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二日,那处废弃工厂的惨案果不其然成为了各大报社纷纷刊登的新闻头条。


    太宰治在离开工厂前,用那群人贩团伙的手机拨通了警局的电话,在留下一句“我在xx工厂看见有一群被拐卖的孩子”后,就挂掉了电话。


    在此之前,他一直疑惑于那群从大阪跑来的人是怎么做到抓住的孩子竟全都带有微弱咒力的。


    毕竟那些人贩子无一例外都是普通人,理论上并不具备筛选他人有无咒力的条件。


    ——直到太宰治从某具死透的尸体上翻找出一副眼镜。


    ……


    9月2日


    下午1:20


    午休时间,太宰治交叠着双腿坐在办公桌旁的沙发上,哼着不三不四的调子翻阅着今天的报刊。


    他刚翻阅一页报纸过去,不远处就传来了指节叩击房门的声响。


    男人漂亮的眸子随之朝门边轻轻一瞥,走调的曲子适时停滞。


    嗯,和预计的时间差不多。


    太宰治放下了报纸,慢吞吞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太宰老师。”门口的人果不其然是夜蛾正道。


    “夜蛾老师,午安。”他站在门口稍稍欠身,微笑着问:“请问要进来坐坐吗?”


    夜蛾正道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手里握着那副昨天太宰拿给他的眼镜,看过来的眼神也是犹犹豫豫。


    “夜蛾老师。”太宰治敛去笑意,目光肃穆了些许。他凑到了对方的耳畔,小声道:“事情比您想象的还要严重。”


    “我昨天,去了那个工厂。”


    夜蛾正道张了张嘴:“你……”


    手机突然响了。


    二人皆是一怔,声音源自太宰的口袋。太宰治低下头,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翻盖手机。


    他按下了接通键:“喂?”


    太宰治听着那头的声音,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小猫一样倒头如蒜:“嗯嗯,好的,我知道了。”


    他挂下了电话,带着歉意朝夜蛾正道腼腆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呀,夜蛾老师。学生那边出了点突发情况,情况紧急,我必须过去看看他们。”


    “其他事情,我们就今晚再说吧。”


    话音落下,他恍惚意识到对方还没答应自己,于是温顺地垂下眼帘,用着近乎恳求的口吻:“如果、如果您今晚有时间的话。”


    夜蛾正道沉默了一会,末了点点头:“好。”


    “那就晚上见,夜蛾老师。”太宰治收回手机,快步回到办公桌前。


    “……晚上见。”


    太宰治乖顺地应了一声。


    他装模作样地在桌子上翻找着一会必备的东西,只留给夜蛾正道一个背影,而那原本柔和的笑也在阴影下变了调,逐渐展露成另一种游刃有余的模样。


    看,鱼咬钩了。


    *****


    同一时间。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遇到了些麻烦。


    原本作为一个简单的入学摸底测试,他们只要祓除掉那个等级不怎么高的咒灵就算圆满完成任务了。结果他们谁都没想到,任务结束之后竟然出了问题。


    他们的任务地点在新宿的一家银行,而小概率的戏剧性/事件发生了——


    银行来了一伙抢劫犯。


    浩浩荡荡将近十人,个个手持枪械,都用头罩把自己蒙的严严实实。


    当时刚巧在场的他们两个,被这伙抢劫犯当作人质,一起捆绑在了银行的受理大厅。


    人质被集中在大厅的角落,而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刚巧挨在一起。


    “你不是被称作‘咒灵操使’吗?”


    家入硝子瞥向一旁,拖着平淡的语调:“直接召唤咒灵出来把这些人干掉,再把人质放出去不就好了吗?”


    “你的想法有点危险啊,家入同学。”夏油杰微笑着吐槽。


    家入硝子不可置否地耸耸肩。她原本就是在说笑,毕竟当下情况还不至于让她忧心到殚精竭虑地确保自身安危。


    “我一直信奉一点。”夏油杰缓缓地说。“所谓扶弱抑强——咒术原本就是为了保护非术师而存在的。”


    “诅咒自人的负面情绪诞生,理应合理运用,就像暴力可以作为手段但不能视为方针。”


    “滥用才能无异于以恶制恶、以杀止杀,最终只会造成本末倒置的结局。”他顿了顿,目光眺望至远处,“就算这些人是强盗,也不应该强加自以为是的‘制裁’。更何况法律最终会给予他们应有的惩治。”


    夏油杰:“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


    家入硝子挑了挑眉。


    “我不想进局子。”


    “……”


    站在前面负责看管人质的劫匪停下脚步。


    “喂,你们两个,不许说话!”他朝他们大吼着,手里黑洞洞的枪口朝他们晃动了几下。


    二人见状识趣地闭上嘴。


    劫匪停留了一小会后,又抱着枪朝远处迈了几步,家入硝子随即见缝插针地问:“所以?我们难道就在这里坐着?”


    这群劫匪闯入银行已经有将近十分钟了。在他们的持枪威胁下,几个工作人员被迫关闭了银行的所有进出口,玻璃墙壁的卷帘门也被一并拉下,因此现在根本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情况。


    没办法确认到底有没有警察在。


    不过就算警察已经到了,他们这些人质总归还在这里,犯人可以拿他们前去进行交涉。


    “手机被搜上去之前,我就已经联络过高专了。”扎着丸子头的黑发少年侧过头,露出了戴着形似扩耳器的宽大耳垂。


    那双狭长的眸子虚虚掩掩地睁开,眼底漫过棚顶的白炽灯光。他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不出意外的话,太宰老师应该快过来了吧。”


    “抱歉,这位小哥。”旁边传来的另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


    少年与少女一齐看向了旁边的男人。


    那是个年至中年的男子,他穿着一件医生与研究员身上常见的白大褂——但是不太干净。面庞削瘦,下巴处冒着还没来得及刮净的胡茬,中长的黑发似乎没怎么打理,随性又糟蹋地散在脑后。


    男人看起来很颓废,像极了影视栏目里常见的,战战兢兢为公司工作几十年却惨遭hr裁员的人生大失败家。他说话的语调也弱弱的:“冒昧地问一下,你刚才是不是提到了‘太宰老师’?”


    夏油杰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怪人。


    “诶呀,不好意思,是我自说自话了。”见夏油杰没回应,男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认识一个朋友,刚巧也叫太宰。不知道我们说得是不是一个人。”


    “请问你的老师叫太宰治吗?”


    *****


    太宰治从东京站乘坐jr到了新宿,走之前他还厚着脸皮管夜蛾正道要了几张现金——因为他浑身上下所有的钱在昨天都被沢田纲吉拿走了,他现在一贫如洗,甚至已经决定好晚饭也去夜蛾正道那里蹭了。


    他赶往那处被抢劫犯控制的银行时,门口围着一大圈警察,更远的位置被拉上了警戒线,他们正在驱散周边的路人,禁止无关人士围观现场。


    入口都被卷帘门封锁住了,唯一能进去的只剩下了那个大门口,可惜外面还里三层外三层地站着警察。


    太宰治轻巧地迈着步,闪身钻进了一处建筑的转角处,半蹲着身子打量起银行外围的情况。


    警戒线范围内有个警察正在急匆匆地打着电话,他们相隔的太远了,周围杂音很重,太宰皱了皱眉,什么东西都听不到。


    “系统。”他轻唤。


    [我在!]小系统立马跳了出来。


    “那边的警察在说什么?告诉我。”


    [……是这样的,太宰先生。]它支支吾吾地:[理论来说系统没有这个立场为你提供帮助。]


    太宰挑了挑眉,满脸嘲讽:“那你们系统有什么用?”


    他煞有介事地冷笑:“就为了监控我们‘玩家’的一举一动,然后把这些报告给游戏的主办人?”


    “——真恶心。”


    [……嘤。]


    [您、您别凶嘛,太宰先生。]系统小心翼翼的,[这边立刻帮您载入警官先生的对话。]


    太宰治嗤笑了一声。


    他算是看明白了。


    这个系统真的很笨,而且特别好骗。


    连蛞蝓的脑子都比不上。


    *****


    “这都多久了!!警局安排的谈判专家呢!?为什么还没来!!??”


    警戒线内部,一位警衔明显比其他警察高的男人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他一副目眦尽裂的模样朝着电话怒吼:“里面的人质有二十名,人命关天的大事!!晚一秒,谁能保证人质的安——”


    警官愣了一下,发现自己手里的手机突然不见了。


    他旋即回过头,一个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这名黑发青年笑盈盈地望着他,手里还握着他的手机。


    他当即蹬起眼睛,“你是怎么进来的,无关人员给我出……”


    太宰治极其快速地打断了他:“我这不是到了吗,警官先生?”


    他利落地帮着这位警官挂掉了电话,一把将手机丢回了警官的怀里,对方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险些落在地面的手机。


    “我是负责这次案子的谈判员。相关情况在来的路上我已经了解清楚了,现在可以直接过去与罪犯进行对接。”太宰说。


    “等一下,你……”


    那位警官显然还想说些什么,太宰治却自顾自地越过了对方,抬手朝他摆了摆:“警官先生,人命关天的事情,这种时候就别在乎那些浪费时间的形式了,毕竟人质的安全才是第一位呢。”


    “晚一秒,谁又能确保人质的安全呢?”他背对着这名警察叹息,像模像样地说着正经话,背影看起来都正义凛然了不少,好像真是哪位心系民众安危的谈判专家似的。


    “所以就请静待我的好消息吧。”他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随即拉开另一道黄色警戒线钻身而入,大摇大摆地踏向了银行大门。


    无人阻拦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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