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一觉醒来,多了一只小猫。


    那必然就是自己的崽了。


    ——猫的逻辑永远都是这么简单粗暴。


    更何况猫王后是一只脑子不太灵光的猫猫。脑袋是拿来干什么的?猫猫不知道呢,也许是用来生产表情包的吧。


    但是!但是!


    小猫猫出生以后,母猫的正确操作到底是什么来着?!猫王后此刻就像是坐在考场上的学渣,题目她见过,答案她忘了……看过再多的育猫科普小文章,脑海里也依然是一片空白。


    那么小的一只呢,只怕还没她的爪子大!


    塞西莉亚都不太敢靠近了,生怕自己一动爪子就踩到了幼崽。


    可是……“它”就坐在那儿,眼汪汪地瞧着自己,弱小、无辜、又可怜,还茫然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掉到了地上,只能委屈巴巴地皱着小脸。


    塞西莉亚小心翼翼地靠近,耸动鼻子嗅了嗅幼崽。一股奇异的气息冲进塞西莉亚的鼻腔里,像是最诱惑的猫薄荷,却又不似猫薄荷那样上头,更像是空气中突然飘满了粉红色的泡泡,让猫忍不住想要用鼻尖蹭蹭。


    可她还没来得及蹭,幼崽就“喵喵”叫着,张开手臂抱住了猫的吻部。


    塞西莉亚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小小的猫崽趴在她的脸上,让她整只猫都软乎乎得像是快化掉了似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小巧、这么好闻、还这么可爱的奶猫猫呢!这只奶猫猫还是她的幼崽!塞西莉亚拖在身后的大尾巴忍不住扫动起来,她被幼崽萌得想要喵喵叫,然而却被幼崽封印了嘴巴,更不敢露出尖牙、怕划伤了幼崽的小爪子!


    猫不敢动,猫尾巴却是从来不讲武德的。


    蓬松的毛尾巴一下又一下,若有似无地扫过幼崽的脚边——这么形容,似乎不太确切,那么大的一条尾巴,分明是像海浪那样劈头盖脸地扫过来的。


    总之,幼崽涣散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猫尾巴给勾引走了。


    塞西莉亚在心里咒骂着自己的尾巴,眼睛都快瞪成了斗鸡眼,都没能阻止幼崽松开手,去追逐“退潮”的猫尾巴。


    幼崽一只爪子扶在猫脸上,摇摇晃晃地用两条腿站起来,想去追猫尾巴。可“它”还没走上两步,就控制不住地向前扑倒,然后扑在塞西莉亚及时递过来的爪子上,整张小脸都埋进了毛绒绒的爪背。


    一股电流窜过塞西莉亚的脊背,背上的毛毛都激动得炸开了。


    尾巴像是连带着被电晕了,直愣愣地横了好一会儿,才又探头探脑地探到了幼崽旁边,只这一回温柔了许多,毛尖儿轻轻地扫过幼崽的头顶。


    幼崽扑腾着爬起来,原地坐在了猫爪上,把送上门的猫尾巴给抱了个满怀,整只崽儿都被绵绵密密的猫毛给包围了。


    塞西莉亚温柔地用尾巴圈住了自己的爪子,以及爪子上的幼崽。她低下头,一下又一下,轻轻地舔舐起幼崽,替“它”梳理毛发。


    舔着舔着,塞西莉亚觉得舌头的触感不太对。


    幼崽也觉得不太对:梳子一样的软刺刮着“它”的头顶,还把“它”的脑门给弄得湿哒哒的,怪叫人难受的。


    幼崽拧着小眉头,不解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惊恐的、铜铃大的猫眼!


    ——幼崽的脑袋被她给舔秃了!一整片的毛绒绒就那样直接从脑袋上滑了下来,只还连着脖子那一块儿的毛皮,死气沉沉地耷拉在幼崽的肩膀上!


    ——天了噜!她到底对幼崽做了些什么!!


    ——这简直是恐怖片现场!!!


    塞西莉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口叼住了幼崽,向猫王宫的方向狂奔而去,卷起身后千堆雪。


    一张血盆大口,包裹住了自己……唔,对于人类来说,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恐怖片。好在这只幼崽,是一只大心脏的崽儿,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卷在了猫嘴里,卡在尖牙之间的空隙中。等“它”反应过来之后,猫也没将“它”吞进肚子,反而是奔跑的动作一颠一颠地、把幼崽未完待续的困意又给唤了回来。


    猫嘴外边掠过的小风,吹得幼崽有一点儿冷。“它”打了个哈欠,干脆往毛绒睡衣里缩了缩,裹着睡衣钻得更深了一些。


    塞西莉亚却是心急如焚,如离弦之箭,硬生生在白雪上划出一道笔直的线。


    遇到石头就从石头上踩过去,遇到树木就从树杈子之间窜过去,猫王宫的正门她是从来没走过的,踩着围墙上的蒺藜也不觉得爪子疼,跳到了房顶,砸碎天窗直接跳进了屋。


    因为塞西莉亚有不走正门的习惯,猫国王才特地在书房装了一扇天窗,却也没见过她直接砸掉天窗的,吓了一大跳:“塞西……”


    然而猫王后不仅没有停下来,还直接从猫国王的脑袋上跳了过去——不踩上去都算给了面子,毕竟他横在了天窗到门口的直线上。


    “医生!毛!毛掉了喵!!!”塞西莉亚把幼崽怼进白猫医生的怀里,喵喵直叫,“都秃了!”


    “都说过多少次了,你掉毛虽然掉得比较多,但也不至于秃……”白猫医生打了个呵欠,舔舔自己的鼻子,说话说到一半,才注意到自己怀里的小东西,“……这是个什么东西?”


    “是我的猫!”塞西莉亚急得团团转,偏偏猫医生还慢条斯理地舔了下爪子尖尖,然后伸爪去勾那件毛绒睡衣。


    塞西莉亚一爪子按住猫医生的爪子:“怀特小姐!!!”


    “做什么?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你不让我检查一下,我怎么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呢?”猫猫多半都是坏脾气,生了病的猫猫更容易发脾气,面对暴躁的病患或者病患家属,怀特小姐习以为常,随爪就将塞西莉亚的爪子抖开,“不过,你哪来的猫?”


    “就是我的猫!”塞西莉亚一边忍不住想催促,一边又疑心医生不够靠谱——是猫就不会太靠谱,“是我自己生出来的小猫猫!”


    “你说这是……”怀特小姐勾住毛绒猫猫睡衣的一角,将团在里面的幼崽抖落出来,“猫?”


    “喵嗷——”塞西莉亚愤怒地咆哮了一声,全身灰蓝色的毛毛都炸开了,整个儿一怒气腾腾的毛球飞弹,恨不得下一秒就打在白猫医生身上。


    “淡定、淡定……”怀特小姐的爪子在镇定剂上抹了一下,然后按在了塞西莉亚的额头上,“王后殿下,您的……嗯,姑且这么称呼吧……您的小猫很健康,她现在睡得正香甜着呢,您也不会愿意吵醒她的吧。”


    是的,“她”。


    扒掉了毛绒睡衣,幼崽身上还裹着一件尿不湿,怀特小姐已经勾着边缘飞快地鉴定过了,这是一只雌性幼崽——但对于她是否是猫,怀特小姐暂且先打上一个问号。


    怀特小姐用白色的毛巾,裹住了滑溜溜的“小猫”,免得进一步刺激到家属。


    而塞西莉亚将信将疑凑过去:幼崽的身体在呼吸中起伏着,恬静又安详,即使秃毛也一样可爱。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从幼崽身上传来,终于让塞西莉亚重新安定了下来。


    塞西莉亚忧心忡忡:“所以,她为什么秃了?”


    “呃……”深知不要和猫猫讲道理,能忽悠就忽悠的白猫医生,娴熟地开始了自己的胡说八道,“确实,全身脱毛在自然状态下十分罕见,但却并非完全不能实现。当我的患者有必要进行大规模脱毛时,我会为他们注射某种特定的酶,等到脱毛酶发挥作用,我们便能像脱毛衣一样,将一整片的猫毛从患者身上脱下来。”


    塞西莉亚既惊诧,又警惕,那双圆溜溜的蓝眼睛仿佛在说:你怕不是一个做非法猫体实验的黑医生?


    怀特小姐翘着尾巴,不耐烦地晃动了两下:“这不是什么暗黑发明,好吗?在纺织工业上,这很常见,您的毛巾、毛毯,甚至是玩耍的毛线球,所有一切绵羊毛制品,或许都是使用这种方法脱毛的。“


    “咚咚。”猫国王奥斯丁威严地敲了敲门,他可能是整个白银星上,一只爪子数得过来的会敲门的猫猫之一了。


    这只年轻的猫国王,是一只巨大的、纯黑色的缅因猫,稍长的方脸让他看上去比别的猫族都老成得多,也严肃得多,仿佛随时都板着脸一般。


    但就像猫王后塞西莉亚,外表看上去甜美又温柔,其实是一只虎里虎气、有时候略憨有时候又超凶的猫猫;猫国王奥斯丁不苟言笑的毛皮下,有一颗细腻又敏感的心,是一只表面沉稳实则内向羞涩的大猫。


    猫国王征求得医生的同意,才踏入雪白的诊室内,蹭了蹭猫王后的脖子,安抚地舔着她的毛毛。


    塞西莉亚扭过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猫国王:“奥斯丁,我有猫了!”


    “嗯。”黑色的缅因猫,继续温柔又眷赖地梳理着她的毛发,舔掉原本在猫毛上结成了冰、又融化了的水珠,“是我们的小猫猫。她一定是这世界上最健康、也最勇敢的小猫猫。”


    塞西莉亚摇晃着的尾巴,不知不觉地与猫国王的尾巴交缠到了一块。


    “你不想与克里斯她们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吗?当初你可是兴致勃勃地告诉克里斯汀娜,你们的小猫猫可以一起出生、一起长大。”猫国王没有提的是,后来被诊断出来是假的,塞西莉□□绪低落了好几天,连吃饭都不香了。


    “你说得对!”塞西莉亚的尾巴马上就把奥斯丁丢到了一边,直接上嘴就叼着幼崽跑了,连幼崽箱都没给拎一个。


    “这……这样没事吗?”猫国王有点儿担心地问医生。


    怀特小姐翻了个白眼:“她都叼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猫国王松了一口气,而后问医生:“所以,怀特小姐,那只幼崽……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白猫医生诧异地说,“我只是一个猫医生,又不是一个生物学家。我只能说,我的诊断绝对不会有错,这只幼崽不可能是塞西莉亚生出来的——但,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也许是猫,也许不是……毕竟我没见过这样的猫崽,可,我也没见过别的什么物种是长这样的呀。”


    白猫医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你还不如去问范……他是学者,见多识广,说不定能认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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