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赔率

    对于现在的风沅而言, 这场比赛如果没有意外就是陆玖和晏芝的角逐,到时无论剩下哪个,她上场, 对方都会输。

    既顾全了那群美人的面子, 又可以摆平桃花煞,顺道还可以捞上一笔,为妖界经济做贡献。

    简直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风沅想起自己偷溜出去, 在妖界都城最热闹的那家酒楼看见的巨大牌子, 就忍不住嘴角上扬,红牌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在周围的热闹喧哗中来回闪动,每一次都是一个名字,名字后面跟着身份,家世和稀奇古怪的参赛者介绍。

    而最让人关心的, 还是后面不停变化的数字。

    数字是大家下注的赔率。

    风沅比武招亲一事虽然荒唐, 但对于现在的六界而言,却是犹如在平静湖面投下一颗石子, 激起无数涟漪。不说这是六位尊者中首个透露出娶亲意向的, 光论妖皇第一美男的身份,就足够让他们沸腾。

    无数的神、魔、仙、要、鬼涌向妖界, 为的就是亲眼目睹这场千百年来绝无仅有的稀罕热闹事。

    这世间多见女人比武招亲,或寻个依靠,或本身爱武想寻个情投意合的。

    男人娶亲, 则更想从琴棋书画、容貌品德上考虑,他们大多数只愿找个能陪自己风花雪月, 娇软动人再温柔持家的, 说不准还准备娇妻美妾, 红袖添香。

    能参加比武招亲的狠角色他们绝对惹不起。

    女人嘛,还是温柔点好。

    找个凶悍点的又实力相差悬殊的,有这种想法,说不准就会被打死。

    他们对妖皇的选择颇为反对,如果不是身份悬殊,这些反对者们估计还想跑到对方面前指指点点。

    不过有反对自然也有支持。

    任你夸的天花乱坠,温柔妥帖,才情出众,这如何立足还是要看实力,凡间女子生活不易,三从四德的要求下,这种身体和心境的双重束缚甚至早早渗透到修真界中,有不少家族都将资源多偏向于家中儿郎,女儿则要逊色得多。

    在这种思想作祟下,与家族联系紧密的宗门自然而言也会受到影响。

    影响虽不多,可也导致凡界的女修相较于其他几界几乎要被动许多。

    但即便如此,大家也都默认修真界是个凭实力说话的地方。几个巍然而立堪称修真之首的大宗门更是认为女修天生要服从男修那都是屁话,修炼这种事情当然是谁强谁上,要真只看□□那点东西,底子再雄厚的宗门都难以长盛不衰!

    人家雷劫劈过来时可不管你是男是女,抗得过了皆大欢喜,抗不过了你就算长了副天仙模样天道都不会怜悯。

    真就是吃饱了没事干,天天琢磨这些邪魔歪道。

    背后有人皇支持的几个大宗门对此嗤之以鼻。

    而比他们更嗤之以鼻的则是仙界对于某些刚飞升上来蠢货的看法,不想着好好修炼,为仙尊排忧解难,为仙界发光发热也就算了,还整日里拿着一套酸儒理论,为难人家同样飞升不久的仙子。

    不就是仗着大家都从凡界来,还不好意思当众撕破脸吵闹吗?

    欺软怕硬的东西,只敢在这里哼唧。

    要真遇见了南枝上神她们,恐怕头都不敢抬。

    至于跳脚,呵,当年被上任冥主一掌去掉半条命的就是最好的参考,莫说仙尊不管,反而还将其惩处,就连事后其他同门仙君、仙子的疏离,就足以证明仙界的态度。

    中途清醒让人谅解,而执迷不悟的,只会让人感到怜悯。

    不是同情他们在不知不觉间与仙尊背道而驰,而是他们注定……会被自我放逐。

    因此对于六界大多数而言,虽然也认为妖皇此举听起来荒唐,居然将话本子里的东西堂而皇之搬到现实中,将婚姻大事视作儿戏,可也不得不承认,妖皇风流名声不好,但心胸实在宽广,这一招剑走偏锋,绝对对妖界百利而无一害。

    既不在意当众交手会不会落了面子,也不要求容貌和出身,就只看比试结果。

    这样下来,能脱颖而出乃至和尊者都能打成平手的妖后出自哪界,只要成了亲,夫妻同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人家妖界实力都在稳步上升。

    不论如何,这场盛事他们都要去看看。

    还不知道外面风言风语传成什么样的风沅正笑呵呵参与自己婚事的赌注,她在比赛前一天,幻化了个普通幼童模样,在人群中跑来跑去,打探消息。

    没过一会儿,便对下注的情况有了了解。

    即使是风沅,也不由感叹这笔日进斗金的生意,恨不得这种事情再多来几次,金银珠宝堆积成山,丹药灵植掉落于地,玉盘珍馐成了流水席,更别说一件比一件昂贵的法宝灵器。

    看得她眼花缭乱。

    也看得外面一大堆围观者眼热。

    可再怎样眼热,他们也不敢有其他的心思,因为出去打听下就知道,这座酒楼乃至周围产业背后都有妖宫的影子。

    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在这里起歪心思,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大家还是老老实实下注吧。

    如今最为被看好的是南枝上神和落霞魔君,毕竟这两位也是六界赫赫有名的人物,目前赔率皆为1赔1.5。

    按照实力,应当再无其他人在他们之上。

    但凡事皆有意外,赌徒们也不会专注一处,而且这次的选手好巧不巧囊括六界,就算实力不行,但只要你跟我来自同一个地方,是同族,那我们也要不争馒头争口气。

    为了同界的面子,赌徒们斗志昂扬。

    不说素来高傲的神族将筹码越加越多,就说一口气派出四个的魔族,也是财大气粗,大批大批的珍宝往桌上一甩,眉头也不眨一下。

    仙族和人族由于皆只有一位,便专一许多,只默默关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只是这一关注,便出了问题。

    烟花和昭姬,他们似乎……从未见过。

    可看着两界使者坦然自若的模样,他们又怀疑是自己多心,真要有什么问题,这些大人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而且下注时表现得最积极得就是这几位使者,顺道还有一个魔界使者。

    他们在红板黑字出现的刹那,就以惊人的速度,飞奔上前,主办方都来不及开口,面前便出现了一个个储物袋,打开一瞧,里面的金光足以闪瞎妖眼。

    “三位可是……”

    “押!”

    “呃,请问是押谁?”赌局的主事人员便是这家酒楼掌柜,他是个微微驼背的小老头形象,嘴角两边两根胡须随风飘荡,看着有几分喜感,但那双眼皮耷拉的三角眼中却看不出浑浊,反而透露出精光。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平凡贪婪不怎么讨喜的老头,本体居然会是一只雄鹰。

    要知道雄鹰就算在骁勇善战的鸟族中也是排在前列,不说个个气宇轩昂,但也都英武不凡,豪爽过人。

    寻常妖族哪见过像掌柜这么接地气和软弱的鹰。

    不爱斗争,不爱热闹,更不爱喝酒,身边除了酒楼里的打杂和小二,再无其他妖,至于亲朋好友,妻子儿女,更是连影都没有。

    掌柜每天干的事就是看着客人来,目送客人走,但他的神情又极为麻木冷淡,也只有再看到钱时,才会小心翼翼收起,露出笑容。

    时间久了,大家都说这世上唯一能打动他的就只有钱。

    为钱生,为钱死,却不花它。

    谁都不明白为什么赚了那么多钱,掌柜依旧是那副朴素至极的模样,一年到头衣衫也不超过两件。

    酒楼里小二说就连吃食对方都不感兴趣,厨子送过来的新菜式更是看都不看,皆交由他们品尝,屋里更是如最原始的山洞一般,除了床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跟族内联系不深,跟邻里街坊也不亲近,酒楼掌柜就这样孤零零守护他的金钱过着,等到大家终于反应过来似乎没有妖问过这个古怪老头的联系时,对方早已在这片土地上扎了根,并且扎得比他们都要深。

    与宫中紧密相连。

    因此无论怎样好奇,周围邻居和来来往往的旅客也不敢再去打扰对方,听闻早些年有那不长眼在酒楼里闹事的,被打断了两条腿被扔了出去。

    不管是不是真的,也挡住了大部分目光。

    剩下的一小部分,掌柜则是要宽容许多,毕竟一群站起来刚到小腿,时不时还会化成原型的幼崽实在让他狠不下心。

    对于孩子,成年妖族几乎都有默认的理念,那就只要不是太熊,基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都想不到,最讨掌柜的欢心的,不是最为乖巧的几个,而是一只孔雀幼崽,聪明是聪明,但实在骄矜臭美了点,时常让其他小家伙们气得牙痒痒。

    但又不敢上前理论,因为一打架,对方就跑到酒楼,抱着掌柜大腿不出来,老头板脸望过来时,幼崽们往往瞬间一哄而散,没胆量再想其他的。

    对于他们而言,老头是个恐怖古怪的老头,但对于孔雀幼崽而言,老头也就是凶了点,丑了点,老了点,扣了点……这些东西他忍忍也就好了。

    虽说他回家跟爹娘这样说时,屁股上就挨了好几下,让自己绝对不能在对方面前讲这些东西。

    哼,他哪有那么笨嘛?怎么会当面欺负老头,而且就算再丑再老,他也准备将来成为鸟族大将军后,回来保护对方给对方养老。

    而且老头肯定很想住大房子。

    要不然也不会在没有人时望着皇宫的方向发呆。

    他可是最善良的孔雀,不就是大房子嘛,他……孔雀幼崽数着自己的零花钱叹了口气。

    关于掌柜的传言很多,但传来传去,里面都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掌柜绝对很不好惹。

    此时很不好惹的这位眯起眼睛,听着面前使者们犹犹豫豫开口。

    明明是个很简单的下注,但抛去最开始的横冲直撞和豪气,这三位在说名字时神奇却古怪起来,好像脖子上架了把刀,神情中俱是痛心和为难。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把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了。

    这仙界、魔界、人界派来的使者都如此爱赌吗?周围妖族的眼神古怪起来。

    最后还是仙界的先开口:“我,我压烟花仙子。”

    他将东西一股脑推给面前老头,似乎不想再看第二眼,便急匆匆退到后面。

    紧接着是魔界,他的声音很平静,看起来是在努力克制内心波动,就是波动过大,五官都扭曲起来,瞧着有几分瘆人:“我压槐花。”

    嚯!烟花和槐花!!!

    这谁家的女儿,起名如此不走心。

    不过听着倒像亲姐妹似的。

    此名一出,不仅围观群众惊讶,就连之前面有难色的仙界使者都望了过来,看起来神情更加古怪了。

    人界使者比起他们则要平淡许多,不仅押的名字昭姬要高大上许多,就连下注时的语气都十分正常,除了眼中时不时流露出的困惑,仿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但跟前面两个相比,这点困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使者们坐在一起,在古怪微妙的氛围中却形成奇异的和谐,他们观望起赔率,看似平静,实则各有各的思量,各有各的痛苦。

    仙界使者在回忆仙尊的嘱托:“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其他人我不放心。”

    虽说被重视很开心,但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要这种重视,比如说知道他一向景仰,视为精神支柱的仙尊居然会扮女装,来参加妖皇的比武招亲!

    这究竟是为什么,他不理解,他真的不理解!!!

    就连名字,取得也是那么……独特。

    烟花仙子。

    在说出这个称呼的时候,仙界使者自己都在羞耻,虽然跟魔界那位槐花比起来,烟花其实还算不错……吧。

    他不确定将视线望向身旁的魔界使者,对方一袭黑衣,浑身都洋溢着萧杀肃穆的冷酷,但神色却极为扭曲,仿佛下一刻就准备夺门而出。

    而且他们有四位,就算不支持落霞魔君,那位魅魔也是蛮有名气,修为极高的魔族,就算眼光独特点,听说还有他们魔界长老的女儿,所以再怎样挑挑拣拣,应该也轮不上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槐花啊。

    总不至于这是反其道而行之,槐花另有身份?!

    仙界使者愈加试探的目光与魔界使者于空中相遇,后者愣了下后,便恶狠狠瞪了眼前者,怒气冲冲转过头去。

    想看他们魔界的笑话,没门!

    使者恼怒想到。

    就算他们尊上男扮女装来参加这场比武招亲又如何,尊上肯定有着自己的考量,就连让他下注也是计划中的一环,绝不会真心想参加这场比赛。

    说不准比赛到一半尊上就会找借口离开,而他要做的就是为对方打掩护。

    魔界使者这样坚定想到。

    可是……有什么计划是要给一个必输的选项下注,他们给落霞魔君下注不好吗?魔界再有钱,在这种方面挥霍,是不是也有点太浪费了。

    除非陛下是真的想……

    一想到这种可能,魔界使者整个魔都不好了,不,他不信,陛下绝对不可能这样做!!!

    他,他再往旁边看看。

    与此同时,被莫名瞪了眼的仙界使者也觉得莫名其妙,他想不让看就不让看呗,他又不是非看你不可,于是将视线也转到了另一边。

    于是等到人界使者再次困惑抬头时,迎接他的就是两道直勾勾的视线。

    “……”

    三人面面相觑。

    “请问有什么事吗?”他露出了个僵硬的微笑。

    虽然不懂为什么出门时几位大人嘱托他给一个名叫昭姬的女子下注,但既然已经答应了,照做即可,若是有机会,他还是要去看看这位昭姬姑娘。

    毕竟陛下那里似乎对她很是重视。

    人界使者面对沉默露出了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又好脾气问了遍:“请问有什么事吗,我身上可是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仙界使者:“抱歉,失礼了。”

    魔界使者:“没有。”

    既然知道失礼,为什么还要盯着他看?

    在明晃晃的打量目光中,人界使者脸上的微笑几乎要挂不住,魔界他就忍了,毕竟魔界在某些方面是出了名的不懂看脸色,但仙界……他们陛下可是与仙尊交好的。

    仙界使者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奇怪,他轻咳了几声,尴尬道:“只是没想到我等都会来此下注。”

    “那两位姑娘想必定是蕙质兰心,实力高强,有过人之处。”

    他夸赞道,决定先探探底细。

    毕竟夸来夸去,再互相谦让一番,总能知道点东西。

    但他没想到气氛顿时更加沉默了,如果说前面各自思索,互补交谈尴尬,那么现在一声接一声的尬笑则更令人无措。

    魔界使者:蕙质兰心?

    人界使者:过人之处?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但这样笑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人界使者眼见魔界的绝对不会开口,仙界的又极为尴尬的模样,也只好应和下去:“是啊,昭姬姑娘极受人皇陛下身边几位大人重视,是寻常女子不能及的,若是能在这次招亲中崭露头角,想必也是她的缘分。”

    “不过她年纪不大,没什么经验,也只希望到时槐花和烟花姑娘能稍稍包容一下了。”

    不说名字这个话题还能愉快的进行,一说名字就连仙界使者都没了再开口的欲望。

    槐花、烟花跟人家昭姬相比,从名字上就没了气势。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总觉得对方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使者中间重新陷入沉默。

    好在周围在他们之后早早热闹了起来,如今正是下注的紧张时刻,再无人注意到这边。

    风沅若有所思收回了目光,只是不等她细想,便被撞得一个踉跄,她刚抬腿走两步,就感受到了悬空的滋味。

    回头一看,是一位脸上带着刀疤的大汉,模样长得极为普通,整个人也憨憨的,而且看样子,估计也就是对方撞了自己。

    她被提溜着,眼见离地越来越远,抽了抽嘴角,只好认命般学小孩子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你干什么把我提起来啊。”

    七八岁大小的幼崽就这样抬头望着他,白嫩的脸颊上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声音就跟脸上的奶膘一样可爱,被提起来也不会如族中幼弟对他脚踢拳打,很少见到这么乖巧幼崽的大汉更加心虚了。

    他刚刚就是撞了这么个小家伙,万一被撞伤了,他要是对方父母非得拼命不成。

    因此道歉的话语扭捏在嘴边,觉得太过单薄了,便从腰间储物袋中摸索了半天,找出一小包平常用来哄弟弟妹妹的糖和一块小巧明亮的宝石送给幼崽。

    大汉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憨厚道:“刚才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你,这是赔礼。”

    风沅:“……”

    “不,不喜欢吗?宝石不喜欢的话,可以试试这糖,这糖可甜了,小孩子都喜欢。”

    将对方的沉默误以为是不喜欢这份礼物的大汉热情解释起来,为了证明自己所说不假,他拿出一颗,在孩子面前晃了晃,然后扔进嘴里,咔嘣咔嘣嚼了几下,露出享受的表情。

    “好好吃哦。”他夸张道。

    这下总该喜欢了吧,大汉得意洋洋想到,要知道,没有一个小孩能拒绝别人手中好吃的东西。他像这么大时,就算是桌上同样的菜,那也是别人碗里看起来更好吃一些。

    谁曾想幼崽表情更加冷淡了,对于糖和闪闪发光的宝石看都不看第二眼,冷酷道:“我知道好吃,但能先把我放下吗?”

    好有个性的幼崽。

    居然既不喜欢糖,也不喜欢举高高,这可是他对付弟弟妹妹们的绝佳法宝啊。

    大汉惊讶瞪大了眼睛。

    “你都不喜欢吗?”

    风沅见状无声叹了口气,双手背在身后,小大人般板着脸,圆乎乎的包子脸上在一阵沉默中奇异浮现出几丝威严,她的目光将对方从头扫到尾,然后淡淡道:“你是虎族的吧!”

    看储物袋的上面的绣样,和这不慎聪明的一身腱子肉,她就无奈。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本虎族虽算不上像狐族那般狡诈多谋,但也算得上精明,可自从换了位族长后,武力值是越来越高了,但族内的画风却越来越奇怪了。

    风沅接触过几个,忠心是有保障,但就是憨,憨到有时候让她憋屈捂脸。

    算了,既然是虎族的,她就……不计较了。

    有那么个天天在奏折里“俺也一样”,文化程度堪忧的族长在,她对下面的成员表现也就不报什么期望了。

    但是她没想到面前这虎族,虎是真虎。

    对方完全没有什么身份被一个陌生幼崽指出的尴尬或者警惕,而是神色里充满赞叹,就差没开口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过就算没开口,眼神里的光也让风沅头疼,可能是幻化为小孩,她的脾气也上来了,便不怎么高兴翻了个白眼,扬起下巴,奶声奶气的声音中带着趾高气扬:“看你的储物袋看出来的。”

    “上面都是老虎,只有自己的族群才会这么被崇尚。”

    “你好聪明!”大汉看了看腰侧袋子,又看了看模样精致漂亮的幼童,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赞叹。

    没想到,对方不仅长得可爱,就连脑子也这么聪明。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那些弟弟妹妹就没有这么讨人喜欢的,尤其是弟弟,有时真是恨不得一脚踢飞。

    唉,要是他将来也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就好了。

    虽然现在伴侣连影子都没有,但也不影响大汉对未来的美好生活充满期待,他期待了一会,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我父亲是虎族族长,小家伙,你要不要拜我为义父,我成了你义父,那虎族族长就是你的爷爷,你来到虎族那就是横着走,吃香的喝辣的不成问题。”

    他拍着胸膛做担保。

    他虽然大大咧咧了点,但也是粗中有细,别看这孩子漂亮聪慧,可身上的衣料却极为普通,想必家里也不是很富裕,这样的话,他成为义父,也能多帮衬几分。

    就当结个善缘。

    大汉喜滋滋想到。

    “义父?爷爷?”风沅终于没忍住,小奶音一下子高了起来?虎族族长给她当爷爷?你把你爹叫过来,问他有没有这熊心豹子胆。

    她打得你们叫爷爷还差不多。

    风沅咬牙切齿想到,但她也明白对方这算得上一片好心,认义父义母什么的对妖族并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起到保护幼崽的作用。

    因此她也只能继续板起脸,憋屈道:“多谢你的美意,可是我并无这方面意愿。”

    听到拒绝这下总该走了吧。

    但显而易见大汉没有死心,他确实是喜欢这个孩子喜欢的厉害,他也知道有些幼崽警惕心比较强,平心而论,要是有妖跟自己这么说带你回去吃香的喝辣的恐怕要被他踹飞。

    这种时候就要跟家长商量才好。

    他慈爱道:“那就不认了,可是这会人来人往的,你又这么小,万一有那不长眼的赌红了眼,一不小心伤了你,拿你出气怎么办?”

    “也得他们有命出才是。”

    风沅说出了极为霸道的宣言。

    大汉见状眼中的慈爱更加浓郁了:“所以让我现在送你回家怎么样?”

    “……”

    风沅面无表情与他对视。

    “不用了,我自己会走。”

    “不行,外面的世界对于你这种幼崽很危险,我送你回家才行。”

    “我自己走。”

    “不可以!”

    这家伙怎么虎头虎脑的?不对,他本来就是老虎。被缠住的风沅也心烦起来,早知她就变个普通长相了,现在的幼童模样跟她本身有七分像,自然是可爱无比,风沅在容貌方面向来自信。

    精致长相打探消息,增添好感是很有用,但好感过高,引来一些麻烦就不是那么愉快的。

    最可气的就是这种麻烦的源头居然是一片真挚的好心,她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

    瞧着也不是个傻的,怎么就这么麻烦!

    子不教,父之过,这么憨的老虎,一定是虎族族长的错。

    正当她跟对方大眼瞪小眼,准备趁其不备就跑路时,脚又重新离地了,风沅瞬间瞪大眼睛,心头火怒涌。

    是谁?是谁又敢提她尊贵的后领,上次她是看对方没恶意又不能当场发作才默许了接下来一切麻烦的发生,但这不代表她不会生气。

    可悄无声息的接近和熟悉的气息让风沅又硬生生安静起来。

    没等她回头,背后仿佛含了冰碴子的冷淡声音便径直响起。

    “我家的孩子,就不劳你费心了。”

    原本喧嚣的酒楼因为青年的进入而安静了片刻。无他,这位青年实在是好相貌,一身月白色长袍,鸦羽似长发用莲花冠绾起,面容称得上俊秀出尘,墨色瞳孔望过来时,里面仿佛蕴有星海。

    只是周身气息此时过于冰冷了些,叫人看了不敢再看第二眼。

    酒楼重新恢复热闹,激情澎湃的下注声此起彼伏,没有人再看向这里,当然除了几位身份颇高,同样来此凑热闹的神族。

    他们惊疑不定交换了下视线。

    “那是陛下吧,陛下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也不知道啊,要不然我们先跑吧。”

    “跑什么跑,陛下绝对是看见我们了。”

    想起刚刚对方进门后往这边轻轻一瞥,几个神族顿时就泄了起,垂头丧气停在角落中,不敢上前。

    “你,你是这幼崽的家长?”虎族大汉诧异道,但看着对方出尘的容貌,再想想自己丢在大街中人群都不会看第二眼的普通,就瞬间没有了疑虑。

    “对。”

    “那么,你是他爹?”他希冀张口。

    “我是他兄长。”青年黑了脸。

    “这,这样啊。”大汉一下子就知道自己没了戏,因为他再怎么没眼色,都能看出对方身份的不同寻常,莫说身上那些看似普通但精致的装饰,就光论气度,他拍马都赶不上。

    不过怎么看都不像他们妖族,反而像他之前遇见的几个神族。

    大汉将视线往那些神族站的地方一瞧,却发现他们看天看地就是不往这边看,似乎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神族们:

    “那个老虎精还在看吗?”

    “别看了,别看了,陛下可是在那里。”

    “这都不是重点吧,你们有没有听见陛下刚才说了什么?”

    “他是那孩子的兄长。”

    “陛下什么时候……”

    他们互相传音,可谓是抛去矜持炸了锅,但内心再怎样惊涛骇浪,该保持安静还是要保持安静。

    这位虎族大汉最后只能恋恋不舍离去,因为他再怎样喜欢那孩子,也不能当着人家兄长面说:“我要给你家孩子当义父。”

    他在最后的理智中勉强压下了那丝说不准他可以当这对兄弟义父的冲动。

    青年凉凉的目光在酒楼二楼某个角落处扫过,眼见那几个都低下头后,他冷哼了声,便将注意力都放到了怀中的孩子身上:“可是玩够了,玩够便随我回去吧。”

    “若是不愿,我陪你继续玩。”

    这让她怎么回答,不提霁华会不会陪她一起下注,光说再呆一会身份说不准都要被戳破,风沅此时只能无奈点了点头,最后抽空看了眼红牌。

    红牌上的情况已经比较明了。

    除去高居榜首的南枝和落霞。

    其他的赔率都不算低。

    像陆玖和晏芝都已经是1:10。

    风沅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然后就被霁华捂住眼睛,无情带走。

    走着走着,她便不自觉将头靠了过去。

    “……”

    等等,她在干什么!

    风沅突然惊恐反应过来,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就算青年身上的冷香再怎样让她熟悉又亲切,埋进去时,还有种晒阳光的暖烘烘味道。

    她也不能忍不住放松吸一口。

    风沅耳尖唰地变红。

    毕竟她只是变成小孩,又不是真小孩,本身被抱在怀里就够奇怪的了。现在发现自己干了什么后,平日里脸皮就是再厚也要不好意思。

    可眼看霁华没什么反应,她又不好意思表现太明显,显得是自己太过敏感。最后纠结半天后,只能又自暴自弃重新靠了回去。

    风沅没看到的是青年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和同样红彤彤的耳尖。

    直到她恢复原型,回到妖宫,两人都这样保持着沉默。

    但却意外不觉得尴尬,反而感受到了别样的安心和温柔。

    霁华原本糟糕的心情也变得明朗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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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兄弟

    风沅变化的幼童模样跟梦中那个会甜甜叫阿兄的孩子完美重合, 一眼望过去,就让霁华逐渐累积的怒火瞬间熄灭,心底突兀有一处柔软起来。

    几乎想也没想, 他便下意识将这个对方抱了起来。

    至于反应过来后的那点僵硬和不自然, 早在“小家伙”脸上即将溢出的憋屈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甚至有些想笑。

    毕竟无论以最近兄长身份还是之前相识几千年友人身份来看,风沅此时都称得上难得乖巧。

    而乖巧背后是连对方都没意识到的依赖。

    这份亲昵让霁华逐渐感受到梦中那对兄妹, 啊不, 兄弟相处的感觉。

    这就是家人吗?

    在某些方面异常执拗的青年高兴起来。

    只可惜有时候高兴来得快,但去得更快。

    因为天帝无论走到哪,听见的都是有关妖皇比武招亲一事的讨论,再想到对方在酒楼里公然拿婚事下注的行为,就脸色重新阴沉起来。

    他在一堆毕恭毕敬的问好声中,对妖界热闹视而不见, 径直跟着风沅进了议事厅。

    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这就意味着总有一方要主动开口。

    第三杯茶下肚后, 风沅意识到霁华心,海底针, 明明路上心情还不错, 但现在又恢复了酒楼初见的冰冷,身上不停冒着冷气。

    看来她要不主动, 估计他们要干坐一天。

    “霁华,你……”

    “你现在连大哥都不愿叫了吗?”

    青年握紧茶杯,指尖看起来有几分泛白, 他薄唇紧抿,眼神轻飘飘望过来时, 明明没有任何情绪, 看起来极为平淡, 但就是让风沅知道他在生气,在生自己的气。

    “我……”

    “我以为你当时愿意来主动找我,我们的期望是一样的,现在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霁华眼眸低垂,纤长睫毛,在眼睑处投下阴影,扑闪扑闪的,单看没什么,但跟唇角处流露出的苦涩在一起,突然间就多出几分脆弱的美感。

    “你……”

    “你若是嫌弃我直说便好,反正我知道你更喜欢姜槐那一类型的,缘分强求不得,你我兄弟也就这样吧。”

    他冷声道,语气也凶凶的。

    可风沅硬是从中看出了“我不高兴,快来哄我。”

    而且似乎是为了表达不满,青年还将身体稍稍转了过去,故意不面对她。

    “……”

    风沅茫然捧着杯子,眼底是浓浓的疑惑。

    “这是……怎么了?”

    这人真是霁华吗?为什么一段时间没见,说话就突然多出这么多弯弯绕绕,还她更喜欢姜槐,这都哪根哪?而且叫名字什么的,不是对方之前也默许了吗?

    说他们刚相认,换称呼有点不大习惯。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

    眼见犯错的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霁华冷笑起来,“也是,毕竟你是妖皇,我管不了你什么,成亲这样的大事自是不需要与我商量,反正也有妖界你那帮忠心耿耿的下属为你排忧解难。莫说娶亲,就连生子他们恐怕也为你准备好了。”

    几句话夹枪带棒,连气都不用换,就脱口而出,可见是在心中想了多少遍。

    虽然长,但也让风沅终于隐隐约约明白对方是哪里不高兴。

    原来是因为这场比武招亲吗?

    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原本只是准备小范围解决麻烦,但没想到这六界真的是安静太久了,无聊到大家突然在这件事情上爆发出极大的热情。

    如果当事妖不是她,她估计也能拍手叫好。

    风沅有点震惊,可当视线扫过对方冰冷神色下没掩饰住的委屈后,这点震惊又变成了心虚和愧疚。

    霁华对她毫无疑问是真心的。

    但她却……

    风沅有些窘迫,她抿了抿唇,于心中叹了口气,她其实很不想承认对于这份真心自己是颇为害怕的,即使她知道这种没由来的害怕很莫名其妙。

    可她就是害怕,害怕已然迟来的亲情,害怕残缺记忆背后有可能隐藏的痛苦过往,害怕这一切会不会也像他们对白乐妩的感情一样,都是被其他存在控制的,更害怕……这份感情在所有混乱结束后被收回。

    当一个妖患得患失起来后,她就失去了随心所欲的资格。

    她不想让旧友难堪,但也不想让自己受伤。

    风沅知道自己在试探,在试探这份亲情的深浅,在试探霁华的底线,又或许她只是不愿面对,因此总会有意无意避开跟对方有关的选项。

    霁华包容她,她就往前一步,霁华不高兴了,她就转头逃跑。

    风沅心中一直有一杆秤,一杆她知道不应存在的称,将感情视作砝码。

    可现在,她的这杆秤在崩塌。

    因为她发现这样做并没有让她感到舒心,反而在不经意间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她的逃避对于霁华来说未免不公平。

    没有什么感情是理所应当的单向付出。

    风沅脸色几度变化,终究还是某些东西占了上风,她望向青年,认真道:“抱歉,阿兄。”

    霁华怔了怔。

    他大概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认错,按理说他应该再生气一会的,可当对上风沅那双漂亮灵动的眼睛时,却什么责备的话语都说不出。

    往日神采飞扬的色彩开始黯淡,取而代之的是愧疚与歉意。

    他不喜欢这样的转变。

    霁华脸上的神情渐渐缓和,他沉默半响,最终轻声道:“我原谅你。”

    “不过没有下一次。”

    他顿了顿,补充道。

    “还有,你以后要一直喊我阿兄。”

    之前的怒火就此翻过。

    而风沅也更加愧疚了。

    “对不起,阿兄。”

    她闷闷开口:“是我没有考虑周到,你这会想要知道什么吗?我都可以告诉你。”

    于是霁华在接下来的一刻钟内听完了风沅最初的打算和现在局势的发展,听完后,他觉得自己……原谅早了。

    他知道对方素来不按常理出牌,但也没想到如此惊世骇俗。

    这哪里是不按常理出牌,恐怕是将牌都砸了。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在场上一时失手,那么多双眼睛下,你绝对没有反悔的机会,你这是拿后半辈子幸福做赌注。”青年眉头紧缩,语气严肃。

    “没,没有那么严重啦。”风沅目光躲躲闪闪,一看就是在心虚。

    “怎么没有?南枝是我神界的战神,若说实力,就连我有时都难以匹敌,更别说魔界的落霞是出了名的神秘莫测,诡计多端。”

    “但她们现在都不是全盛时期。”风沅极小声嘟囔。

    “你在说什么?什么全盛时期?”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抱怨几下。”风沅无辜道,她在青年怀疑的目光中低头喝茶,她又不能说之前跟南枝交手时,她就发现对方的实力跟姜槐一样受到那个古怪力量的影响。

    若是清醒,自然为全盛,若按照现在这般,她还是勉强能险胜。

    而且回忆起那位落霞魔君的态度。

    她便有种直觉,对方会帮她的。

    虽然她真的半点都不想去学那劳什子无情道。

    不过看着霁华忧心忡忡的神情,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将某个其实不应被太多人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对方:“我还有后手,阿兄附耳过来。”

    “……”

    “荒唐,简直荒唐!!”几乎只听了第一句,霁华便不可思议瞪大眼睛,连平日最为讲究的仪态都顾不上,整个人在风沅眼中都呈现出炸毛的模样。

    “他们居然还陪你胡闹!!!”

    比武招亲本就荒唐,但更离谱的是男扮女装去参加这场比武招亲,若是被外人发觉,这妖界和鬼界的面子又往何处放。

    晏芝也就算了,那小子素来是风沅说什么信什么,可陆玖,怎么能答应这种事?!!

    霁华愈想愈糟心。

    “谁让阿兄又不是外人,我们是一家人,秘密可以瞒别人,但不能瞒阿兄。”风沅眼睛弯弯,眼眸中充斥的是完全的信赖,她若是想讨人喜欢,必定是最让人开心的那一类,更别说从很早就对她异常包容的霁华。、

    所以话音刚落,青年就无可奈何起来,甚至开始想这件事还需不需要他再做些什么,好瞒天过海。

    风沅是孩子心性,他作为兄长,自然要多照顾点。

    “不可再有下次。”

    “是。”

    “对了,那个”

    “嗯?阿兄想说什么?”

    “没事,突然想起来不是什么要紧事。”霁华清浅笑了笑,遮掩住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忧愁,他原本想说白乐妩的,可明日就要比武招亲了,他不想风沅因这件事乱了心。

    虽然对方跟他们相比,对待白乐妩算是正常,但还是谨慎为好,而且……他也没想好该如何开口。

    上次跟那位龙芜魔君交谈后,他能感觉到心中情感的变化,即使对待白乐妩依旧有那种近乎痴恋的缠绵,可大脑却逐渐清明起来,以往被忽略的奇怪之处也愈来愈多。

    他还是等风沅的事结束过后再跟他说。

    人家是一女百家求,他这里……一弟百家求。

    唉,也不知道明天的结果是什么。

    霁华放不下担忧,决定住在妖界,亲自去瞧瞧那些女人是什么模样。

    至于奏折,堆积几天,应该也出不了问题。

    他迟疑想到。

    而风沅今天也觉得奇怪,对方居然在这场谈话中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白乐妩,虽说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总归是个好的开始。

    ****

    比武招亲的选手们此时大多都呆在御花园的一处凉亭处。

    便是花园繁花似锦,灿烂热烈,也挡不住她们的耀眼。

    几乎站在那里,便是最美的风景,风华绝代,各有千秋。

    这种时候就是考验定性和打探敌情的时候了。

    美人们言笑晏晏,娇声软语,可其中的锋芒却显而易见。

    而出身也让她们组成了天然的同盟,妖界齐心协力,魔界不甘示弱,神界冷眼旁观……大家都率先联合本界的。

    除了有那么几个不合群的。

    “槐花,你为什么不和我们在一起?”魔界长老的女儿皱起眉头,不高兴扫了眼离她们最远的黄衣女人。

    她的身旁是饶有兴趣望过来的魅魔和落霞。

    能来到这里的,大家基本都是声名在外的,就算没有那么有名,家世也都不差,像魔界长老女儿就是被娇养长大的小姑娘,这次为了她,家里几乎是将压箱底的宝贝都拿了出来。

    而这个槐花她们魔界听都没听过。

    长得也不是那么漂亮,脾气还不好。

    其他几界的选手就这样沉默观望。

    突然间变成话题中心的槐花不耐烦翻了个白眼,懒洋洋背过身,继续躺在椅子上:“老,我的事情你少管。”

    “你……”

    “怎么?不服气啊?不服气打一架呗。”她拽了拽身上的紫色裙子,眼底闪过浓浓的嫌弃,这都是为了乐妩,她要忍。

    打架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说会不会落了妖皇的面子,就说为了养精蓄锐她们也不可能现在动手。

    长老女儿气哼哼收回了目光,“真是讨厌。”

    她不高兴道。

    “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团结。”

    “那我们团结就可以啦,小妹妹。”魅魔被这种小孩子的赌气方式逗笑了,她亲昵捏了捏对方脸颊,“你也太可爱了。”

    “不许捏脸。”

    “那我……”

    “也不许摸头。”

    “都不许的话,那我亲亲你怎么样?”

    “不可以!!!落霞魔君,你看她又欺负人。”

    所以说,女人真是麻烦。

    槐花被吵得心烦,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她冷哼一声,懒洋洋坐起来,一只腿抵着柱子,一只腿搭在地上,环顾四周,然后便与落霞含笑的探究目光不期而遇。

    她愣了愣,毫无顾忌瞪了回去,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莫挨老子”的张狂。

    让其他几界看了不爽,也让不远处隐匿身形的霁华皱起眉头。

    仪态不过关,行为粗俗。

    这坐没坐相的样子简直跟她们魔尊一模一样。

    他在心中首先给这位选手打了个大大的叉。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霁华将视线移到凉亭另一侧独自泡茶的青衣女子身上,那泡茶的手法总让他莫名熟悉,就算模样是他满意的温婉动人类型,可青年依旧想打个叉。

    奇怪。

    作者有话说:

    如果天帝和妖皇都是猫猫的话,那么前者大概就是那种表面上写着“不哄我,我要闹了”,但实际稍稍顺下毛就能开心起来的大猫。而后者则是看似顺毛就会开心,实则极其难以讨好的我行我素猫。

    下章就要当场扒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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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质问(有修改)

    谁能想到霁月清风的天帝会干这种事?

    “你是偷窥狂吗?”

    名为槐花的艳丽女人真诚发问, “她”捡起地上有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随意瞥了一眼,便变了脸色:“哈?你凭什么把老子第一个排除?!”

    她不满道。

    纸上是罗列整齐的名字, 名字背后则为家世、性格、实力以及侍从们私下的看法, 谁知道霁华在这么短时间内,是怎么收集到这些信息的。

    槐花,魔族, 容貌中上, 实力不明,性格莽撞粗俗,有魔尊之影,不可。

    不可两个字还是红色的。

    极为刺目!

    “霁华,你给老子说清楚,什么叫有魔尊的影子, 莽撞粗俗。有什么话你当面说, 背后议论人算什么好汉!!!”

    自觉受到侮辱的槐花撸起袖子,双手差腰, 一只腿抵在青年面前, 魔界与妖界的女子衣衫相似,都流行鲜艳华美, 但又热情奔放。

    因此不论是妩媚,还是清纯娇俏,衣服用料相较于走庄重繁琐风格的神界、仙界而言, 都要少得多。

    看着快贴在自己脸上的大片裸露肌肤,霁华终于忍不住转过身, 狼狈闭上眼睛。

    槐花无疑是个美丽的女人, 五官深邃, 头发乌黑茂密,肆意披散下来,只余两侧被松松绾在后面,用紫色发带呈蝴蝶结状固定,发梢处是天然的波浪卷。

    小麦色肌肤在阳光下如蜜糖般,散发出性感慵懒的光泽。明亮邪气的眼睛在望过来时带有高傲挑衅,但配上殷红的唇色,却又平添了几分野性,让女人的美在张扬中愈显侵略。

    很难不吸引人的注意力。

    因此即使对这个槐花行为举止再不喜欢,霁华也实事求是将对方的容貌评为中上,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女人是真女人,而非……男扮女装,图谋不轨的魔尊。

    “你给我把衣服穿好。”

    青年语气冰冷,几乎要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他不敢相信,一段时间没见,姜槐居然会堕落成这样,以如此下作的手段潜入妖宫,还故意在他面前衣衫不整!

    霁华:“……”

    他觉得眼睛受到了伤害。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

    霁华通过自己细致入微的观察,对手中信息满意点了点头。虽然其中一大半是由风沅提供的,由于愧疚,风沅现在是堪称对青年有求必应,除去必要的几点,基本她关于选手能得到的信息基本都给了对方。

    而霁华要做的,便是将内容重新罗列整理,外加通过凉亭内的明日参赛选手表现,评价可或不可。

    即使知道弟弟似乎留有后手,并无娶亲的意愿,可他依旧谨慎为上。

    就是这谨慎的方式有那么上不得台面和变态了点。

    堂堂天帝居然会躲在角落里偷听。

    虽然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但霁华依旧觉得良心受到谴责,他抿了抿唇,面有窘迫,尤其是当那些女孩子叽叽喳喳,三两结伴欢快经过时,这种尴尬便到达顶峰。

    而且不知是否为错觉,青年似乎感到有那么几束目光在离开时都不经意扫过角落。

    特别是那位久居魔界,素来神秘莫测的落霞魔君,更是含笑在他旁边停留了许久。

    然后才追随同伴离去。

    霁华一时间停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只能继续隐匿身形等待。

    但他没想到,抱有这种想法的不只自己一个。

    凉亭里那位让他颇为不喜的魔族女子依旧半躺在椅子上不愿离去,就连周围服侍的婢女侍从也都悉数被她赶走。

    很快这处坐落于繁花尽头的亭台水榭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霁华自是不愿多呆,但他没想到,就在他动身的刹那,那个从头到尾都在闭目养神的女子也动了,毫不犹豫瞬移至他面前,凌厉掌风扑面袭来。

    青年神情一凛,足尖轻点,向后跃去。

    几乎是眨眼功夫,他们便已交手几十招。

    起初霁华还在懊恼是自己托大,没注意隐藏好气息,让这女子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可随着交手时常增加,这份夹杂着赞叹的懊恼便变成了肉眼可见的疑问,因为真的……过于熟悉了。

    就连出招前不停摩挲指尖的小动作都跟霁华记忆里的某个形象不停重合。

    如果说性格和行为举止相似勉强还算偶然,那么这如出一辙的功法……霁华冷下脸,也顾不得什么避讳,毫不犹豫拿出本命法宝,拉弓搭箭朝对方射去。

    箭矢裹挟着极为强大的法力,撕裂空气,形成肉眼难及的冷光,穿过对手防御。

    女人在看到这支箭后,脸上流露出明显惊诧。

    “怎么是你?!”

    她急忙施法抵挡,两股力量于空中相遇,几番僵持后,两人脚底皆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缝。巨大气浪朝四周翻滚,眨眼间,滚动跳跃的石子和木屑皆化为粉末,落花残枝满地,不远处的湖面泛起巨浪。

    如此巨大声响自然引起巡逻妖族注意。

    侍卫们匆忙赶过来时,看见的便是这堪称被旋风席卷的一片狼藉。

    就连凉亭也只剩了一半砖瓦,在那边摇摇欲坠。

    几只乌鸦飞了过来,歪起脑袋在上面跳了几下,然后……一声沉重闷响之后,尘土飞扬。

    现在是最后一半也没了。

    凉亭成了由碎石瓦片堆积的残骸。

    侍卫:“……”

    槐花:“……”

    霁华自然不会在此时吭声,他静静伫立于角落中,冷眼旁观眼前艳丽“女人”接下来的表现。

    女人跟侍卫面面相觑,许久,才生硬道:“我……只是在练功。”

    “至于这些损坏,我会照价赔偿的。”

    话已至此,巡逻侍卫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人家是贵客,说不准明日过后还有可能成为陛下后妃,是这所皇宫的女主人,他们这些在底下讨生活的也不好说什么。

    “宫内有专门用来练功和比试的地方,姑娘这会若有需求,我等定当找侍从带您前去,这片亭台水榭毕竟是……我们陛下的心爱之处,您看”

    侍卫委婉提醒。

    等会消息传回去,陛下的心情怕是又要不好了,唉。

    “不是说了我会赔偿的吗?”

    “您是贵客,这点小事……”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的意思了,我等会就离去,再不给你们添麻烦。”

    巡逻侍卫们松了口气,还好,这位虽然行事奇怪了点,但并不是不讲理的主。

    领头青年迅速冲身旁同伴低语:“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工匠过来,赶在陛下看见前修好!”

    惹出这一切的两个罪魁祸首沉默离去。

    等到行至偏僻处,布好结界,确保不会有其他打扰后,霁华才缓缓现出身形,但现身后的神情,却有如终年不化的积雪,见不到半分暖意。细看其中还掺杂着几丝隐隐约约的嫌弃,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姜槐。”他沉声道。

    槐花,姜槐,呵。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不可以在这里。”男扮女装的魔尊在天帝冷冰冰的目光下仍旧嘴硬,他扬起脖子,僵硬道:“而且你不是也在吗?还藏起来偷听那些女人的谈话,躲躲藏藏算什么男人。”

    “我还以为是风沅在偷听呢。”

    最后一句他小声嘀咕。

    “这是比武招亲。”

    “我当然知道是比武招亲,要不是因为它我才不会来,不对,才不会扮成这副鬼样子站在这里!”

    “真正的槐花在哪?”

    “你在说什么胡话?哪有什么槐花,从头到尾都只有老子一个好不好?!”

    “……”

    最后一丝犹豫也没了,霁华的手缓缓捏紧,他是知道姜槐在为人处事上是大胆和特立独行了些,甚至有时堪称无耻。但他没想到姜槐居然会没底线到这种地步,为了给风沅找不痛快,居然连男扮女装,混在人家姑娘堆中这种事都做得出。

    现在被揭穿,还是一副理直气壮、不思悔改的模样!

    简直岂有此理!!!

    青年平静望向对方,平静到起不了半点波澜,“原来如此。”

    他点了点头。

    过于平稳的语气终于让姜槐嗅到了一丝危险,他怎么感觉这会像暴风雨到来前的宁静?

    他狐疑回望了过去。

    下一刻,霁华的拳头便砸了过来,他迅速躲避,凌厉拳风擦过脸颊,拳头砸在了结界上,发出轰的震动。

    姜槐看了看对方仿佛无事发生的异常平静,甚至上面还显露出若有若无的微笑,再看了看结界上密密麻麻的蛛网痕迹,即便心大如他,都不由咽了口唾沫。

    这要是砸在脸上……

    霁华长得那么单薄,但这力气是不是有点过分大了。

    他突然间想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

    不过没等他张口,对方袖中突然便掉落了张纸,大概是由于之前就没塞好,这会突然动手,纸也随之落地。

    姜槐眼疾手快,拾了起来,原本只是好奇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想随便扫一眼,可扫了一眼后,便有了开头一幕。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对方心中,他居然是第一个被踢出局的。

    而且看看这都是什么!!!

    居然偷偷摸摸去观察那些女人的言行举止,爱好家世,还要特意标注。

    “霁华,偷窥是不对的!”姜槐抖起纸张痛心疾首道,然后纸张就从他手中飞了出去,飞回霁华手中。

    青年小心翼翼将东西折起,塞回袖内。

    “我与风沅是兄弟,他娶亲我如何不关心?”他不着痕迹瞪了对方一眼,语气坦坦荡荡,但看着面前人仍旧是那副衣衫不整的女子模样,又倍觉伤眼,垂下眼帘。

    “……”

    姜槐闻言神色扭曲了下,他显然也是现在才想起这件事,他虽然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个兄弟关系的由来,并且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他还是能感受到霁华的重视。

    甚至他莫名觉得若是光谈重视,那一点都不奇怪。

    似乎记忆里对方就一直很偏向风沅那混蛋,就连他们一起去偷酒,霁华也只会逮着他打和要赔偿,而不是风沅。

    那混蛋往往认个错,再装出点可怜兮兮的委屈样,之后不仅一点事都没有,还会被低声安慰。

    反正藏酒地点一变再变,唯一不变的,就是风沅和他偷酒,他挨打,风沅独自偷酒,他挨打。

    霁华这家伙的心估计从头到尾都是偏着长的。

    姜槐不满想到,可他的唇角却浮现出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欢快愉悦,遮盖了心中因这份记忆逐渐模糊而产生的烦躁。

    他怎么会记不清了!他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脑内突如其来的疼痛。

    但痛也挡不住他的嘴。

    “这种事都要管,你是那混蛋的老妈子吗?”

    姜槐翻了个白眼。

    “那你男扮女装至此,是变态吗?”霁华冷笑道,“抑或者你是故意来闹事的!”

    “你这是血口喷人,要不是为了乐妩,谁会来——”

    糟糕,说漏嘴了。

    姜槐神色微变,他迅速止住话语,紧张观望面前这位情敌的反应。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除去最开始皱下眉,霁华再没有丝毫反应与动容。

    是伪装还是……有其他原因?

    姜槐收回视线,心下微沉,他不会怀疑霁华对乐妩的爱,因为从最开始他便将对方视为劲敌。

    霁华的情谊虽然没他那么热烈直白,却也细水长流,润物无声,在神界无需打听都知道天界的心上人是谁。

    对方现在如此平淡,若不是变心,那就是……

    姜槐在担忧霁华和风沅联手。

    他们现在的关系可要比之前更为紧密,即便不知道风沅那边怎么样,但按霁华的认真,恐怕也不会差到拿去去。

    因此他在将乐妩带走这件事上必须留有后手。

    祁言……绝对不能暴露。

    他眸光闪了闪,准备回去和同伴商议。

    霁华自然不可能这么简单放姜槐离开,他本就心思玲珑,光凭对方脱口而出的几个字便大致能猜到青年的来意,为了白乐妩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他不由心惊。

    而且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理智正因这个名字而动摇。

    霁华默念起静心咒,他沉默半响,终究什么都没有多说,只叹了口气,轻声提醒:“你……小心白乐妩。”

    现在并不是谈论此事的好时机。

    姜槐:“什么?!”

    “明日的比试,我希望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要是不知道呢?”

    “如果魔尊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男扮女装。”

    “……”

    “还有,男扮女装这件事,可还有其他人陪你一起胡闹?”

    想了许久,霁华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因为他惊觉之前在观察时确实还有几个让他感到熟悉的。

    若是都如……他的脸色难看起来。

    “没有!”姜槐毫不心虚大声嚷嚷,“就我一个!魔界就我一个!!!”

    “……”

    “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向天道发誓。”他又恢复了槐花作态,抛了个媚眼给霁华。

    “滚!”

    槐花魔尊轻哼了下,撩了撩发梢婀娜多姿离去。

    待彻底摆脱对方后,他便火急火燎回到住所,冲进仙界选手的地盘,对着正在抚琴的蓝衣女子,皱眉道:“祁言,坏了,霁华发现我了。”

    琴声没有停歇。

    等到一曲奏完,闯入者快要拍桌时,蓝衣女子才淡淡道:“安静。”

    她未施粉黛,眉目又生的极为寡淡,在一众美人间显得尤为普通,唯一能增添光彩的,便是她的眼睛,如寒星与冷泉的糅合,深邃瞳孔下是对万事万物的洞悉与清明。

    “你该叫我烟花才是。”

    “……”

    *****

    人界选手住所

    屋内燃着熏香,白烟袅袅,窗边斜阳洒落,在案边周围形成淡淡的金光。

    安静温馨。

    偶然响动,便是书页翻过的摩擦声。

    斜躺在罗汉床上的女子温婉动人,青白色衣衫虽朴素典雅,却也处处透露出精致,袖口处透露出淡淡清香,眼眸里的光泽更是如旭日,温和明亮。

    但很快,这份静谧便被打破了。

    “陛下,你要有警惕心才是。”侍女将果盘放下,担忧道。

    “何意?”被称作陛下的女子合上书,脸上带有些许困惑。

    看她这个样子,侍女更加焦急了,“您今日去了凉亭可有收获?”

    “说起收获。”女子沉吟思索了起来,“今天桌子上的果子很好吃。”她的视线往旁边一扫,眼睛微微亮了起来,“就是你端的那种。”

    侍女:“……”

    “陛下,您是代表人界而来,万不可在她们面前露了下风。”

    “什么叫下风?”

    “就是您别看那些表面上姐姐妹妹,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您与她们是对手关系,这小动作和挤兑的话语估计不会少。”

    “唔,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陛下,您男扮女装至此,不就是为了妖后的位置吗?您就算不防着她们,也要小心些才好,万一有人在吃食和衣服上动手脚怎么办?”

    “而且咱们人界只来了陛下您一个,其他几界除了仙界,都是结伴而来,陛下,不如您试着与仙界那位烟花姑娘结盟如何?”

    这人界能被称为陛下的也就人皇了。

    他在听闻妖界比武招亲只允许女子参加后,依旧乐呵呵前往妖界,变成了……女子报名。

    也就是如今的昭姬。

    昭,日明也。

    取这个名字也算是跟义父为他取的明字意境相符合。

    若非叫明姬过于容易被发现,姬明怕也不会在这里花心思。

    他听完侍女的话轻笑起来:“你倒是比我还着急。”

    怎么能不着急,侍女气鼓鼓换起熏香,试图让陛下身上的香味更有魅力点,她跟随陛下来到这,就是担心对方会被欺负。

    这么多女子聚在一起,还都为了妖皇,不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宫斗吗?

    陛下万一傻乎乎轻信了别人……

    她愈想愈斗志昂扬起来。

    姬明望了眼侍女的神情,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无奈摇了摇头,等到明天,她可能就会失望了。

    想起今天听到的那些交谈,他颇为愉悦扬起唇角。

    至于……结盟。

    还是算了。

    何苦让熟人尴尬。

    槐花,烟花,晏晏,九儿。

    这倒是让他……意外,青年拾起一枚果子,打量片刻,然后浅浅咬了一口,清甜滋味瞬间弥漫在口腔内。

    真好吃。

    于是这边昭姬沉迷于果子,槐花和烟花继续谋划,那边晏晏抱着妖皇胳膊委委屈屈告状,九儿眉头紧锁观望。

    “风哥,你要替我做主啊,那罗刹女好生无礼,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想借姐姐上位。”

    “这让我在其他选手间如何立足,风哥~”

    风沅:“……”

    第54章 排挤

    即使相处并不愉快, 但烟花、槐花这两个名字乍一听就像姐妹的仙魔最终还是心平气和坐在了一起,共同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你说霁华认出了你?”

    “对。”

    “倒也难怪。”

    “祁言,你这是什么意思?”姜槐闻言立马就不高兴了, 什么叫难怪, 他都牺牲这么大穿女装了,怎么就没好好伪装!

    “字面上的意思。”

    祁言轻飘飘望了对方一眼,然后继续抚摸琴弦, 想起刚才的弹奏, 他不由叹了口气,果真……生疏了,琴音犹在,故人难觅,这心境也不复归。

    “你跟他交手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姜槐不耐烦撩起袖子,用手扇风, 他没搞懂他出门前祁言在对琴发呆, 出门后还坐在这里。一张破琴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真要喜欢, 他库房里十件八件随便挑,反正他也不喜欢那些唧唧歪歪的东西。

    不过对方刚刚弹的曲子, 倒是有点熟悉。

    他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

    “或许你还记得你现在的身份。”祁言淡淡道,眼眸内平静异常,他不喜欢蠢人, 但也不讨厌和姜槐这种魔打交道,对方向来自由自在如一阵风, 有侠士之风, 不喜也看不上阴谋诡计。

    即使现在受到影响, 脑子更加……蠢了点,但本性还是没有变。

    就连为了那个白乐妩跟阿沅起得几次争执,在他看来,都与孩童手段无异。

    若要评判,倒也称得上光明磊落。

    只是这份磊落对于祁言而言,无感是要多于艳羡的。

    因为它建立在凌驾于众人的实力之上,若是失去与之相匹配的实力,那么磊落也会变成愚蠢。

    祁言只喜欢那些有价值的选择。

    正如与姜槐结盟。

    与对方结盟意味着他会占有更多主动权,姜槐虽说行事跳脱了些,偶尔还会如野马脱缰朝着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方向前行,但胜在自负带来的听话和好控制,尤其是在这种小事上。

    小事。祁言玩味用这两个字评价对方此次的态度,嘴上口口声声提着乐妩,满脸不情愿与他商议营救所谓心上人的事,跟随他的步伐走,可当牵扯到魔界的利益时姜槐却往往闭口不言,跟他打起太极。

    看起来……还算有救。

    他眸光内一闪而过的怜悯与可惜被遮掩。

    与此同时,姜槐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他警惕环顾了下四周,停止扇风,也放下袖子,坐在原处端正理了下衣服。

    “怎么不记得,参加比武招亲的选手呗,要不是为了乐妩,我怎么会来妖界这个鬼地方。”

    “那你与霁华交手用的又是什么身份?”

    “你这不是废话吗?除了槐花能是什么,祁言,你怎么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你合该叫我烟花才是,槐花。”被当面指责阴阳怪气的仙尊脸上依旧淡淡,只古井无波望了眼对方,然后缓缓开口。

    “好吧,我道歉,是我不该不经过你允许就给你报名,可你当初不是默认了我们要潜入这场比赛,将乐妩带走这个计划吗?”

    魔尊自认不是哪种着实看不懂眼色魔,他隐隐约约感受到祁言在不满,可是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份解释。

    毕竟他们刚从探子口中得知妖皇要比武招亲的消息时,对方就话里话外透露出这是个好机会,可以正大光明来到妖界的好机会。

    他当初也是考虑再三,才做下决定,忍下所有羞耻心男扮女装来这里参赛的。

    祁言与他结盟,他自然不会背着对方独自入选,便顺手帮对方报了名。

    至于名字,肯定不能用真名,但起化名又太麻烦,听说女子多喜欢花,那他便叫槐花,祁言叫烟花,既跟本名相关,还都是世上的实物,听来也真实。

    姜槐对自己所起的名字颇为满意。

    但他没想到他明明是跟着对方的暗示走,但祁言反倒一点都不满意。

    啧,真是难伺候。

    祁言:“……”

    我是让你潜入,但没让你以选手的身份潜入。

    观众席上还不够你潜入的吗?

    你就是派一个心腹来都要比自己上场靠谱。

    姜槐大多数时候都是个藏不住事情的性子,他只消一眼,便明白对方刚刚在想些什么。

    青年突然觉得,他关于结盟还是有点草率了,这个蠢货。

    几千年来,除了阿沅,这是第二个让他感受到憋闷的存在,但阿沅带来的憋闷,他甘之如饴,而姜槐……祁言敬谢不敏。

    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癖好,也不想委屈自己。

    但现在望着对方眨巴眼睛洋洋自得中隐藏迷茫的样子,他就知道一些东西还是要掰碎了讲。

    “若是日后霁华换了身份去往魔界与你交手,你可能认出?”

    “自然能认出,我与他比试过那么多次,这点东西我早已——。”

    “习惯。”姜槐猛然间反应过来了,他干巴巴道,他注意到祁言已不愿再看他的模样,便讪讪闭上嘴。

    但没过一会儿,他又试图辩解。

    “可这不是没办法吗?我又不能站着不动挨打。”

    听起来还有几分委屈。

    祁言心态就是再淡漠此时也要被气笑,他直起身,将视线投向天边。日落余晖顺着天际洒向六界,红彤彤一片,瞧着甚为喜人,却让他感受不到丝毫暖意,只莫名添了些许寂寥。

    “霁华既然能凭功法认出你,那么明日你我不被风沅认出的可能性又有多少?”

    姜槐闻言瞬间垂头丧气起来。

    “与其纠结于霁华,还不如祈祷你明天的伪装不会当场被揭穿。”

    “要是被揭穿了会怎么样?”

    “只要你不在意那些虚名,应当也无什么问题。”

    “……”

    姜槐这下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从进入妖界后的自得与轻松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身份,那就不仅仅是面子上的荡然无存,而是——

    魔尊男扮女装参加妖皇比武招亲,意欲何为?

    心怀不满故意挑衅,痴恋多年为爱斗争?

    无论是哪一种,都注定要变成将他架在火上烤的节奏。

    姜槐神色有一瞬间扭曲,他此时也顾不得再考虑别的,而是一心回想自己还有哪些没怎么在外人面前用过的功法以及可以改掉的动手习惯。

    明日的比赛,他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必须要在风沅那个混蛋发现前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提前下场。

    等等?说到借口,姜槐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眼睛逐渐亮起,将目光投向仍旧背对自己的“女子”,挪到对方身边,期期艾艾道:“祁言你看,明日的招亲你也是要参加的。”

    祁言没有搭理他。

    但姜槐也不觉得尴尬,他搓搓手,咬了咬牙,继续面带微笑开口:“所以我们打个商量怎么样?”

    “……”

    “只要不碰到落霞和南枝,以你我实力,赢其他人绝对轻轻松松。”

    “哦?”

    祁言终于来了点兴趣,他终于愿意分出一丝余光给身后艳丽多情,眉含妩媚的“女人”。为了谨慎起见,即便院中此时只有他们两个,并布有结界,可他们依旧保持着女子模样。

    这就导致祁言对于姜槐的突然靠近,眉头微蹙,不着痕迹往后挪了挪。在未起身时他便在大部分时间内都垂下眼帘,将注意力放在古琴身上。无他,因为姜槐看了实在伤眼,他也不想看到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女装。

    “这样的话,你我迟早会对上。”眼见对方有了反应,姜槐面露喜色,“到时我就故意认输。”

    “这样我在场上待的时间就不会太长,以我对风沅那混蛋的了解,不到最后她绝不会老老实实看下去。即使你我稍微拔尖了点,但相较于南枝落霞,也不会打眼,她们绝对会将大多数目光都吸引走。”

    “我落败后,便趁机去找乐妩。”

    他是真的认为自己想法很可靠。

    祁言漫不经心想到,“你如何确定我们不会与南枝、落霞对上。”

    “南枝我不确定,但落霞”姜槐犹豫了下,才缓缓道:“毕竟是我魔界人,虽然往日里不怎么理事,但以她的性子,并不会在感情上过多留恋。”

    与其说风沅能渣她,她渣风沅还差不多。

    关于那些流言,别人不清楚,可他作为魔尊则心知肚明,十条流言中有九条都是真的。

    他刚继位那些年,可是没少见对方在感情中如鱼得水的模样,只可惜……那颗心从始至终都是冷的。

    就连修炼到极致的魅魔都栽了几个。

    平等的爱吗?

    姜槐对有这样一位魔君是实打实头疼过的。

    “她也透露过她无意于这次比武招亲。”

    而且姜槐心中隐隐约约有种直觉,落霞必定是想与南枝对上的。

    他就没见过哪一个魔每次不论是出门,还是回去,都要特意去人家神界居所骚扰一圈。

    然后在犹如地动的巨响中,笑成朵花跑出。

    搞得乐神最近看他们所有魔眼神都奇奇怪怪的,就差往门口挂一个落霞与狗不得入内。

    姜槐在计谋方面可能欠缺了点,但在战斗一事上甚为敏感,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已经可以大致猜到这次比武招亲的结果。

    让祁言得第一算了。

    既不会有人和他争夺乐妩,也算勉强全了对方心愿。

    姜槐想出来个绝妙计策。

    对于祁言这个同盟他的内心是复杂的,即使他们在将乐妩带走一事上达成共识,但也改变不了对方变幻莫测的性格。

    出发前就算再冷淡也可以看出对乐妩的关心,可出发后来到妖界又变得什么都不在意,宁愿在院中弹一天的琴,也不愿意出门打探乐妩的消息。

    说什么“既来之则安之”。

    幸好他还有后手,否则靠祁言,比武招亲结束对方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槐已经对祁言的精神状态感到习惯了。

    毕竟同盟这么久,他已经习惯了对方动不动在乐妩问题上就像换了个人般的分裂,即使祁言有在很好掩饰,可“爱”这种东西是骗不了人的,他以自己对乐妩的真心打赌。

    祁言……仍旧没有忘记风沅。

    尽管不愿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们两个的关系绝对不可能那么简单。

    不过让姜槐颇为纠结的是,这神识混乱也会传染吗?他感觉自己的神识最近也出了问题。

    祁言最后还是松口了,但他慢条斯理重新坐下后又开口问道:“我若被发现又该如何?”

    “仙尊男扮女装参加妖皇比武招亲,我想传出去也不会是什么好名声。”

    “你被发现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姜槐闻言小声嘟囔道:“毕竟你和那个混蛋可是有旧情在,他再怎么样也不会公然给你没脸吧。”

    不,阿沅只会更加直白揭穿他。

    祁言因对方嘴里一直嚷嚷混蛋皱了下眉,但却没反驳其他的东西。

    感情本来就是极为复杂的东西。

    即便自己被发现后下场好不到哪去,但他还是无可避免被姜槐这近乎直白的圈套套住了。

    他想他来到这里总要……试试。

    至于怎么试,他将手放在琴上调试了下弦音,温声道:“我会尽力为你争取时间,但你要保证将你力所能及的对手都解决掉。”

    “这你放心。”眼见有戏,姜槐眼睛亮的惊人,他极为豪迈拍了拍胸膛,做起担保,“只要我的对手不是南枝或落霞,明天我一定早早结束。”

    “等到那两个女人打完绝对会两败俱伤,对你产生不了半点风险。”

    “希望如此。”

    姜槐觉得明天的比赛稳了,他兴高采烈离去,等到快走到魔界居所时才想起祁言弹的那首曲子名字,《凤求凰》。

    另一侧

    晏芝还在抱着风沅诉苦,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只是在其他几界来回打探了下消息,顺便蹭着听和交流了下最新的首饰衣裳心得后,就碍了别人的眼。

    还是跟他同样来自鬼界的罗刹女。

    明明他之前当冥主的时候,罗刹女对他不说关照,但也是劳心劳力。

    现在只不过换了个性别,对方就变了脸色。

    不仅私下里不给他好脸看,还要当众讽刺他。

    晏芝委屈巴巴鼓起脸颊,大眼睛眨巴眨巴,整个人看起来无辜又可怜,让人怜惜极了。但这要建立在他换下女装,如身后陆玖一样正常男装打扮。

    对着这么一张酷似晏予的脸,风沅只觉得想笑和心累。

    在鬼界,晏予绝对是出了名的不好相处,实力与身份让她永远高高在上,永远张扬夺目,出色容貌下是掩饰不住的高傲。

    她当年看到对方的第一想法就是:这家话眼睛都快长到天上了。

    虽然有点可爱。

    当然鬼界对晏予的爱戴拥护毋庸置疑,光看她留下来那些一心一意辅佐晏芝的心腹就清楚,也难怪罗刹女会故意针对他们现在这位男扮女装的冥主。

    若是她不知道内情,冷不丁看到一张与挚友如此相似的脸上出现软弱,恐怕也会感到不悦。

    风沅在陆玖不赞同的目光中,敷衍将还想继续告状的某位假少女真少年推了过去。

    “安静。”她严肃道。

    风沅不明白为什么在她面前晏芝都仍然保持女装,甚至极为兴致勃勃的模样,而有的妖到现在都还没让她看过,她意味深长瞥了这位妖一眼。

    然后似是被看穿想法,无声瞪了回来。

    “罗刹女的脾气不是很好,你莫要与她再起冲突。”她叮嘱晏芝,“等到比武招亲结束,你再去问她也不迟。”

    “那我到时不生气了该怎么办?”

    “那就乖乖回家。”

    晏芝闻言顿时不服气偏过头。

    风沅:“……”

    心梗的感觉又上来了。

    她好笑道:“你也知道你现在的模样与你姐姐极为相似,别界无所谓,可你让鬼界如何想,那罗刹女可是你姐姐当年麾下一员猛将。”

    “任谁看到跟旧主极为相似的面容,都要愣一下,更何况你还叫晏晏。”

    提起这个,风沅就……兴奋起来。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那些鬼界老家伙看到“晏晏”后脸上的表情了。

    说不准连胡子都能吓得揪掉。

    她想了下一群老家伙面面相觑瞪大眼睛,然后每人手里都一把胡子的行为,就乐不可支,她明日一定要早早备好留影石,等到晏予回来,这些绝对都是她想看到的大礼。

    哈哈哈哈哈。

    风沅于心中狂笑。

    “所以我是被这张脸牵连了吗?”晏芝忧愁摸脸感叹,“唉,风哥与姐姐天作之合,感情深厚,罗刹女定是知道你们的往事,而我以这个模样参赛,还叫晏晏,也难怪她认为我别有用心。”

    风沅心中的狂笑戛然而止,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总感觉这小子接下来要说什么她不怎么想听的东西。

    果不其然,对方幽幽叹了口气:“原来我在她们眼中也只是位替身。”

    只是位替身。

    替身。

    “罗刹女大概是想为姐姐抱不平,觉得这样的我怎么能取代姐姐的地位?”

    拥有罗刹女深情告白诡异梦境的风沅没有吭声。

    她只是一言难尽望着面前黯然神伤的“少女”,对方已经从怀中掏出手帕,置于眼角不知道在擦拭什么。

    她终于意识到了晏芝有哪里不对。

    对方虽说没有如梦中发展爱上白乐妩,但这明显在朝着另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她记得以前晏芝是温柔敏感了点,但也没有像现在这般不怎么正常的多愁善感。

    就连梦境里那个小白眼狼……

    等等?梦境里那个小白眼狼似乎最开始也很敏感缺爱,但在白乐妩几次开导过后,他就找到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那就是“我要让白姐姐永远幸福快乐。”

    并一路为之努力,不惜谋害亲姐。

    先不提这种幸福快乐会不会让风沅萌生清理门户的念头,就现在她已经隐约意识到晏芝不是没有受到影响。而是受到了,在没有白乐妩的安慰后,他凭借这被世界改变的敏感脆弱,缺爱不安硬生生靠自己找到了新的寄托。

    表演欲异常旺盛。

    她重新平静将对方重新提溜过来,几个脑瓜崩后,晏芝安静下来,乖乖听她和陆玖谈话。

    目前到来的几界选手看起来都在可控之内。

    至于不久前侍卫说有选手练功毁了处建筑,她就不计较了。

    陆玖坐镇在其中,果然有效。

    风沅好心情夸赞起对方。

    但她没想到陆玖带来的消息没有问题,但他本身出了点问题。

    一问妖界的其他选手,一问三不知。

    而与此同时,青年也陷入沉默,目光流露出一丝挣扎与尴尬,侧过头不愿看她。

    风沅:????

    最后还是晏芝替她解答了疑惑,少年恢复了正常嗓音,轻快积极道:“因为陆大人被排挤了。”

    嗯?谁被排挤了?

    风沅目光狐疑,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你……被排挤了?”

    陆玖闻言表情顿时更加僵硬,在几番挣扎过后他的唇角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然后矜持道:“那是意外。”

    风沅:“……”

    啊这?

    她把人派过去的确没有考虑过这个。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最后依旧是晏芝解释了缘由。

    “因为陆大人太独来独往了,妖界选手那边举行的交流会和宴会他从来都不去。”

    “妖界选手跟其他几界起争执时,陆大人也不在场。”

    “陆大人总是待在房内,旁人邀请他,他总是很矜持拒绝,偶尔还会讽刺。”

    “……”

    “一来二去,陆大人就被排挤和孤立了。”

    “不,这听着像他孤立了别人。”风沅看出了事情的本质,她望向对这件事明显有那么几分耿耿于怀的可靠下属,唇角抽了抽,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不过她很快也发现了别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我都在场。”晏芝小声道,语气真挚无辜,丝毫看不出他自从换了女装后,就宛若换了个人,在参赛选手间极为如鱼得水。

    早上有约,中午有约,晚上也有约。

    不仅打探到消息,还听了许多八卦。

    例如

    “那位魔界长老女儿喜欢胸大的男人。”

    “乐神喜欢拉二胡。”

    “鲛人族公主余诺五音不全。”

    “魅魔偏好气质冰冷男人,因为在床上很……”

    试图跟家长分享八卦的晏芝嘴被捂住了,家长看起来很想把他丢出去。

    “有时候安静是种美德。”

    对不起,晏予,五百年过去,你弟弟的生长可能出现了点问题。

    风沅一边痛心,一边感叹这臭小子真没眼色,这种事情难道不知道等只有他们两个再讲吗?

    晏芝最后挣扎道:“还有关于陆大人的,妖界其他选手怀疑陆大人是只神秘的孔雀精。”

    “为何?”

    名单上没有具体介绍种族,只写了鸟族。

    “因为她们从没见过鸟族其他鸟随身携带小镜子。”而且矜傲小心眼。

    风沅闻言差点没笑出声。

    她扭头一看,陆玖的脸色果然更加不自然了。

    “我不是孔雀。”

    那种讨厌的蠢货怎么配与他相提并论!

    心陡然浮现的想法让反应过来的青年一惊。

    但又莫名……理所应当。

    “不仅是妖界选手,其他几界选手也认为陆大人的行为不利于内部团结。”

    “不过风哥放心,不只是陆大人,我听说魔界那边有个叫槐花的跟其他魔相处的也不是很愉快。”

    “理由也是她不团结。”

    团结是用到这里的吗?

    这下不仅风沅有疑问,姜槐也有疑问。

    他看着面前怒气冲冲,双手叉腰的少女,不由陷入沉默,少女的父亲他认识,魔界掌管律法的长老,他的心腹。

    那是个极为古板沉默的魔。

    所以这么吵闹的女儿是怎么教出来的。

    他总感觉这小姑娘讲得话比其他两个加起来都要多。

    物极必反吗?

    “槐花,你破坏了我们的内部团结,我们要审问你!有落霞魔君在,谁都不能撒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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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同族

    所以他算是看明白了, 这群女人真心想参加比武招亲的屈指可数。

    而且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魔尊冷漠想到,三个女人一台戏,二十个女人, 不对, 十八个,他和祁言不算,就等着戏台被砸掉吧。

    不论那家伙的最初目的是什么, 以现在状况来看, 无疑是步臭棋。各方势力与众目睽睽下,他就不信对方还能以那种卑劣手段困住乐妩。

    任妖皇机关算尽,也只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

    按理说这么个他应该感到幸灾乐祸的愉快事,为什么越想越不对劲,风沅虽然混蛋了点,但事关婚姻大事, 他也不能跟对方一样胡闹。

    万一, 万一搞不好,那个混蛋真的要搭上后半辈子的幸福……怎么办?

    姜槐心里打起鼓来, 喜悦如云般飘散离去, 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微妙担忧。

    将其定义为这一定是他心善,顾念最后一丝浅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故友情谊, 也为了妖魔两界可以继续正常同盟的姜槐在再三考虑之后。

    终于不得不愤愤承认,他大概是这世上最大度善良和不计前嫌的魔,居然愿意站在情敌的角度忧心对方未来的幸福问题。

    包办婚姻不可取, 但比武招亲绝对也不会靠谱。

    有了这种思想作祟,姜槐在面对身前心腹下属之女的指责抱怨时, 本就不多的包容忍让更是在飞速退减, 艳丽面容上浮现出审视以及眼底一丝近乎直白的……挑剔嫌弃。

    风沅那混蛋话本来就够多了, 再找个话更多的小姑娘,这妖宫内哪还有能安静的时刻。

    话太多了,不行。

    落霞身份上倒匹配,但风评算下来跟那混蛋半斤八两,都是欺骗感情的渣,两个渣在一起,迟早会出大问题。

    不行。

    魅魔……,算了,这个族群早八百年就没有好名声可闻了。

    骗身骗心还是太过了,不行。

    “……”

    而妖族那边,姜槐神情复杂,完完全全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中,丝毫没注意到身旁其他几个魔的眼神愈来愈奇怪,其中最小的那个眼睛都快冒出火来。

    “槐花,你在干什么?!”

    一声娇喝将姜槐从世界中唤起,他定睛一看,面前少女看起来似乎是更加生气了。不过那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他漫不经心想到,反正对方早已不在他的备选名单中。

    风沅也……

    等等?他在想什么鬼东西,他居然在真情实感替那个卑劣混蛋考虑未来?!还耗费心神去思索!

    艹,见鬼了!!

    他怎么会干这种事!!!

    都是霁华那张纸的错,才让他满脑子里都是可以或者不可以。

    姜槐恼火想到,但这份恼火背后又掺杂着多少羞愤他也说不清,他只能对那个依旧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女不耐扬起眉梢:“让开!”

    “你不要太过分了,槐花!你我同为魔族,我,我可不怕你,要知道我父亲可是魔界掌管律法的长老!”

    “长老。”姜槐低声嗤笑起来,他是长老,我还是魔尊,但想是这么想,话到嘴边肯定要换个方式:“你是还没断奶的小孩子吗,一遇到事就去找大人告状?”

    “你——”

    “行了,明日比武就开始了,我们也没必要将事情浪费在这种事上。”

    他略过对方准备往内走去。

    毕竟再说下去,这小姑娘可是要掉眼泪了,姜槐没什么同情心想到,至于作为什么几千岁男人去气哭人家羽翼都没未丰满孩子的羞愧,那他更没有。

    或者说,他愿意包容和让步,但要看心情,这会明显就是他心情不怎么好的时候。

    更何况,在魔尊心中,从来没有什么男女之分,只有强者和弱者之分。

    当然乐妩跟他们都是不同的,他是自己要放在心尖尖上的存在。

    想起心上人,姜槐就有点期待等会的入梦了,等到那时,他将会为乐妩织就最美好的梦境,只有这样才配得上那双如小鹿般清澈动人眼睛中散发出的光彩。

    他的出现一定会让对方惊喜的。

    就当姜槐以为今晚关于团结与否的无意义话题到此结束后,一直笑意盈盈旁观发展的落霞突然起身,将他拦住。

    “这样的脾气可不会讨女孩子喜欢哦。”

    她眨了眨眼睛,眉目流转间端的是风情万种,勾魂摄魄,最起码身旁那个魅魔的视线早已火热起来,凝固不动了。

    “温柔这孩子只是担心你。”

    温柔是谁,不言而喻。

    姜槐不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了,但他还是要感叹,温柔一点也不温柔。对方还有个妹妹叫温暖,他在魔界见过,冷若冰霜,杀气凌然,一点也不温暖。

    这对姐妹也是有趣。

    他停了下来,“担心我?”

    “没错,就是担心你。”落霞笑了笑,轻柔将气呼呼少女重新推到他面前,“我等皆为同族,虽不知你的来历,但也要相互照顾,以此才能彰显我魔界和谐。”

    她意味深长道。

    姜槐对此倒是不可否认。

    他对人家小姑娘本身又没什么意见,只是不耐烦耽误等会的计划。

    “哼,我,我才不担心你。”温柔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即使看起来仍旧气鼓鼓,但眉目间的娇俏灵动却怎么也遮掩不住。她天真烂漫做了个鬼脸,“你不跟我们做朋友就算了,我也不要你这个眼光不好的朋友。”

    “眼光不好?”姜槐挑了挑眉,如果这会他是青年模样,可能还会显得俊美中透露出邪气,但换到艳丽多情的女子身上,这份洒脱便变成了带有几分挑逗的妩媚。

    让一旁安静不语的魅魔眼前就是一亮。

    温柔,温柔瞬间就觉得气消了许多。哼,要不是看在这个女人比她漂亮了那么一点点份上,她才不要理对方。

    “你就是眼光不好,那个仙界来的普通又无趣,你还要凑上去。你要是想跟别界的选手交朋友,最起码也要找长得好看的。”

    姜槐:“……”

    “你就是为了这个?”他迟疑道。

    “什么叫为了这个?”温柔瞬间炸毛,脸上顿时多了几抹绯红,在姜槐眼里瞧着就跟那猴屁股似的。

    原谅他,他当年看魔界第一美人涂胭脂问他美不美时也是这个感觉,他到现在都没明白为什么自己顺着对方意思回答了,对方还哭着跑掉了。

    不过这次没人问,他也只会在心里想一下,不会白费力气说出口。

    省得吃力不讨好。

    “她没落霞魔君和虞姐姐漂亮,也没我活泼有趣,你为什么不和我们做朋友?!你不要因为她叫烟花,觉得和你名字相似,就老往那边跑好不好。”

    温柔不高兴道,但这点不高兴在姜槐眼中与小猫亮出爪子在原地张牙舞爪一样没有威慑力。

    果然还是个小鬼,居然会因这种事生气。

    姜槐颇为无奈,也不知道她爹怎么想的,都孩子气成这样还要送来参加比武招亲,总不至于是嫌弃女儿话太多,赶出门让自己清净吧。

    难怪其他两个都照顾她。

    被照顾的小鬼撂下狠话后又嘻嘻笑了起来,冲她眼中的艳丽讨厌美人做了个鬼脸,然后便提着裙子跑开,背影欢快的就像一只不停啾啾啾的小鸟。

    “是不是很可爱?”

    落霞用手指捋了下肩膀发梢,带有光泽的发丝缠绕在指尖,凑上前娇笑。

    她身形纤细,雪白项颈上系了一条紫色薄纱,若隐若现间愈显肌肤胜雪,令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轻轻一碰便能留下那令世间大多数男子都心神摇曳的痕迹。而她的身体也如无骨般依附在姜槐身侧。

    “多可爱的孩子。”落霞突然自问自答起来,神色间满是陶醉,“天真稚嫩,就跟我以前遇到过的许多孩子一样。”

    清幽香气正缓缓围住姜槐的身体。

    他僵了僵,迅速往后退了几步,仿佛周围有什么洪水猛兽,但很快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又迅速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过激。

    他这会是槐花模样,落霞这样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姜槐这样告诉自己。

    但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身体又是另外一回事,他的手脚都快僵硬到不知道该怎么放。

    这女人间的相处……他一点都不习惯啊。

    好在落霞没有生气,短暂的惊诧后反而又轻轻笑了起来,似乎很愉悦的样子,“哎呀,真是个害羞的孩子,这可跟你一开始的冷傲形象不符合哦。”

    “不过放心,无论是哪种,在我眼里,你都是一样可爱。”她似笑非笑,娇柔无比斜睨了姜槐一眼。

    “我可是发自内心的爱着你和温柔。”

    冷傲可爱的魔没有吱声。

    “而且害羞漂亮的孩子总会受到优待,难怪虞情会这么喜欢你。”落霞仿佛对于眼前魔是越看越喜欢。

    她止不住夸赞,但无论如何夸赞,都改变不了她准备从屋前回到屋后,将姜槐交给在这场谈话中那位显得尤为沉默的魅魔事实。

    虞情是魅魔的名字。

    “不要欺负她哦,对于可怜又可爱的幼崽,我们要温柔一点。”落霞在临走前冲魅魔叮嘱,“更何况你要是把她欺负急了,我们的魔尊大人怕是会不高兴的。”

    艳若海棠的美人用食指抵住红唇,冲闻言瞪大眼睛的槐花俏皮眨了眨眼睛:“乖孩子,我现在要去看另一个乖孩子了,明天的招亲加油哦。”

    而魅魔眼中于下一刻翻滚出火热的浪潮。

    姜槐:????

    这两个女人想搞什么鬼东西?!

    他心中逐渐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这份预感是对的,因为当一只成年强大的魅魔向你靠近,还毫不掩饰眼中的垂涎之意时,你就知道接下来准要发生点什么。

    仍旧披着槐花皮的魔尊面无表情钳制住对方伸过来的手,皎若白雪的纤细手腕在下一刻仿佛就要被折断。

    很快魅魔虞情的眼中便浮现出泪花,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正当姜槐以为是不是他又反应过激,有点过分时,对方终于开口,眼神迷离,脸色潮红,语气是毫不掩饰的痴迷:“强大,多么强大的力量,多么令人心动的美貌——”

    “哈?”

    话音未落,她便用那只空闲出不受束缚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姜槐胸胸前捏了捏,“不过,你有点硬。”

    然后挺了挺自己波涛汹涌的存在,“需要变软一些,我可以帮你。”

    在钳制过后,姜槐便明白对方没有恶意,因而逐渐放松警惕,甚至有些好奇这只胡言乱语的魅魔究竟要做什么。但现在他木然低下头,将视线投向对方尚未收回甚至还想再捏捏的手上。

    滑腻温软手掌之上是微敞衣襟下的小麦肌肤,两种颜色触碰在一起,混合成眨眼便能吸引注意力的色差感和诡异色气。

    啪,脑海内有什么东西断了。

    “拿回去。”

    “……”

    “老子说拿回去!!!”

    他恼羞成怒单手成爪丝毫不顾念同族情谊将魅魔丢了出去。

    整张脸涨得通红,也烧得火热,姜槐知道魅魔下限低,但没想到会这么低,冲上来就敢动手动脚。

    她怎么敢,怎么敢!

    姜槐捏紧胸前衣服,力气大到足以揉成一团,眼底深处是冰与火的糅杂,半边滔天的怒火,半边森冷的寒冰。

    如果不是仅有的理智尚存,他恐怕就要让对方知道什么叫魔尊的怒火。

    “为什么要发火?”

    虞情茫然问道,即使脸上的痴迷依旧不加掩饰,可却能看出几分小心翼翼的委屈,“为什么要发火?”

    她在姜槐冰冷视线中发出如同小兽的呜咽。

    “我只是想帮你变软罢了。”

    “……”

    “你这么强大的魅魔,不应该有弱点,胸就算硬也是可以变软的。”

    “……”

    姜槐恨不得将牙齿咬碎,他一字一顿道:“我不需要。”

    似乎每个字眼都在克制他不停翻滚的怒火。

    “而且你是怎么知道我是魅魔的?”

    他冷冷开口,眼底戒备与审视交织,相比于被冒犯的恼怒,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怎么知道的?”

    虞情仿佛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同族间都会有感应的吗?可她看着面前哪哪都长在心尖尖的美人,唯独胸……张了张嘴后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而用一种隐蔽的怜悯小心翼翼与对方目光接触。

    “其实胸硬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在床上会比较有安全感,这年头能具有安全感的魅魔也很吃香。”

    她斟酌安慰。

    但这份安慰明显不仅没让姜槐好受点,还让他额角青筋愈加欢快蹦跶,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从一只魔,还是一只魅魔眼中看见了“千万不要讳疾忌医”的担忧。

    谁讳疾忌医了?老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姜槐憋屈握紧拳头,他努力呼出一口气,“你是如何认出我是魅魔的?”

    “凭气味啊。”虞情一双眼眸晶亮如夜空最闪耀的星辰,语气轻柔婉转,娇滴滴,软绵绵中带着说不尽的婉转缠绵,如今夹杂了一分委屈,听在耳中更让人气血翻涌,面红耳赤。

    魅魔的媚永远是不经意间的娇媚入骨,万种风情,勾魂夺目。

    “气味?”

    但再美再媚,都跟姜槐没有关系,他只想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虽然这份答案他一点都不喜欢。

    “对的,气味,你现在忽视掉周围一切,专注用心去嗅,也可以闻到我的味道。”虞情又凑了过来,贴在姜槐身边,漂亮动人仿佛还有无限情意的眼睛就这样眨也不眨望向对方。望着望着,脸上便泛起红晕,再开口时就连尾音都充满粘腻,“槐花,你长得可真好看。”

    姜槐:“……”

    “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隐瞒身份,但我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我们的同族,强大耀眼,是无数魅魔腐烂身躯和白骨上开出的艳丽花朵。”

    虞情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可她脸上的热情与甜蜜却越来越浓厚,“只有强大,才能获得与之相匹配的爱,我们注定不会为了一份爱而停留。”

    “你要记得,猎手最重要的就是强大。”

    “所以这里一定有你想要追逐的存在吧。”她兴致勃勃分析起来,“你一定还没得到他,要不然也不会在发情期还没结束就跑出来。”

    姜槐的脸色有些绷不住了,如果说他之前还能对对方口中的气味保持镇定,但发情期一出,这份镇定顿时就偏向震惊,“你——”

    看着同族脸上的震惊,虞情终于也意识到了不对,她弯弯的眉毛蹙起,陷入沉思,但很快就恍然大悟,变成了温柔到滴水的怜惜:“你该不会是族内流落在外的孩子吧。”

    “……”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你怎么会——”虞情舔了舔嘴角,粉嫩舌尖在唇上留下一抹水润,未被教导过的魅魔啊,她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但脑海中突如其来的兴奋更是让她褪去了最开始委屈柔弱的无辜模样。

    毛茸茸的尖锐尾巴从身后冒出,带有几分亲昵轻轻点了下姜槐手背。

    察觉到对方的抗拒,她也不着急,只是慢悠悠重新扬起笑容,虞情无疑是美的,更无疑是强大的,而这份强大正如她所说,是建立在无数同族的尸骨上成长起来,因为弱小者只能成为其他族群的猎物。

    她的美跟□□无关,而是妩媚下不谙世事的纯洁,只要一眼,你就知道她值得被爱,她需要爱。

    而这也是成年魅魔的不同走向。

    狡猾与美丽遮掩住放荡,天真与欲望铸就残忍。

    成年魅魔在爱的牢笼内与同族相互依偎,相较于本能中对猎物的追求,他们的爱更多依附在骨与血中。

    他们爱他们想要的一切,但更爱同族。

    虞情便是如此。

    在看到这位“槐花”的第一眼,她就被深深吸引,即使对方脾气糟糕,很少跟她们在一起。可她就是爱她,无缘由的爱她。

    从外貌开始。

    当知道“槐花”是为从小流落在外,没有成年魅魔教导艰难长大的小可怜后,这份因容貌产生的单纯怜爱又变成了姐妹之爱,母女之爱。

    总而言之,虞情觉得自己想养崽了。

    即使这只崽不是那么配合。

    但她毕竟是感情老手,深谙温水煮青蛙的道理。

    还不知道有魔想“抚养”自己的姜槐已经要炸毛了,对方不仅嗅到了他身上的气味,还知道他处在那该死的发情期,虽然快结束了。

    可这跟变态有什么区别。

    尤其是他顺着对方的话语真的从空气中认真嗅了一口,真的感受到了魅魔身上如出一辙的气息。

    就是他的要淡上一些。

    艹。

    姜槐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虞情的尾巴在空中晃荡,似乎想借此勾引出同族的尾巴,但晃荡半天,就连耳朵都差不多快露出,对方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由略含一丝失落哀怨瞧了姜槐一眼,虽说很快便打起精神:“呀。不要害羞,要知道发情期对我们是好事,只有经历了发情期才代表你是个真正的魅魔。”

    并不想要这种好事的姜槐:“……”

    “不过能让你在发情期都要来参加比武招亲,想必妖皇对你很重要吧。

    “不……”

    不用解释了,我都懂。

    虞情抛给对方一个理解的眼神:“妖皇容貌俊美,风流多情,出手又阔绰,是这六界一等一的俊俏男人,也难怪你喜欢。”

    “老子不……”

    “不要害羞嘛,你脸都红了。”虞情没有在意姜槐的解释,不过就算她听了,也只会以为是这只同族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既然你喜欢,那我就不和你争了。”

    她大方道。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魅魔眼波流转,天真与爱欲交织,“自然是有东西……想要了。”她再度舔了舔嘴角,只是这次看起来要更加的色气。

    她将指尖放在嘴唇上点了点,沾染上诱人的水润光泽,“我对妖后的位置可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想跟着落霞魔君来追寻快乐。”

    “要知道……这妖皇的味道我可是期待许久了。”

    虞情声音低哑起来:“但现在就算再怎么样期待,我可不会和我可爱的同族争抢,你都为了他在发情期间到处乱跑了,我怎么样也不能横刀夺爱。”

    “不过……槐花,听姐姐一句劝,付出感情的同时千万不要让自己越陷越深,这样你会失去许多快乐的。”

    “尝尝味道就可以了,之后的发情期还是跟储备粮好好待在一起三个月吧。”

    她特意在储备粮三个字上加了重音,暧昧至极。

    姜槐:“……”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储备粮是什么。

    “明天比武招亲加油。”

    魔尊冷漠望着对方离去,再然后面无表情回到自己房内。

    艹,他就说这群女人没有一个简单的。

    他现在是真的有点同情……风沅了。

    但再怎么样同情,情敌的身份都不会变,对方卑劣的行为也不会忘。

    姜槐在夜深人静时开始入梦织梦,这是他不久前突然就学会的东西。

    虽然跟魅魔血统被激发一样突然也没有什么映像,但他谨慎试验几次,发现没什么副作用后,便将其融会贯通,对梦魔的能力全然掌握。

    他自信满满入梦去找乐妩。

    他潜入了对方的梦。

    乐妩还是那般美,远远望见,雪肤花貌的少女惊慌又好奇站在那里,不需要说什么,便让姜槐的心软成一滩水。

    再大的火气都可以无影无踪。

    但等他走近,却忍不住皱起眉,两人的梦彻底被交织在一起,可姜槐在甜蜜之余更多感到的却是排斥与警惕。

    就连乐妩眼中盈盈的泪水,他都开始感到陌生起来,似乎不是那么想去触碰。

    这里有其他的东西在。

    姜槐被脑海中突然涌现的想法一惊。

    但他不动声色打量与检查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反而是心上人如受惊的兔子般扑进他的怀中,小声埋怨。

    “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是放心不下某个傻女人,想要来看她。”

    “哼。”

    山明水秀,繁花似锦。心爱女人就这样乖顺依偎在自己怀中,低头就是对方雪白的脖颈,仿佛等着他去亲近。

    照理说,这是个让魔心猿意马的场景,但姜槐却诡异感到平静与不适,他轻轻抚摸着对方的发梢,有一搭没一搭接话。

    那些久别重逢的甜蜜话语仿佛如设定好般,不加思索就从嘴里脱口而出。

    他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姜槐不由茫然。

    有时候一些东西只需打开一点口子,之后便会全部倾泻而出。青年的疑问一点点萌生,到最后汇聚成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抗拒。

    他温声安慰着少女,耐心聆听对方小声抽泣下的委屈,可重逢的喜悦却越来越淡。直到最后要分别,问完乐妩的守卫情况后,他都没有把令自己洋洋得意的那个计划告诉对方。

    即使那时乐妩眼中满是不舍。

    姜槐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梦境结束的刹那,鬼使神差,他想起了祁言弹的那首凤求凰。

    他在求谁?

    不知怎么的,姜槐没有结束织梦,反而开始于梦中穿梭。

    大大小小的梦境如萤火般围绕在他的身边,看起来绚烂无比,但看着看着就厌烦了,他突然暴躁起来。

    又粗暴将梦境都踢了出去。

    但姜槐忘记了,织梦织梦,便代表他是梦境的主人,其他梦魔往往借吞噬梦境用来攻击或收集情报,实力越强大越可以随意操控梦境,同时心神也会影响到梦境。

    因此修为越高,织梦的能力越强大,也要更加小心谨慎。

    姜槐在不怎么健全的传承记忆中恰恰忽视了这一点。

    因此他心情暴躁烦闷,就代表他今晚收集来的一切梦境都会变得暴躁烦闷,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

    就算没做梦,也会被拉入姜槐织就的梦境,开始自行发挥。

    拖祁言凤求凰的福,他今晚心血来潮下手的对象恰好是其他五位尊者。

    因此

    冥主梦见和姐姐团聚,姐姐依偎在风哥怀中,柔情蜜意中也不忘含笑望向他,温柔亲近,让少年安心无比。

    但等他跑过去时,姐姐的脸突然就变成了魔尊的脸,暴躁又不耐依偎在风哥怀中。

    冥主:???

    天帝梦见他给弟弟娶了一位温柔体贴,才貌双全的弟媳。他看着下方你侬我侬,甜蜜亲近的新婚夫妇欣慰不已。

    正当他准备给见面礼时,羞涩聪慧的弟媳突然间变成了暴躁不爽的魔尊模样,“大哥,请用茶。”

    天帝:???

    人皇梦见他在和妖皇钓鱼,一条狗和一只猫趴在他们身边,凉风吹过,绿柳成荫。妖皇兴高采烈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手里的鱼竿轻轻晃动,说等再钓上一条,就和他回去烤鱼。

    他们共同拉起那根鱼竿,钓上来了浑身湿漉漉暴躁充满杀气的魔尊。

    人皇:???

    仙尊原本没有休息,是感受到熟悉气息结果被硬生生拉入梦境。入目所及皆是挂满喜气红色的房间,鸳鸯戏水喜帕下则为曼妙动人的身影,他最终迟疑揭了起来。

    跟心中渴望没有丝毫关系,而是暴躁甚至还掺杂几分诡异羞涩的魔尊。

    仙尊:???

    妖皇梦见自己在喝酒,四周是粘腻喵喵叫,乖巧撒娇的猫咪,一只又一只,没有烦恼,快乐无比。

    她惬意眯起眼睛,仰头将最后一口酒饮尽,但等到再睁眼时,猫猫不见了,周围变成了一个又一个魔尊,正虎视眈眈望着自己,发出了极为暴躁的喵喵喵。

    妖皇:???

    狗东西,怎么又是你。

    今夜的魔尊无处不在。

    于是第二日风沅迫于昨晚的噩梦,今天难免有些精神不济起来。

    她懒懒看了眼招亲场面,便打起瞌睡,等到初试结束,第二轮比试名单出来后,她才又重新恢复精神。

    出于某种微妙心理。

    她没有去看妖界,而是先看了魔界,魔界四进二,落霞和那个槐花。

    让她看看,落霞对局南枝,槐花对局……晏晏?

    看起来这个槐花要被刷掉了。

    她淡淡想到。

    作者有话说:

    一段时间内,其他五位尊者都不愿再看见魔尊。感谢在2022-03-03 23:59:10~2022-03-05 23: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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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变化

    比武招亲的这天说是人山人海都不为过。

    大红绸缎挽成精巧花球样围绕在五尺高擂台上, 擂台为巨大椭圆形模样,高耸入云的墨玉柱依次环在周围,而柱子上的浮雕

    飞鸟展翅云霄, 巨虎怒目咆哮, 玄蛇抱珠吐信,白狐九尾缠绕,孤狼对月长啸……

    金玉铸成的妖皇原型为所有的中心。

    这是荣耀, 也是信任, 它们代表的正是妖界也是如今妖皇身边的中坚力量。

    刻在柱子上的族群都与有荣焉。

    而之前在镇压清理下倍觉不安的狼族在看到图案时终于将心头的巨石落下,骄傲与荣光仿佛一夜之间都回到这个群体身上。

    年轻者眼露光泽,年长者叹气低头,他们在新任族长率领下,无声下跪,再度向妖皇献上忠诚。

    而此时, 就连最与狼族不对付的虎族都不再多言, 沉默注视这一切。

    风沅端坐于高台,在周围若有若无的小心打量中, 脸上浮现出温煦笑意, 她举起手中酒杯,冲着狼族方向微笑点头, 然后将酒一饮而尽。

    气氛终于重新热闹起来。

    “扶风恭喜。”蛇族族长如姬见状率先冲狼族这位新任的年轻族长嫣然一笑,同样举起酒杯,“为你我的友谊喝一杯。”

    “多谢大人。”扶风连忙回敬, 语气温和谦虚,让妖好感备增, 即使举止依旧有些拘束, 但眉宇间却已有了一族之长的威严与果断。

    “扶风不必如此客气, 你我同为陛下效力,两族自当守望相助,为陛下解忧,过分客气倒显得生疏起来。”

    如姬含笑道,她是亲眼看着这位沉默寡言的青年如何蜕变的,从最开始即使有心改变,却苦于不知从哪入手的木讷茫然,再到现在的游刃有余。短短一段时间,便将狼族大部分族人的心都聚拢于一起。

    就算有陛下背后的协助,但扶风也绝对算得上年少有为。

    是个值得深交的孩子。

    陛下这慧眼识珠的能力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不过……如姬想起了对方的年龄,神情就有点微妙起来ㄡ怎么同样大,人家就在陛下面前挂了名,建功立业,自家的臭小子就到处闯祸,被陛下亲口送去了虎族。

    气死她了。

    有对比才有伤害,看完了别人家的孩子,如姬内心的最后一丝动摇都没了,恨不得再把那个臭小子吊起来打一顿。

    还写信想回来?!滚蛋吧你。

    她等下就跟虎族族长说只要没缺胳膊断腿,就往死里练!

    虎族族长打了个喷嚏,他是位体型格外健壮的男人,往那一站,就是绝对的焦点。两米多的身高,将跟儒雅文士打扮的狐族族长衬成个单薄瘦弱的鸡崽。

    他是来看女儿比赛的,不是来和某个傻大个比力气的!

    被迫同行的狐族族长简直想骂娘,自从当上这一族族长后,他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连皮毛护理都舍不得做,拼死拼活才将狐族发展到如今的地位。

    按照计划,该是享福的时候了,结果……

    女儿为爱公然叛逆,夫人嫌弃他毛发暗淡,家庭危机大爆发。出门在外,妖际交往惨遭滑铁卢,被迫跟虎族族长一起丢脸。

    听听这毫不客气的口吻。

    “扶风老弟你真是年轻有为,我家里还有位小女儿,就好,啊不就喜欢跟你们这种类型一起上进,有兴趣认识一下吗?”

    虎背熊腰的壮汉面露期待。

    扶风:“……”

    上有妖皇比武招亲,下有虎族当场做媒。

    横批:俺紧跟陛下的步伐

    狐族族长:我能说我不认识他吗?

    顶着一众“跟憨憨混在一起的该不会也是憨憨的”的微妙同情目光。

    狐族族长终于感受到了抑郁,明明他当年也是狐族数一数二的潇洒美狐,但现在为何感受到了中年狐的悲伤。

    不,他不相信,就算陷入中年危机,那也是只中年美狐!

    掉毛和皮毛黯淡什么的绝对不存在!!

    “你稍微安分点,陛下已经望过来了!!!”狐族族长愤怒道,迎接他的是某个试图将儿女婚事都解决傻瓜的羞涩笑容。

    ****

    “一脉相传啊。”风沅捂嘴小声打了个哈欠,偏头冲身侧青年懒洋洋道。

    “得亏这虎族没派选手来,否则今天非跟狐族打起来不可。”

    “……”

    青年拨弄着手中茶碗,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

    风沅也不在意,她兴致勃勃用术法观察着下方情景,各种声音在她耳边盘旋,听起来嘈杂极了,喜爱清净的人用这种法子,无疑是种折磨。但对于风沅,却是有趣至极。

    虽然有点困,但她眼底的狡黠却并未消失,她在对方无奈的沉默中眼珠倏地一转,唇角上扬拿起盘中果子,稳稳朝青年丢了过去。

    “阿兄,你说都是老虎,这区别——”

    问神兽白虎跟普通老虎有什么区别?

    让风沅来回答,那就是后者会乐颠颠点头拍马屁,而前者只会满不赞同望她一眼,然后将接到的果子很熟练剥皮又递回来。

    一来一往,两位尊者神情坦然,仿佛这只是随手就能做到的小事。

    但同样在高台上距离他们最近的使者们:“!!!!”

    下方观众听不到,但他们这个位置只要不是瞎子和聋子,就不会忽视两位陛下的互动。

    更别说妖皇那声咬字极为清晰的“阿兄”。

    他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这些使者说是瞬间于原地呆愣也不为过,一个个恨不得竖起耳朵,瞪大眼睛,生怕错过接下来一点点情节。

    神族使者已经将目光投向天边,看是不是日神醉酒,将太阳送到了另一边。

    只可惜……事实残酷无比,天帝亲自前往妖界他不知道,天帝与妖皇关系复杂他也不清楚,他就只能在身边仙界使者的好奇低声询问中,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别看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僵硬想到。

    但这份僵硬在其他使者眼中却是平静的象征。

    你看他那么淡定,他绝对知道什么!!!

    风沅就像不知道自己丢下来一个怎样可以在六界引起震动,将大家炸得人仰马翻的消息,只是笑意盈盈环顾四周,“怎么,你们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

    使者们就算好奇,也不敢公然询问,特别是这种明显牵扯到尊者间私人感情的问题。

    妖皇原型是草,天帝原型是神兽白虎。

    以血缘关系单纯评估,应该不太可能。

    那就唯有……结拜,可这两位结为兄弟,听起来就很玄幻,神界难不成要与妖界联合了吗?!

    神界使者恍惚想到,因此在其他人都乖巧摇头不敢吱声时,他的动作就慢了……那么一点。

    虽然只有一点,却也成功吸引到了他们陛下的视线和妖皇的注目。

    天帝:平静冷淡

    妖皇:轻佻挑眉

    怎么看,这画风都不一样。

    长袖遮掩住酒杯,也遮挡住神者使者眼底的复杂情绪,陛下乃是白虎,出身高贵,怎么能与一个妖结为兄弟,就算为妖皇,这身份上也……

    不虞一闪而过。

    虽未被人察觉,但在神界大多数神心中,却极为正常。

    他们本就是这六界最初的主宰。

    观众席以六界作为划分,根据千万年来的默认理念。神界与仙界、人界比邻,而妖界、魔界、鬼界三界坐在一起,相较于后者喧闹中混合成一块的模样,前者则莫名安静,偶有交谈,也是低声的窃窃私语。

    而且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仙界和人界的距离明显要比与神界近许多。

    风沅见状不由挑了挑眉,神色闪过一丝诧异,她扯了下霁华,对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了一会,脸上才微微流露出困惑。

    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风沅在几个眼神交汇后,便明白了青年的意思。

    对此,她眸中的玩笑揶揄才逐渐消失,变得认真起来,可看着霁华不怎么在意的模样,话到嘴边,终究又咽了回去。

    等到招亲结束,她还是与对方……再好好谈谈吧。

    她重新恢复了最开始懒散的疲惫模样,就算高台上有其他几界使者,但对于素来随心所欲的妖皇而言,这都是小问题。

    不影响她瘫得更舒服。

    风沅捂着嘴,开始伸懒腰。

    “……”

    过了片刻,捂嘴也不顶用了,她的眼角沁出泪水,哈欠声听起来也夹杂着几分呜咽。

    “困。”她小声道。

    霁华:“……”

    青年皱了皱眉,想伸手让对方坐直,结果伸到一办,自己也打了个连绵的哈欠。

    配上眼底的青黑,全身上下就透露出一个信息——疲惫。

    风沅:“……”

    霁华:“……”

    确定了,是沮丧的气息。

    使者们眼观鼻,鼻观口,十分有眼色将视线纷纷投向其他地方。

    哈哈哈哈哈哈,比试快开始了。

    你看这柱子上的雕纹多好看。

    好看好看,但依我看那根柱子也不错。

    “……”

    “你怎么了?”霁华眼底的青黑自从他当上天帝后就再未消失过,青黑如同奏折与修炼,构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因此在打完第三个哈欠后,他就已经重新调整好精神。

    风沅还没停下来,并且眼皮犹如灌了铅,越来越困。

    “无事。”她低声道,“就是昨晚做了个噩梦。”

    “噩梦?”

    “我梦见了姜槐。”无数只姜槐,无数只长着姜槐脸的猫。

    恐怖故事也不为过。

    但更出乎风沅意料的是,霁华并没有问她为何梦到姜槐,而是在短暂沉默后,神情逐渐古怪起来,并且欲言又止。

    “……”

    风沅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你该不会也?”

    “嗯。”

    姜槐,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风沅平静想到。

    她不知道的是,霁华心情更为纠结,在昨晚的梦境影响下,他现在只想将水幕里那位槐花踢出比试。

    二十位选手,两两对决,一共十组,根据最简单也最直接的胜负结果,开始初赛。

    与此同时,天上也升起十个水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正如风沅所料,陆玖和晏芝在这场比赛中堪称游刃有余,即使她从头到尾只看了几眼,而这几眼的大部分心神,又都放在妖界选手身上。

    狐族的虽然实力平平,但胜在计谋,刚好与鸟族那对姐妹互补;蛇族的那个看着沉稳,但在细节上还是急躁了点,有冲动是好事,但也不能太冒进,得磨磨性子;灵族的倒令她惊喜,实力和气性都是上乘,可以培养;猫族和鼠族看起来是私下里提前做过功课,在情报方面可以培养……

    风沅闭上眼眸,半休息半思考招亲过后,这些女妖适合担当哪部分职务。

    无论是宫内,还是各个族群,都要换点新骨血才行。

    比试进展的很快,仅仅一个上午,便有了结果。

    风沅扫了眼呈上来的决赛名单,满意点了点头。

    妖族  九儿  苏娇娇  莲音

    仙族  烟花

    魔族  落霞  槐花

    鬼族  罗刹女  晏晏

    神族  南枝

    人族  昭姬

    “阿兄可是对名单有什么疑问?”她看对方的视线似乎一直在上面,不由好奇开口。

    霁华:“……没有。”

    他沉声道,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中夹杂清冷,风沅也没多想,只当是青年好奇。

    可只有霁华知道,他是多么想将槐花那个刺眼名字烧掉。

    不过他不能,因为一旦由自己来戳穿,那便意味着妖魔二界的颜面皆要扫地。

    但要不说,万一姜槐真的和陆玖他们抑或是和南枝落霞对上,还走到最后……霁华陷入两难。

    “既然是决赛,我们不妨看仔细点。”风沅笑眯眯将四周在初赛结束后神情各异的神色尽收眼底。

    “吩咐下去,决赛继续抽签,但不同时开始,而是按照纸条顺序依次进行。”

    霁华:“……”

    命令一出,几家欢喜几家忧,欢喜的是只要自己好好表现,那在陛下心中的印象绝对会大大加深,忧心的是

    他该如何能从妖界体面的全身而退。

    “槐花”拿着抽到的晏晏名签,陷入沉思。

    来自鬼界,鬼界多为罗刹,论棘手程度绝对在人族之上,所以他能不能和祁言换签。

    对方抽到的那个女人似乎叫昭姬,他见过几次,性格温婉,喜欢花草,瞧着不是很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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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对手

    大概谁都没想到一个比武招亲会如此藏龙卧虎。

    虽然能闯到决赛的选手实力不会太差, 甚至说可以强过许多人,但这是不是强过头了,喂!

    不仅是观众目瞪口呆, 就连作为主办方的妖皇都坐直身体, 面露愕然。

    她是有想过将落霞和南枝放在一起,就算不能两败俱伤最起码也能互相牵制,不过也只是想想, 毕竟抽签这种事谁说的准, 她也不太好在这方面搞黑幕。

    但没想到,有时候真的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这一神一魔不仅相遇,还抽到第一签。

    风沅脸上的笑容怎么遮都遮不住,她心情颇好注视起上空水幕。

    但瞧着瞧着她就发现了不对,因为某个魔君上场的神情过于坦然镇定,相较于对面微微皱眉, 冰冷目光下外泄的诧异。这份镇定着实过于显眼了点, 说是意料之内也不为过。

    风沅有理由怀疑对方先她一步搞黑幕。

    不过无论怎么搞,只要能将南枝这个受到影响的难缠战神牵制出局, 她就可以松口气。

    风沅对余诺那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可以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尤其对方这次初赛就被淘汰,上午比赛结束后连她面都不愿见就匆匆忙忙回了东海, 听说是准备闭关修炼。

    果然还是那个心高气傲的鲛人族公主。

    风沅倍觉好笑,可南枝跟这位小公主相比说是油盐不进也不为过,对方自从来到妖界后。

    虽然没有像神界上次见面时那般疯狂, 喊打喊杀,但也总会独自坐在屋内, 沉默无比, 就连同院已经被淘汰的乐神, 两个神说的话也不超过十句,其中还多以“嗯”“哦”为主。

    唯一的出门,还是绕过所有巡逻妖族,于深夜站在御花园湖心亭,遥遥望向她寝宫的方向。

    这件事还是半夜同样偶然出门的晏芝发现告诉她的。

    虽然对偶然这个词充满狐疑,但风沅也没有戳穿那个深夜乱逛到处参加聚会的臭小子,而是心底咯噔了下,脖颈发凉。

    她合理怀疑,南枝半夜出门绝对不是为了赏景散心,而是在琢磨能不能直接冲进寝宫,手刃自己心中的负心汉。

    毕竟她打心眼里认为之所以走上无情道都是因为受了情伤,想要忘记那些坏的人和事,不得已而为之。

    “无情必先斩情,风沅,我们走着瞧!!!”

    这句话犹如魔咒牢牢刻在妖皇脑中,她完全可以相信,如果有条件,对方绝对会选择杀情缘证道,而被杀的那个倒霉情缘就是她本身。

    这还能不能让妖好过了?!

    风沅看着水幕中相对而立,还未有任何动静的神魔,不由深沉想到。

    而且,若是真的让南枝这样发展下去,她担心对方无论是道心还是修为都会受到极大损伤,

    即使之后恢复清醒,也难以重回巅峰。

    这对可以算得上“朝闻道,夕可死”的南枝而言,无疑是种羞辱。

    风沅明白这个道理,落霞更为明白。

    她看着难掩怒火,身着银白盔甲的女子,心中的那丝维和终于越来越大。

    她参加比武招亲的本意虽是为了妖皇,觉得对方在自己所走的无情道上是个可塑之才,但等到真正参与其中时,却发现相较其他,还是这位神界的战神更让她感兴趣。

    如果说在刚开始南枝和妖皇的普通风流往事上,落霞只是存了几分看热闹心思。毕竟对于她而言,感情上的事情无非就是爱恨痴嗔那点东西,可到了真正跟他们接触时,她彻底感受到了维和。

    因为她感受不到爱,无论那些夹杂着风言风语的无趣揣测还是脑海中某种近乎蛊惑的声音,落霞都感受不到爱。

    她有着不同于魔界其他魔族的通透与玲珑,在近乎本能的情感天赋上,落霞不仅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游戏六界,玩弄人心。更是从这份天赋中寻到了简简单单无关其他,只独属于落霞这个名字的道路。

    多情似无情也好,虚伪也罢。

    这都是她注定要走的道。

    直到死亡。

    从这方面而言,落霞无疑是自负的,她自负于实力,自负于容貌,自负于对人心的把控,更自负于她有着真心博爱六界的胸襟。

    因此只需一眼,她便能感受到妖皇望向南枝的目光中没有爱,而南枝望向妖皇视线中的那份爱则充满着……迷茫与虚幻。即使是冰冷恨意,也都犹如包裹在朦胧的虚雾中,叫人望不真切,也感受不到真切。

    真与假的界限,在落霞这里一目了然。

    而且……每当她看见那个神族足以骗过所有人,却唯独骗不过她的虚假爱意与所谓的为情所伤,便觉得一股愠怒涌起,想要将对方的冷若冰霜撕个粉碎。

    有什么东西在她平静了几千年的心中叫嚣。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无情道意味着什么?落霞认为大道三千,各有缘法,即使是同一条道路,也会有不同的选择。

    但她莫名觉得自己所走的这条路并不孤单。

    就好像……会有人陪她走下去。

    即使信念不同,理念不同。

    落霞隐约记得……自己记忆里的那个存在,就算她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可否认对方的强大、耀眼,如高山之雪,如悬崖冷松。

    是她注定的……对手。

    绝非面前这个早已陷入迷茫的女人。

    因此她收起了面上妩媚轻佻的娇笑,只平淡道:“你觉得你还配得上战□□号吗?”

    南枝:“……”

    她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份挑衅颇为困惑,但又不怎么在意,因为她从来都不在意战□□号,那只是虚名而已。

    她追求的从来都是……是什么呢?

    南枝拔剑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她突然望向四周,神识让她听到了许多声音。有叫嚣着快打的,有疑惑怎么还不开始的,有耐心解释说不准只是在等待机会,因为这是场高手的对决。

    但听来听去,南枝都发现她好像对这一切都异常陌生。

    她怎么会站在这里。

    神族的高傲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她近乎苛刻扫过离她最近的几个陌生面孔,在他们惊恐变了脸色低头移开目光后,才收回视线。

    是为了那个男人吗?

    她又重新望向高台。

    高台之上,那个男人也正漫不经心望着这一切,目光疏离又冷漠,就仿佛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局外人。

    跟记忆深处对方喜新厌旧,变心爱上他人的绝情极为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至于哪里不同,南枝说不上来,但她可以感觉到最起码在此时自己是不生气的,甚至可以说得上极为平静。

    为何要动情?为何要动怒?

    她……究竟想要什么呢?

    南枝再次将视线移回自己的对手身上,对方肌肤胜雪,艳若桃李,即使神界美人众多,有名声响彻六界的月神在。她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得天独厚的美,这份美虽然惑人,却不会让她感到厌烦。

    自己甚至有点熟悉。

    以及蠢蠢欲动的战意,她需要做点什么来压制内心。

    南枝想到。

    她毫不犹豫拔剑朝对方刺去,而落霞也做出了回击。

    她们仿佛心有灵犀般都未曾使用任何法力,只是最简单如同凡人的剑术比试。

    “镫”

    冷兵器相撞的瞬间,南枝与落霞皆是后脚于地面用力,青石板上密密麻麻的裂缝由脚心朝周围蔓延,石子四溅。

    但也只有这一招。

    因为这招过后,她们便未曾有任何举动。

    只是在僵持中平静对望。

    南枝:“……”

    落霞:“……”

    最终也不知道是谁先泄了力,南枝缓缓收回了剑,在擂台之外所有的疑惑注视中走下擂台,冲裁判冷冷道:“我弃赛。”

    “您……”

    “我弃赛。”

    场面顿时寂静。

    打破寂静的是落霞突如其来的笑声,她用那双多情的眼眸定定注视着前方那个身穿盔甲的身影,痛快道:“我也弃赛。”

    南枝没有对这位魔界魔君的做法说什么,抑或是有什么其他心思,她只是在转身离开前,扭头沉声道:“我等你。”

    “好。”

    然后毫不留情彻底离去,从头到尾都没有再看风沅一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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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意外

    而落霞在给高台方向抛了个媚眼后, 也心情愉悦离去。

    所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裁判和观众们目瞪口呆,唯有水幕之前的风沅在怔愣后,突然双手捂住脸, 低声笑了起来。

    她看明白了。

    落霞说得没错, 这世间的感情果然复杂。

    有些神魔看似不对付,但却是这世间最为了解彼此的存在。

    风沅心情颇好朝前来禀告的下属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管, 进行第二场比赛即可。

    只有霁华在看到南枝自行离去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更为紧张了。

    于理, 南枝是神界战神,地位极为重要,要是真跟妖界有个首尾,怕是大多数神族都不愿见到。

    于情,南枝修为高深,道心甚稳, 他恼火于风沅不知分寸去招惹对方, 但也担忧若是两个真的动起手来。

    他怕是不好相帮。

    现在更糟糕的是,姜槐居然还未离开?!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霁华有点忧心。

    他对南枝出现在这里, 潜意识内依旧感到违和与不可置信, 但他毕竟是天帝,变幻莫测的复杂心绪皆掩盖在平淡外表下, 不动声色注视着接下来发展的一切。

    而且在余光扫过风沅意兴阑珊仿佛将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后,他的内心逐渐浮现出一个近乎荒谬的猜测。

    “男人”漂亮的眼睛里有笑意,有期待, 唯独没有的便是他在那些感情纠葛中本应留存的过往。

    最起码霁华没有察觉到丝毫男女之情。

    会不会风沅现在所遭遇的一切正是他们和白乐妩关系的另一种体现。

    都那种足以混淆他们感情和记忆的力量所控制。

    霁华因为这个念头心突然一下又一下猛烈跳动了起来,不过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从猜测开始, 就没怀疑过他与风沅的关系会不会也是被影响的结果。又或者说, 就算有,也被下意识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他垂下眼帘,静默不语。

    不过天帝平日里更多就是这样一副温和中透露出清冷的模样,观看时所保持的安静也并不引人注意。

    比赛在继续。

    相较于第一场,接下来几场都显得比较普通,并不是说比试不精彩,而是大家在经历了第一场从高到底的心灵落差后一下子显得格外平静。

    总觉得再没有比突然弃赛如此儿戏的淘汰方式更令人惊讶的了。

    尤其是那些在比赛前给南枝上神和落霞魔君下注的神魔仙妖最为崩溃,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最有希望夺魁的两个居然在说完一堆似是而非的话语后公然放弃。

    你们都是战神和魔君了,能不能靠谱点啊!!!

    观众席上的大部分今日都恐成最大输家。

    扶风僵硬坐在各族族长间,左边是蛇族族长妩媚动人撩发,诱人红唇一张一合,弥漫出问候比赛结果全家的谩骂;右边是狐族族长一边担心女儿,一边脸色苍白不停嘟囔私库缩水的颓丧。

    而后面……他被重重搂住虎族族长厚重的大掌一下又一下落在他的后背,砰砰作响,扶风隐约中感受到喉咙涌上的腥甜,以及听到对方丝毫不顾形象的悲痛落泪:“呜呜呜,俺的钱,俺辛辛苦苦背着俺家夫人攒的私房钱。”

    连方言都标出来了,青年冷静闭上眼睛。

    因为男人,特别是一个壮汉在你面前哭天喊地,委屈撒娇时,无论怎么看,你都觉得眼睛好痛。

    几家欢喜几家愁,虽然伤心占多数,但也不缺格外淡定的,最起码鸟族族长从头到尾都没有掺和进这件事,他和身旁的灵族族长对视了一眼。

    皆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果然赌博需谨慎啊。

    没看跟他们一起的猫族、鼠族族长第一场比赛过后连影子都瞧不见了,估计这会正搁哪个痛哭呢。

    于是扶风在发现自己真的挣扎不开后,这位原本就沉默寡言的年轻族长终于彻底陷入自闭,整个妖无悲无喜,双手置于膝盖坐在原处,任凭身边喧嚣,他自归然不动。

    他环顾四周,和如他一般幸运的少数妖,默默产生共鸣。

    赌博需谨慎,稍有意外,私库两行泪。

    第二场是妖界灵族莲音对敌鬼界罗刹女,她们僵持许久,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前者多陷于被动,体力也逐渐耗尽,不过她在大部分人眼中,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鬼界罗刹是出了名的擅长战斗,可以说从出生开始他们的骨子里便流淌着好战鲜血,罗刹女也颇得上任冥主重视,四处征战,实力并不低。

    而灵族则与之相反,多数擅长治疗与炼丹,修为平平。

    被罗刹打败,并不算丢人。

    最起码是出乎灵族族长意外的,他知道莲音这孩子天赋是族里一等一的好,但也没想到会坚持到这里,毕竟跟其他选手比起来,能进入决赛已经足够让他喜出望外的了。

    没办法,他们灵族就是这么容易满足,朴实无华。

    毕竟对于妖界,他们一族是出了名的不善战斗,每当遇到战争,要处理什么事时,都是作为后方存在,在各族中也多被视为边缘存在。

    这种情况还是在如今妖皇上台后才有好转。

    即使猫族在各族眼中无缘由得宠,但灵族毕竟是陛下的母族,不论如何,他们都会得到先天性的偏爱。

    这些年灵族的实力也在逐步上升,族内也有了不少新起之秀,莲音便是其中一位。

    回去后还是要好好嘉奖这孩子一番。

    灵族族长欣慰想到。

    等等?那是什么。

    他突然瞪大眼睛。

    高台上

    “看来这姑娘快到极限了。”

    “罗刹女的胜利显而易见。”

    使者们议论纷纷,都预料到了这场比试的结果。

    “本座看未必。”风沅突然插了进去,她在几道还未来得及收回的不以为然和惊讶目光中,饶有兴趣挑了挑眉,看向水幕:“有时候不到最后一刻,结果谁也猜不到。”

    “总会有那些创造奇迹的孩子在。”

    她不知想到什么,抑或是自己,抑或是晏予,她们在登上王座前也遇到过不少强敌,也听到过无数质疑,但她们最后还是胜了。

    用最后那点永不服输的顽强以及……那点不可或缺的小运气。

    所以不到最后一刻谁说得准呢?

    她期待想到。

    风沅现在是对灵族的这个孩子越来越感兴趣了。

    “……”

    比赛结果确实出乎所有人意料,可以说对于下注者而言又爆了冷门。

    罗刹女输了。

    虽然只有后脚稍稍沾到了场地外,但也是确确实实输了。

    她神色灰暗的望向早已瘫倒在场上的对手,紧紧咬住嘴唇,血色从唇角流下,但这点疼痛对她而言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就像小孩子玩闹一样,不值得她在意,也不值得她停留。

    每一个罗刹都是战士,他们渴望战斗,无所畏惧,为鬼界带来一场又一场胜利。

    但现在她输了,输在一个自己原本并不上心的对手身上。

    即使这位对手注定熬不过下一场。

    罗刹女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她最后深深望了一眼场上那个疲惫身影,一言不发离去。无论是大意,还是其他什么,输了就是输了,她没有什么输不起的。

    轻视对手注定要付出代价。

    这是个教训,比试还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等到了战场,那就是用性命交换。

    罗刹女没有立即离开,她犹豫片刻后,带着满身的肃杀与冷淡朝一个方向走去,艳丽到近乎充满侵略性的美正在全面展示她的攻击性,她近乎苛刻站在那个娇小少女面前,冷酷道:“你要是输了,我就杀了你。”

    晏芝:????

    “为什么?”

    他真诚发问。

    “要怪就怪你顶了这张脸,我绝不允许你用这张脸做出那些降低身份的事!”

    罗刹女的语气满含血腥和杀意,但眼底却隐含着一丝不易发现的脆弱与疲惫,无人知晓她在看到这张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心中是怎样的感受,又在看到对方显露出的天真和怯弱又是怎样的愤怒。

    上任冥主犹如一座大山牢牢压在她的心底。

    罗刹族崇拜强者,她从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明白这是她要追随一生的存在。

    即使现在坐上王位的这位也很优秀,但对她而言,罗刹女的主人只有一个,那便是上任冥主。

    她愿意继续效力,继续献上忠心,但那是作为臣子的本分与对承诺的履约。

    有些人永远无法代替。

    因此她也永远无法接受有朝一日会从与上任冥主一模一样的脸上看到示弱。

    那是对过往的羞辱。

    即使……

    罗刹女茫然向高台望去,她也曾真心喜欢过妖皇,无关其他,只是因为当年黑雾散去后,自己隐藏在角落中的惊鸿一瞥。

    这份爱被隐藏在心中许多年。

    不被任何同族所知晓。

    他们唯一知道的便是两位尊者间的动人感情。

    五百多年前的罗刹女最快乐的事情便是看到心上人和上任冥主在一起。

    他们才是这世间最为般配的存在。

    因此这个晏晏……罗刹女眼神危险了起来。

    晏芝更是莫名打了个寒颤,他顶着下属堪称要“弑主”的目光,不由心情复杂,“原来我真的沦为了替身。”

    第三场是妖族九儿对战妖族苏娇娇。

    比试结束得很快,化为原型的小狐狸直到被父亲抱在怀中都未从茫然中走出,她真的很努力了,甚至也靠着自己对法宝的掌握和每一步场上的计算给对方造成了伤害,可她就是被逼着化出了原型,落出擂台。

    失败并不难过,难过的是她这样的实力怎配再与陛下站在一起。

    小狐狸垂下耳朵,用爪子捂住眼睛,在父亲怀中小心抹起眼泪。

    陆玖:“……”

    他对此极为淡漠,甚至在狐族族长扭头瞪向自己时,还矜持点了点头。

    狐族族长:“……”

    曾参与过下注的观众心都凉了,堪称看破红尘个个平静坐在座位上,仿佛下一刻,就要集体出家。

    就当大家以为第四场也会这样普通中又蕴含着不普通结束时,最大的意外才开始。

    槐花在站上擂台第一刻就瞪大眼睛,不由自主惊诧道:“艹,你这姑娘怎么长得这么吓人!”

    “……”

    他虽然偶尔会参加那些选手间的聚会来探听消息,但往往都会无聊到打起瞌睡,因为他一不想聊妖皇,二不想讨论衣服首饰,聊实力的话不上手那叫纸上谈兵。

    而且不代表每场聚会所有人都会到场。

    最起码他对于这个晏晏是只闻其名,名字还是从那个温柔那听来的。

    今天算是第一面。

    就是她为什么长得那么像晏予!!!

    简直是一模一样。

    除了年纪小了点和脸上表情没那么狂了点,简直就像那个女人又站在那里。

    晏晏,晏芝,晏。

    姜槐表情诡异了起来,他又想起了那些年风沅和晏予的复杂过往。

    相似的名字,相似的容貌,鬼界的身份。

    所以……这就是传闻中的替身吗?

    他心不在焉和对方动起手来,结果这一动,不仅他皱起眉,就连晏芝也神色微沉。

    他们纷纷于心里惊诧:“奇怪,她怎么这么强?”

    “不行,要快点结束,否则没法给风哥/祁言交差。”

    他们的出招愈加迅速,动作也更加凌厉,场面也越来越焦灼。

    另一侧风沅的注意力终于被彻底吸引,她盯着水幕中的画面,反复查看半天,终于忍不住在心中泛起嘀咕

    “这个槐花的身手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

    “杀了风沅。”

    “可是——”

    “废物,你要是不杀了他,我们都要死,我的力量已经在消弱了。”

    作者有话说:

    罗刹女其实是个颜狗,她喜欢的就是妖皇那张脸以及隐隐约约的cp粉。

    以及关于这场比武招亲的下注,注定没有赢家。

    第59章 暴露

    两刻钟后, 姜槐陷入了魔生怀疑,晏芝陷入了鬼生怀疑。

    这合理吗?!

    他们作为尊者男扮女装来参加比武招亲已经够刷下限了,但现在居然会和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的女人僵持!

    虽未尽全力, 可也不至于被逼到这一步。

    再这样拖延下去, 恐怕对之后计划不利。

    双方在空中短暂对视了一下,然后飞快移开视线,都决定要认真起来。

    速战速决。

    场上气氛陡然一变。

    在观众眼中, 那便是槐花身上正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晏晏袭去。

    后者即使有心躲避,但在剧烈冲击下,也未来得及完全反应,只能颇为狼狈从地上滚了一圈,身上和脸上瞬间多出几道伤口。

    不过“她”也不是单纯躲避,而是在对手逼近时, 又飞快从袖中抛出一把小刀, 银光在空中绚烂,割下了女人半边袖子。

    姜槐:胳膊一凉。

    他在突然响起的唏嘘声中诧异挑了挑眉。

    而晏芝则是从地上翻身而起后牵动唇边的淤青而疑虑重重。

    不知道为什么, 他从这个女人的出招和神情举止上看出了几分似有似无的熟悉感, 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而且这场比试中他并不占优势。

    想起自己对风哥的承诺,晏芝脸上不免有些挂不住, 他作为尊主,虽然自知修为上跟风哥他们还是有些差距,但绝不算低, 在六界也是排在前面的强者。可现在 ……

    他居然有了落败的影子。

    年轻冥主的沉默不语的“少女”外表下是被伤害的自尊心,他垂头望向掌心伤痕, 大而明亮的杏仁眼中是愈演愈烈的火焰, 他不会输了。

    战意燃起。

    率先直观感受到这份战意的便是姜槐, 他大大咧咧将本就失去一半袖子的衣袖继续往上卷,露出小麦色仿佛泛着蜜光的肌肤,在阳光下闪动着诱人光泽。

    看起来有些不得体,但对于观众而言,在这种早已脱离正常比武招亲,画风莫名转向真正格斗的环境中,气氛愈加热烈起来,蒙上热血的色彩。

    欢呼与加油声越来越大,魔界与鬼界坐席上更是叫嚷连连,站起来为自己界的选手鼓劲加油,恨不得直接场外指导。

    “没错,就是这样,打倒她!”

    “干得漂亮,给对方点颜色瞧瞧!!”

    “我就说有这样一张脸的女人不可能输!!!”

    “……”

    仿佛这里不是什么妖皇的选亲现场,而是一场真正属于强者的斗争。

    有欢呼,有喝彩,更有浓厚的集体荣誉感。

    就连原本对晏晏长相颇有意见的鬼界部分存在,都瞪大眼睛,观望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一切,内心逐渐涌上期待。

    空有外貌的脆弱花瓶和能砸死人并且怎么摔都摔不碎的花瓶完全是两种东西。

    前者是唏嘘,后者是延续。

    有那多愁善感容易多想的鬼界来者,瞧着场上少女熟悉面容下雷厉风行的举动和与自家陛下相似的年龄,不由怀疑而这之间会不会真的有什么联系。

    比如说……不为外人所知的血缘关系。

    这年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更别说家大业大的鬼界之主,有个突然冒出的远房或近的姐姐妹妹,应该、或许、大概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不是大事个鬼啊。

    鬼界使者脸色有些绷不住了,其他鬼族不清楚,他怎么会不清楚?!按照资历和身份,他其实算是上任冥主最早的追随者,说是心腹也不为过。上任渡劫后,他更是劳心劳力遵循上任的托付,照顾现任冥主的衣食住行。

    可以说,有没有亲戚,他们这些近臣这些年最为清楚。

    就算真的有那么点关系,也不可能一丁点风声都不知晓。

    里面没点猫腻,鬼界使者绝对是不相信的。

    可到底是什么猫腻,自己一时半会也说不清,难不成世间真的有如此相像的存在?

    鬼界使者望着水幕中的场景,陷入沉思。

    正因如此,他完全分不出心神关注四周,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在比试上,恰好错过隔壁仙界使者欲言又止中夹杂着心虚的打量。

    自从知道了仙尊男扮女装参加比赛,还取了个叫烟花的名字参赛后,他在看那些选手时总是无法克制会多出几分莫名的古怪意味,就好像在怀疑这些女人背后的真实性别。

    原本只是以为自己多虑,但现在

    仙界使者唇角抽了抽,完全不敢去看正上方妖皇的神情,就算想偷瞟一眼,也都会顿时自以为镇定实则鬼鬼祟祟移开视线,专心致志欣赏起面前桌案上的花纹。

    他……有点怀疑那位晏晏的真实身份。

    说不准就是冥主。

    更令仙心情复杂的是,就算不是,他还有另外的猜测对象。

    毕竟魔界使者的神情从那位槐花上场起便僵硬无比,等到对方进入决赛后,更是变得恍惚起来。

    仙界使者想起了下注那天他们不约而同的沉默与尴尬。

    仙、魔、人聚在一起。

    唯一轻松坦然,没受到什么影响的看起来就是人界使者。

    而他和魔界的……

    有些事情单看没什么,但等到被串联在一起时,便会发现,证据已经被摆在了桌面。

    魔尊啊。

    他心情复杂在心中默念起某个身份。

    如果真的是这样,妖皇那里……他不敢想象当这位在六界赫赫有名的尊者发现自己好不容易想安定下来,结果用心举办的比武招亲上混进来几个男人,会是什么表情。

    若说之前还抱有侥幸,可现在,妖皇重视,天帝坐镇,怎么想都是要跟人家妖界结仇的样子。

    所以说仙尊到底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啊?!

    仙界使者这会是如坐针毡,恨不得将存在感一降再降。

    在仙界使者勉强保持微笑惴惴不安的时候,风沅已经于诧异中皱起眉头。

    晏芝能陷入劣势就够出乎她意料的,毕竟以她的角度来评价,对方现在根本就没有放水,反而被激起了怒火。

    但更让她在意的是,反而是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槐花正走出原有的艳丽外壳,呈现出一种让她越来越熟悉的故人熟悉感。

    她摩挲了下尾戒,然后不自觉用食指轻轻扣起座椅扶手。

    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保持了许久安静的霁华耳中愈加清晰,如果说他前面还在考虑关于风沅感情的虚假与真实。那么现在,在看到某魔仍旧停留在场上时,这些东西都如同镜中月,水中花,迅速化为泡影,变成了难以说出口的磅礴怒气。

    姜槐……

    他于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握着扶手的指尖微微泛白,若不是座椅质量极佳,乃是六界极为难寻的灵木做成。恐怕现在,天帝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场表演如何单手捏碎椅子。

    但怒火中又夹杂着些许他自己也不愿面对的心虚,因为说到底这件事也是他考虑不周,在发现后居然真的替姜槐打了掩护,没有告诉风沅。

    所以……要不要现在说?

    看着身侧弟弟专注的视线,霁华突然骑虎难下起来。

    这场愈来愈燃的比试仍旧在继续,或者说步入高潮也不为过。

    而这些正好是同样眼中弥漫起战意的两个选手所需要的,她们宛若在一瞬间确定了什么,每一次出手都越来越凌厉。

    自尊与骄傲在某些时候总能在不经意间盖过理智,让原本就不甚清明的大脑走向疯狂。

    蓝色火焰包裹住擂台,闪耀出妖艳又充满着浓浓死气的幽光,幽谷中,是徐徐绽放的彼岸花。

    热烈明艳,但却是死亡的象征。

    寻常妖魔欢呼的更加厉害,只以为是什么新的法宝或术法,要知道鬼界的彼岸花六界皆知,用它来作为攻击的引子,也不奇怪。

    更何况它看起来可……真美。

    蓝色火焰犹如有生命般牢牢占据着每个人视线,在愈加艳丽完全绽放的层层花瓣中,绚丽璀璨,但又充满鬼魅。

    实力低微者的心神正因这份妖冶的美而趋向恍惚。

    若是没有擂台早已布置好的阵法屏障保护,恐怕心神之后,便是被吸走的灵魂,作为彼岸花的养料,于忘川中安眠。

    但对于识货者而言,这就是身份的象征。

    鬼界使者的杯子滚落于地,他尴尬向周围其他被惊到的使者致歉,即使再怎样努力保持震惊,但颤抖的嘴唇还是泄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幽冥鬼火”

    只有历任冥主才有资格使用。

    所以晏晏的身份是谁,不言而喻。

    鬼界使者深吸一口气,对于水幕中那肉眼无法忽视的蓝光只能眼不见心不烦闭上了眼睛。

    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总归和妖皇脱不了联系。

    所以……即使被发现他们鬼界的面子应该也是可以被保住的吧,他苦中作乐想到。

    深谙既然无法改变现实,那便改变思路的豁达。

    比他更震惊的就是……姜槐。

    他在对方放出幽冥鬼火的刹那就意识到不对,但手上动作在慌乱时就突然快过大脑,银色剑光犹如夜空流星,快速到几乎令所有存在都难以企及,但又昭显出背后的强大耀眼。

    他用一剑劈开了蓝色火焰,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鸦雀无声。

    他和对方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虽然有一方已经在擂台下。

    蓝光在跳跃,剑气在浮动,寂静的却只有双方主人的心。

    “晏晏。”艳丽女人干巴巴道。

    “槐花。”靓丽少女沉重开口。

    观众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不妨碍他们也随之安静,在心中泛起嘀咕。

    “这也太强了吧!”

    是啊?能不强吗?这可是两个尊者的比试啊。

    风沅皮笑肉不笑想到。

    槐花,姜槐,好啊,真好。

    你还真是每次出现都能给我带来惊喜。

    不过

    “阿兄,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紧张?”她冲着即使面上仍旧平静冷淡,但手指却不自觉蜷缩在袖中柔声开口,相识多年,这是心虚的表现。

    姜槐在赢得比试后想要离开,逐渐回归的理智告诉他要是再留在这里,接下来就会发生什么他不愿面对的事。

    不过显而易见……已经来不及了。

    计划被完全打乱的妖皇低声朝陆玖传音“九儿,拦下他。”

    陆玖:“……”

    “以及比赛暂停。”

    片刻后,槐花和晏晏都被带到了高台上,还有负责把“她们”的九儿,妖皇看着面前风格各异、神情各异的几个美人,突然间有了堪称豁然开朗的新思路。

    还有最后一场。

    人族昭姬,仙族烟花。

    昭,日明也,日明,明。

    昭姬,明姬,姬明。

    烟花,祁言,烟。

    “……”

    所以说除了那个让她很看好,将来决定培养的莲音,剩下选手的身份还有哪个是靠谱的?

    风沅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重重拍了下桌子,在陷入妖生怀疑后冷笑道:“比赛继续。”

    不是想参赛吗?她就看看今天这帮家伙到底能玩出个什么花样!!!

    “……”

    “本座说比赛继续。”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对不起,其他两更是绝对会挑时间补上的,这几天过得是又忙又糟糕,从没想到今天考试结束就被隔离了(绝望jpg.)感谢在2022-03-10 23:59:10~2022-03-12 23:5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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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放弃

    一个男人, 一个正常男人在发现自己认真举办,好吧,或许不是那么认真的招亲活动中混进去几个奇葩, 不仅男扮女装, 还一路闯到决赛,让仅存的六位选手,有五位都是假的。

    态度震怒也不为过。

    霁华便考虑过风沅知道真相后举动的一切可能性, 但他唯独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么个表现。

    不仅没阻止, 反而要求继续。

    这是哪来的神经病?!

    姜槐不可置信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除了茫然就是震惊,除了那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几个使者,他敢确定自己的身份在风沅眼中已经暴露了,更别说那个看起来还没怎么断奶的冥界小鬼。

    他恶狠狠瞪了眼那个刚刚还跟自己对打的“晏晏”。

    至于在被带过来时,他便知道这个“九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是陆玖。

    所以这些家伙脑子到底有什么问题?!

    他怒气冲冲想到, 然后望向那个高高在上俯视自己的存在。

    这TM才是所有混蛋的源头!!!

    去tm的愧疚,去tm的心虚, 他当时就是被鬼迷了心窍, 才会在这场阴谋中被那一丝丝的内疚所困扰。

    阴谋,绝对是阴谋, 否则有谁的比武招亲会主动让男人混进来,风沅那个混蛋就没想到最后要真是个男人胜利他该如何收场吗?于众目睽睽之下悔婚还是娶了……那个男人?!

    姜槐想到这种可能就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太卑鄙了,这究竟得无耻到什么地步才会拿这种事作筏子, 布局。

    虽然不知道妖皇究竟想干什么,但自认为成了局内棋子的魔尊, 在被戳破身份后顿时羞恼不已, 以及或多或少为了掩饰自己本身的心虚, 抬起下巴,近乎挑衅的与对方在空中用视线厮杀。

    输魔不输阵。

    不过只可惜这份气势在下一刻便偃旗息鼓,没了下文。

    因为他听见

    “参加比试还是在这里宣布你就是魔尊,姜槐,选一个。”

    “……你是在威胁我吗?!”

    “看来是公布身份更符合你的心意。”

    “我选参加比试。”

    魔尊最终还是在骂骂咧咧中,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但他坚持认为这绝非被威胁后的妥协,而是种关于谋略的合情合理的退让。

    “走吧。”

    那个与他一样都是男扮女装的陆玖冷淡道,似乎并不想在高台上多呆,不过也难怪,从穿女装站到这里开始,他的心情就没好过,特别是当局势变得越来越复杂时。

    魔尊,冥主,人皇,仙尊……

    陆玖的神情愈加复杂,六位尊者,有四位都在参加这场比试,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并且是由他参与其中的比武招亲,他估计会以为这是什么战争的号角。

    这大概是千万年来最有点东西的比武招亲了。

    陆玖平静想到。

    而且……他莫名觉得记忆深处似乎有个家伙也绝对喜欢这种事的。

    他因为脑海中那张突然浮现的模糊面容重新陷入沉默。

    比赛在继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第四场结束后要突然中止,但这不影响观众们对预决赛的最后一场充满热情与期待,就连赔得一塌糊涂的赌徒们都红着眼睛,死死观望起最后一幕。

    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即使这位人族昭姬和仙界烟花仙子他们从未听闻,也从未想过这是一场卧虎藏龙的比武招亲。

    卧虎藏龙到除了妖界,就连其他几界的观众都纷纷向某处投去敬佩的目光。

    妖皇是个真男人。

    靠这种办法选出来的妖后,不说别的,在武力值上绝对一骑绝尘,夫妻俩要是起个口角,搞不好就要上演全武行。

    强者的世界。

    真男人妖皇:“……”

    她似笑非笑注视着水幕中两个苗条身影,一个温婉动人,纤细娇弱,一个虽容貌平淡,但气质过人,犹如林间清泉,无论怎么看,都是娇滴滴又不失特色的美人。

    美人啊,她最喜欢美人打架了

    妖皇逐渐面露凶光。

    扭头恰好看到这一幕的天帝:“……”欲言又止。

    可他这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姜槐的事情的确是他思虑不周,不仅没阻止,还让对方有了可趁之机。

    更何况……

    霁华脸色微沉。

    “就我一个,!魔界就我一个!!!”

    是啊,魔界就你一个,但其他界……

    想起对方当时的发誓,霁华嘴角下压,手指紧紧握住杯子,仿佛下一刻掌中就会多出一堆齑粉。

    他被……愚弄了。

    青年终究没对“弟弟”想看好戏的态度有任何意见。

    “我不想与你为敌。”

    模样普通的女人率先开口,古井无波视线下,是极为淡漠的眉眼,她站在那里,就算没有出手,你也可以感受到肃杀与隐隐约约的冰冷。

    “哈哈哈哈,我也不想,可是就算是老人家有时也是很在意输赢的,因为他想要为某个人或某件事做出努力。”

    仙族的烟花仙子没有像烟花绚烂,但人族这位昭姬却是人如其名,明亮温柔,眼眸中的星星点点,悉数是和煦春风的温婉。

    场上观众的心顿时偏了起来。

    风沅饶有兴趣望着水幕中两个还没开始比试的“女人”,按道理,她一个都不想支持,两个这会在她这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的钱,她的赌注就因为这群混蛋化为流水。

    她可能没其他人配得那么惨,但收益却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将近少了一半。

    风沅的心在滴血。

    但按情理,她却是想站这位昭姬的,或许有那么一丢丢私人感情因素在,但更多的还是单纯对容貌的喜好。

    谁会不喜欢美人?

    虽然风沅更偏好明艳妩媚那一类型,但温婉娇弱的金丝雀,她也不是不喜欢。将金丝雀锁在房中,看着对方被迫褪去温婉端庄,红着眼睛无力哭泣的模样,想必别有一番风味。

    她恶劣想到。

    一闪而过的念头让风沅观察得愈加仔细。

    她不得不承认姬明这次的男扮女装还是有点东西的,而祁言的女装,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清冷气质挂她已经不感兴趣了。

    风沅冷漠移开视线。

    场上二人仍旧没有交手。

    但无形的威压却弥漫在整个场地中。

    为什么不高兴呢?

    姬明笑意盈盈想到,眉眼间云淡风轻的模样未曾改变,他只是轻轻提起裙摆,不紧不慢将略显拖沓的裙子往腰侧系了系。

    祁言见状气压愈加低沉了。

    “你知道这场比试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冷淡道。

    “我知道,但努力一次又有何妨,最差的结果也就是被发现。”姬明勾起唇角,只是这次对方清楚望见这份笑意并未达眼底。

    场外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这几句对话有什么特殊含义,但对于他们而言,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祁言的眼中渐渐凝起冰霜,“你这是何意?”

    姬明:“你我相识千年,你是知道我的意思的。”

    “知道?我只知道朋友妻,不可欺。”

    “你总是这般固执。”姬明感慨道,眸光清明又克制,他的脑内依旧一片朦胧,过往的记忆仿佛被什么东西覆盖。可凭借本能和心底微弱的声音,他却能察觉到对方在说些什么。

    口中的话语也越来越自然,甚至还带着出乎他意料的直白与平静:“过去即为过去,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又何必回头呢?”

    他不知道这些话从何而来,但直觉告诉他这是心底的声音。

    “而且论先来后到,我恐怕要比你早得多,我当初已经错过一次,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我未曾——”

    “有些东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放下的。”

    “既然如此,想必你也有了决断,那我们也无需多言了。”祁言的声音极冷,但语气却莫名带了几分急促,“开始吧。”

    “好。”姬明顺从点了点头。

    这场战斗正式开始。

    如果说第四场前期还有克制,那么到了第五场就直接是铺天盖地的攻势力,谁都没有收手,谁也没有留情。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

    擂台少了半边。

    要知道这可是妖皇亲自布置的结界。

    一时间鸦雀无声。

    震惊、钦佩、恐惧、热烈的目光不断于空中交汇。

    尤其是使者那边,仙界使者麻木喝着杯内果酒,看着又一位尊者的出现。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这会跟仙尊打的是人皇啊,是人皇啊。

    哈哈哈哈哈哈。

    风沅面露困惑:“我记得他们关系不错?”她朝身侧青年问道。

    霁华语气迟疑:“应该……是。”

    所以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两个跟有旧仇没什么区别?!

    别以为她没发现,有多少次祁言的招都是冲着姬明脸上去的。

    作者有话说:

    下章乱斗结束,白乐妩开始搞事,下线倒计时也开始感谢在2022-03-12 23:59:34~2022-03-14 23:5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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