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宋安辞已经自行脑补了太多,并慌得想要立刻拔腿跑路时,萧恒衍终于推开门出来了。
萧恒衍没想到这新来的影卫守得这么紧,只想让人赶紧滚蛋,“你还不去吃东西?”
瞧瞧!他家崽崽果然是个天使,自己吃完了还担心底下的人没吃,作者你怎么忍心虐他!
宋安辞感动得不行,嘴上却很不耐烦,“这不是得守着你?晚点我自会去吃,不用你操心。”
乖,让哥哥再多看你两眼。
萧恒衍就没再理他,迈步往书房走去。
王叙真带人进去收拾碗筷,宋安辞跟上萧恒衍之前,回头瞥了一眼。
饭桌上的东西基本没用,只有少部分菜肴被萧恒衍夹进了碗里,捣碎了,看不出究竟吃了多少。
大概是因为今天见到他,被吓到了,胃口不好吧。
唉,造孽,他明明是个根正苗红的好人啊。
吃完饭,萧恒衍一点没停,又去书房拿起了《礼记》,开始背诵上午抄写过的部分。
这回不需要宋安辞磨墨了,他就站在旁边守着,看萧恒衍启唇背诵,看萧恒衍执笔勾画,看萧恒衍闭目静思……越看,越喜欢他家崽崽。
明明才刚成年,怎么就能这么优秀呢?
“看够了吗?”
萧恒衍冷不防出声,吓了宋安辞一跳。
萧恒衍斜睨他,“看够了就出去。”
这人从进入书房开始就没移开过视线,到底是想盯到什么时候?
宋安辞老脸丢尽,想打哈哈避开这个话题,就见萧恒衍撩起长袖的手臂处,青一截紫一截的。
他心中咯噔,没忍住一把抓住萧恒衍的手,“这是怎么弄的?”
萧恒衍低头,那是前几日他被刘阿三等人抓住,萧恒佑拳打脚踢时伤到的。
他不愿回想当时的狼狈模样,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干你何事?”
宋安辞看到他的反应,也明白了这伤是怎么弄的。
萧恒佑倒是知道分寸,脸上的用巧劲,身上的用狠劲,反正也没人看到。却苦了他家崽崽,带着满身的伤,还在这苦学,得多疼啊?
宋安辞握紧了拳头,“为什么不宣御医来看?”
萧恒衍不明白这影卫发什么疯,“你把禁足当什么?儿戏?”
何况他是天乾,御医一来就会穿帮,自然不可能会自掘坟墓。
宋安辞简直恨透了禁足,“就算宣不了御医,你的住所里难道连瓶金疮药也没有吗?”
怎料,萧恒衍真的回答:“没有。”
宋安辞不信,“不可能,太医院明明每隔一段时日都会——”
他的话音止住了。
是了,萧恒衍不受宠,那些常用药,太医院自然也会减少供量,但绝不会一点都没有。
那些药的去向,不用说他们都心知肚明。
这帮狗奴才,真是欺人太甚!
宋安辞不好当着萧恒衍的面发作,忍着怒气道:“我出去一会。”
萧恒衍允了。
一出门,宋安辞便大喊道:“王叙真!”
王叙真从转角出现,恭恭敬敬的,“奴才在。”
宋安辞身为镇抚司的人,本就比他们这些奴才高贵,又成为了萧恒衍的贴身影卫,自然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
更何况,镇抚司拥护的是谁,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就算是不给叶出云面子,也迈不开萧恒仁的面子。
萧恒衍微微挑眉,假装惧怕地往一旁挪了些,长袖不慎带动砚台,摔了一地墨渍。
宋安辞发觉吓到他家崽崽,火气都灭了大半,理智也回了笼。
他可是极度拥护萧恒仁的脑残粉,还出自最看不起萧恒衍的镇抚司,这样的双重人设,是不可能做出帮萧恒衍说话的事情来的。
但他刚才一时冲突,把人叫了出来,就是再不合理,也要把事情变合理了。
宋安辞拉着王叙真离房门远一些,语气不变,质问他道:“太医院什么时候送一次药过来?”
王叙真不知道这只纸糊的老虎忽然发什么脾气,如实答道:“回大人,每半月送一次。”
萧恒衍贵为皇子,每日除了看书,还需要练习剑术与骑射,自然免不了会受伤。
宋安辞掐指一算,前几日刚过了中旬,“太医院的已经来过了?”
王叙真久居宫中,立时反应过来了,宋安辞这是要问药的去向。
他压低了声音,“不瞒大人,您来晚了,殿下这月被罚禁足,药只送了月初那一次,早被奴才们分完了。等到下月初,奴才一定帮您把最好的那批留下来。”
宋安辞顺势问他:“药房里就一点没剩?”
“大人说笑了。”王叙真以为宋安辞还不知道萧恒衍的现状,“墙倒众人推,六殿下如今增添伤口的本事,太医院的那点供量哪儿够啊?”
本就稀少的药物,再被底下的人吞一些,最后到萧恒衍手里的,就更寥寥无几了。
宋安辞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还要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甩了甩手腕,“说得也是。”
王叙真很有眼力见,“大人的手……这是怎么了?”
宋安辞随口道:“嗐,这不昨晚跟镇抚使大人对酒当歌,不慎扭伤了吗?本想找你拿些金疮药来擦擦,既然没有,那我再向太医院讨一些来就是。”
他这话说得嚣张,太医院又怎会为他一个影卫送药?更何况一开口,就要那千金难求的御用金疮药。
王叙真早知他是个狂妄自大的人,也不戳破,很给面子,“大人要金疮药?早说啊!”
“哦?”宋安辞表现得很是意外,“难道你有?”
王叙真笑得一脸隐晦,“您在这等着,奴才这就去取来。”
宋安辞应了。
没一会,王叙真去而复返,偷偷摸摸地递给了宋安辞一袋药,“这可都是奴才压箱底的宝贝啊,全给大人了。”
宋安辞一边接过来,一边客气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好家伙,千金难求的御用金疮药,一下子就到手十几瓶呢。
王叙真摆摆手,“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人真是见外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再不收,就是不给你面子了。”宋安辞从中取出两瓶还给王叙真,“不过,我初来乍到,有些事情还需要王小公公多提点提点,以后就有劳了。”
王叙真看他还算懂事,没有让自己血亏,心情也舒畅,“承蒙大人不嫌弃,奴才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安辞夸他:“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人相处,爽快!”
于是宋安辞就找了个暖和的屋子坐下,跟王叙真唠了一下午的嗑。
王叙真特别能说,也特别能脑补,往往是宋安辞一句暗示,他就把宋安辞的目的和想要获得的信息全给对上了。
当然,是自以为全给对上了。
比如宋安辞想知道他家崽崽什么时候才能放下课本歇一会,会问:“殿下平日会在书房里待上多长时间啊?”
王叙真自动理解为他是想趁此机会出去找乐子,会答:“根据奴才的观察,殿下自被罚禁足后,每日卯时起来面壁思过,辰时复习前日功课,巳时伏案抄写四书五经,午时背诵伏案时所抄四书五经,末时习武,酉时又面壁思过,亥时歇息。期间只在巳时后差人磨墨,午时过后又要撵人走,再也不会唤人来伺候。”
也就是说,宋安辞只需要在巳时出现就行。
宋安辞点点头。
很好,虽然面壁思过的时间有些长了,但好歹还安排有习武的时间,劳逸结合,可以的。
再比如宋安辞想知道有没有人为他家崽崽送送温暖,会问:“殿下被禁足之前,来往的人多吗?”
王叙真自动理解为他是想看看萧恒衍好不好拿捏,会答:“不多。除了四皇子和八皇子时不时会叫走殿下去探讨学习之外,只有二皇子和柳妃娘娘会偶尔差人送些东西过来。”
也就是说,萧恒衍现在真的废了,没有任何人会想要拥护拉拢他,可以随便欺负。
宋安辞点点头。
失去了父爱和兄弟情,至少还有母爱和哥哥的宠爱,怪不得他家崽崽这么温柔。
就这么鸡同鸭讲,俩人也能神奇地讲到同一个点上,各自获取了想要的消息,在天黑时,心满意足地和新朋友告了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去。
萧恒衍面完壁回来,以为宋安辞已经睡了,却见那人坐在侧室入口处,不知道究竟等了多久,脑袋一摇一晃的,被他开门的动静吵醒了瞌睡,一下子就站起来了。
宋安辞擦了擦口水,“你、你回来了啊?”
萧恒衍不想理他,径直走到屏风前,将外衫褪下。
宋安辞看着他家崽崽脱完衣服,又去打水来洗脸,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直到他家崽崽去倒水,才反应过来,“王小公公人呢?”
萧恒衍嫌他烦,敷衍道:“睡了。”
殿下自己更衣自己打水洗脸甚至自己倒水,该来伺候的奴才竟然已经睡了?!
宋安辞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情,“你为什么不罚他?”
萧恒衍回头看他,“你希望我罚他?”
“呃……”宋安辞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干脆伸手指了指脚下,“那个,殿下,我能进你屋里来吗?”
原著里,他家崽崽最讨厌有人不经允许跨入他的地盘,虽然宋安辞在他家崽崽眼里已经是个坏人了,但在原则上的事情,宋安辞还是想要尊重他家崽崽的想法。
这问法对于萧恒衍而言,着实新鲜,就好像宋安辞知晓他那最微不足道的,连他父皇和母妃都不知晓的小习惯一样。
他动作微顿,不愿让外人探索自己的秘密,宁可委屈求全,“没有人拦着你。”
宋安辞便走了进来,然后,去抢萧恒衍手中的水盆。
萧恒衍不放,“你干什么?”
宋安辞一脸凶相,“堂堂六皇子,有奴才不使唤,偏要自己动手,怎么,是想让外人瞧见,传到皇上耳朵里去,将我们一顿好罚吗?”
萧恒衍惊了,他明明从未有过如此卑鄙的想法,“你放肆!”
宋安辞趁机夺过水盆,“放肆的人多了去了,你有本事就挨个罚啊。”
萧恒衍一时没反应过来,区区影卫怎敢如此嚣张,导致错失了夺回水盆的良机,眼睁睁看着宋安辞挑衅意味十足地把水倒了,气得耳朵都红了,“你……你……”
“你什么你?”宋安辞把水盆放好,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丢在了桌上,“拿去。”
那东西在桌上“骨碌碌”转了几圈,最后挨着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停了下来。
是一瓶金疮药。
萧恒衍身为天乾,五感本身就比一般人灵敏得多,宋安辞骗王叙真金疮药的对话,他一字不漏都听完了。
可是,宋安辞为什么会把好不容易骗来的金疮药给他?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宋安辞已经开始先发制人了,“我都看见了,你手上的那些伤。”
萧恒衍愣了下,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宋安辞没有让他失望。
“留着不治,想给谁看呢?”宋安辞竭力让自己表现得一脸凶相,“我告诉你,四皇子既然能让你和你母妃都被禁足,自然就有十成十的把握皇上不会来看你,你就别想带着满身的伤去跟其他人诉苦了,乖乖上药,三天之内必须把所有痕迹都祛除了,否则——”
萧恒衍没想到还有人跟萧恒仁一样,专爱颠倒是非,“否则你想怎样?”
“否则……”宋安辞哪晓得他家崽崽会问这个,一时语塞,指着他家崽崽,好半天,才撂下一句狠话,“否则就别怪我亲自给你擦了!”
萧恒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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