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霖看林建安站在他身旁不挪脚,微垂着头,一副踌躇还有话说的模样,盯着他,沉声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直接说,别吞吞吐吐的。”
闻言,林建安小心翼翼地陪着笑,把腰弯的更低了,试探着开口:“董事长,确实有一件事情要跟您说,浓浓她外婆在国外癌症复发了,医生说必须要进行二次手术,但这次手术风险很大只有10%的成功率,您也知道岁数大的人就爱瞎想,她外婆很担心,怕下不来手术台,怕见不到浓浓最后一面所以想让她去国外待一段时间,这事儿您看……”
林建安本是不想跟江父提这事的,他很清楚江霖不会放林蔷去国外的,因为江绍离不开林蔷,少爷有先天性心脏病坐不了飞机去不了国外,他去不了林蔷自然也就去不了,自从她外婆去国外治病之后,两人再也没见过,只能视频或者打电话。
而且最近江绍心脏经常不舒服,据他所知董事长已经准备让少爷接受心脏移植手术了,正是赶上他要进行器官移植登记预约排号的关键时期,在做登记预约之前要全面检查身体,江绍绝不会允许林蔷不在他身边的,所以他根本就没报什么希望,觉得提了也白提,可妻子一直跟他哭哭啼啼,说老人家想外孙女,怕下不来手术台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所以让他务必求求董事长放林蔷去国外待一段时间。
林蔷和外婆很亲,如果他们瞒着她到时候害她真的连外婆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她肯定会恨他们的,现在他们和女儿之间的关系就已经足够紧张了,如果林蔷知道他们瞒着她这件事儿的话,恐怕连杀了他们的心都有。
林建安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他知道女儿讨厌他,但他很清楚现在还仅仅是讨厌的地步,浓浓是孩子心性,等她再长大一点工作了懂得了父母在社会上混的难处,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环境,她慢慢的会理解他们的,他也害怕女儿恨他,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跟江霖提了这件事。
说完,他一直站在江父身边,微微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董事长的脸色,内心隐隐期待着万一这次是例外呢,万一董事长心肠软体谅林蔷和她外婆之间的亲情,考虑到那百分之九十的风险不想让林蔷留遗憾就放她去国外了呢。
江霖脸色沉下来,搭在桌边的手轻敲了两下,一下又一下仿佛不是敲在桌子上而是重重敲在了林建安的心上,他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等着江霖的回答。
江父沉默了半晌,侧头看向他,温和的笑了一下,却遮掩不住眼神里的锐利和威严:“放心吧,美国那边我会为浓浓外婆找最好的医生执刀的,手术肯定会顺利完成的,也一定能平平安安的下手术台,你和美宁也不用跟着担心,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日后好日子长着呢,等养好了病回到国内我肯定让浓浓带着江绍一起去她外婆那长住一段时间。”
林建安一听这话心直接凉了半截儿,这就是不同意了,不肯放林蔷去国外,即使他心中早已经料到了这个回答,但还是觉得有些悲凉,怔愣了几秒之后才调整好表情,微微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您说的是,浓浓她外婆有福气着呢,和上次手术就是托您和少爷的福平安顺利的完成了,这次肯定也没事的,我就跟美宁说不会有什么事的,但是女人家嘛心思敏感些总是担心,所以我这才来问问您,跟您请示一下。”
江霖见林建安知情识趣,没再就这事纠缠,又爽朗地笑了两声:“美宁心思细,不怪她,毕竟是母亲做手术嘛,身为女儿难免担心,你在旁边多陪陪她,多关心关心她。”
林建安连连应声:“是是是,您说的是,那董事长我这还得跟您请半个月的假,和美宁一起去美国陪浓浓她外婆做手术,照顾她。”
江霖身为盛合建筑的董事长手下无数能人,离了林建安这个秘书公司也照常运转,可江绍身边只有这么一个林蔷,只要林蔷不离开他儿子身边,其他人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他并不在意,直接痛快的答应:“没问题,你和美宁就放心的去吧,美国那边的医院我会帮忙安排的,等做完手术多在那边陪陪浓浓她外婆,公司这边你把手上的工作和底下的人交接好就行,放心去吧。”
闻言,林建安连忙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谢谢您董事长,谢谢您体谅!”
江霖站起身来拍了拍他肩膀,一脸感慨,把驭下之术运用的炉火纯青:“跟我还客气什么,你跟了我二十多年了你在我这儿早都不是员工,而是家人了,浓浓你也不用担心,在我这好着呢,她和阿绍感情好,相处的也好,我看着也开心。”
林建安狗腿子似的笑着,拍江父马屁:“能给少爷做玩伴是浓浓的福气,您给她提供了这样好的生活环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您,只希望这丫头能好好照顾少爷,陪在少爷身边。”
林建安从一个家境普通的大学生爬到今天盛合集团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靠的就是灵活的头脑和能屈能伸的性格,他跟在江霖身边这二十多年更是把拍马屁的本领练得炉火纯青,运用自如,用林蔷骂他的话来说就是比古代皇宫里边的太监大总管都能溜须拍马。
江霖也确实吃这套,被他哄得通体舒畅,大笑了两声:“行了行了,别跟这儿哄我了,快回去陪美宁吧,去美国要带的行李好好收拾收拾,别落东西。”
闻言,林建安恭敬地颔首:“那我就先回去了,董事长。”
江霖随意地嗯了一声,招招手,示意保姆阿姨去送送林建安。
二楼
江绍趿拉着拖鞋上楼之后直接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去了林蔷的房间,站在门口,抬手轻轻敲了一下门,里边传来林蔷不耐烦的声音,尾音微勾,带着少女独有的娇憨和任性:“别烦我!”
江绍敲着门的手顿住,勾起唇角,面上浮现出宠溺无奈的笑容,温声开口,像是有些委屈:“我又没惹你,对我那么凶干嘛!”
房间里那人没再说话,江绍站在门外只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还有翻箱倒柜重重把柜门关上的声音。
他就站在门外默默的等着,半晌,白色雕花的木门终于被打开,少女脸色紧绷,压抑着怒气,还穿着那双羊毛绒的拖鞋,但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脱去了礼德高中的校服,换了一条粉色鎏金连衣裙,原本披散着的浓密黑卷发扎成了高马尾,即使生着气,脸色难看也依然顾盼生辉,明艳娇纵。
她看了江绍一眼,没理,直接往前走。
江绍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地板上是砸碎了的花瓶玻璃碎片,水洒了一地,几支花孤零零地躺在那儿,还有扔了一地的化妆品首饰。
他没说什么,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转身跟林蔷身后,追上她,和她并肩而行,温声细语的哄她:“我给你订的那套高定裙子晚上就送过来了,别生气了,等送来了试试,演奏会那天你穿上肯定是全场焦点,没人能比你更漂亮。”
林蔷一点儿都不想看见林建安,她很讨厌他,觉得他不配当自己父亲,今天他来也勾起了林蔷不好的回忆心情很差,不由得迁怒江绍,不想和他说话,只是闷闷的嗯了一声,脚步走的飞快,根本没等他,直接进了琴房,没等江绍进来就直接利落地把门反锁上,转身靠在门上。
琴房门是半透明的,实心的白橡木门中央有一小块透明的玻璃窗,林蔷把门反锁背靠着门站着,江绍站在琴房外只能看见她一小块白皙的肌肤,还有一小块连衣裙的粉色鎏金布料。
即使林蔷直接把他关在琴房外,把门反锁上,他也不生气,眼底满是宠溺,往后退了两步,直接靠在走廊的扶手上,就站在琴房外面看着她。
林蔷懒得和他说话,直接走到钢琴旁边坐下,打开琴盖,腰身挺直,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只是俏丽明艳的小脸紧绷着,明显能看出来心情很差,手指弯曲,指尖直接砸在黑白钢琴键上,毫无章法地按着,明显是借着演奏曲子在发泄情绪。
林蔷没见过比她爸更狠心的人了,五岁那年骗她带她来江家做客,直接把她送来了江家,她完全不知情和江绍愉快的玩了一整天,江绍没朋友和林蔷玩的很开心,当天晚上江父问他,如果以后林蔷住在他们家,每天都陪他玩,好不好?
江绍一秒钟都没有犹豫,欣喜地笑着点了点头,他很喜欢林蔷这个小伙伴,她像公主一样明媚又勇敢。
就这样,江绍一句好便决定了林蔷的命运,林建安为了拍马屁讨好董事长二话不说直接就把她送到了江家来,而江霖为了他这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跑不能跳,没有玩伴没有朋友的儿子,接纳了林蔷。
好像所有人都很开心都很满意,只有林蔷是被动接受这一切的。
一开始她又哭又闹想要回家,可是林建安心硬的很,愣是一次都没来看过她,后来林蔷便偷偷从江家跑出来,跑回家,徐美宁想女儿抱着林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想让她再回江家,林建安也有些动摇就留她在家住了几天,但是林蔷在自己家里面住了几天,江绍就绝食了几天。
董事长心急一施压,林建安又硬着心肠把林蔷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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