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台从不知世上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都没想着戳穿雪里,倒是雪里自己先找上门了。
“你今天做什么看宋轻,你想知道什么?”
灵台没想到他今天看宋轻那一眼竟被雪里发现了,但发现了那又怎么样,他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倒是雪里,他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的质问他,想到此他心底更加厌恶,连带着说话都带了些讥讽:“你自己做了亏心事你来质问我,我想看谁就看谁,轮不到你管。”
雪里面色猛地变了变,说话的声音竟有几分恼羞成怒的紧张:“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你知道些什么?”
灵台根本不想跟这人纠缠,已经下课许多时间了,他收拾完东西将琴背好说了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了”就要出去找小白,可雪里根本不让他走,伸手就去抓他的衣袖。
灵台挥手去躲,竟然不小心扫到了雪里的脸颊。
雪里怔了下,脸上几乎是在一瞬间布满了冷郁:“你又打我?”
灵台看了看周围人都已经走光了,现在就剩他跟雪里两个人,再看看雪里积怒的脸,他瑟缩了一下就想跑。
可雪里察觉他的意图,竟直接封禁了学室的门。
灵台撞过去被禁制弹坐在地,身后背着的琴重重咯到他的骨头,灵台一时没忍住痛逸出声,然后他就看到雪里的表情骤然变了。
他形容不出来雪里那是什么表情,似乎是想靠近,但又恼怒的瞪着他,灵台只觉得被雪里看的浑身不舒服,正要开口,谁知道雪里竟又隔空推了他一把。
灵台一个没设防只能重重向后倒去,直到隔着琴抵在了冷冰冰的墙壁上。
手肘上火辣辣的疼,应该是擦破皮了。
“铮——”
琴身被撞到,就连琴弦也断了。
这把琴已跟了他多年,灵台平日宝贝的不得了,此刻听到琴弦都断了,不用想也知道琴身肯定有损坏。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现在没钱修琴。
灵台顿时杀了雪里的心都有。
雪里却看上去比他更愤怒,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就此掐死他,“你活该!”
说完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灵台却突然爬起来拍了拍衣服,然后噔噔噔几步走到雪里的眼前,然后伸手就是狠狠一推,“你才活该!”
灵台用的力气可比雪里大多了,这一推雪里便整个人都磕在了身后的桌子上,灵台看着雪里痛的脸都扭曲了,心情才算是好了点。
“风陵——!!!”
眼看着雪里就要暴起,灵台赶紧向门口跑去,而小白也在外面等他不住都要急的刨门了。
他带着小白出去的时候就听到身后雪里愤怒到快要扭曲的声调:“你推了我,你今日敢走,我一定叫你后悔!”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听多了雪里的威胁,这次这些话落在灵台耳中,竟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灵台把这归咎于自己成长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灵台过的异常忙碌。
因为他步虚术修的好,授他课的林长老十分看重他,竟把他选为自己的执教让他跟着去指导相家其他弟子。
灵台很是惶恐,因为相家从没有选外人做执教的先例,更何况他来相家这么久,都没见过几个相家的弟子,日常修行都是跟那些世家少主在一处。
但这位林长老人很好,知道他的担忧后一直宽慰他,说他的步虚术都能及得上自己了,叫他不要妄自菲薄。
但灵台没想到执教第一天,他就碰见了一个他几乎快要忘记的人。
他第一天来相家时,与他结仇的怜漆。
灵台不知道怜朔最后怎么处罚怜漆了,但再怎么处罚,也绝不可能弄坏了怜漆的脑子。
因为怜漆见到他竟然娇嗔的围着他转:“风陵哥哥,上次的事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哥哥也教训过我了,我不应该说那些话,我一直都想找你道歉的,唔,你会原谅我的吧?”
灵台只觉得一阵恶心。
他想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可怜漆缠着他不放,委屈道:“风陵哥哥你干什么啊,都要弄坏我的衣服了。”
说罢又笑道:“风陵哥哥你什么时候过生辰啊,我送你东西好不好,你想要什么呢?漂亮的衣服,名贵的古琴,厉害的法器,还是华灯烟火,唔,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哦,或者我直接给你钱好了,我有很多钱的,花都花不完。”
灵台脸色已经极为难看,可怜漆还絮絮说个不停:“你这次过来是做执教的吗?”
怜漆身后一人立马唱和道:“怜漆你做什么自降身份跟他说话,他这样的人,也配做执教?”
怜漆脸上显出几分恼怒,像是极为不赞成这话:“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风陵哥哥虽然不是我们相家人,但他步虚术修的好,也是可以做执教的。”
正这时林长老走了进来,对那弟子冷哼道:“你有什么可不服的,我倒是也想选你做执教,但就怕你没那水平。”
因为林长老这番话落了这人的面子,这人便把这笔账算在了灵台头上,处处与灵台不对付。
而怜漆……灵台简直是烦不胜烦。
每次他去执教的时候,怜漆都会贴上来,任他用尽办法赶都赶不走。
只坚持了一月左右,灵台已是心力交瘁。他现在连看到怜漆的脸都会食欲不振。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请辞执教这个工作时,灵台察觉整个相家都变得忙碌了起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临近相家少主相行的生辰。
灵台本来想以课业繁重的理由请辞,但站到林长老面前时因为不会撒谎,支支吾吾半天还是说了怜漆的事,林长老难得沉默下来,半天才说:“怜漆是九长老的孙子,在相家也少有几人能管,你自己当心。”
说完察觉灵台脸上倦容又好一番叮嘱叫灵台好好休息。
灵台回到清暑苑好好的睡了一觉,一觉睡醒竟觉得好似所有人都在准备给相行过生辰。
有弟子过来传话说他们的课业暂停,因为最近往来相家的宾客太多,每日流水的宴席摆着,授课的长老也顾不上他们了。
灵台听完只觉得荒诞,他觉得不过小辈过个生辰,排场还能如何盛大,可显然,是他见识浅薄了。
离相行的生辰还有十天,听人说从各家赶来的人已经挤满了云京的客栈,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更是早早的就被请进了相家。
这夜灵台抱着小白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来了相家这么长时间,每月都会收到大长老寄来的灵函,信中提及风家一切都好,众人也很好,只是所有人都很担心他,问他在相家过的怎么样,可有受什么委屈,银钱还够吗?若是不够一定要说,他们再寄过来,叫他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想吃什么就吃,天冷了也要记得加衣。
灵台每次都会说自己很好,不想叫风家担心,至于银钱,灵台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几天的。
他把这封灵函来来去去的看了三遍,妥善的收起来后又想到了风陵。
他也每月给风陵写信,可风陵从没有回信给他。
他还是在跟自己生气。
灵台整个人都黯淡下来,小白似乎是察觉他心情低落,蹭过来舔了舔他的脸颊。
灵台翕了翕鼻子,却是无法控制的想到那夜,自己说起要去相家修行三年一事。
当时风陵刚盛了碗桂花萝卜汤给他:“你今晚怎么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他盯着那碗汤随口说:“我最讨厌吃桂花,我能把桂花挑给你吗?”
风陵剜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讨厌吃桂花的我怎么不知道?”但还是把碗乖乖推了过来。
紧接着他就说了要去云京三年的事。
果不其然,风陵闹得十分厉害。
他找着理由补充:“我的符箓术一直修的不好……”
可话都没说完,风陵就死死瞪着他:“我不让你修符箓术了吗?只是你为什么非得去相家修!”
他只好半真半假说:“我不都说了,相家有位客卿长老的符箓术很厉害,正好这次相家又广邀各家弟子去他家学习,机会难得,我不想错过。”
风陵简直目呲欲裂,“那大长老的符箓术也很厉害,你怎么就不能跟着他学。”
完了恨恨的瞪他半晌,还是退了一步:“好,既然你铁了心要去相家,那我跟你一起去。”
他当时说:“不行,相家这次给各家的只有一个名额。”
风陵步步紧逼:“既然名额只有一个,那师兄弟中总有人是想去相家的吧,你把这个名额让给他,我们不去。”
灵台记得自己最后说的是:“我不想让,我是一定要去的。”
后面两人又吵了好久,最终以风陵一句:“我知道了,你觉得相家好,所以你怎样都要去的,是不是这样!”不欢而散。
思及往事,灵台大睁着眼睛看向虚空中的某一点,紧紧的蜷缩起来抱住了小白。
但他心底还是有一点点微薄的希望,这次相行生辰,各家都来人了,风家会有人来吗?
但以往风家从不参加这种宴会,更何况万苍距离云京那么远……灵台想着想着,眼中那一点点光也暗淡了下去。
若是风家有人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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