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一大片黑影落进摇篮里,像是沉默而又温柔的大怪兽,静悄悄地守护着夜晚的安宁,吞吃掉小朋友们的噩梦。
贪玩的幼崽,却没有像往日一样睡着。
察觉到周围明暗的变化,苏西抱着自己的新尾巴,翻身爬起来。她踮着脚尖,爬上塞西莉亚蜷缩着的爪子,这才能够到摇篮的边缘,瞧见外面的那只“大怪兽”。
猝不及防的猫国王奥斯丁,就这样对上了幼崽乌亮的眼睛:“!”
黑色的长毛,掩盖住了他瞬间僵硬的表情,和不知该如何安放的爪子。唯有变得溜圆的眼睛,泄露了他此时紧张的心情,放在他那张过分肃穆的猫脸上,看着竟然还有些滑稽。
苏西好奇地想要探出身子,惹得“大怪兽”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生怕她从摇篮里跌出去。
好在她还不够高,只能伸出一只小手,在玻璃上抓了两下,“呀呀”了两声,似乎是想抓住外面的黑色大猫。看着她挥舞了半天小手,最后将小小的手掌贴在了玻璃上,奥斯丁也轻轻地抬起了一只爪子,小心翼翼地将肉垫对上她的掌心。
分明隔着一道无声的屏障,这只大猫却小心得像是害怕划伤细嫩的手掌,又仿佛是忧心惊扰到轻盈落下的蝴蝶。
“呀~”苏西的脸靠得更近了,一脸惊奇地瞧着对比强烈的两只“爪子”。
奥斯丁的目光,却由爪子转而落到了幼崽的脸上。
往日里他总是忙完了各项文件的审批,才偷出空子来瞧上一眼母女俩,而那时候她们早就睡熟了。此时终于能见到睁着眼睛的幼崽,他贪心地扫过她的五官,想将她每个细小的神情都刻进记忆里,而且越看便越觉得顺眼。
他的眼瘸像是被塞西莉亚给传染了,不仅没治愈,且病情还在日渐加深:幼崽的五官和塞西莉亚长得很像,都是圆润的脸型轮廓,都是水汪汪的杏眼,都是小巧而起伏平缓的鼻梁,也都是精致的浅粉色唇线。
——但她的毛色像自己呢!
想着想着,奥斯丁的尾巴忽而愉悦地甩动了两下:虽然只有头顶那么一点儿,但那像绸缎一样、光泽柔美的纯黑色毛毛,可不就是和自己一样吗?他当初怀疑幼崽的来历,真是怀疑得没有道理!除了被返祖基因影响到的那些猫族性状,这只幼崽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他和塞西莉亚的宝宝,和他们长得多像呀!
奥斯丁:今日份自我洗脑任务完成。√
唯一让奥斯丁有些不满的,就是拴在苏西身后的那根大尾巴。奥斯丁自己也忙里偷闲,趁着别的猫猫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薅了自己的猫毛,做了一条油光水亮的纯黑色长毛尾巴,混进了送给幼崽的那一篮筐猫尾巴里。
向来一本正经的猫国王,有他自己的小矜持:他不太愿意炫耀自己究竟花费了多少心血,才编织出这一条品相完美的黑色尾巴;也不太愿意以父亲的身份,强制要求幼崽佩戴上自己的那条尾巴。
他有一点儿一厢情愿的希冀,希望幼崽能够和他心有灵犀:黑色的尾巴多漂亮呀,和幼崽同样是黑色的头毛也能搭配上,更何况他亲爪制作的那条尾巴丰盛又饱满,再没有比它更好看的尾巴了!
……咳咳,他不是说塞西莉亚的尾巴不漂亮的意思……塞西莉亚天生的那条尾巴自然比他的尾巴要好看,只可惜她的手艺不太过关,毛量填充地不太均匀,手工尾巴就显得有些参差不齐了。
如果真是挂的塞西莉亚的猫尾巴,奥斯丁也就认了。可就算天黑他不太能辨认出具体的颜色,他也能看得出来,苏西“现任尾巴”是采用的中等长度的猫毛,绝不是他和塞西莉亚其中之一。
可他也无法责怪苏西的眼光不行:他的小猫猫是不会错的,错的只会是勾引她的那条新欢尾巴!
默默郁卒的奥斯丁,只是下定了决心,要在别的方面追回来:
已经做好了的蓬蓬纱黑色小礼裙,可以在层层叠叠的裙摆之间,再缝制上一些黑色猫毛作为点缀;
仍在制作中的、用来在猫民众面前第一次亮相时穿着的红色兜帽斗篷,可以再加上一层绒密的黑色毛领和镶边,把苏西的小脸都给簇拥在黑色毛毛里面,既衬托皮肤又能够保暖;
他似乎还在猫学者那儿的图册中,见到过一种带毛筒的小靴子——只是猫族并不乐意穿鞋,哪怕是无毛猫也不愿意,所以做小鞋子的工艺还在研发之中,现在想来,苏西毕竟没有肉垫,一双毛绒绒的靴子也是很要紧的。
而纵然是无毛直立猫的特征,奥斯丁依然觉得幼崽头顶的黑色毛发过于稀疏了,想再给她添补一些:他有瞧见一种叫做“羊毛毡”的技艺,似乎可以用来给苏西戳出一对猫耳朵的头套;不过,单纯的猫毛帽子好像也很不错,她的脑袋小,戴上一个毛绒绒的高帽子一定很好看。
和幼崽手心对着爪心,贴贴了好一会儿,奥斯丁仍然不太满足,却用鼻子拱了拱玻璃,示意幼崽快点儿去睡着。他不嫌弃自己的爪子会酸,却担心幼崽贴在窗户上太久,被玻璃外面的凉意给冻着了。
苏西却瞧不懂奥斯丁的意思,只以为奥斯丁还要和自己玩,也凑上去想要贴一下鼻子。
奥斯丁无声地“嗷”着,张开嘴巴露出尖尖的猫牙,装作要一口咬掉她的小鼻子一样,想将她吓唬回去。然而这只有恃无恐的幼崽,却更加兴奋了,踩着塞西莉亚的爪子和毛脸,甚至还想要蹦跶上两下。
——真是一只小淘气!
奥斯丁在心里笑骂着,而被踩踏得有些痒痒的塞西莉亚,则是动了动爪子,把跌坐在她毛围脖上的苏西,一爪子给锁在了胸口,翻了个身把这只捣蛋鬼给卷进了毛毛里。
苏西挣扎着爬出了塞西莉亚的封锁,想要继续和外面的大猫猫玩贴面的游戏。可她身后挂着的尾巴却不知道卡在了那里,闹得她走了几步就走不动了,进退不得地窝在塞西莉亚的胸口。
苏西哀哀地想要让奥斯丁帮忙,奥斯丁却“嘘”着让她去睡觉。
见幼崽还想要闹腾,奥斯丁只要作势要走,实则是跳到了屋檐上面。他伏在苏西看不见的头顶,偶尔倒着脑袋瞧上两眼,看幼崽折腾累了以后有没有睡着。
一直等苏西彻底地沉入梦乡,没有动静了,他才轻轻地跳回到地面上,安静地欣赏了团着的一猫一人好一会儿,才又像他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闹了大半宿的幼崽,第二天被塞西莉亚叫醒,晕晕乎乎地咬完奶瓶以后,才终于清醒了过来。她隐隐约约地还记得昨天的事情,却又模糊得像是梦境一样。
幼崽抬起头,盯了玻璃窗许久,找到了依稀的手掌印轮廓,咿咿呀呀地拽着塞西莉亚,也想让大猫猫瞧一眼她昨夜的“成就”。可什么都不知道的塞西莉亚,以为是玻璃脏了,凑过去哈了口气,用毛爪子蹭得干干净净。
“好啦!”塞西莉亚热情地舔了舔幼崽,“给你擦干净了!”
苏西:???
不过,塞西莉亚看了一眼外面,倒是注意到了其他东西:“屋檐上的冰凌掉下来了呢!”
阿瑟拉踱步到了窗边,更近距离地观察了一下冰凌:“有点像是被猫踩断的,不过,好像是比深冬的时候透明了一些——冬天快要过去了吗?”
“冬天过去了,小猫猫的毛都长出来了,可以出门了,社交季节就又要开始了!”塞西莉亚期待地看着天空,然后蹭了蹭苏西,“奥斯丁说到时候要带我们的苏西参加破冰礼,把我们的小猫猫介绍给所有猫……苏西高兴吗?要出去玩了呢!”
苏西听得半懂不懂,但她听到了“玩”这个字!就立马忘记了要和塞西莉亚生气,举着小手表示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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