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青梅奶奶去世的事,许清知和盛明野两个人最近心情都不太好,虽然他们都没说,但大家还是能感受到二人的悲伤。


    跨完年,马上又是盛明野的生日了,这次是盛明野的18岁成人生日,魏洋鼓足勇气,问他这次的生日要怎么过。


    盛明野正低头写卷子,前面魏洋扭过头,他没什么反应,笔不停:“不用那么麻烦,我没什么兴致过生日,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好好准备考试吧。”


    身旁许清知看了他一眼,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魏洋见劝不动盛明野,只好来找许清知。


    “清知姐,你看盛哥每天都过得跟苦行僧一样,连我们都好长时间没见他笑过了,要不你跟他说说吧,十八岁的生日总得好好过……”


    “魏洋,”盛明野抬起头,笔尖扽扽桌子,“你是最近太闲了?”


    魏洋讷讷闭嘴,被盛哥凶了呜呜呜。


    上课铃响,魏洋不甘心地扭头,前面纪竹叹息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别往心里去,盛哥最近心情不太好,可能是凶了点。”


    魏洋憋着嘴:“我当然不会怪盛哥,我就是心疼他。”


    这是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许清知心不在焉地翻着书,其实仔细想想,盛明野这段时间过得真的很不容易,在魏洋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盛明野每天晚上回到寝室还要继续学习,凌晨两点前没有睡过觉。


    青梅奶奶去世那几天,盛明野更是整夜整夜地忙前忙后。他没在人前掉过眼泪,因为许清知知道,他还得振作起来,送青梅奶奶最后一程。


    想了想,许清知撕下一张便利贴,在上面写了一句话,两指按着,平移到盛明野的桌子上。


    盛明野眼尾余光一扫,上面的娟秀小楷只有四个字——我想逃课。


    随着眉宇间闪过一抹淡淡的无奈,盛明野倏地笑了,他侧头看着许清知,语调上扬:“想逃课?”


    许清知期待地点点头。


    盛明野大笔一挥,在便利贴上写道——一起。


    当天晚自习,最后一排的角落空空如也,佳佳进班巡视的时候看见这处空了,他问坐在过道另一侧的李然和叶子皓:“他们俩哪去了?”


    李然茫然摇头,随即又说:“大概,可能,估计,出去玩了?”


    佳佳:“什么时候了还出去玩?”


    李然:“有问题吗?”


    佳佳:“……”


    叶子皓适时补一句:“李然,你觉得年级第一和班级第十出去玩,有问题吗?”


    李然:“当然没问题啊,他们俩出去玩不是很应该的吗?”


    佳佳:“……行吧。”


    也是对盛明野的刻板印象,李佳和差点儿忘了,如今的盛明野今非昔比,大半年的努力下来,他俨然成为了高三年级最亮眼的一匹黑马,一路冲进了班级前十,稳进年级前一百。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对盛明野的成绩赞不绝口,原来的吊车尾能有这样大的进步,私下里一定没少下功夫。何止是盛明野没少下功夫,还有许清知这样一位每次考试稳上700分的学神辅助,盛明野不进步都说不过去。


    佳佳也释然了,出去玩就出去玩吧。


    不对,学神和学霸那怎么能叫出去玩呢?


    那叫进行适当的身体放松-


    盛明野以为许清知说的逃课只是随便去个什么地方吃吃喝喝,当他身处花里胡哨五光十色的ktv时,人还有点懵。


    许清知开了个小包,顺便定了酒水和果盘,还帮盛明野要了一瓶橙汁。


    许清知付完钱,回头招呼盛明野:“走吧。”


    服务生把他们俩送到房间门口,贴心地帮他们推开门:“二位请进。”


    盛明野站在门口迟迟没动,许清知都已经进去了,奇怪地看他一眼:“你站那干嘛?没来过?”


    “来过。”


    正是因为来过,所以盛明野才搞不明白,许清知为什么要来ktv,总不会是因为学神因为考不到第二名而苦恼干脆来纵情高歌释放压力。


    室内热,许清知脱下羽绒服扔在沙发上,里面是一中的校服外套,来送果盘的服务生看见这身打扮,愣了一愣。


    盛明野看见服务生的表情,手指拂过鼻尖,眼观鼻鼻观心,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服务生心里八成是在想这年头真是世风日下,连一中的学生都来花天酒地了。


    许清知没在意,等东西都上齐,她把橙汁扔给盛明野,自己开了一听啤酒,往盛明野的饮料瓶身碰了一下,“我干了,你随意。”


    说着,她当真豪气如云,一口闷了。


    盛明野眼皮一跳,觉得有些好笑,他仰头喝了一口橙汁,敞着腿坐在沙发上,两指拎着橙汁瓶口晃荡在空中。


    “你今晚是怎么了?”盛明野问。


    许清知已经又开了一听啤酒,盛明野按住她的手:“少喝点儿。”


    许清知不躲不避,清冷的目光迎上盛明野多情的桃花眼,四周变幻的灯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我想让你开心。”许清知说。


    盛明野一怔:“什么?”


    许清知:“青梅奶奶走了两个星期了。”


    说到这里,盛明野眼里黯淡了下去,周身围绕着一层薄薄的死气,莫名颓废。


    “你知道吗,我妈那段时间在医院照顾她,她每天都会很开心地去其他病房串门,到楼下广场去跳广场舞,护士站的护士们都很喜欢青梅奶奶,他们都说青梅奶奶是个很乐观的老人家,一点都看不出来得病的样子。”


    盛明野往后一仰,陷进沙发里,“那有什么用呢,奶奶还是走了。”


    他闭上眼,连日来的疲惫和压抑的情绪就要在这一刻决堤。


    那是陪伴了他十几年的奶奶,于盛明野而言,青梅奶奶就和他的亲奶奶一样,可她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离开了,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过。


    他用每日的学习麻痹自己,只要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他就能想起青梅奶奶还活着时的样子,所以他不敢睡。


    “我说这些,不是想告诉你青梅奶奶生前都做了什么,而是青梅奶奶一直都很乐观,我妈说她经常疼得一整晚都睡不着觉,但天亮了,在人前,她依旧坚强。青梅奶奶一个这么乐观坚强的人,会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吗?”


    盛明野单掌覆在额头上,在灯光下显得过分青白脆弱,许清知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也没有动静。


    “青梅奶奶走了,大家都很难过,但是我们都希望你赶快好起来,”许清知鼻子一酸,不自觉流泪,“盛明野,你很重要。”


    听到许清知的哭腔,盛明野放下遮在眼前的手,他倾身向前,轻轻拭去许清知脸上的眼泪,“哭什么?”


    许清知胡乱抹两下脸,没好气道:“以后等你死了,我就这样给你哭,提前给你表演一遍,你看看还满意吗?”


    盛明野哑然失笑:“刚才不是还说我很重要,这才多大会功夫,就开始盼我死了?”


    “照你这样每天虐待自己,你不死才奇怪,觉也不睡,饭也不吃,就知道学习学习,你是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给下辈子学的吗?”


    盛明野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许清知,“生气了?”


    许清知本来是在好好劝他的,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啤酒都能上头,她越说越生气,又哭又气的样子着实有点撒酒疯的嫌疑,许清知干脆别过眼去。


    还不忘小声嘟囔:“你要是不重要,我才不会在你死的时候哭呢。”


    盛明野心里一软,感觉自己被一块名为许清知的裹住,在绵密的糖粉里滚了一圈。他抬手揉了揉许清知的发顶,温声道:“我答应你,不会再那样了。”


    许清知没搭理他,盛明野妥协无奈:“那我唱歌给你听?”


    许清知这才正眼看他:“我来点歌。”


    盛明野从善如流地说好:“嗯,你点什么我就唱什么。”-


    出去这一遭,两人回学校的时候晚自习都还没结束,盛大学霸光环笼罩,他对许清知说:“我们回教室上课吧。”


    许清知:“……要上你自己回去上,我喝了酒,一身酒味儿,先回去洗澡。”


    盛大学霸进化成非人的学习状态,竟然还点了点头,即使晚自习还剩最后二十分钟他也要在战壕里坚持到最后一刻。


    许清知眼睁睁看着盛明野进了教学楼,自己一个人顶着寒风回宿舍。


    怎么办,他好上进。


    但是,好气哦。


    回到教室,盛明野俨然已经鸟枪换炮,神采奕奕。


    魏洋看呆了,他扭头痴呆地问:“你和清知姐出去嗑药了?”


    盛明野心情好,懒得和他计较,只凉凉撩起眼皮,“什么意思?”


    魏洋:“我感觉你很亢奋啊。”


    “是吗?”盛明野摊开自己的练习册,有一搭没一搭转着笔。


    “是啊!”魏洋肯定道,“你知道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我都以为春天来了。”


    盛明野早已练就第一题只需要用眼睛看连草稿都不用打的神功,他一边说话一边填了选择题,“也没什么,就是和你清知姐出去转了转。”


    “还是清知姐牛逼啊。”魏洋感慨,“那你现在对你的生日有什么想法吗?”


    盛明野顿了顿:“没什么想法,我还是那个意思,现在学习最重要,你能不能别老想着吃喝玩乐。”


    “唉,”魏洋叹口气,“这大概就是我和你们的差距吧,不然我现在也不会依旧挣扎在四百多分了。”


    “那你还有功夫在这废话,我这六百分的学霸要学习了,无事退朝。”-


    盛明野生日将近,这是他的十八岁生日,苏虹再次下了死命令,让他务必在家待着,她要亲眼见证她儿子十八岁,盛明野只得听从。


    但是盛大学霸回家过生日也不忘学习,夜里将近十二点的时候,他拿出了第五个崭新的错题本,以前错题多,整理起来也费劲,还有按照许清知说的分门别类整理,把他累得够呛,现如今错题越来越少,盛大学霸的错题本也逐渐精练。


    十二点整,手边的手机开始不停震动。


    盛明野大致扫了眼,都是给他送生日祝福的,他一一回复了,回复到最后,许清知的消息进来了。


    奇怪,她不是从不熬夜的吗?


    anti-:十八岁生日快乐


    anti-:嗯,成年了,挺好


    挺好?好什么?


    而且这种一句话拆开分两次发的格式,不太像许清知的风格。


    正当盛明野在琢磨许清知是不是被盗号了的时候,屏幕上进来了许清知的第三条消息。


    anti-:给你买了礼物,等你回学校给你


    盛明野很快回复。


    这是个大帅比:什么礼物?


    然而那边再没回复过,盛明野确定了,这就是许清知。


    发完消息就睡觉不理人,不是许清知还能是谁?-


    第二天天一亮,盛明野早早地就起床了,苏虹在餐厅看见他还吃了一惊:“起这么早?”


    “嗯。”盛明野拉开凳子在餐桌前坐下,拿起一片吐司和水果酱,“我等会儿吃完早饭去学校。”


    “你学魔怔了你?今天是周六你去什么学校?”


    “周六怎么了?你去学校看看,好多同学周六也留在学校自习。”


    苏虹撂下银质餐叉,“我还特意给你烤了蛋糕,你好歹也吃了再走。”


    “我带到学校去吃吧。”


    儿子如此热爱学习,苏虹却谈不上开心,敢情她在给学校养儿子呢?


    早餐也不吃了,苏虹上楼,没多久,顶着个全妆打扮的光鲜亮丽下来了。


    盛明野已经收拾好书包在玄关处换鞋,看见苏虹的打扮,他顺嘴问了一句:“今天有应酬?”


    苏虹墨镜往下一扒拉:“不,我就不该给你这个小兔崽子过什么生日,老娘和姐们儿逛街不开心吗?”


    盛明野一笑:“妈,您开心就好。”


    “哎呀!”苏虹一声惊叫,“香水忘喷了!”


    苏虹扭着婀娜的腰肢又匆匆上楼去找香水。


    盛明野看着玄关橱柜上的一瓶淡紫色香水,刚想说妈你香水就在这,但苏虹已经跑没影了。


    他这个妈就是神经大条爱丢三落四,盛明野摇了摇头,他换好鞋,书包往身后一甩,与此同时,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在地板上响起。


    靠之!


    盛明野慢慢回头看了一眼,被书包带下来的香水瓶四分五裂躺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要命的馨香。


    楼梯上传来几声拖鞋踢踏,还伴随着苏虹的疑问:“衣帽间怎么没有?不会真让我忘在玄关了吧?”


    危险来临前,盛明野毫不犹豫,果断压下门把手,务必要赶在苏虹发现他之前逃离现场。


    要不然他十八岁的生日可能就是他以后每年的忌日-


    回到班里,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在上自习了,许清知也在。


    盛明野坐在位子上,没急着先学习,而是惦记着许清知给他的生日礼物,然而许清知动了动鼻子,“你身上怎么有女人的香水味?”


    盛明野一扬眉,他怎么觉得许清知这话问的有点不淡定?


    于是他张开无形中的花孔雀屏:“吃醋了?”


    许清知眼睛依旧盯着物理卷子,心里算着小木块还有几秒滑到底,语气波澜不惊:“无所谓,反正闻起来就没我的贵。”


    花孔雀转瞬变成灰孔雀,盛明野自讨了个没趣,耷拉着肩膀缩回去,一样样从书包里掏出文具袋、物理书、卷子夹、错题本……


    只见转眼间,许清知放了一瓶香水在他桌子上:“生日礼物,拿去,不喷入味儿了别回来。”


    盛明野颠颠的,眉梢眼角都是红杏枝头春意闹。


    他拆开香水包装盒,里面是长方体的香水瓶,瓶身是水墨色,典型的男香品味。


    许清知也没想到,这件礼物她刚送出去就后悔了。


    盛明野噗呲噗呲喷了两下,迫不及待站起身子,跟花仙女儿似的在里头转了两圈,抬起胳膊闻,犹觉得不够,继续喷。


    许清知买的这款香名叫雨后森林,味道不重,特点在持香久,但是也禁不住盛明野这往外泼的架势。


    不一会儿,许清知打了个喷嚏。


    都喷成这样了,差不多得了吧。


    但是许清知低估了一只花孔雀想要炫耀的心。


    她用纸塞着鼻子,冷眼看着盛明野在班里四处乱窜,逢人就说:“快闻快闻,这香水可他妈贵了。”


    还真有人捧他的场:“盛哥,你多少钱的香没见过,瞧把你美的。”


    盛明野洋洋得意:“羡慕吧,许清清送我的!”


    房善德例行在周六巡逻,走到七班外面,就见老实了许久的盛明野又跟个泼猴一样上蹿下跳,他站在班门口,厉声道:“泼猴……不对,盛明野你干什么呢!”


    盛明野窜到房善德面前,两手不停给自己扇风,企图让香味飘到房善德鼻子底下,就差把自己胳肢窝抬起来往房善德脸上怼。


    “房主任,你快闻闻,是不是可他妈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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