曲。于是开始和对方谈论一些,关于华夏的古典音乐。
只是后来,有人突然爆出她那张音乐专辑,是抄袭的导师作品,不仅如此,还说她用身体勾引导师,甚至最后,还拿出了所谓的,确凿的证据。
一时间,嘲讽和批判,侮辱和谩骂,从全世界各地铺天盖地地袭来。接着,她被梦想的,世界上最顶尖的交响乐团拉入了黑名单。
绝望的时候,赫莉亚发现她的身边只有沈宏才陪着,对方许诺了她未来,于是荒唐的一夜之后,她就怀孕了。
沈宏才不要,可赫莉亚的身体打不了胎。事情闹得很大,抄袭,勾引导师,再加上未婚先孕,一件又一件的丑闻让那位十九岁的少女毁了璀璨的前途。
赫莉亚的家世普通,可父母依旧想要为女儿讨一个公道。沈宏才失手,将两位老人推到楼下,重伤。
这时候,沈宏才的两个哥哥来给他擦屁股。他们买通了法官,打通关系,用尽一切手段,才把沈宏才捞回了国。
在江绵绵没有醒过来的那个世界里,沈谬绑了那位所谓的,音乐界大拿,也就是他母亲曾经的导师。然后,和一群饿了三天的猎犬关在一起。
最后,他问清了当年所谓的抄袭真相。
不过只是源于嫉妒,嫉妒一个十九岁的少女,竟是比努力了半辈子的自己,更加闪耀。
于是才利用毕不了业的留学生沈宏才,让他去接近她,做好了所谓的,抄袭证据。
所有的一切查清楚之后,沈谬回国,开始了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
复仇。
沈家的所有人,都要为他母亲陪葬!!!
而让他们能够为所欲为的,肆无忌惮伤害别人的权势,财力,沈谬也要全部付之一炬,烧得干干净净。
这场复仇计划逐渐展开的时候,沈谬见到了二十二岁的沈子宸,对方那时候已经成了国内年轻的音乐才子,而沈子宸的女朋友,是卓晚舟的养女。
叫做卓眠眠。
因为在另一个,江绵绵没有醒过来的世界里她死了。
轰——
沈谬的大脑仿佛在这一刻炸开。心脏仿佛在这一刻被一只手捏碎成了一摊烂泥。
此刻,昏睡在病床上的少年发出了痛苦的呓语。
“唔江绵绵”
“小公主,小公主!”
绵绵抱着他的手臂,小脸还湿漉漉的。
“我在,你还说什么我,我听不清”
当时沈谬突然把她扑倒在地上,好在因为姿势骤然变化,后者也猝不及防跟着换了方向,
力度没跟上,所以铁棍没有很实在地打到后脑。不过上面突起的边缘,还是划破了少年后颈的皮肉,才流了很多血。
当时在现场警察就已经做过应急处理,然后一路送过来,毕竟现在临时叫救护车,不如直接用警车送过去来得快当。
“已经做过检查了,没有发现大脑内部有什么损伤,不过身上的外伤太多了。需要好好养上一段时间。”
医生在外面跟警察细细交代着什么。
嗡——!
此刻病房内,少年的眼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忽然猛地睁开。冰蓝色的瞳孔放到最大,像是经历了什么格外可怕的事情。
“小公主,你醒啦!”
这一声熟悉的童声瞬间吸引了沈谬的目光,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到骨髓的,哭成海棠花苞的小孩,蓝瞳细微地震颤着,像是在仔细确认着什么。
然而下一秒,小龙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对方一把抱进怀里,很紧,很紧,就好像是要把她按入到胸腔里面去。
“小公主?”
绵绵缓缓地,眨了一下湿润的睫毛。她的脸被按在少年的胸口,听见了对方几乎疯到要跳出胸膛的心跳。
“江绵绵绵绵绵绵”
小龙崽被他喊得有点懵,于是她小心地抬头,从少年的胸口挪到他的锁骨的位置,然后清晰地感知到了对方的颤抖和哽咽。
哽咽到最后,连绵绵两个字都哑得喊不出来了。
“嗯?”
小孩软乎乎的嗓音,还带着一点点湿润的哭腔。她拍拍沈谬的后背,以为少年还在害怕,只能这样安慰他
“没事了,小公主,别害怕,绵绵把欺负你的坏人,都都打飞了。”
她哭过之后,说话还是一抽一抽的,带着一点点可爱的泪嗝。
然而少年只是抱紧了她,哽咽到几乎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因为沈谬惧怕的,不是这场绑架,而是发生在他脑海中的一场噩梦。
噩梦中,江绵绵坠海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后来,维持她生命的仪器忽然出了问题。
——小孩死了。
接着,卓晚舟的病情加重,几度痛苦到想要自杀。于是她那个吸血的弟弟带来了个七岁的小女孩儿,长得和江绵绵有五分像。
这也就成了卓晚舟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江淮生用了些不正当的手段,将那个小女孩收养。
江淮生为了让她活下去,骗卓晚舟说,那就是他们的女儿。后来,卓晚舟的自我保护机制,强行删除了绵绵死去这件事,把最厌恶的,异父弟弟的女儿,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于是,卓眠眠就占有了,曾经属于江绵绵的一切。
世界上,再也没有江绵绵了。
明明,只是一场梦,可对沈谬而言,太真实了。
——太真实了。
真实到每一个细节,都像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
而且,如果江绵绵真的没有醒来,后面的一切,才是最有可能发生的。
沈谬会被打断手,会在黑暗的犯罪集团中挣扎求生十几年,会淹没在复仇的深渊中,亲手覆灭沈家的一切后,最终在绝望和凄惨中死去。
小龙崽不知道这时候的少年在想什么,可还没开口,后背忽然感受到了什么东西落在了上面,像是水滴。
或者说,是眼泪?
绵绵还从来没见过沈谬哭呢,而且,她还是头一次被对方主动这样抱着。
“小公主?”
门口,张队正一脸复杂地看着里面两个抱着哭的小孩。这大概是他警察生涯中,经历过的,最怪异的案件。
所有人都没想到,原以为会凶悍伤人的白虎,见到饲养员的刹那,竟然直接扑过去,委屈得呜呜咽咽,大哭起来,哭得身子都在发抖。
像极了被绑架后终于得救的可怜虎质。
不过这还不是最意外的,让警察们最意外的是,明明是一场追逃凶兽的事件,最后变成了营救被绑架的人质,甚至,还帮助首都来的督导组抓获了一帮凶恶的黑势力组织。
唯一可惜的是,头目严辉山跑了。
身后的小王警察一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凑过来,
“我靠张队,你这次一连立了好几个大功啊!”
“去去去,事情还没查清楚呢!”
张津也是头一次遇见这么奇怪的案子。他翻来覆去看着两个小孩儿的资料,总觉得心里不得劲儿。
那个叫沈谬的还好,重点是那个四岁的江绵绵,别人四岁的时候玩具车都开不明白呢,她倒好,竟然都可以骑上老虎了。
甚至在没有任何消息的情况下,准确地找到了沈谬被绑架的地点,而且据那一帮伤残的犯罪分子所说,他们都是被那个小孩打伤的。
——这怎么可能?
可这样的事情就是发生了,甚至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就在所有警察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沈谬逐渐平复了心里汹涌的情绪。在那所废旧工厂中,他亲眼见证了江绵绵的特殊。
一个四岁的小孩,将好几个壮年大汉直接打飞,根本就是不符合科学的事情。
“绵绵,等下不可以告诉警察,那些人是你打伤的。”
“为什么?”
小龙崽仰头看着少年湿红的双眼,不解,
“可是,我们龙龙,不可以唔说谎的。”
沈缪摸着她柔软的发丝,眼神中仿佛多了一层阴暗却温柔的东西,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
“为什”
“没有为什么,”
少年轻声打断了她。
沈谬知道,江家在首都的势力极大,而且现在,江老爷子身体安康,那位老人,就像一棵参天古木,护下江绵绵,完全不成问题。
所以,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让小孩安静,不给任何人留有一丁点,窥探她特殊之处的机会。
少年将小孩抱在怀里,用着微微沙哑的嗓音哄着她,
“绵绵是龙的孩子,以后会是最强大,最厉害的红龙,所以不必什么事,都要跟人类解释的,对不对?”
“诶?”
小龙崽一愣,歪头想了想,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极了。就是嘛,他们龙龙,怎么会什么事都要跟区区人类解释?
于是她点点头,
“好,听小公主的,绵绵才不会跟他们解释!”
“嗯。”
得到这样的回答,沈谬才缓缓地,露出一个笑。
再度醒来的少年,似乎打破了曾经那一层因自卑而铸就起来的冰层,而是用另一种更加森寒阴冷,甚至凶戾的东西,伪装出了最无害的模样。
“绵绵”
沈谬从未用过如此温柔的语气,甚至,他还伸手摸了摸小孩柔软细腻的脸颊,
“乖。”
他垂着眸子,睫毛在瞳孔中落下一片暗色的阴翳。
【从今以后,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你,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夺走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小公主?”
绵绵感觉他看起来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然而她还没开口问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焦灼到极点的声音。
“绵绵!!!”
在警察的通知下,离异父母总算匆匆赶到医院。
“绵绵!”
卓晚舟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
“怎么样,给妈妈看看,有没有受伤”
话还没说完,她几乎就已经泣不成声。而旁边的江淮生虽然没说话,可也喘着气,手指发抖,看起来像是心慌焦灼到了极点。
沈谬安静地注视着他们一家团聚,拥抱,哭泣,亲吻。可如今,他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用羡慕和渴求的目光看着他们。甚至也不会产生,江绵绵是因为投生的运气好,才得到了那一切。
而是因为这些本来,就是应该是属于她的。
甚至,沈谬不会羡慕江绵绵有那样的父母,而是羡慕她的父母,能够拥有她。
明明刚才在昏睡中看到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可对于沈谬而言,好像真的亲身经历了所有。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确信,确信如果不是江绵绵衍生的第二人格醒来,或者
如果不是这个,自称是龙的孩子的绵绵出现,他的未来,就会是梦中见到的那样。
冰冷,压抑,黑暗,污秽。
他会一个人踽踽独行,坠入亡渊。
第二日,警察如同沈谬预料的那样,开始询问。甚至,连每一个问题,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而少年自然答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答案。
“没有,不是不是江绵绵将他们打伤的,是他们因为分赃的事情,起了内讧。”
沈谬垂着眸子,下意识抱住手臂,完美地表现出了一副受害者应该有的样子。
那场噩梦中,他在严辉山的黑势力犯罪集团里待了好几年,后来亲手干掉了对方,等到精心策划的复仇计划全部落幕,沈家倾覆之后,他就将所有罪有应得的人送进了警局。
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在罪恶的泥泞和血污中挣扎,沈谬怎么可能干干净净地走出来?
好在,最后他死得很干净。
此刻,坐在病床上的少年脸色苍白,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语气颤抖,
“他们好像说如果不重新分就把a市地下赌场发生的那件事说出去。”
沈谬对严辉山做过的所有事情,了如指掌。
当年对方在国内猖狂至极,贿赂官员,犯了不少罄竹难书的事情,最后甚至让首都那边派出督导组彻查。
而现在,沈谬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除了这次绑架,没有跟对方有过任何接触,他说出来的事情,自然只有可能在这次绑架中才能知晓。
比起一帮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沈谬一个孩子的话,自然更有更高的可信度。
而另一边,绵绵自然也面临了警察阿姨的问话。因为考虑到她只有四岁,于是对方特地选择了一个面容特别和善温柔的女性过来。
然而明明看起来一直乖巧可爱的孩子,面临有关绑架时发生的事情时,却完全不配合,没有一个字说到点上。
问到最后,小孩不耐烦了,直接道,
“我们龙龙做事,不需要跟你们人类解释。”
再接着,身在首都的江老爷子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周安。”
老人盯着邮件内容,眼神中蔓延出一种森冷的寒意。
“马上去清理干净。”
“是。”
于是隔天,网络上所有关于老虎出逃的内容,在一晚上全部肃清得干干净净,再找不到半点痕迹。
同时,动物园方面也挂出了道歉声明和玻璃检测报告,是因为负责人贪污,才使用了不合格玻璃,如今白虎已经回归到动物园,正在接受心理辅导。
可其中,只字不提半个有关小孩的话。
白虎归园,人质也救出来了。按照沈谬料想的那样,邮件发出去没过几天,警方就不再刨根问底关于白虎是如何找到工厂的问题,而是将工作重点转移到了追捕逃脱的严辉山身上。
不过现在,沈谬并不打算帮助警察抓到那个男人,毕竟,他留着对方还有用。
正当坐在病床上的少年垂下眸子,在心中密密织就着新的计划时,一道兴奋的童声从门口传了进来。
“小公主——”
他回头,看见一只短腿的玫瑰花小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下一秒,馥郁的艳丽花朵撞了少年满怀。
“给你”
小孩仰着头望他,漂亮的大眼睛映着窗外的日光,亮晶晶的。
“这次不是买臭爸爸的哦,是绵绵用自己的钱钱买的哦”
沈谬对她笑,口中发出一声温柔的惊叹。
“真好看。”
绵绵仰着头看他,如今,小公主终于剪掉了过长的头发,露出精致的眉眼,以及白净饱满的额头。
窗外翠亮婆娑的树影晃动着,在沈谬昳丽的侧脸上碎了斑驳的光影,有点像是,一层破碎的龙鳞,衬着那双幽蓝色的眼瞳,竟有一种奇异的靡艳,
小龙崽甚至有些看呆了,她无意识掂了掂脚尖,眨了眨睫毛,竟是有些不自在,
“嗯,那那你喜欢吗?”
“喜欢啊。”
少年注视着她,一手抱着玫瑰,一手去拨开她有些凌乱的额发,又温柔地对她强调了一遍,
“特别,特别地,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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