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善德进了办公室的门,原本还算想和的气氛立即变了味儿,几个刚才还在说说笑笑的老师都埋头开始改作业。


    他的名声在全校都是有名的不怎么好,但是偏偏他能带出成绩,这谁也没办法。


    最头疼的应该就是李佳和了,他每次一看到房善德就头疼,但还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哟,房主任又来了,这次有什么指示?”


    李佳和没张嘴,是对面的韩老师主动开口。


    房善德视线在办公室里扫视一圈,说:“来说说这次江城钢琴大赛的事,我的意思是,既然高三年级已经不参加课外活动了,咱们高二年级身为下一梯队,还有半年就要高三,干脆也不参加了。”


    这是要直接剥夺整个高二年级参加选拔的权利。


    其余的几位班主任多少都有些坐不住了,韩老师说:“房主任,他们现在也才高二,一轮复习还没开始呢,参加钢琴赛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房善德板着脸:“什么叫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他们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耽误不起,这次开学考试,除了几个重点班,你们剩下几个普通班考成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吗?”


    非要拿成绩说事的话,办公室里这几位普通班班主任都有些张不开口了,毕竟这是在一中,成绩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这时,李佳和缓缓道:“房主任啊,这件事,高校长知道吗?”


    房善德:“等会儿我就去和校长说。”


    几名老师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了然。房善德每次都是这样,自己先做好了决定,再来他们面前走个过场,最后到了小张那里,就变成了他们全体班主任的意见,校长只好答应。


    李佳和站起身:“我和你一起去找校长,咱们一起和校长说说这件事,看校长是什么意思,要是校长同意的话,我没意见,不参加就不参加。”


    “李老师,你这是干什么?”房善德头疼地看着李佳和,“你不相信我?”


    李佳和微微一笑:“多少还是有点顾虑。”


    房善德:“你——!”


    韩老师忍着不笑,自从房善德带他们年级,这一年多来,因为七班的成绩,房善德没少批评李佳和,但是七班成绩已经这样了,李佳和也就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练成了现在的老油条。


    俗称摆烂。


    除了重点班的班主任,也就只有李佳和能在房善德面前这么硬气。


    这一次,房善德没从办公室里讨到什么好处,甩袖子走了,李佳和施施然坐回去,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


    韩老师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李老师,你可以啊。”


    李佳和半是感慨半是愁:“还得多谢谢我们班这群孩子,他们的成绩但凡能有点波动,我也不至于在房主任面前还能八风不动。”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佳佳让安怡放下心,这段时间有空可以多去艺体中心练一练,安怡要参加选拔的事也因此在班里传开了,李然魏洋他们先是震惊,毕竟以前没听说安怡还会弹钢琴,随后便是恭喜,尤其是李然和纪竹,简直是把安怡捧了起来,不仅班里的活全揽在身上,一日三餐都替安怡买好,就是为了让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练习。


    但就在三月初,校内选拔即将开始的时候,房善德突然宣布了一件事——校内选拔取消,由冯墨代表一中参加江城钢琴大赛。


    这个消息一出,全校都炸开了锅。


    凭什么取消这么多人的选拔资格?不仅仅是高二年级,高一的同学也没有了机会。


    还有他冯墨是谁啊?怎么就能代表一中?他钢琴几级?


    面对铺天盖地的质疑,房善德早就做好了准备,高三年级自不必说,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除了老老实实学习,其他都不要想。


    而高一和高二,房善德则说,冯墨寒假在全国大赛中取得了前十六强的优异成绩,当然有资格代表一中,谁还有疑问?难不成你也是全国前十六强?


    虽然还是有不满的声音和抗议,但比起最开始,已经弱下去了很多。


    谁让冯墨真的有这个资格。


    晚上的女生寝室,安怡坐在座位上,哭得泣不成声,明明机会就在眼前了,但她还是没能抓得住。


    李然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嘴里还在骂着:“都怪那个房善德!明明就是大家公平竞争的事情,凭什么他说取消就取消,冯墨再厉害又怎么样?凭什么剥夺其他人的权利?”


    陈惜文也难受,没人比她更清楚安怡这次有多努力,为了能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安怡整个寒假都没有出门,这半个月来,几乎更是住在了艺体中心。


    安怡想要的不多,她只是想向所有人证明,她也可以优秀。


    但他们到底只是一群成绩差不多的学生,房善德根本不会在意他们的话。


    陈惜文只能按着安怡的肩膀安慰她:“安怡,别太难过了,还是要振作起来。”


    三个女孩儿抱作一团,许清知默默来到阳台上,给方楚悦发了个消息。


    anti-:你帮我找一找,你那有没有我的钢琴比赛证书


    方楚悦:大小姐,你这不是难为我吗?那么多证书,我现在给你翻,翻到后半夜去了


    anti-:谢谢你


    方楚悦:……行吧


    今天房善德提起全国大赛,所有人都在议论和抱不平的时候,许清知恍惚想起,自己好像也参加过这类比赛。


    她对这种出风头的比赛没兴趣,参加的主要原因是为了拿钱,只要进了前三名,就可以有奖金。最开始宋玉时也支持她,后来在全国大赛都拿了奖,其他的比赛再参加也就没意思了,于是宋玉时不让她再参加,而是把时间都用来学习。


    许清知参加过各种各样的竞赛不少,有文艺类的也有学习类的,好多都是瞒着宋玉时偷偷参加,这些证书奖杯之类的东西,都放在方楚悦家保管。


    没多久,方楚悦的消息进来了。


    方楚悦:还好,你的钢琴比赛证书我专门给你归纳到了一个箱子里,没费太大力气,这么多证书,你要找的是哪个?


    anti-:帮我找一下全国大赛的证书


    方楚悦:找到了,全国一等奖


    anti-:明天还麻烦你帮我带到学校来


    方楚悦:这好说,不过你拿证书干什么,不会真的要去找房善德掰头吧?


    anti-:掰头?我掰他的头干什么?


    方楚悦:那你这是……?


    anti-:我就是想打他的脸


    翌日一早,许清知去了一班门口找方楚悦,冯墨刚好从里面出来,看见许清知,他似乎是想起了上次篮球赛的阴影,嗤笑了一声:“七班待不下去了,来看看学霸的世界?”


    许清知淡漠的眼尾扫过他,未置一词,但里面的嘲讽之意明显,分明就是没把冯墨放在眼里。


    冯墨脾气上来:“你还挺了不起的是吧?”


    “冯墨,你干什么呢?”方楚悦手里拿着证书走来,“欺负女生你还挺好意思的?”


    “方楚悦,胳膊肘往外拐,你还记得自己是哪个班的吗?”冯墨指着方楚悦。


    方楚悦不屑地冷哼:“要是能转班,谁稀罕和你待在一个班。”


    许清知拿过证书,对方楚悦说:“好了,我记得你的成绩更好一些,以后注定不会在一个班里的人,没必要多废话。”


    方楚悦的成绩的确很好,每次都是年级前十,这样的成绩在一中,国内的两所大学几乎是提前预定了。而冯墨虽然在重点班,但成绩也是够呛,距离方楚悦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谁说不是呢?”方楚悦笑嘻嘻地挽着许清知的胳膊,“到时候咱们俩是同学,谁还能记得高中还有这样一个人。”


    许清知无奈地挣脱她:“那我先走了。”


    方楚悦挥手跟她说拜拜,身后的冯墨气得要死:“就她?她连我都比不过,你们俩还做同学?是要笑死谁?”


    方楚悦翻了个白眼给他:“笑死你好不好啊?”


    也不管冯墨发什么疯,方楚悦压根不搭理他,自顾自进班了-


    许清知拿着证书回七班,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该思考如何和房善德对线。


    阳春三月初,天气逐渐回暖,窗外的梧桐树都开始抽出绿芽,温暖明亮的太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投下片片枝影横斜。


    盛明野就身处在阳光之中,好似浑身都发着光。


    许清知走过去,见他桌上摆弄着几张纸,盛明野抬头看她,一脸得意:“快来,我知道该怎么对付房善德了。”


    许清知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证书放进抽屉里,说:“怎么对付?”


    “你看这是什么?”盛明野把多余的纸都拨开,露出正中间的正红色本子,和许清知方才放进抽屉的东西如出一辙。


    许清知眼皮微跳:“你也参加过钢琴比赛?”


    要是参加过,并且还拿了证书的话,许清知应该知道才对,毕竟每一届比赛的获奖者都会在姓名墙上有一席之地。


    盛明野摇头,大言不惭:“我把我表哥的获奖证书拿来了。”


    许清知感觉自己太阳穴一突一突的,只听盛明野继续道:“我昨天晚上去了我表哥家一趟,他们家别的没有,钢琴比赛的获奖证书一堆一堆,什么国内国外国际的都有,我让他给我拿了一个国内最厉害的证书。”


    许清知:“你拿你表哥的干什么?你表哥也是一中的学生?”


    “我表哥都三十多的老男人了,”盛明野说,“不过问题不大,我把他的名字改成我的了。”


    “改成你的?”许清知扶额,“你怎么改的?”


    盛明野把证书拿开,下面是好几张粉红色的证书内芯,都用软笔写上了盛明野的名字。


    “我练字都练了大半夜,才写出来这几张,你帮我挑一个,看哪个写的好看,我给它套壳子里,咱们等会儿就去忽悠房善德。”


    许清知:“……你怎么能想到用这种方法?”


    盛明野:“这还不简单,房主任不是说得在全国大赛里拿奖才能找他吗,我现在就是在准备打脸的作案工具。”


    许清知点了点头,依照盛明野的脑回路,这样做好像也不难理解。


    “许清清,”盛明野支着脑袋看她,“你的同桌向你发出了作战邀请,要一起去吗?”


    许清知没有犹豫:“当然去。”


    盛明野一笑:“我就知道,房善德这件事办得不厚道,我们正直善良的许清清为了维护自己的原则一定会再一次迎难而上,放心,我永远和你一起扛这面防火防盗房善德的大旗。”


    许清知很少这么想发笑,于是她也不忍着,笑开了。


    少女在阳光底下笑容明媚,人前淡漠的许清知在他面前展露自己最不为人所常见的一面,盛明野怔了怔,觉得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实。


    盛明野也笑,他以拳抵唇,但还是忍不住,两个人看着对方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好笑,都觉得这样有些疯癫不正常,两人同时深呼吸刹住笑意,可下一秒触及对方的眼神,便知道一切都前功尽弃,许清知放弃挣扎,再也不憋着了。


    盛明野笑着朗声问她:“你怎么了?”


    许清知抬手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还怪好笑的。”


    盛明野笑容一凝:“你是在笑话我?”


    许清知还在笑:“对啊,我突然发现,你还挺中二的。”


    盛明野哼一声:“人不中二枉少年,我一百岁了也要这么中二,男人至死是少年!”


    许清知怜爱地摸摸他的头:“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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