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沅开始发展副业。


    她给自己在天桥底下支了个摊子,左边说书的,右边卖糖人的,来来往往,众生百态。书生懒懒倚在椅子上,左手抓着把瓜子,右手拿支毛笔有一搭没一搭去逗弄怀中猫咪。


    偶尔逗弄地急了,那猫咪也不挠人,反而委委屈屈呜咽几声,愈加乖巧,跟街上吃饱喝足就不搭理人的流浪猫半点都不一样。


    惹得周边小贩和行人忍不住去看。


    这也不怪他们,实在是没见过算命先生摆摊还带猫的,而且人长得也是真好,眉目如画,模样俊秀,跟之前他们见过的算命先生简直是天壤之别。


    光从长相上人家就直接碾压。


    有眼尖的认出风沅就是前段日子扛着糖葫芦到处走的奇怪书生,但再看对方的穿着打扮与周身气度,怎么着也沦落不到来这啊。


    太奇怪了。


    一开始他们跟对方打交道还有点拘束,但随着接下来几日的接触,却都慢慢放松起来,毕竟任谁天天面对一个嘴甜热情、风趣幽默还长得极好看的人,都拒绝不了。


    几乎没多久,小贩们就和这个书生混得熟起来。


    “我姓元,你们叫我元沨就好。”书生笑眯眯道。


    起初他的生意并不好,因为跟其他算命先生比起来,他显得太过年


    轻,太过慵懒,看起来一点都不可靠,但随着几个好事者的上门,元沨的摊前就逐渐热闹起来。无他,对方卦卦无错,尤其当当地的修真者也过来尝试后,周围人的眼神就变了。


    这是大师啊。


    没看连那些仙人都信了对方的话嘛,在百姓眼中,这些平日里偶然飞过的修真者与仙人无异。


    来这座城半月后,风沅以“元沨”的名字,在这片区域出名了。


    除去本身有事相求的,其余大多数都奔着这位温润如玉的年轻书生本身。


    所以说,有时长得太帅也是种麻烦。风沅摸着脸,眼看自己又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忧愁想到。


    这样下去不行,她还等着跟隔壁学说书呢。


    生意火热,赚得盆满钵满的风沅在惠顾完周围一众酒楼小摊,充分展示了什么叫花钱如流水后,终于想起了她可靠又省心的属下陆玖,为了表达对对方的关爱,风沅特意买了一堆礼物寄回去。


    时间又过了半个月,来到人间的妖皇学会了捏糖人,学会了说书,学会了吹唢呐……就在她差点学会开锁这项足以被送进衙门的技能后,她的摊子前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是一位美人。


    风沅好心情想到,美好的事物让人心情愉悦。


    但这位美人的眉宇却始终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愁,就算是微笑,也显得哀伤无比。


    风沅来了兴趣。


    “我听闻先生知人心,断生死。”


    “咳,哪有那么夸张,只是铁卦神算,包治百病罢了,是大家谬赞,谬赞了。”


    “先生不必谦虚。”对方垂眸道,她看了眼周围竖起耳朵听的众人,“想必您也知道我的来意,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风沅随意收拾了下桌上东西,抱起猫,爽快跟了上去。


    他们来到了酒楼内一间包厢,里面早已摆满了一桌菜,边缘处还被贴心摆了一碟小鱼干。


    风沅发现怀中的盼兮眼睛亮了。


    她笑了笑,松开幼崽,任它奔向桌子。


    “看来小姐是个细心的人,早已准备好了一切。”


    “元先生说笑了,这些东西也只盼您不要怪我招待不周了。”美人苦笑道,她缓缓服身,腰肢纤细,“还请元先生上坐。”


    元先生对此依旧是那副懒洋洋中又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有什么东西姑娘直说就好,我若是吃完后又不成,姑娘岂不是亏了?”


    书生眨了眨眼睛。


    “不成的话我只能将我的猫赔给你了。”


    正在跟小鱼干做斗争的猫浑身一僵。


    也许没想到最近风头正盛、被誉为神算的先生是这副好说话的样子,美人从进门后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些许,她看着对方含笑的仿佛什么都知道的眼眸,咬了咬唇,最后径直跪了下来。


    这是她和锦娘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再不成……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绝望与狠厉,那她就算死也要拉着那些人下地狱。


    “求元先生救救我妹妹,只要我妹妹活着,我愿将家产全部赠送给先生。”


    风沅扶对方起来后听了个不算长却又复杂的故事。


    美人姓姚,叫素娘,有个妹妹叫锦娘,她们曾是城中首富的女儿,但自从父母去世后,姐妹俩的生活便艰难起来,不是说家道衰败,而是那些对姚家虎视眈眈的亲戚们。


    “我爹娘当时被他们赶出家门,好不容易发达一些,那些人就如同吸血的蛀虫一样,眼巴巴攀附上来,赶也赶不走。”姚素娘满是不屑,“我爹娘终究心善,给了他们照顾,却没想到埋下如今的祸患。”


    但很快她的神色便哀伤起来,“可怜我妹妹今年才刚过十六。”


    一般的人家,若父母至亲皆不在,只剩年幼孩子,即使有人照拂,也难免衰败起来,姚家亦是如此,年幼姐妹俩护不住家中的生意,只能分出一部分任其他人瓜分。


    但幸好姐姐长大后是个坚毅果敢的性子,在经商上逐渐崭露头角,一点又一点将家中生意又夺了回来。


    “我当时心中除了要重振姚家之外,其余的便是唯愿锦娘安好。”姚素娘苦笑道,似是想起什么,她清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温柔,“我比妹妹年长十岁,在爹娘过世后,她可以说是我唯一的支撑,只要我们姐妹俩在一起,我便什么都不怕。”


    “你做到了。”


    “是的,我做到了,就在我以为我要做到的时候,那些吃人的蛀虫找上门了。”


    “后来呢?”


    “后来他们和那妖婆妖道勾结,说我妹妹是被选中的新娘,是要去侍奉贵人的。”姚素娘在说到这里时,指甲几乎陷入皮肉,


    “可那哪是贵人,那是去送命啊,就算是贵人,贵人是我们这等普通百姓可以肖想的吗?我绝不可能让我妹妹去仰人鼻息过日子。”


    “元先生你知道吗?送我妹妹去死的人是谁吗?是我父亲的亲生父母,是我母亲的亲兄弟,我想过将他们送官,可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根本不管我们,有那迂腐的,甚至破口大骂我们不孝。”


    “等到再知道是那妖婆妖道说的后,就再没人敢帮了。”


    风沅来的这座小城,从二十多年前就有给“贵人”选新娘的事情,每三年一次,如今已是第七次,他们选好别人家的女儿,定好“良辰吉日”,让对方穿上红嫁衣坐条小船,像河流中心飘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小船连带新娘消失不见。


    “贵人对新娘很满意。”传达贵人消息的道士点头微笑,“他会保佑你们的。”


    二十一年间,这座臣真的一直风调雨顺,再无灾祸,似乎真的如对方所言。


    百姓们也愈加崇拜起来,抛去了最后一点怀疑后,他们开始狂热,对自己的女儿也对别人的女儿,即使有反对的声音,也微弱到掀不起丝毫水花。


    更何况,当地的修士也对此沉默不语。


    这是让姚素娘最为绝望的地方,她作为反对者一方,求了那么多人,却无人愿意管,最后她只能将这微弱的一丝希望放在这位外来的元先生身上。


    风沅听完后不由皱眉,“已经第七起了?”


    “对。”


    “谁家这么娶妻,又不是猪要配种。”妖皇对这个所谓的贵人连连皱眉。


    “有说贵人是谁吗?”


    “……”姚素娘陷入了沉默。


    “无妨,直说就好。”


    “有人说,说是妖皇。”她想起高价买回的消息,犹疑道。


    嗯?什么玩意儿?你再说一遍是谁???


    真正的妖皇震惊了。


    “贵人”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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