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马佳氏要生了(入v公告)
康熙六年,七月初七,七夕佳节。
后宫本无暇顾及这一佳节,只因这日,十四岁的康熙在太和殿受贺、大赦天下,正式亲政。
盛芸晞的病,随着原身哀伤的逐渐克制,藏在心里,一日日好了起来。
钮祜禄氏为庆祝盛芸晞痊愈,向太皇太后请旨在坤宁宫设七夕宴。
太皇太后自然无有不允:“钮祜禄妃现为皇后左膀右臂,为宫务多有出力,你有心了,此事便由你做主。我和琪琪格都是老家伙了,就不参与你们的热闹了。切记,别累着皇后。”
“是,臣妾领旨。”
盛芸晞听说了,只给钮祜禄氏备了绿豆银耳汤,笑笑不说话。
夜色将至,坤宁宫院子里搭了乞巧棚,挂着花灯,插着鲜花,映照挂在棚上的彩带,红红火火。
香案上,摆满茶、酒、新鲜水果、五子(桂圆、红枣、榛子、花生、瓜子)、鲜花、花粉和香炉。
民间还会放上牛郎织女的画像,钮祜禄氏把这一步省了,都进了宫,还想什么一年一会的情郎。
她们的情郎正在前头和群臣慷慨激昂,假想今后一统江山、千秋万代的美好景象。
众妃斋戒沐浴后,各自带了绣件来,齐聚棚中。
时辰已到,盛芸晞着緗色绣仙鹤蜀锦旗袍裙,走出暖阁。
“给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
钮祜禄氏走到皇后右侧,上前伸出左手,面上依旧寡淡冷艳得很。
盛芸晞却看出了一抹笑意,她伸出右手覆在她手上。
两双柔荑青葱雪白,骨感分明,肤质细腻,一时分不清谁的更美。
盛芸晞跟着钮祜禄氏来到她的位置上,待钮祜禄氏回到自己的位置。
盛芸晞领着众妃在供桌钱焚香祭拜,默祷心愿。
不知道众妃是不是都许的“乞子”,盛芸晞总该是和她们相反的,希望自己不要重蹈赫舍里氏的英年早逝,岁岁安康。
焚香拜月后,女眷对月穿针引线,一枚银针上开了数个口,将彩色的丝线逐一穿过去,且这五色线得按事先约定的次序,方才算数。
众妃自然不可能亲自上阵“赛巧”,一人出一位绣娘,水准自然不会差,但让谁赢,大家都吩咐过了。
一声开始,绣娘们纷纷拿起丝线与针,借着月光穿线。
可是月光昏暗,她们常年做针线活,眼睛都熬得不大好,尤其是上了点岁数,光凭着手上的感觉摸索。
但主子有令,知道要在众妃前表现,暗暗想了许多法子偷偷练习。
手感好的,一根银针接着一根银针穿线。
坤宁宫和永寿宫的绣娘们一口气穿了七枚并列第一。
盛芸晞对这些表演赛,淡淡一笑:“大家辛苦了,赏。”
临梅拿着早做好的小荷包,按顺序一一赏了。
接下来便是众妃谈天说地,用些案桌赏的瓜果小食,品评彼此的绣品。
李氏拿出的“千里江山”,获得众妃的一致好评。
董佳氏的“花穿蝴蝶”亦秀丽异常。
她们淡然接受众人的夸赞。
佟佳氏似乎知道自己在钮祜禄氏举办的宴会中必然出不了彩,何况今夜康熙刚亲政,肯定不会踏足后宫。
是以,佟佳氏祈祷完自己早日诞下龙嗣,和皇帝表哥两情无笃,便意兴阑珊。
钮祜禄氏知道从前佟佳氏对这种只有女眷参与的活动不感兴趣,是以她就更来劲。
“娘娘,时辰还早,臣妾想了个小游戏,您看?”
盛芸晞一听,心想,促狭鬼。钮祜禄氏就是见佟佳氏开始犯困,故意来这招。
突然宫外传来开路的鞭梢响,众妃一个激灵,纷纷起身:“万岁爷吉祥。”
“都起来吧。”皇帝今天心情自然无比舒畅,激荡之下便想来找皇后说说话,“你们这是在乞巧?倒是别有意趣。”
众妃都知道皇帝今日亲政,但后宫不干政,便不会刻意去提。
“回皇上的话,是钮祜禄妃的巧思。”
“是吗?钮祜禄妃,方才朕听你说,还有游戏?”
钮祜禄氏见佟佳氏见着她表哥就跟饿狼看见肉,眼睛都亮了,那她准备好的飞花令便不适合出手了,毕竟后宫有几个妃子压根不识汉字。
“回皇上的话,臣妾想的是,击鼓传花,输的人表演个小节目,和月亮、花啊草啊有关系的都可以,也算应景。”
“皇后夸你巧思确实不假,那便开始吧。”
钮祜禄氏看了皇后一眼。
盛芸晞自然看得懂自家高级助理的暗示,她道:“皇上,今日是您大喜,不若一起热闹热闹、开心开心?”
“那便听皇后的。朕为你们击鼓,如何?”
“我等荣幸之至。”盛芸晞乐了,她第一次看见康熙的少年心性,要知道他想骗过鳌拜的眼,自然是什么该玩、不该玩的都会。
今日敲鼓,倒也合适。
棚中案桌紧凑,仍是宫女太监们代表主子,在空地上面对面围成一个圈。
盛芸晞摘了一朵硕大肥美的牡丹花,作为道具。
康熙背对着他们,按着自己的节奏,急促敲着。
众妃其实还有点茫然,她们也没有准备什么表演,丢了人事小,今日惹得皇上不快,那事就大发了。
后来她们瞧见佟佳氏更为紧张,心也就定了一半。
钮祜禄氏出手,必然是冲着佟佳氏去的。但眼下,鼓是皇帝亲自敲的,花是皇后亲自摘的,这如何使然?
佟佳氏哪里能不紧张,万万没想到钮祜禄氏出这阴招。
今日她笃定皇帝不会来,穿着简单的茜色旗装,未悉心打扮,更别提准备什么来惊艳皇帝了。
她也只能寄希望于皇帝表哥的手气,越想越紧张,鼓声越来越急,停下来的时候,佟佳氏眼睛忍不住闭了闭。
皇后出声:“哎呀,佟佳妃好运气,是头一个。”
拿到花的琥珀压根不敢抬眼看自家主子的脸色。
佟佳氏心里骂了声娘,盈盈起身:“皇上,你是知道蕊儿的,哪里懂得什么风花雪月?”
康熙放下鼓槌,闻言却不悦拧眉:“此言差矣,不过凑个热闹罢了。”
佟佳氏此刻不能再推脱:“那容臣妾下去更衣。”
钮祜禄氏道:“佟佳妃这是要月下当空舞,好意境。”
“那我们继续吧?”
皇帝敲一回便够意思了,另有太监执锤,康熙看着时机喊停便是。
下一个是李氏,李氏二话不说:“皇上,容臣妾舞剑一曲。”
“好,剑来。”
李德全领命取来一方佩剑。
李氏接过,当即挽了剑花,利落干脆。
无乐,李氏嘴里吟着《塞上曲》,手中动作大气磅礴,翻云起雾。
正中康熙眼下一腔治国平天下的抱负,带头鼓掌。
众妃跟着鼓掌。
一舞毕归还佩剑,佟佳氏正好换装归来。
佟佳氏自然知道方才情形,她仍是按自己的风格,舞上一曲柔情蜜意,靡靡之音,腰肢轻柔。
康熙只是最后说了句:“好。”
佟佳氏便知自己落了下乘。
往下,王佳氏写了“国泰民安”书法,董氏作诗一首,钮祜禄氏作封疆图泼水墨画……皆映衬康熙心境。
到底龙颜大悦,赏赐不断。
盛芸晞叹为观止,当皇帝真的好幸福,没有十八般武艺还不能进宫来当妃子。
塑料姐妹们,你们这样手段尽出,本宫等下应付康熙的时候很难办啊。
皇帝来的是坤宁宫,亥时已过,众妃领了赏,或觉得遗憾没有表现得更好,或欣喜今日得见龙颜起身回宫。
佟佳氏憋了一晚上,直到回了承乾宫才趴在案桌上哭了出来。
珊瑚劝道:“娘娘今日月下美人,人间绝色,当傲然才是。”
佟佳氏哭骂:“美有什么用,表哥今日要的是正事,不是美色。”
曾经她也是皇后备选,怎么今日又沦为以色侍人了?
钮祜禄氏完成今日指标,告退时候,整个人在月下散发高岭之花的迷人魅力。
有点理解周幽王逗褒姒的“乐趣”所在了。
盛芸晞见状,等下要独自面临康熙的郁气都少了几分,罢了,傲娇小姐姐高兴就好。
待回到暖阁,康熙拉着她:“皇后,朕今日高兴,真的真的很高兴。”
怎么晚上也没喝酒,皇帝这又醉了呢?
“朕等这一日,等了整整八年,那年,朕才六岁……”
行了,盛芸晞知道今日只要贡献出一只手和一双耳朵就可以了。
话痨只是太高兴,过来分享他这些年的历程而已。
让他握着她的手,自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完事了。
不用表演,不用灌醉,不用表达心意,只要“嗯”“嗯”“啊”“啊”,这任务还算简单。
盛芸晞困得不行,但话痨太激动太能讲了,洗漱完毕还在激-情-未-尽……
她偷偷喝了灵泉提神,才扛住康熙的冗长回忆。
次日醒来,康熙打了鸡血昂扬去早朝了。
换成是她,今日能自己当家做主了,想来也是如此雄赳赳气昂昂吧。
不行,补觉。
亲政的美好日子,不过十日,鳌拜诬陷同为辅政大臣的苏克萨哈,将他擅杀,毫不掩饰自己的骄横专权,堂而皇之逼皇帝就范。
鳌拜不可能没看见少年康熙的雄心壮志,德高望重的索尼一死,遏必隆软弱俯首于他,只要除了苏克萨哈,康熙便只能继续倚靠他治理天下。
他可以继续“率祖制、复旧章”,排斥西方先进科学,对少年皇帝的精心图治、条条建议,一律反对。
苏克萨哈的人头落地,康熙进了慈宁宫许久。
天色昏暗的时分,皇帝轿撵方向一转,又进了坤宁宫。
盛芸晞第一次没有排斥康熙过来,可怜的十四岁ceo,被公司元老打压、排斥,一应举措施展不开,对方甚至砍杀了他的得力干将,气焰无比嚣张。
政事上,太皇太后自然能给他正确的方向和准确的指引,而他现在过来,大抵老祖宗的指引,他知道是对的,只是顺不下这口气。
作为行政人事经理,为了大清这辆巨轮继续远航,康熙这口气,她愿意推一把。
盛芸晞让小厨房做了易消食的一桌菜过来,这一次她没有吝啬自己的灵泉,每道菜都加了一点。
康熙跟着自己,日积月累,也能抵消强度更大的灵泉,今晚应该不会一直跑净室吧?
那可能心情会雪上加霜。
不过,盛芸晞白担心了,康熙一口一口用得很香。
康熙自己也觉得奇怪,今日知道消息后,他滴水未进,慈宁宫里,皇太后亦准备了一桌膳食,大鱼大肉各色佳肴,自己就是没有半点胃口。
一入坤宁宫,闻见这些家常菜的味道,他一下食指大动。
一碗小米线,青葱漂浮,汤头劲道。白灼虾剥好,蘸酱提鲜。
萝卜酱菜、豆干爽口……没有吃大鱼大肉,一碗米线,一碗清汤头,康熙的心里头就熨帖了。
康熙洗漱后,出来,皇后还坐在贵妃榻上,右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
烛火笼罩着她娇美身姿、温婉面庞,康熙心头一软,但依旧被心头杂事萦绕,胸闷气短,他轻声道:“皇后先歇息吧,朕再看看书。”
盛芸晞早将一些册子备好,起身:“天色不早,皇上别看太晚,早些歇息。”
这要换成别的妃子,哪里敢真的放任皇帝坐着看书,早十八般武艺哄皇帝上床了。
康熙随手拿起书,见这本夹着一枚梅花书笺,那本夹着牡丹书笺……他按图索骥,翻到《左传》那页,是“郑伯克段于鄢”,多行不义必自毙。
《三国志》,诸葛亮七擒孟获。
……
小不忍则乱大谋。
康熙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皇后安安静静,会心一笑。
她真的懂了。
那,他也懂了。
清晨,盛芸晞醒来的时候,皇帝早已装束完毕,大刀阔斧坐在太师椅上,只等皇后醒来,起身,俯身对她道:“子姑待之。”
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皇上,臣妾明白。”盛芸晞微微一笑。
皇后刚醒,脂粉未施,天然去雕饰,这一笑,如太阳初升,灿烂夺目。
康熙一下被妻子的明眸善睐迷了眼,他继续俯身,在皇后光洁的额上印上一吻,蜻蜓点水:“走。”
留下盛芸晞坐在床上,呆呆摸了摸额头,她这是,被少年校草,偷袭了?
屋里宫女纷纷低头,嘴角带笑,不敢出声。
数日后,康熙下旨,鳌拜和遏必隆一同进位一等公。
消息一出,恰如石沉深湖,没有“扑通”一声,而是默默沉入,涟漪却一圈接着一圈,直至引起轩然大波。
遏必隆进位,钮祜禄氏无视每日送进永寿宫的各色物件和纷纷递上来的帖子,她依然如常到皇后宫中请安。
为了一碗汤,日日勤恳于宫务,不求任何赏赐。
登高跌重,爱新觉罗已经出手“捧杀”,遏必隆和鳌拜还无所察觉。
康熙在那之后,该学学,该听听,但明面上却是更耽于许多年轻人新鲜玩意儿。
仿佛一朝只能继续依赖辅政大臣,他便无心上进,书读得少了,在武场里“打架”倒是多了。
秋风起的时候,除了“打架”,康熙还流连后宫,最喜欢到坤宁宫,和皇后喝喝小酒、谈天看书。
这日,康熙到坤宁宫面色不佳:“欺人太甚。”
当初送钮祜禄氏进宫,遭到宫里阻拦。
遏必隆有所察觉,便以自己女儿体寒不易有孕为由头,太皇太后才肯答应。
如今,刚进一等公没有多久,便上奏,期望自己的女儿能诞下龙嗣,以慰臣心。
好一个臣心,那他身为臣下视今上君心何在?
见皇后神色不明,皇帝沉默,这些事,又如何跟皇后详说。
话不用多,盛芸晞一听便知道说的是谁,但她也不能真的问。
帝后正无言相对时,盛芸晞的随身空间疯狂预警。
盛芸晞很难形容那种感觉,明明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但大脑深处仿佛发来“救护车”的急促声响。
她连忙在康熙心烦意乱喝君山银针的时候,分出心神进随身空间一探,马佳氏的第一块地枝丫乱颤,似有所动。
糟了!马佳氏!
此时,宫外李德全急报:“启禀皇上,钟粹宫来报,马佳庶妃怕是要生了。”
盛芸晞急道:“还有半月时日,怎么会?”
“快,摆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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