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恐惧激发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卡在喉咙的气流顺势冲出,发出堪比海豚音的凄厉惨叫。
啊啊啊——
男人叫得声嘶力竭,整张脸扭曲到极致,却动弹不得,硬生生被怨气扑了满身满脸!
放出猫鬼的漆弈见此机会,立马抬起水壶准备把滚烫的开水浇到他脸上,来个一击制敌。
然而能被小姑娘撞倒的他压根没力气,还没等他抖着胳膊把水壶抬到胸口高度时,男人就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翻白直挺挺向后倒去。
砰!
男人倒在地面,生死不明。
猫鬼扑在他身上奋力撕咬,却连毫毛都无法伤到。
深夜的黑暗里,男人两次回头灭掉双肩无名火,一次摸头压按头顶阳气火焰。
漆弈用了三步让他短时间内阳气衰弱,看到自己身上的猫鬼怨气,却没想到能直接把对方吓倒。
他沉默两秒,放下沉重的水壶,伸手去探男人鼻息。
还有虚弱的呼吸,没死,只是晕了过去。
“死了多好,这样就可以再吃一个。”
惋惜地撇撇嘴,漆弈拿过男人仍旧亮着的手机,熟练地来到配电箱前打开总闸。
啪。
全屋灯光大亮,照亮地面昏死过去的虐猫犯。
这人一米七,体型正常,预计一百二十多斤,不算重,但远不是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漆弈能够搬动的。
搬不动就没办法把他扔下去伪造跳楼自杀,完成和黑猫鬼的约定……
漆弈轻轻摸了下烫手的水壶,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他记得自己上一次来到阳间时,有看到洗澡把自己洗死的,他也可以来个如法炮制。
于是他把水壶放回原位,一把推开浴室门,和惊恐哭泣的小姑娘对上了眼。
这里竟然还有人?
漆弈感觉到空气静默了一瞬间,小姑娘看到自己后泪水涌得更快了。
倒是第一次把人类吓哭成这样,漆弈觉得稀奇,却突然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黄棉袄白裤子,似乎刚刚就在哪里见过……
他掏出怀里的寻人启事,把小姑娘和照片上对了一下,哑声询问:“李曼曼?”
小姑娘听到自己的名字楞了一下,眼中霎时冒出希望的光,用力点头,发出“呜呜”的声音来承认身份。
确认这就是警方寻找的失踪人口后,漆弈便打算直接把人交给警方,省得自己费力气。
他上前割开李曼曼的绳索,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肉乎乎的小手一把抱住,耳边响起嚎啕哭声。
李曼曼哭得很惨,把压抑了两天的恐惧全部发泄出来,泪水汹涌很快湿了一大片衣物。
漆弈倒是想把她推开,但他试了几次,发现自己竟然推不开?!
十多岁的小女孩就算了,为什么八岁的他都比不过?
漆弈沉默,只得僵着身子任对方哭个痛快。
幸好饿了几天的小孩发泄过后很快就感觉到疲惫,没两分钟李曼曼就打着哭嗝向漆弈道谢:“谢、谢谢姐姐……那个坏人是不是被你打跑了?曼曼好怕他!”
她看不清围巾下完整的脸,只能从对方露出的精致下颚和嘴唇推断这是个漂亮的大姐姐。
刚谢完,“大姐姐”就沉着嗓子说道:“坏人晕在外面,还有,我是男的。”
“啊?”李曼曼傻了眼,“大、大哥哥?”
漆弈没回应,拿起手机准备报警。
然而他把手机翻来覆去查看,疑惑地发现——
为什么没有按键?这是手机吗?
他皱紧眉头再次寻找,终于在手机侧面找到三个按钮。他随便打开一个,屏幕顿时亮起,上面显示着“请用密码或指纹解锁”。
这下他更懵了,拿着手机宛若一个见到烤面包机的原始人,水绿色的双瞳里满是茫然。
他不就二十年没来阳间,变化居然这么大吗?
现在他竟然连打电话都不会了。
还是李曼曼人小鬼大看出他的窘境,发挥每天偷玩各种电子产品的天赋优势,教漆弈用男人的大拇指按在屏幕上就可以解锁。
她之前看到过男人用手机,就是大拇指解锁的。
漆弈将信将疑跑去客厅试了下,竟然真的解锁成功了,但是——
怎么拨号?为什么只有一个个方块图案?图案下还都是他看不懂的名字,什么百x网盘、x信之类的。
于是他把手机拿到李曼曼面前,推了推因饥饿和劫后余生的放松而昏昏欲睡的小姑娘:“报警。”
“啊?我?”李曼曼傻呆呆看着漆弈,见对方确实打算让自己报警才瘪着嘴拿过手机,拨打110。
电话很快接通,听到警察叔叔的声音后李曼曼吸了吸鼻子,哭着诉说自己的遭遇。
“嗯……嗯……坏人晕过去了,有个大哥哥救了我……在哪?”
来时双眼被蒙,所以当警察询问地址时她犯了难,抬起求助的目光注视漆弈。
被那双纯粹的眼睛注视,漆弈缓缓开口发出嘶哑的声音:“三庄小区,98栋501。”
李曼曼飞快把地址报出,然后听到那边出警的声音。
知道自己彻底得救,李曼曼松出一口气,靠在漆弈身边颤声道:“大哥哥,谢谢你救了我。你能陪我到警察叔叔来吗?我好怕。”
漆弈没有说话,但也没动,依旧靠墙蹲着,任她倚靠。
李曼曼见状便壮着胆子钻进他怀里,揪住破烂的衣物小声哭泣。
她终究是个小孩,这段经历必然会成为她的心理阴影,很可能一辈子都挥散不去。
漆弈蹲在原地很快就腿麻,便将李曼曼扶到浴缸旁靠着睡,自己坐到客厅沙发上面朝男人。
他张开手掌产生吸力,将那些环绕在男人身上和屋子里萦绕的怨气拉扯过来。
这些猫鬼怨气不知是死了多少猫才凝结而成,精纯浓郁,堪比三四个人类厉鬼的怨气。
它们以为男人被自己吓死,大仇得报,便顺从吸力,凝聚成一条黑色丝带飘向漆弈,钻入他口中。
动物们无杂质的纯粹怨气是最好的药物补品,进入漆弈体内后,飞快修补他破碎身体中较为轻微的伤势,减弱那连绵不绝的疼痛。
吸完怨气后,漆弈还准备把那只黑猫鬼也吞掉。
然而他刚抬手对方就警惕抬头,露出愤愤眼神后噌的一声消失不见。
没想到它动作竟然这么快,漆弈动作停顿刹那后放下手,闭眼专心吸收腹中的怨气。
半小时后,警笛声响起,警察们很快冲进房内,在浴室里找到了李曼曼和漆弈。
小姑娘虚弱过度已经睡着了,缩在一个流浪汉的怀里看上去很是安全。
一个年轻的女警察上前将李曼曼接过,确认身份检查身体状况;另有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警察询问漆弈,事情的经过。
漆弈只说自己路过楼下的时候听到猫叫,一时好奇就跟过来看,没想到男人忘记关门,还准备杀害这个小女孩。
他看不过去,就装鬼吓晕男人。
“装鬼?”中年男人皱眉,看向漆弈的眼神充满怀疑,很显然不相信装神弄鬼就能把一个预备杀人犯给吓晕。
可惜这里没有监控,小姑娘什么也不知道,男人没有外伤却昏迷不醒,种种迹象都无法推翻漆弈的说辞。
因此中年男人礼貌地邀请漆弈去警局做笔录,并说李曼曼家属准备了酬谢。
漆弈没有拒绝,也没办法拒绝,在警察的簇拥下上了警车。
虐猫犯也被押上警车,黑猫鬼本想跟着,却被一群警察身上的凛然正气逼得无法靠近,只能不远不近跟在车后面,破碎的脸上满是不甘心。
它想男人死亡,而不是简简单单地坐个牢。
漆弈从后视镜看到黑猫鬼执着的身影,心想下次不能再让它跑了。
越靠近警局后,正气越盛。
到最后黑猫更是连远远跟着都做不到,消失在后视镜里。
它还太弱小,不能和漆弈一样面色如常地进入这种场所。
而漆弈进入警局后,被要求摘下围巾核实身份。
“姓名?”
“漆弈。”
“年龄?”
“25。”
“工作?”
“没有。”
漆弈对答如流,中年警察的怀疑却越来越深。
“籍贯?”
“忘了。”
“家庭住址?”
“忘了。”
“家人联系方式?”
“忘了。”
“你怎么什么都忘了?”警察放下笔,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你记得什么?”
漆弈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我之前精神出问题被家里人赶出来,已经流浪很多年了。”
听见他这么说,一旁的女警察流露出同情的神色,也很难想象这么漂亮的一个人会被赶出家门。
男警察正要继续询问,房门就被敲响,门外响起李曼曼父母感恩戴德的声音。
“大恩人!您是我们的大恩人!”
“曼曼都和我们讲了,是你救的她!我们全家都感谢你!”
屋外的父母已经激动到快要下跪,男警察便暂时放过漆弈,开门和他们沟通。
他们先是感谢警察们这两天的辛苦,然后跑到漆弈面前又哭又笑表达感激,还拿着个鼓囊囊的大红包往他怀里塞。
漆弈收下红包,掂了掂分量后露出受伤后的第一个笑容:“不用客气,顺手而为。对了,曼曼现在怎么样?”
“曼曼发烧了,正在在医院打点滴。太谢谢你了,没有你我不敢想象曼曼会遭遇什么……”李曼曼父亲不住给他道谢,镜片后眼睛里还泛着泪光,双手因后怕而颤抖。
李曼曼的母亲更是哭成了泪人,红肿的双眼表明她这两天终日以泪洗面。
漆弈应付着两人,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从手心放出一丝黑气。
黑气微弱,即使是有阴阳眼的人也很难差距。
它悄悄飘到墙面,找到电箱,然后轻车熟路地关闭电闸。
顿时,警局陷入黑暗,引起一小阵的骚乱。
等光明再临,哪还有什么见义勇为流浪汉的影子,就连那条被要求摘下的围巾都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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