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只剩下杯底晶莹的冰块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用手背抹去了残留在嘴角的酒,问严星语:“想喝?”


    严星语年少的时候在酒吧做过服务生,知道元熙喝的那种酒很贵,自然,也很烈。


    经常有人喝过以后哭笑不止,语无伦次地怼天怼地怼空气。


    严星语不明白,他们喝的每一口酒,都抵得上自己好几个月的工资,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虽然经常给客人开酒,严星语却从来不知道它是什么味道,今天托熙爷的福,也能品鉴一下。


    严星语蹦到元熙脚边,双手高高举起手中的冰激凌勺,忽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等着元熙给他倒酒。


    满眼的期待,活像幼儿园里等着老师发糖的宝宝。


    元熙看着他傻乖的样子,漆黑的眼眸闪过一层流光。


    他俯身把严星语抱在怀里,接过勺子倒了一小勺酒,喂到严星语的嘴边。


    严星语虔诚地喝了一口,咽下的刹那他那双毛耳朵都飞起来了,好辣!


    好像喝了一口辣椒油!


    这玩意到底贵在哪里?还没有盐汽水儿好喝!


    严星语感觉到一团火焰从肚子里直烧起来,烧得自己头顶冒烟。


    那团火焰似乎在身体里面乱窜,所到之处就如同被三伏天的骄阳吻过一样,热血沸腾。


    他的眼皮有一点重,视线也迷离起来。


    他朦朦胧胧地抬头看元熙,咧开嘴冲他笑,喃喃着:元熙,你真好闻呀~


    说完,就往元熙的颈窝里蹭过去。


    元熙:……


    小毛团子喝多了吧?


    就那么一小口就开始说胡话,酒量小得像个耗子。


    严星语抱着元熙的脖子叽叽咕咕地念叨,项圈上的句子也开始断断续续地凌乱起来。


    元熙觉得贴在脖子上的毛团子热得像刚出炉的蛋挞,连呼吸都带着热浪,烤得他耳朵都红了。


    “小语?”元熙轻声唤他。


    “呃!”严星语用一个酒嗝回应着。


    元熙有点无语,却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严星语酒量差,酒品更是不怎么样,搂着元熙的脖子各种不安生,嘴里哼哼唧唧不停地叨咕。


    元熙好不容易喂他喝了点蜂蜜水,他还叽叽歪歪的嫌弃太热了,要吃冰激凌。


    结果元熙离开了两秒钟,回来他就不见了。


    元熙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最后连床都挪开了,愣是没找到。


    不会迷迷瞪瞪自己掉海里了吧?!


    元熙趴在露台上往下看,他们的位置在上层,下面还有一层更宽的夹板,就算掉下去也不会落水。


    这就奇了,到底跑哪去了?


    小翅膀好使了,飞走了?


    元熙想想觉得这个假设更离谱,严星语都胖成球了,根本飞不起来。


    房间里传出来熟悉的“吱吱”声,不过听起来闷声闷气的,像被关在哪里发出的声音。


    元熙静下心寻找声音的来源,一路听到了冰箱旁边。


    里面不仅“吱吱吱”,同时还伴有“砰砰砰”。


    元熙一拉开冰箱门,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叽里咕噜地滚了出来。


    严星语摔得天旋地转,项圈字幕断断续续:空调温度……太低了……看,老子尿出了……一根冰棍儿……


    元熙扶额,脑瓜子嗡嗡的。


    好不容易把严星语抱到了床上,这家伙仍不消停地滚来滚去,元熙不得不一直用手按住他。


    严星语安静了两分钟,忽然猛的起身,尖叫着挣脱元熙的手,迈开小短腿就往外跑。


    元熙一把薅住他,只见他的项圈上滚动着:晚了晚了!别扣我工资!要给姥姥交医药费啊!!


    “嘿!”元熙把他圈进双臂之间,“不用上班了,也不用再给姥姥交医药费了……”


    严星语迷蒙着双眼似懂非懂:姥姥呢?


    哦,他想起来了。


    姥姥已经不在了。


    他严星语,白活了这二十几年,却连一块公墓都买不起……


    严星语觉得自己的眼睛很疼。


    他用自己冰凉凉的小鼻头蹭了蹭元熙:我把姥姥留在架子上了,元熙,我好混蛋啊!活该我孤独终老……


    元熙静静陪着他,听他絮叨,纵容着他的胡闹,一直把严星语哄睡着。


    严星语在酒精的作用下睡得很沉,但他似乎还在为什么往事不能释怀,半张着嘴委屈巴巴,眼角的毛一直湿漉漉的。


    元熙让小七去查一下严星语的情况。


    捡到他那么久,元熙从来没有想过去探探严星语的底,起初是不关心,相处的时日多了又觉得没必要。


    但今天,元熙忽然很想多了解他一点。


    严星语那点过往,对于那些长期贩卖个人信息和秘密资料的隐形黑客来说,难度根本为零,没有半小时,小七就把所有的资料打包发到元熙的手机上。


    元熙半躺在严星语旁边,看着他的资料。


    资料不算多,却很详尽,连严星语在哪家医院出生,上学时被揍了多少回都有。


    元熙快速看完了,又上网查了查关于“羊水栓塞”和“脑中风后遗症”。


    读着小度百科上面的文字,元熙的心情越看越沉重。


    原来这坨小团子是那样长大的。


    原来他那么努力地治愈别人的时候,也同样努力地掩藏自己的满身伤痕。


    海面上最后一缕光,透过明亮的玄窗洒在严星语的身上。


    他的翅膀蜷缩着,睡得好像天使一样。


    元熙悄悄靠近他,近到严星语的绒毛紧贴着元熙的嘴唇,像一个疏淡的、若即若离的吻。


    “你不会孤独终老的……”


    太阳终于落了。


    但请不要忧伤。


    因为有人送你,漫天星辰。


    严星语咂咂嘴,终于舒展了眉头。


    他梦见了好多星星,把他漆黑的梦境点缀得如此璀璨,就像元熙幽深的眼睛一样。


    元熙……


    严星语一翻身,就抱住了身边的人。


    他的气场总是如此宁静,可以将心中的一切彷徨荡涤干净。


    “睡吧,我的小傻乖。”严星语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说。


    “咕~”严星语紧贴着元熙的耳鬓,沉入梦乡。


    而元熙,守着严星语一直工作到深夜。


    这一口烈酒,让严星语头疼了好几天,但他却一直乐得合不拢嘴,因为元熙的宠爱值又上升了,信任值突飞猛进,他迷迷糊糊又赚了一大笔!


    嘿嘿嘿!无心插柳柳成荫,装柔弱不成,没想到醉酒也有意外收获。


    自己没有酒后吐真言吧?


    对于喝醉以后的事,严星语只有零散的记忆,不过就算说了啥也不打紧,反正他也没什么想要在元熙面前隐瞒的。


    毕竟他已经尿了人家的床,挠了人家的脖子,还“骑”了人家的胳膊,丢人已经丢到家了,也就没啥好顾忌的了。


    严星语只是有点遗憾,要是再多喝一点,能够酒后乱一下……就好了。


    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只不过严星语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元熙忽然跑去喝酒,是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


    他也没搞明白,自己早上醒来,脸上的毛湿乎乎的是怎么回事,睡得太投入,流口水了吧?


    在海上航行了几天,起初严星语还感到心情舒畅,海风清爽,景色壮阔,还经常有海鸥和海豚光顾。


    但持续地漂泊了一段时间,就觉得真的是好山好水好无聊啊!


    元熙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也没什么时间陪严星语玩。


    严星语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其余的时间看着海面发呆……


    时间的滋味也像那海水一样,又苦又“闲”。


    元熙刚刚开完电话会议,走出房间就看见严星语仰面躺倒在露台上,扁趴趴的好像融化了一样。


    元熙拿着两瓶冰水走过去:“你再不翻面儿,就要烤糊了。”


    严星语颓废得都懒得睁眼。


    元熙盘着腿在他身边坐下,仰头喝着冰水。


    严星语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跟元熙呕气。


    工作狂舍得出来了?


    还喝什么鬼冰水,让他一个人晒死算了。


    元熙一口气喝了半瓶,低头看了看挺尸一样的严星语,忽然不怀好意地挑了一下眉,悄悄把冰水瓶子贴上了严星语的脸蛋。


    ““吱————”严星语发出警铃一般的叫声,瞬间炸着毛蹦了起来。


    元熙面不改色地落井下石:“舍得起来了?”


    严星语气哼哼:舍得回来了?


    “呵~”元熙笑的有点不怀好意,“你这个台词,好像等不到老公的怨妇。”


    严星语:……滚犊子,我不想和你说话!


    元熙很满意目前的状态,严星语在他面前开始放肆,不像刚刚来时那样小心翼翼。


    这说明,严星语在慢慢打开自己的内心。


    元熙身体后倾,用手肘撑着地,惬意地舒展开,享受着阳光。


    他眯起眼,慢悠悠地说:“真不跟我说话?”


    严星语:哼!绝交!


    元熙抿动了一下薄唇:“好吧。”他漫不经心地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在严星语的尾巴根那里挠了挠。


    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了灵魂,严星语不受控制地抽动着爪子,“咚”地一声倒在地板上,滚到元熙旁边,一面爽到哆哆嗦嗦,一面气到骂骂咧咧:你个疯批,每次都用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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