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芷不解地看着皇帝。
她倒是有些好奇了,那圣旨上到底是什么内容,能让皇帝和皇太孙吵成这样,引得皇帝勃然大怒。
好在皇帝怄火了一会儿,面色就恢复正常,对颜芷道:“朕之前给你说过的女夫子,今日就会入宫。到时候就让她在瑶华宫住下,不仅教你些诗词歌赋,有些宫规礼仪也一并学了。”
礼仪上他惯常对她要求不高,但若要立后,怎么也得让她坚持到礼成,万万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颜芷认真听着,颔首应下。
皇帝又道:“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待在瑶华宫,接受夫子教导,不用来乾元殿侍疾了。”
这下颜芷一怔,诧异地看着皇帝。
皇帝顿了顿,说:“等你学成,朕送你一件大礼。”
颜芷面上显出一丝喜色。这次又是什么大礼?是外族进贡的珍珠、美酒,还是地方献上来的碧玉、丝绸?到底是年岁不大,在宫中,除了练舞与完成皇帝交代的任务之外,把玩珍宝也是她难得的乐趣了。
皇帝看她欢喜,目中也染上几分笑意。他往后靠了靠,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颜芷聊天。
等到中午颜芷服侍皇帝用过午膳歇下,正好有内官来报,说是裴仙姑来了。
皇帝所说的女夫子,本名正是姓裴。她一生未嫁,年轻时就早早入了道观修行,又因才学渊博,所作诗词歌赋在望京城广为流传,被许多达官显贵之家的小姐追捧,拜入其门下学习,未出阁时的江贵妃就是其中之一。
颜芷不敢怠慢,连忙乘坐步辇回瑶华宫,在正殿见到了年逾七十、头发花白的裴仙姑。
裴仙姑一身灰色道袍,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扎起,神情严肃,面上虽布满皱纹,一双漆黑的眼眸却充满力量。
颜芷快步入殿,客气一礼:“见过裴仙姑。”
裴仙姑看向颜芷,目光却突地凝住了。她忍不住发出感慨,声音都颤抖起来:“像,实在是太像了……”
颜芷微怔,轻轻地垂下眼皮。
裴仙姑似是这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不妥,连忙住口,神色恢复严肃,向颜芷还了一礼:“夫人的事,我在入宫的路上已经听说了。接下来这些时日,还望夫人把诸般杂事都丢掉,一心向学,与我一同完成陛下的嘱托。”
颜芷恭敬应道:“有劳仙姑。”
裴仙姑点了点头,她不欲浪费时间,只想立即开始:“那就请夫人,与我一同去书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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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清川入殿的时候,闻到一股绸布烧焦的味道。他转目一看,见是墙角处的火盆里丢了一道明黄卷轴,已经被火舌卷去大半,大片焦黑。
他啧了一声:“你烧了什么东西?我怎么瞧着是皇帝给的诏书?”
萧烨站在书案边,垂目整理着案上的奏报,道:“一道废旨罢了,算不得什么重要的。”
连玉玺都没盖,当然称不上诏书。
“好吧,”祝清川摸摸鼻子,道,“我说这还没入冬呢你就在屋里升火盆,进来都感觉热得慌。”
萧烨没应,只过了一会儿,等那明黄卷轴被吞噬殆尽的时候,沉声唤了一句:“王盛。”
“在。”
“把火灭了。”
王盛应诺。
祝清川又转身去把窗户开了条缝,两只手作蒲扇状,不停地在耳边挥舞扇风,这才好受些。
“我来是跟你汇报一声,刑部关着的那些人,”祝清川脸色不太好看地说,“被李玉韬派人带走了。”
萧烨:“嗯,这是皇祖父要求的。”
祝清川叹气:“这一次次的妥协,不知道何时才能扳倒李阉。”
萧烨沉默,他想起昨夜在乾元殿时,与皇祖父的对话,片刻后问:“你知道玄天台么?”
祝清川道:“不是陛下为荣国夫人修建的吗?听说是玉景真人精挑细选的风水宝地,殷王殿下亲自监工,这都建了大半年了,约莫也快完工了吧。”
“为什么要为荣国夫人建玄天台?”萧烨敛目深思。
荣国夫人自身,不像是有这么个爱好的人。至于江贵妃,更没有听说过什么类似于喜高台的话。
而皇祖父为了修建这么一个并不怎么受待见的玄天台,耗资巨大,连他给兵部添置装备的预算都能砍掉,最后还是他想法子从私库与朝臣们手中匀出来的钱填补兵部……
若只是为了博美人一笑,至于做到如此地步吗?
萧烨直觉,皇帝修建玄天台的背后,一定还别有目的。
思及此,萧烨立时吩咐祝清川:“仔细查查玄天台,还有玉景真人,搞清楚皇祖父筑高台的真正因由。”
祝清川神色一凛,连忙应是。
两人又商量了一番别的事,祝清川想起什么,犹犹豫豫地看一眼萧烨,问道:“殿下,那荣国夫人……”
萧烨:“怎么?”
“你现在应该已经不念着她了吧?”祝清川盯着萧烨的面色,细心观察,想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奈何萧烨神情平静得很,无波无澜地反问:“孤什么时候念过她?”
“……”祝清川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要不然这乱七八糟的,搞得他心里也毛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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