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耍了你一下。◎
江白程这咖啡机一安就安装了快要两个小时,这货显然不是个干粗糙活的人,并没有经验,一直对着说明书安装,基本是属于现学现卖。
刚开始沈京颜还会催他两句,问他麻将局到底开不开了,或者叫他别安了——但江白程一门儿心思在其中都不理她,沈京颜也就麻木了。
到最后她也懒得问,干脆窝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啃苹果。
反正也不是她叫江白程来安的,他喜欢卖苦力那是他的事情。
结果这颇为‘大小姐’的一幕就被沈复撞见了。
后者从厨房端着炸好的南瓜饼出来时,眼前就是非常理所当然坐在沙发上的沈京颜,和坐在地上对着咖啡机埋头研究的江白程。
沈复一下子就觉得颇为不是滋味。
大过年的,别人家小伙子怎么在自己家忙活个不停呢?这太不应该了。
沈复走过去,对着江白程温声细语道:“小江,这东西是不是挺难安装的?要不然你放这儿吧我待会儿自己弄,这除夕,别耽误了你和你家里人团聚。”
“伯父,没事,我家过年也都是该干嘛干嘛,无所谓的。”江白程还是第一次挑战安装咖啡机,着实觉得这看上去粗糙的活有些难,他胜负欲都被激起来了,‘百忙’之中回头给予沈复一个微笑:“我还是想把这咖啡机安好。”
这小伙子虽然一直在笑,但实际上有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还特别倔,沈复觉得他挺有意思,想了想也不再劝了——但沈京颜的表现却让他有点不满意。
人家同事在这儿忙前忙后,她怎么只知道理所当然的啃苹果?
“囡囡,别吃了。”沈复难得瞪她一眼,教训道:“来帮帮你同事。”
……
沈京颜想说他不用帮,有本事着呢,但她不想惹沈复生气,还是闷闷的应了一声放下苹果走到江白程旁边坐下。
帮他端茶递水递螺丝刀还有……沈复刚刚炸出来的南瓜饼。
沈京颜自己先‘咔嚓咔嚓’吃了一个,觉得味道颇为不错,才对江白程说:“你吃个南瓜饼吧。”
“手占着呢。”江白程抬起眼睫,颇为无辜:“拿不了,还挺饿的,要不你喂我一个?”
沈京颜深吸一口气,隐忍的拿起一块南瓜饼,直接‘塞’在江白程嘴里。
后者眼睛弯了弯,挺享受她的这个服侍。
其实沈京颜来陪着他的时候,安装已经进入到了末尾阶段了,江白程刻意拖延了节奏,慢悠悠的用螺丝刀拧着螺丝,问她:“我可以叫你囡囡么?”
沈京颜以为自己听错了,怔了一下:“什么?”
“你的小名。”江白程歪头看着她:“多可爱啊。”
可爱?沈京颜只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怒道:“不可以。”
或许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在江白程面前她已经越来越喜怒表露在外,直白的说越来越幼稚了——例如居然真的会回答他这个无聊的问题。
但这样一点一点细枝末节的变化,是逃不过始终在努力改变她的人那双眼睛的。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让一个本来非常讨厌你但你却很喜欢的人,也逐渐向你敞开心扉的靠近更让人有成就感的呢?
江白程忍着笑意,拧完了最后一个螺丝。
“好了。”他对沈京颜说:“有咖啡豆,弄一杯试试。”
木已成舟,再坚持不用那就有些矫情了。
沈京颜在咖啡机身上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品牌标,只得问他:“多少钱,我给你。”
“算了,我从家里搬来的,有的是。”江白程耸了耸肩:“不知道多少钱,总不好占你便宜不是?”
他边说便拿出箱子里带的咖啡豆,推荐道:“这咖啡机磨美式最好,试试?”
挺巧,咖啡里她最喜欢喝美式。
沈京颜没拒绝,点了点头后默默的拍照用淘宝识图,试图搜索出来咖啡机的价格,但奇怪的是淘宝也搜不出来一模一样的机器,只有一个笼统的大概。
沈复从厨房出来看到咖啡机安好也是松了口气,颇为开心,下意识的就提出邀请:“小江,留下来吃个饭吧。”
“爸,这是除夕。”沈京颜忍无可忍了,强笑道:“你不应该让江…我同事,回家和家里人一起过年么?”
“啊,说的也是。”沈复有些抱歉:“耽误你这么长时间,小江,真是不好意思。”
“伯父,其实真的没事。”江白程低头,用纸巾擦着沾了灰的修长指尖:“我不怎么和家里人过年的,老爸给找了个后妈,互相看不顺眼,年节时分也就不自找没趣了。”
他说话的情绪很淡,甚至是极为平静的就把这种听起来很凄惨的事情说出来了,令人震惊的同时也能感觉到……他其实是真的不太在乎。
唯有放下了,才能这么平和的说出来。
只是在外人眼里,此刻垂着眼睛的江白程整个人仿佛覆上了一层‘忧郁’滤镜,极为出色的外貌让他像个落魄的美少年,轻而易举的就能获得长辈的怜爱和疼惜。
例如沈复。
“既然这样,那就在这儿吃吧。”沈复一瞬间的尴尬过后就觉得有些唏嘘,抬手拍了拍江白程的肩:“叔叔是厨师,做菜还是蛮好吃的,你稍等一会儿。”
沈复和沈京颜一样,都是相当有分寸感的性格,他没有因为江白程的‘惨’而过多安慰,因为是个人都知道年节时分不愿意被人当做没家的孩子一样安慰。
所以他只是平淡的翻篇,主动开启了别的话茬。
而这次,沈京颜也没有撵人——因为她知道江白程有后妈这件事情是真的,倒不是这货满嘴跑火车的扯谎。
就是因为后妈的缘故,江白程从不在家过年么?思及于此,沈京颜不由得抬眸看了他几眼。
“怎么,觉得我很可怜么?”江白程察觉到她的目光,唇角始终挂着的淡淡笑意加深了些:“那你就多疼我一下呗。”
“……江总有的是人崇拜,要我干嘛。”沈京颜现在不大想和他吵架,只淡淡的回击了句,顿了下问:“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后妈?”
她还记得江白程那位名叫孟歌的后妈,看起来并不像一般小三上位的豪门贵妇,穿金戴银,才疏识浅,反而是想当有知识和内涵的模样。
这样一个人,怎么就非常遭继子的讨厌呢?
“其实没什么原因。”江白程耸了耸肩:“可能是因为后妈这身份就是原罪,所以看她不顺眼吧,我知道这是一种迁怒,因为我亲妈倒霉,去世的早,和她其实无关,但有时候人的喜恶是不能控制的。”
而且,他也不想强迫自己去控制。
人的一辈子其实很短,在有限的生命里如果喜怒哀乐都要控制,那岂不是很悲哀?
他讨厌的人无论多好他都不想勉强自己去理会,他喜欢的无论追着有多难他都乐在其中——这就是江白程的做人准则,随心所欲。
沈京颜很少认真的听他说话,但此刻,每个字她都听的很认真。
因为她和江白程一样,都是家里只有父亲的单身家庭。
沈复清瘦挺拔,长的十分俊气,一向不乏有想给他介绍对象让他续弦的朋友,偶尔还会感慨着:老沈,你这条件不再找一个白瞎了,总得找个女人照顾啊。
可这些年,沈复身边从未出现过陌生的女性,他也从没有再找的意思。
有的时候沈京颜也会想父亲为什么不再找一个妻子呢?如果说以前是条件困难,为了供她分身乏力,但她已经长大了懂得照顾自己了,沈复也应该考虑一下自己了才对。
直到现在听了江白程的话,沈京颜才后知后觉的开窍,明白沈复还是为了她。
就像江白程所说,处于孩子这个身份对继父继母是天然仇视的,是一种无论怎么弥补也掩盖不了的别扭和陌生。
两个人的相依为命如果有人横插进来,被排除在外的那个人是会很痛的。
沈复是不想她体会到这种痛,所以宁可一直做一个孤独者。
江白程见她一直呆呆的不说话,便问了句:“你在想什么?”
沈京颜沉默着将目光转向他,第一次觉得江白程是有点可怜的。
这是同样单亲家庭的她才能体会到的感同身受,换做任何一个人,怕是都不会觉得江白程可怜。
毕竟他看起来要什么有什么,仿佛周身镀了层金,人也吊儿郎当的散漫,好像从来都没有烦心事,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
——沈京颜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但直到今天,她才发现江白程身上所缺失的东西。
他什么都有,却唯独没有肯和他相依为命的那个人。江文斌的再婚,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抛弃’吧?
沈京颜抿了抿唇,轻声道:“在想我爸做了什么好吃的。”
有些话意会到了不用说出来,江白程也不会想要她的同情的,他们之间还是比较适合平常那种互相‘阴阳怪气’的交流。
沈京颜低头看了眼手表,无情提示:“都这个时间了,你的麻将局确定还能组成?”
江白程静静的看着她,忽然笑了:“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个局。”
“?”沈京颜疑惑地看着他,有些恼火:“什么?”
“抱歉,耍了你一下。”江白程微微低头,靠近她耳边压低了声音:“但我是不会给你毁约的机会的。”
明明知道沈京颜麻将打的好,他怎么会那么蠢呢?
之前电话里那些胡乱编造的理由,都是他想来找她的借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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