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声声蚀骨 > 第 122 章
    ◎舒晚就是那个账本。◎

    易宏义闻言, 脸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这是情到深处的肺腑之言,更是意料之中的话。

    他气定神闲地端起茶壶, 往茶杯里倒满茶,慢条斯理地说道:“当初你不是死拽着她不让她走吗?怎么现在又突然愿意放手了?”

    在老爷子面前, 其实也没有装的必要, 他心知肚明。

    易辞洲垂了垂眼帘,思忖片刻道:“爷爷,只要你愿意放过她, 我什么都答应您。

    “什么都答应我?”易宏义冷哼。

    易辞洲哂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不就是接手南国黑市吗?您放心, 你要做多大,我就能做多大。”

    易宏义微微张嘴, 问道:“你告诉我,你是为了她才同意接手, 还是为了接手而接手?”

    他怎会说谎,“为了她。”

    话音刚落, 易宏义一腔恼怒愈演愈烈,他恨铁不成钢地咬牙转过身,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沉声道:“混小子,她是舒天邝的女儿,她手里有账本,她会置我于死地。”

    “爷爷,你一直在说账本, 可是我跟她在一起那么久, 从来没有见到过什么本子册子或者其它能记账的东西。”易辞洲明显有些不耐烦。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个账本就成了一个奇怪的阻隔。

    它既像一个防火墙,又像一个突破点。

    两边都在坚守,却都不敢越矩一步。

    易宏义不想与他过多解释,只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把老头子我交出去,换她平安喜乐?”

    “不会。”易辞洲眼眸深邃,不假思索。

    “不会什么?”易宏义问。

    易辞洲缄默许久,下颌紧绷着说道:“自从十二岁离开我妈,我就是您一手养大的,再怎么样,我也不会这么白眼狼。”

    易宏义一听,眉头骤然紧缩,随即又舒展上挑,竟有些诧异戏谑地打量着他。

    良久,他夸张地举臂示意了一下,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这笑声太瘆人。

    和这墨香书卷的房间有些格格不入。

    待笑够,易宏义面容焕发,继续道:“果然和你老子哥不一样,是个狠心人,也是个有心人。既然大义灭亲做不到,还不如和爷爷我一起。你说是吗?”

    易辞洲眼底微微颤动,手心也不知不觉洇出了汗。

    他心中无底,但奈何自己早已被拿捏,只得冷冷掀起眼帘,应付性地说道:“是,反正爷爷您都这么大把岁数了,我就当是伺候您安享晚年了,只要您别动阿晚,一切都好说。”

    他的意思太过明了。

    他能把他当成爷爷,纯看在自己这份割舍不掉的血缘关系。

    回看三十年,他有十八年都在易家度过。他和易家,早就成为了生命同共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舒晚不一样,她对易家没有任何感情,只想认真地活下去。

    既然她想好好地活着,那么他就帮她这次。

    面对这个大情种,易宏义早已淡然。他阴鸷眯眼,审度的目光在易辞洲脸上来回逡巡,“南国黑市的生意我会全部交予你,以后呢,我就等着你让我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好。”易辞洲想都没想,回答得干脆利落。

    他暂时不去管易宏义信不信他这话,但只要舒晚安全了,他就再无所谓。

    很显然,易宏义不太信,但又不得不信,他就这么一个血脉了,倾其所有不过就是为了这个小王八蛋而已。

    老爷子的脸色已经很阴沉,他没再说话,只疲惫不堪指了指门外,示意他出去,然后便又踱步到书桌前,静默地研究着那副快看厌的山水画。

    易辞洲迟疑了片刻,见易宏义似乎并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才悄然离去。

    待他走后,沈特助关掉了门口走廊的吊灯,将地灯全部打开,最后按下中控按钮,缓缓关上了老宅大门。

    他已经等在外面有一段时间,将他们的对话清清楚楚得尽收耳底。

    他实为助理,却扮演着军师的角色,易宏义有些事情看不清,但他却看得十分清楚。

    沈特助给老爷子倒了一杯茶,帮他收拾好没下完的棋局,低声说道:“董事长,您真的信他会接手南国黑市吗?”

    易宏义双指捏盖,撇了撇茶水面上的沫子,“为什么不信?”

    南国黑市是个大网,走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里面利益纵横,将所有的金钱交易都兜于其中,然后慢慢收紧,再不给逃离的机会。

    现在俄乌局势动荡,正是他们向远东输出的机会。

    即使易辞洲不愿意干这个,也由不得他,毕竟,舒晚是他无法割舍的牵挂。

    只要拿捏住那个聋女人,易辞洲本就为之疯狂,还有什么事做不到的呢?

    沈特助想了想,走到一旁,拿了一块白布,仔细地擦试着靠在桌边的拐杖,淡淡说:“我不是不信,但总觉得辞洲没我们想象得那么好控制。”

    “什么意思?”易宏义挑眼。

    回想起那天在巴厘岛,易辞洲那副毅然拿命来豪赌的疯样,沈特助眉头紧蹙,道:“舒天邝怕死,所以我们才能用舒晚要挟他。可辞洲为了舒晚,可是连命都豁得出去的。”

    他说的并不无道理,这一点,易宏义也了然于心。

    他喝了口水,说道:“我看中他,是因为他不像他那个哥哥表面柔软内心阴狠。易边城这个人啊,狠,又不够狠,尤其是在女人方面,所以我们只要拿捏住舒晚就可以了。”

    沈特助眼中聚光,将拐杖龙头擦得锃亮,他眼神一凝,面不改色道:“舒晚是他的软肋,拿捏她,自然能像当年我们威胁舒天邝一样……”

    他说着,停顿片刻,眼帘一掀,若有所思地看过来。

    易宏义察觉目光,依然淡然自若地喝茶,“话别只说一半。”

    沈特助认真道:“这次和以前不一样。这其中好处多得很,舒天邝也算是半自愿的,所以他也不会去报警。可舒晚跟我们不同心,她有账本,我们在拿捏她的同时,她也在拿捏我们。”

    易宏义一听,颇有深意地点点头。

    说实话,他还没有特意去想过舒天邝的账本,他总以为那东西早在蓝湾别墅大火的时候就烧毁了,可根据后续的勘察和舒晚的种种迹象来看,这账本,应该还在。

    见他沉默不语,沈特助拉上窗帘,踱步到易宏义身边,小声谨慎地说道:“董事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易宏义不喜欢卖关子,直言道:“说吧。”

    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什么?

    沈特助敛起眉眼,一改从容不迫,眼底泛起一丝阴鸷,“您有没有想过,舒晚手上可能根本就没有那本账本。”

    “没有那本账本?”易宏义问,“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沈特助不卑不亢地垂了垂眼,“舒晚真的没见过那本账本,手上也确实没有那本账本,但不代表,这个账本就不存在。”

    这话虽然有些自相矛盾,但仔细想来,也是值得一番揣摩的。

    他示意沈特助继续。

    沈特助点点头,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份已经泛黄发旧的文件夹,“这是舒天邝当年入职的简历,我又仔细看过了,其中有一项就是他记忆力极好,但凡见过的、听过的,几乎可以过目不忘,过耳不却。”

    “……”易宏义闻言,眼神凛然一瞬,若有所思地将手里的茶杯缓缓置在了桌上。

    时间久了,他还真的快记不得了,

    舒天邝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他惊人的记忆力,二十多年前,他当秘书的时候,只要交代过一遍,不管多么复杂冗沉,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他抬眼,正就与沈特助看破不说破的目光相碰。

    沈特助又靠近半分,“董事长,我问了医院那边,舒天邝临死前一天,喊了舒晚进去,说了很多很多的话,足足说了两个多小时,一秒都不停。”

    他越说越慢,尤其加重了“很多很多”四个字。

    这话再听不明白,那就难了。

    忽地,如大厦倾颓,更如栋折榱崩,易宏义醍醐灌顶般地睁大了眼睛。

    眼底,是满不置信的诧异和错愕,他胸口一抖,竟然忘了这么一茬。

    既然舒晚是舒天邝的女儿,那么即使舒天邝没有把账本交给她,她也可以完全“拥有”这个账本!

    舒天邝在死之前,一字一字说与她听,她一字一字铭记在心多年未忘……

    也就说,他这三年苦心寻觅的账本……

    就是舒晚!

    舒晚,就是那个账本!

    舒天邝啊,你可真是死了都不安生。

    本应该带进棺材里的东西,你却偏偏留在了人世间。

    易宏义的脸色已经差点极点,他挥手,将桌上的茶杯重重打落在地,“去找她!”

    沈特助问:“去哪找?”

    易辞洲可是把她藏得非常好,连几个私人侦探都查不到她的踪迹。

    易宏义冷哼一声,“南沙湾,既然她是在南沙湾附近消失的,那么就从南沙湾开始查!”

    他抛了拐杖,大步朝门口走去,边走边补充道:“打电话给廖鸿宴,让他明天一大早带着他矜贵的小儿子给我滚过来!”

    他走得急匆匆,可舒晚却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依然一个人守在南沙湾这个密不透风的房间里,除了门外站着个熟悉的付沉,周围就全是陌生面孔的保镖。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几天,但是冥冥之中她觉得,快到头了。

    易辞洲不会让她长期在这里住下去。

    他一定在想方设法跟老爷子斡旋,两个人像拉锯战一样将各自的利益最大化。

    想到这,她正准备去问付沉,却不想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门口一阵脚步声骚动。

    付沉整个身子挡在门口,第一时间给易辞洲打了电话,然后回头嘱咐道:“太太,先别出来。”

    舒晚愣住,见他神色凝重,不由心中一颤,什么都没问,关上了门。

    南沙湾的门口,廖鸿宴阴沉着脸色,从车子上一下来,就解开袖口,作势一副要逮人的架势。

    昨夜在电话里,他听得沈特助说:“廖先生,您的小儿子在南沙湾,我们董事长也在南沙湾,您要不要过来接应一下?”

    廖霍跟易家那个女人牵扯不清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他不敢问发生了什么,当下就买了最近时间的机票,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一大清早,本就门可罗雀,门口保安见易宏义和大老板来了,吓得浑身一震,赶紧跑进去喊廖霍。

    廖霍也是俨然不知情的状况,他见易宏义和廖鸿宴同时出现在南沙湾的大门口,自然知道是和舒晚有关,心底不由怵然紧绷,攥紧了拳问道:“爸,你来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廖鸿宴眼神阴鸷低沉,“来看看你金屋藏娇啊!”

    话毕,廖鸿宴跟着易宏义大步走进大堂,二人一左一右坐在会客沙发上,下一秒,就有人递上了茶水和烟酒。

    易宏义端过茶杯,并没有喝一口。

    他掀起眼皮,冷冷说道:“廖霍,人呢?”

    他指代不明,廖霍便沉着眉眼镇定道:“不知道易爷爷说的是谁?”

    “还能是谁?”廖鸿宴单手拍案,急怒。

    他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这些事情操劳烦心,今天拉下脸面跑来千城,不过就是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

    易宏义斜睃冷视,见他不说实话,不由道:“廖霍,我今天来,不是来砸场子找麻烦的,只是来带走一个人。至于这个人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廖霍知晓这个易老爷子不喜欢拐弯抹角,但今天廖鸿宴也在,也由不得他,于是不卑不亢地说道:“易爷爷,我知道你们怀疑我藏了舒晚,但是你们想想,易辞洲千里迢迢跑到乌斯怀亚把人带走了,你们不去问他,反倒来问我?”

    易宏义双眉一拧,气定神闲地说道:“易辞洲把人带到南沙湾就消失了,孩子,你说我不问你要,问谁要?”

    谁都知道,这两个人为了争同一个女人而大动干戈反目成仇,如此一来,不过就是沆瀣一气。

    易辞洲借廖霍的地方藏人,即使他没有确切的踪迹,但也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廖霍倒也淡定,他笑笑,道:“易爷爷,我们是香港人,不懂你们内地的规矩,但总也知道个伦理道德。您作为爷爷,一天到晚盯着孙媳妇到处跑,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这话一出,不仅易宏义愕然震怒,连廖鸿宴都涨足了气,一下子哽在那,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周围一片悄寂,易宏义的手紧紧攥着沙发扶手,摩挲声滋滋作响,旁边的保镖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这个不怒而威的老者下一刻会做出什么骇人举动。

    沈特助站在一旁,泰然自若地十指交叉,扣在腰间,缓言道:“既然廖小公子也知道伦理道德,怎么还能将别人的妻子藏起来呢?再说了,你干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廖老先生没教育好吗?”

    他说着,面带笑容地转向了廖鸿宴。

    虽然易宏义没说话,但沈特助开口,更是要命,这说明易宏义已经懒得开口再多说什么,要死要活全看他心情。

    不过还好,这是在千城,他暂时掀不起风浪。

    “咳咳……”廖鸿宴清了清嗓子,抬手指了指廖霍,道:“把人交出来。”

    廖霍依然无动于衷,冷言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

    他眼神坚毅,目不斜视,那样子,不像在说谎。

    而事实上,他也真的没在说谎。

    他确实不知道舒晚去了哪里,因为早在他发现廖鸿宴进南沙湾的时候,他就已经通知付沉带着舒晚从后门跑了。

    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小时,谁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呢。

    易宏义暂且不信。

    他没再置喙,让人上了楼,一间房一间房地查。

    可正如廖霍所言,根本没看到舒晚的影子,甚至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看见。

    廖鸿宴也有些惊愕,他虽然很不满易宏义兴师动众把他喊了来,但碍着他南国黑市的势力,他不敢多说什么,只道:“看来,廖霍确实不知道,这里也没有那个女人。”

    易宏义皱了皱眉,余光见沈特助眼神,沉声道:“那我就先走了,如果有消息……”

    廖鸿宴笑回:“我一定亲自送还。”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足,易宏义不想在这里多浪费时间,冷着脸离开。

    只要舒晚没了遮蔽,他想找人,轻而易举。

    可舒晚还不知道易宏义找她有多么简单,她紧张地跟着付沉,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耳朵,生怕走到一半,助听器没了声音。

    付沉眉头紧锁,脚步坚定。

    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舒晚,确保她还没累瘫,便拿出手机给廖霍发了一条短信——【清迈汇合。】

    这是之前和易辞洲的约定。

    万一出了什么事,付沉带着舒晚先去泰国清迈,然后廖霍紧跟其后。

    其余的,他来解决。

    两个人走了不过一公里的路,就已经有人在路边接应了。

    上了车之后,车子一路向南,上高架上高速,很快就开到了港口。

    开往澳门的渡轮有很多班。

    他们上了最近的一班船之后,付沉的心才缓了下来。

    他抿了抿唇,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舒晚,“太太,喝点水吧。”

    一路上都没有喝水,很显然,舒晚已经疲惫不堪,但她不敢刻意要求什么,生怕自己变成一个万人嫌的累赘。

    看到付沉递水,她赶紧接过来,闷了一大口。

    水在身上捂久了,热的。

    舒晚长舒了一口气,低声道:“谢谢。”

    付沉看她逐渐脸上有了血色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到了澳门,二人又直接赶往机场,依然是最近的时间,飞往泰国清迈。

    等落地这个高度自由的国家时,舒晚已经累得精疲力竭,根本没有力气再走一步,付沉为难道:“太太,再坚持坚持,一会儿就到酒店了,今天晚上廖先生就会来的。”

    “廖霍?”舒晚一听,疑惑问。

    付沉淡然“嗯”了一声,“是易总和廖先生的约定,廖先生陪着你,易总去处理老爷子那边。”

    舒晚听着,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因为这在她意料之中。

    她摇头,“看来老爷子是不会放过我的。”

    付沉沉默片刻,犹豫着问道:“太太,那本账本,在你这吗?”

    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及这个,舒晚愣了一下,恍惚几秒才道:“在,也不在。”

    她攥紧手心,嘴角弧度渐渐耷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啊……

    她自己,就是那个账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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