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挽卿还呆呆地没回过神来,到看热闹的弟子都走的差不多了,司徒长老还在瞪眼生气。
“他们敢这么欺负你,是当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偏偏挑我不在的时候…”司徒长老心有余悸,这么好的苗子险些就没了,他拍拍叶挽卿的手腕。
“我好说歹说才让你师兄答应,你在你师兄那里我也能放心许多,这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你跟着你师兄,不要怕麻烦他,有什么事都尽管找他。”
向来只要有把弟子交给长老的,从未听说过把弟子交给年长的弟子的。不过晓君阑算是特例,千年难见的天才,被特殊看待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叶挽卿隔着人群和晓君阑对上视线,晓君阑在外对人一派温和的模样,察觉到他的目光,唇角浅浅地扬起来。
“过几日我又要走了,你在剑阁好好修炼,不要被闲事分心。”
叶挽卿对待司徒长老很感激,回道,“我知晓,长老那里可缺人去打扫,日后我帮长老收拾屋子。”
“行啊,以后你经常过来,”司徒长老笑起来,“去了给我看看你的字,正好再考考你的功课。”
叶挽卿和司徒长老聊了一会,结束之后和去找了孟义,他们俩一起回他的院子。
“前些日子我去陵鹤峰问了,没有见到晓君阑,倒是他的守侍说你没事,但是发了热症不能见人。”
这话说的确实属实,叶挽卿:“我已经没事了,热症是少时落得病根,如今调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你最近剑练的如何?”
孟义视线看向别处,“还行,凑合。”
叶挽卿拍拍孟义的肩膀,“孟兄,你加油,别忘了上次我们说好的,有事可不能瞒着我。”
“我总觉得不放心你。”叶挽卿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孟义的大哥,明明孟义比他年长,但是感觉总是放不下心来。
“那群弟子没有再找过你吧?”他问。
孟义摇摇头,失笑道:“小叶,我早已弱冠,你不必操心我。”
“如今你入了陵鹤峰,日后应当不会再有弟子不识趣找你麻烦。”
“但愿如此。”
叶挽卿在自己院子收拾了东西,他和孟义道别后回去,再踏入陵鹤峰,在瑶湖旁停了好一会,日后便要待在这里了。
他想起来自己前几天问的话,晓君阑当真是受人所托,司徒长老挂念他,托晓君阑照顾他。
此时此刻,他完全没有想过,若是晓君阑不想,完全可以拒绝,没人有能耐强迫他。
“小公子以后就住在这里,有事唤我,三公子在正殿。”
“师兄不在?”叶挽卿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他想问问晓君阑关于望月峰的比试。
长老们给他这样一个机会,意味着只要他能打败望月峰的弟子,便不用参加弟子试炼,能够直接从外峰进入望月峰。
至于他的水平和望月峰差多少,他目前还不知晓。
“三公子去了岑公子那里,他交代了,若是亥时没有回来,便让属下带小公子过去。”
叶挽卿闻言略有些意外,他今日练字略有些分神,实际上对于晓君阑去了哪里做什么实在是好奇,想多了解对方一些。
一直到了亥时,人还没有回来,怀晋带着他走了一条暗道,他此时才知晓原来山庄里有别的路能够通往山下。
这条暗道通着的是山下的城池,怀晋带他到了酒楼门口,然后便停了下来。
“三公子在二楼,小公子上去吧。”
酒楼是脂粉喧嚣之地,叶挽卿看得出来,此处虽然外面看起来不热闹,但是内里别有洞天,琼台玉宇,朱楼画栋。
他按照里面小厮的指引到了二楼,方踏进去,闻见了浓重的脂粉气和酒气,不出意外在酒席上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这次没有屏风,他方进去,晓君阑的目光便落在他身上,他也看清了一众人。
有岑酉,许久不见的聂鸿羽,还有其他几名略微面生的修士。看衣服上的花纹,应当都是世族。
叶挽卿步伐略微停顿,然后如常地到了晓君阑身边,晓君阑让他坐下,他便坐在了晓君阑身边。
以前以为晓君阑出去是出任务,原来是过来……喝花酒?
聂鸿羽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像是能把人盯穿,眼神阴沉莫测。
“三哥,我当你叫的谁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啊?”岑酉似笑非笑。
叶挽卿不适应这种场合,他正襟危坐,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晓君阑要叫他过来。
没有疑惑太久,聂鸿羽举了一杯酒,直直地对着叶挽卿站起身,开口道,“上次是我不知事,惹了叶公子不痛快,你教训我是应该的,我向你道歉。”
叶挽卿闻言有些意外,在他的预估里,聂鸿羽不找他麻烦就不错了,居然还主动跟他道歉?
他对上晓君阑的目光,晓君阑眸光平淡,温声道,“他向你道歉,你受着便是。”
聂鸿羽嘴上说着道歉的话,看着他的目光却像是能把他吃了,他想也知道是谁要求的,拿起酒杯也站了起来。
“聂世子言重了。”他只希望聂鸿羽日后不找他麻烦,也不去报复孟义,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酒叶挽卿只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烈酒入喉,烧得他喉咙口难受,旁边人递过来一杯茶水,他接过来便喝了。
“这位是……”底下有修士斗胆地问。
“是我师弟,”晓君阑指尖放在身旁少年的背上,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关心师弟的架势。
至少,在了解晓君阑的人看来,若只是一个师弟,是绝对不可能带过来,也不可能让聂鸿羽道歉。毕竟让聂鸿羽道歉,也是在通知他们,这个人他们不能碰,甚至见了还要看在晓君阑的面子上帮上两把。
叶挽卿在闷头喝茶,哪注意到几人心照不宣的眼神,他只听见了晓君阑的那一句“他是我师弟”。
“烈?”晓君阑问他。
沾着酒气的兰香飘至他面前,叶挽卿耳边有些热,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方才喝得有些急。”
晓君阑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他照样喝了。接下来几乎全程当空气,吃了点东西,听见在座的几名修士谈论九州仙门。
还要时不时地面对岑酉和聂鸿羽不善的眼神,他察觉出来了这两人的敌意,朝晓君阑那边挪了一些。
在场晓君阑话最少,大部分时候都是听别人说,或者是看他吃东西,他被看的有些别扭,便没有再碰吃的东西。
宴会中途,晓君阑便要走了,带上他一起,他临走的时候背对着都能察觉到岑酉冰冷的目光。
“师兄,你平日里经常过来吗?”
叶挽卿跟在晓君阑身后,晓君阑出了酒楼,并没有带他从原路回去。
“偶尔,今日是正好顺便。”
“顺便?师兄出来是还有别的任务?”
叶挽卿视线一直聚在晓君阑身上,他们两人置身在车水马龙之间,猝不及防地,他的腰肢被握住,晓君阑揽着他向一边避开了马车。
“嗯,还有别的任务。”
晓君阑比他高出半个头,酒气扑向他的脖颈,他被搂住的时候没有反应过来,两人突然离得这么近,近的他仿佛能够看清晓君阑的眼底。
那双黑沉的眼里似乎有着细碎的温柔,让人能够沉浸他的目光中,被这么注视着,引人心神凌乱。
叶挽卿感觉到自己腰上的手越箍越紧,他连忙推开了晓君阑,心里有些生气,对方很明显是在轻薄他。
莫不是把他当成了方才酒楼里的小倌。
“师兄,你喝醉了。”
他推开晓君阑,晓君阑指尖按了按太阳穴,再睁眼时眼底恢复些许清明。
两人到了客栈,晓君阑只要了一间房,叶挽卿以为晓君阑这般安排是有用意,等到了楼上才后知后觉地问出来。
“师兄,任务是在客栈?”
晓君阑:“小挽在这里休息,明天我带你回去。”
原来是给他住的,叶挽卿听从晓君阑的安排,到了房间里,晓君阑也没有立刻走,而是在床榻边看卷轴。
旁边的烛光柔和,男人侧脸冷艳雪逸,像旧时他看过的水墨画上的神君。
平日里晓君阑看起来没有什么棱角,安静时倒是显露几分棱角出来,散发着不可接近的冷峻气息。
以往晓君阑身上有好闻的兰香,今日被酒气遮掩,闻起来是臭的。
叶挽卿在床榻边坐着,他没有打扰晓君阑,心底隐约有些弯弯绕绕,但是他暂时又没办法把那些弯弯绕绕抹平。
他闭着眼打坐,打坐的有些累了,便打算睡觉睡觉。
他现在的修为还做不到整夜打坐,顶多打坐两个时辰到三个时辰,今日他心底揣着事,便睡得格外早。
“师兄,我睡觉了。”
晓君阑闻言看他一眼,把被子都放到他那边,他只露出来一双眼看着晓君阑,有晓君阑守着他很安心,很快闭上了眼。
在他闭上眼之后他就察觉到身边人放下了卷轴,然后房间里安静下来,有寒气顺着进来。
人走了。
叶挽卿慢慢地睡了过去,夜半隐约又听见动静,他没有醒,一觉醒来慢慢地睁开眼,然后他看到了一张放大的脸。
他……他整个人在晓君阑怀里。
晓君阑指尖扣着他,以一个极富掌控欲的姿势,他的脖颈处传来温热的呼吸,在他小心翼翼动作的时候,对方的唇角擦到了他的脸颊边。
那一瞬间,叶挽卿整个人瞬间僵硬起来,心跳快的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晓君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怀里少年红透的一张脸,少年眼尾的朱砂痣在此刻熠熠生辉,无端生出几分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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