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我靠吃白月光软饭过日子 > 40、君莫离(七)
    “既是探访,为何会来天不明?”甲士刨根问底。


    中年男人怯懦着望向车前的少年,那少年清了清嗓子才道:“老夫人有遗愿留下,一定想看看掌史,老爷这才带着灵位来寻掌史。”


    说罢,那中年人果然拆开包袱,摸出个灵位来。


    小孩望见灵位呜咽两声,扯着嗓子号哭起来,青年也面露哀戚,背过脸去。


    甲士轻轻颔首,枪尖指着头戴幕篱的宫装女子问道:“这位是?”


    女子往里躲了躲,似乎是被兵刃惊吓到了,青年抬手护住她,慌忙道:“此乃贱内。”


    “这衣着…不像是普通出身啊!”甲士眯了眯眼睛,身上寒气逼人。


    那女子锦服华裳,与身边几位布衣同在一处,有些格格不入。


    车前的少年十指不自觉收紧了些。


    “贱内原是商贾之女,是以家境颇为殷实,想着初见夫兄,刻意穿了最好的那一身。”青年抬头和甲士解释。


    这甲士向同僚一伸手,同僚递过枚造型古朴的铜镜,甲士接了,挨个照镜,皆是现今模样,不见什么异常。


    甲士一扬下巴:“且在此处等着。”


    他随即背过身与同僚低声道:“快去请顾掌史来。”


    云起放下车帘,靠在林疏桐肩头的谢照乘直起身。


    任英杰收起脸上的悲伤,毫无感情地抽泣,只闻其声不见其泪。


    一个两个的,都是演戏的一把好手。


    林疏桐默默摸出块谢照乘早餐剩下的糕点啃。


    没让他们等上多久,一阵疾快的脚步声就冲了过来,并着震天的悲号,直摧心肝:“母亲!是孩儿不孝啊母亲……”


    林疏桐的糕点啪地掉了,嘴角不住抽搐,马车外还传来甲士们杂七杂八的劝解声。


    “掌史节哀啊!”


    “万万珍重己身……”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林疏桐突然就不觉得眼前这几位有什么了。


    车身重重一晃,想来是那顾掌史扑了过来,果不其然,下一秒车帘就被掀起,一张涕泗横流的脸撞入众人视线。


    甲士们还在他身后手忙脚乱地扶。


    任英杰一僵,都忘了哭,反应过来后,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


    “长…长兄……”任英杰的小手不住抹泪。


    最后还是云起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捞起顾掌史按在车上:“能否进城?”


    甲士们有几个还在叹息,闻言当即点头,放开道路让他们过去。


    一过城门,顾掌史与任英杰的眼泪立刻收起,当场给诸位表演了变脸,林疏桐嘴角又是一抽。


    不哭天抢地的顾掌史还是有几分风度翩翩模样的,他挑眉望向如晦生:“医宗前辈?”


    如晦生盯着顾掌史,好一会才道:“我倒是头一次见比英杰还能装的。”


    顾掌史摆摆手不以为意:“一般一般,看家本事罢了。”


    你管这玩意叫看家本事?


    林疏桐直接瑞思拜,这不去逐梦演艺圈属实是浪费人才。


    “谢离如何了?”如晦生直切正题。


    顾掌史一时也笑不出来了:“尊主不知道将谢离藏到何处去了,我这几日四下搜寻,还托人留意,都没有什么头绪。”


    如晦生与谢照乘俱是面色一冷。


    顾掌史沉吟片刻,道:“诸位中,有修为在尊主面前足以自保的么?”


    谢照乘抬起了手。


    顾掌史拍板道:“这样,你们先在客栈住下,明日借病入重映殿寻我,趁机翻查,看能不能找出谢离来。”


    他苦笑两声:“谢离躺着,路声渐就跟个疯子似的,四处寻人麻烦,还整天疑神疑鬼……”


    这么说自己的上司,真敢讲啊……


    谢照乘隐隐品出些不对味来:“谢离同路声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顾掌史被那一袭绯色宫装所迷惑,乍听这清朗凛冽的少年音,一惊:“我去!男的?”


    “你说呢?”谢照乘凉凉道。


    顾掌史重重咳了两声:“你们看过话本吗?就是舞墨楼的话本,尤其以暗香盈袖为代表。”


    特么万恶的白盈袖…


    一提到白盈袖,林疏桐就牙根发痒。


    旁边的如晦生脸色也不大好看,他犹记得谢照乘那家伙为了气他,洋洋洒洒背了三个时辰的话本。


    四人中,唯有谢照乘接话:“看过。”


    “我说路声渐心悦于谢离,你们信吗?”顾掌史语出惊人。


    “我信。”


    林疏桐抬头望着车顶,深沉发言。


    相爱相杀文学,他觉得这是梅如故那家伙能写出来、会写出来的玩意。


    顾掌史以赞赏的眼神瞧着林疏桐:“路声渐对谢离,是既爱且恨,他不肯承认,但旁人又不瞎,只要谢离在,路声渐的目光必然是望着他的。”


    “分明喜欢着,却又要折磨谢离,伤人又伤己,话本都不带他这么能作的,这回可好,把人都要搞没了。”


    “也不知道谢离哪招的这么个脑袋有病的。”


    顾掌史摇头叹息,在客栈门前下车,毕恭毕敬去扶如晦生,神情很是郑重:“父亲慢些。”


    进城了还要扮?


    林疏桐心念刚至此,就听得顾掌史低声道:“路声渐这几日似在防着我,小心为妙。”


    本着演戏演到底的原则,客栈也只开了三间房,林疏桐与谢照乘须得同住一间。


    顾掌史因着重映殿事务繁多,将他们安置好后便匆匆离去。


    几人也就各回各屋,林疏桐则去路边拣了些谢照乘可能会喜欢的点心买下。


    林疏桐抱着纸袋上楼,推开房门,谢照乘正坐在窗边远眺。


    他是总爱在窗边呆着的,或站或坐。


    “要吃点心么?”林疏桐拆开纸袋,甜味便四下奔逃。


    谢照乘吸了吸鼻子,显然是动心了。


    林疏桐便将纸袋送给他,顺带接过他递来的幕篱。


    不刻意作态,谢照乘的美仍旧是锋利极具攻击性的,那些脂粉非但不能软和下五官,甚至将他衬得更叫人不敢逼视。


    他垂下眼眸去啃糕点时,才像是近了人间。


    谢照乘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本书册,正漫不经心翻着。


    林疏桐探头去瞧,话卡在半路:“照乘在看什……”


    林疏桐当场裂开,他没想到谢照乘是在看《归去来兮》。


    谢照乘瞥见他的神情,扑哧笑出声。


    “惟愿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谢照乘仰起脸,眉眼弯弯,林疏桐清楚瞧见自己的身影倒映在他眼中。


    少年抬袖去勾他肩上青丝,一圈圈缠于指尖。


    他一本正经读着话本里的词句,念出几许荡气回肠百折千回来:“舒同,无情剑,有愧人,终究是我负你。”


    林疏桐瞳孔一缩。


    忽地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疏桐?”谢照乘蹙了蹙眉头,试着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极紧,甚至隐隐作痛。


    谢照乘出声道:“疼。”


    林疏桐一激灵,猛然回神,下意识松开手,少年的手腕都被他捏得发白。


    他慌忙道:“对不起,我……”


    《归去来兮》直接拍在林疏桐脸上:“我什么我?想把人捏成骨折不成?”


    “再有下次必然揍你。”谢照乘边揉着自己手腕,边磨了磨牙。


    林疏桐却有些失神,方才泛滥的情绪,是源于本来的林疏桐么?他和谢照乘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谢照乘并不给他思索的空闲,使唤道:“这糕点有些噎人,去沏壶热茶来。”


    门外多有黄沙,二人也不想出门,就草草在客栈坐了半天。


    天不明本就因漫天黄沙难见曦月,夜也比他处来得更早些,还未至卯时,便已是万家灯火飘摇。


    “想吃些东西了。”


    谢照乘翻完最后一页,懒洋洋道。


    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不言而喻。


    林疏桐只得起身问他:“有什么想吃的么?”


    谢照乘随意说了些,林疏桐就下楼去,他则伏在案边等着。


    哪知等上许久也没见林疏桐回来。


    两刻钟后,谢照乘终于坐不住,起身要去寻林疏桐,可赶了巧,一开门就撞上端着晚餐的林疏桐。


    谢照乘一抬眼就绷不住了,马上背过身去,肩头不住耸动,险些笑岔气。


    林疏桐轻咳两声,飞速放下托盘将门关上,极不自然地扯了扯身上的衣裙。


    “不是,林疏桐你何必呢?”


    谢照乘笑够了,回身抬手去摸林疏桐的眉骨,指尖染了一团乌黑,他细看过后道:“锅灰?”


    林疏桐尴尬点头。


    “涂得太重,就有些奇怪了。”谢照乘捧着他的脸打量,将林疏桐面颊上的脂粉擦轻了些:“含糊些还是能看的。”


    这裙子是店家女儿不要的旧衣,他穿着小了许多,还露着一大截手臂与小腿。


    林疏桐扇了扇脸,企图拯救下发烧的脑袋。


    谢照乘还是忍不住笑:“让你夜里穿给我看,不过是说笑罢了,你还当真?”


    林疏桐背过脸去:“就…随便穿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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