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樊修本来说要陪他一起，被叶落果断拒绝。
开玩笑，楚樊修人好是一回事,被人知道自己跟他好了又是另一回事。
再说也不是真好,只是协议结婚而已。
刚出民政局回到车上,楚樊修就拿出了律师拟好的协议书,一式三份。
叶落拿过一份翻开。
“因不可抗力因素，楚樊修（甲方）与叶落（乙方）协议结婚，期限一年。”
“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甲方需为乙方提供一切必需的生活条件，包括且不限于一次性的一千万元赔偿金，每月不低于一百万的生活费,定期的身体健康检查……”
叶落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心跳越来越快。
楚樊修说的没错。
条件确实很优渥。
结婚一年，暴富终生。
协议前两页都是列举了甲方，也就是楚樊修需要为叶落提供的东西。
叶落翻到第三页——
“鉴于双方乃协议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双方不必对彼此履行夫夫的权利和义务。”
“乙方需在必要时和甲方扮演正常夫夫关系。”
整份协议里，只有这一句是对乙方,也就是叶落的要求。
叶落对着这句话琢磨来琢磨去。
最后抬头看向楚樊修，“这个扮演正常夫夫关系的必要时间是？”
楚樊修正用手机进行网上转账，操作几步后，点击确认。
随着“叮”的一声。
叶落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来自乐工银行。
【您尾号1卡1月13日10:02收入10,000,000元,余额10，002，693元。】
除了计算器，叶落没在自己手机上见过这么长的数字。
他倒吸一口气，指尖有些颤抖。
好多钱啊jg
楚樊修放下手机，“必要时是指在我家人面前。”
他顿了下，看向沉浸在金钱魅力里的小孩。
叶落完全没听到自己在说什么。
楚樊修叹了口气，开车把人送到学校门口。
奔驰停下时，叶落终于缓过神，“楚总，你刚刚对我说什么了？”
“……”
他把车熄火，淡淡道，“我说必要时是指在我的家人面前，当然，此条规则也适用于你。”
叶落眨眨眼，可是自己没家人了耶。
楚樊修似乎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对你，不局限于家人，也可以是同事、同学。”
叶落：哦。
可以，但是没必要。
他把协议慎重地收进挎包里，仿佛怀揣着千金大宝贝，别在腰间，用手牢牢靠住。
他推开车门，不忘客气地说一句“楚总，明天见。”
叶落刚走出去几步，后面响起车门开合的声音。
“等等。”
男人的声音磁性好听，但是此时却含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尾音有些发沉。
叶落转回头。
楚樊修从车头绕到副驾驶座，面向着叶落，手里拿了个红彤彤的——
结婚证。
“这个，你落座位上了。”
“……”
“是你的，我的收好了。”
“……”
叶落心想这结婚证怕是该成离婚证了。
他赶紧上前夺走结婚证，囫囵塞进外套兜里，注意到四周有人朝这边看来，又急忙对男人说，“楚总，你不是公司还有事，快回去忙吧。”
看着楚樊修上车驶远，叶落松了口气，转身往学校里走。
他没注意到，不远处一伙人停在路口对面。
恰好看见叶落从一辆奔驰车上下来，还有个男人追下来给他递了什么东西。
因为是背对着他们，看不清男人长什么样，只能看到挺高的个头，远远一瞧，顶两个叶落。
“刚从那辆奔驰下来的是……叶落吗？”
有人问了句。
旁边正低头玩着手机的人抬头，嘴里还叼着根烟，“谁？”
顾一凯熬了个通宵，眼神不太好用，往叶落离开的方向瞟了眼，“是叶落那个狗杂种？”
其他人不吭声了，只有个平时跟着他的小弟点头。
“是，凯哥，就那瘦不拉几的体型，一准是叶落。”
顾一凯吐出烟蒂，呸了声，“你们刚说什么，他从什么车下来？”
小弟回答：“奔驰。”
奔驰？
顾一凯冷笑一声，又低头继续摆弄起手机。
其他人不安地看了眼，不知道顾一凯在做什么。
他们都是钢琴社团的人，昨晚上给回国的宋清阳做接风宴。
但不知为何，楚正庭中途跟宋清阳吵了起来，争吵中不时透出叶落的名字，最后一个人摔门离开，一个人说自己想单独静静。
一场接风宴不欢而散。
因为过了宿舍夜禁的时间，他们也没回学校，在外面找了个ktv唱歌喝酒，刚刚才退了房间出来。
有人不由问了句，“顾一凯，你做什么呢？”
叶落自大一就进了他们社团，虽然不会弹钢琴，人也孤僻沉默，但是平时一些杂事也都有帮忙干。
他们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大的意见。
再加上后来听说叶落的家庭环境，都有点后悔自己当初也随大流欺负过叶落。
顾一凯看了他一眼，眼神狠辣，“关你屁事。”
那人一愣，也有点上火，“你——”
其他人怕这两人再吵起来，赶紧拉着人离开了。
叶落回宿舍整理自己的行李，不过一个来小时，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他的东西确实不多。
床铺被褥不用拿，像是牙膏牙刷洗发水之类的正好该换新的了，也不用拿。
也就衣柜里的衣服需要带走，整理半天，只占了半个行李箱。
叶落停了下动作，又伸手把几件衣服挂回衣柜。
只是暂住而已，带这么多行李没必要。
他把又沉又旧的破行李箱合起来，立在宿舍的一角。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叶落正要去卫生间，听到声音又折了回来，接起，“天乐，找我有事？”
陈天乐急得直叫，“叶落，你快看学校论坛，有人说你是被包养了。”
叶落来不及反应，就听陈天乐咬牙切齿地说，“这他妈一群混蛋，要是被老子知道是谁在造谣，我他妈揍死他我！”
叶落听到那边有劝抚的声音，接着电话换了个人接。
“叶落，有人说在学校门口，看见一个开着奔驰的男人送你来，是你吗？”
是陈晴的声音。
叶落叹了口气：“是我。”
他接了下一句：“我坐的滴滴打车。”
“……”
陈晴沉默片刻，问：“开奔驰的——”
叶落毫不迟疑：“滴滴车主。”
陈天乐在旁边滋哇乱叫，“我就说是造谣！”
陈晴被他吵得头疼，拿着手机出来接电话。
“叶落，学校论坛关于你被包养的话题都顶成热贴了，这么短的时间里发酵如此之快，我猜是有人在恶意搞你。”
她压低声音，“我让朋友帮忙删评压贴了，但是一直有人在建新的话题楼，现在成了热贴，我朋友也不好删。”
“既然是滴滴打车，你最好是自己澄清下，用打车记录、付款凭证之类的，这种证据比较有说服力。”
叶落：“……”
自己上哪儿去搞打车记录啊。
陈晴那边快速说道：“我让朋友尽量帮你盯着了，你上论坛澄清后跟我说一下，她会帮你顶贴。”
叶落：“……好。”
挂断电话，叶落把笔记本找出来。
这还是公司给他配的，允许他平时带回使用。
凭借记忆里那点模糊的印象，他终于找到了学校论坛的网址链接。
打开一看，果然，飘在顶层的几个帖子都挂着自己的大名。
叶落点开话题楼最高的帖子。
【真假啊？叶落被人包养？就他那个性子不大可能啊】
【回楼上，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至于吧大家，奔驰又不是什么豪车，怎么就成包养了】
【虽然我也不信这个事，但是不得不说，对于叶落那种情况，奔驰还真能算豪车了】
【无语，叶落之前卖什么悲惨人设，学校居然还配合他，这种甘愿被人包养的败类就不配在b大！叶落滚出b大！！】
【大家都理智点吧，不知全情不予评论】
【呵呵哒，实情都喂嘴里了，还以为自己吃空气呢，闭眼装瞎真有你的】
【我是叶落的同班同学，我证明他不可能被包养】
【我也是他同学，我也觉得不可信】
【我是叶落的班长，叶落不会做这种事情】
叶落看到这几层，眼里一暖。
但是这些同学的评论很快被滚过，底下是更多质疑的评论。
叶落往下翻了翻，觉得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喘不进吐不出。
他退出论坛，合上笔记本，叹了口气。
自己能怎么办？
他又没办法凭空搞到打车记录，还正好是奔驰的滴滴车。
叶落再次起身要去卫生间，桌子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
他这个厕所是去不了了。
叶落接起电话，“楚总，有事吗？”
楚樊修正要说话，短暂地空了两秒，问：“你心情不好？”
“……没有。”叶落调整了下语气，恢复成平时的软绵绵，“我刚想去卫生间的。”
楚樊修：“下午有时间吗，想带你见见我妈。”
叶落心想自己不是见过娄女士？
楚樊修继续道：“正式的，以我爱人的身份。”
“……”
叶落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和这个男人领了结婚证。
男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好。”
“我下午两点去接你。”
叶落神经一紧，声音提高：“不用！”
“……”
“……”
隔了五六秒，在对方的沉默里，叶落绞尽脑汁地想理由，“楚总你那么忙，早上麻烦你车接车送的，我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
又安静了半分钟。
楚樊修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说：“好，那你打个车过来吧，地址我发你微信上。”
结束这通电话后，叶落把手机调成静音。
终于如愿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后叶落就爬上床瘫倒在上面。
盯着雪白的墙顶看了半晌，他感觉眼睛有点发花，于是又闭上眼睛躺着。
如此很容易走神。
叶落想，自从楚樊修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后，自己对他好像没有以前那种又敬又怕的感觉了。
他发现，楚樊修也是个会为孩子认真考虑的普通的爸爸。
很奇怪。
肚子里这个孩子仿佛证明了楚樊修和自己一样，也是个为生活在努力的凡人，而不是站在高台上俯瞰众生的仙人。
叶落不知道这种想法是好是坏，但起码和楚樊修在相处时自在了很多。
他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时，叶落脑子还不是很清醒，迷迷糊糊地起身下床。
洗了把脸，清醒许多。
水珠顺着他光洁的脸颊往下滑落，滴进洗手池里。
叶落一面用毛巾擦脸，一面走到桌子边伸手勾手机。
屏幕亮起，一条条未接来电弹出，整个屏幕都装不下。
“……？！！”
叶落这次彻底醒了。
他先回拨了最近的一个未接来电，“陈晴？”
“你总算接电话了，”陈晴松了口气，“怎么打电话都不接，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
叶落：“……对不起，我睡着了。”
“没事，知道你没干傻事就行。对了，不是跟你说我怀疑有人故意搞你么，我就让陈天乐在帖子里疯狂舔你，然后就出现一条疯狗追着天乐骂，我朋友把这个人的数据当异常情况报给负责老师了。”
陈晴突然一笑，神神秘秘道：“你知道老师查出来这个i地址登陆的电脑是谁的吗？”
叶落不知道。
陈晴也没卖关子，说：“楚正庭。”
“再猜猜是谁用他的电脑发帖子呢？”
叶落想了想剧情，每次都在楚正庭面前冲锋陷阵陷害原主的人——
“顾一凯。”
“没错，就是他俩。”陈晴冷哼一声，“幸好老师查的时候，发现这个人曾经绑过手机号，这才查到是顾一凯，不然还把他给漏了。”
她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不过，老师跟我说，他们打算低调处理这件事，论坛的帖子都清了，不会对楚正庭和顾一凯做公开的处分。”
“老师没打通你电话，所以跟我说了下，估计会再详细跟你沟通的。”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陈晴。”
闻言，陈晴笑了下，“说什么呢，当初我那么无助的时候，还不是你拉了我一把。”
挂了电话后，叶落胸口堵的那股气更沉了。
他往下滑手机未接来电页面，略过几个陌生号码。
“楚总”两个字闪进眼里。
叶落一愣，去看手机的显示时间——
两点四十分！
完了，自己睡过头了！
楚总给他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有接到。
他顾不得堵气了，急忙给楚樊修回拨过去，响的第三声就被接起。
男人清洌的声音传来：
“醒了？”
“……”
叶落尴尬地嗯了一声。
“孕期嗜睡是正常现象，不必介意。”
楚樊修声音淡淡地陈述。
他那边似乎是在什么商场里，时不时传来一些杂音。
叶落试探地问：“楚总，你在哪儿啊？”
“超市。”楚樊修回答道，“睡醒了就打车过来吧，让司机在外面的大门停下。”
叶落讷讷：“好，谢谢楚总。”
楚樊修笑了下，“不客气。”
他伸手把一盒有机草莓放进购物车，车里摆满了水果和一些经典款式的点心。
东西都不算贵，但也算有心挑选。
……
叶落紧赶慢赶，在四点前赶到了约定地点。
给司机付了钱，叶落拽着大包小包准备下车，刚拉开车门——
一只大手扶住车顶，替他把东西拎出。
楚樊修弯腰站在车外，皱眉看着这一手的纸袋子，“带这么多礼物，不累吗？”
说实话，是有点累的。
但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
一次性花出去这么多钱，叶落心都在滴血。
但这是楚总的母亲，再怎么说，楚樊修也一次性给自己转了一千万，给他母亲买点贵的东西也是应该的。
于是叶落去商场打扫了一通，扫出这些礼物来。
“还行。”叶落说道。
两人把礼物从出租车移到了楚樊修的私人车上。
当然，几乎都是楚樊修拎的，叶落就是搬了个空气。
楚樊修坐上驾驶座，嘱咐道：“一会儿进去了，等我示意你，你再说话。”
叶落此时才觉出一点紧张来。
毕竟是见婆婆，自己这个男媳妇很难让对方满意的。
他咽了下口水，连连点头。
车子驶进别墅大门，一路不停，绕过几个小花园。
车程长得让叶落差点忘记紧张。
这别墅也太大了吧。
他前世有去过一位富豪家里做宴会餐，那已经是很有钱的人了，住的别墅面积也没有这里的一半大。
大约又过了五分钟，车子终于停住。
有仆人上前来开车门，叶落晕乎乎地下了车，和楚樊修一起被迎进门。
娄女士坐在客厅，喝着茶，吃着点心，看见儿子来了也没句好话。
“哟，单身汉回来了。”
楚樊修：“……”
叶落：“……”
娄女士这才看见走在后面的叶落，刚才人被楚樊修完全挡住了。
“小叶来啦，坐，吃块点心，尝尝我这里厨师的手艺。”
叶落听话地坐下，顺便接过一块点心，吃起来。
“这个好吃，是厨师刚研究出来的，加了新鲜的牛乳，很香。还有那个，玫瑰酥，是厨师的拿手点心。”
娄女士越看他越心喜，乖乖巧巧的，比自己儿子强多了。
这时，楚樊修沉稳地放下一个炸弹，“妈，我结婚了。”
“……？！”
娄女士手里的点心掉到地上，她全然顾不得，站起来追问：“谁？哪家活菩萨能把你收了？！”
叶落：“……”
不好意思，是个男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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